软绵绵小说合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施豪
“放心,我就在这,那都不去”。秋成的一席话让小小定了定神。“秋成,你想要一个什么武器”小小问了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他是想借助着秋成的说话声掩盖上楼梯的声音。
“我想要一个宝剑”咚咚咚小小往上跑了几步。
“最好下面坠有红穗,就像展昭手里拿的那把”小小趁机又往上迈了两阶,他的双手已经可以够到楼梯尽头盖在楼板上的那个小门了。小门没有锁用手一推就能推开,他见根生爷爷白日那样做过。小小用手摸了一下那扇门可是没敢推。
“小小,你上去了吗”这时秋成压着声音焦急的问道。
“还没,还没。秋成,你说我要是上去找到武器了,是不是特别厉害”
“当然了”
“是不是和天一样厉害”小小做了个不太恰当的比较。
“当然是,简直是齐天大圣”。说起齐天大圣那是小小从记事起最崇拜的英雄。他的文具盒画着着孙悟空大战三太子,他的背心上印着真假孙悟空;他最喜欢看的电视剧便是《西游记》;在和人打仗时最爱说“有什么本事,尽管给俺老孙使出来”。他追着“敌人”打时最爱说“吃俺老孙一棒”。即使打输逃跑时也要甩句“俺老孙去也”。在它眼里孙行者那便是天下无敌的人物。当电视里这猴子在天宫为所欲为时,小小为之得意的站在板凳上手舞足蹈。当悟空被天兵天将捉住,遭受电击,斧砍时,小小像为悟空和自己打气似的自言自语地说“根本不怕,没有用的,走着瞧吧”。当悟空没有跳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被压到五行山下时。小小会一下子冲上前把电视关掉然后大骂“耍赖,赖皮鬼,本来都出来了,赶紧把手翻过来,我都看见了”总之,所有能制服猴子的神仙和妖精都耍赖。他时常会在家里模仿孙悟空,可是在学校里这样的机会只属于毛毛,班里的大多数男生都叫毛毛大圣。然而现在,居然连秋成都说自己像齐天大圣了。仔细想想不是吗?孙悟空学艺归来时是向龙王借了定海神针,而现在自己不也在龙王庙里去寻宝贝吗?最重要的是他和悟空还是同一个姓,说不定真是本家呀,小小越想越觉得自己便是孙悟空了。既然是齐天大圣又岂会将小妖小鬼放在眼里。小小顿时充满了勇气,想到这里他双手托着那扇小门向上用力一推。啪的一声,掀了过去,激起一片灰尘,只呛得他连连咳嗽了几声。小小上了楼,楼上黑漆漆的,月色透过小窗在楼板上模模糊糊的映出一个长方形。小小沿着窗户的一边慢慢的往前走。空气里飘荡着木头发霉和尘土的气味。呼啦,风将小窗上的白纸吹的鼓起来,噗,的一声又吸的凹了进去,那情景就像一个大风箱。
摸着黑继续往前走,房梁和地板间到处扯着蜘蛛网,沾到头上和脸色痒痒的,这更像盘丝洞。突然小小脚下踩到了一根圆棍,不对是两根。他蹲下身子摸着捡起来贴近窗户一看,竟然是一只红缨枪。木质的枪头有二十公分长,刷着一层银漆,微微的泛着光。再看枪身,通体笔直,有锨把一样长,看起来和真的一模一样。
“秋成,我找到了”他高兴的叫出声来。在下面等了半天的秋成一听到小小有动静,急忙跑到屋门前“找到啥了”
“红樱枪”
“太好了,你从小窗递下来”秋成迫不及待的说。
“等一下,我再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的。”
“好,好,好,多找找,大不了晚上的《包青天》不看了”。小小这时候一点也不害怕了,宝贝的诱惑完全战胜了恐惧。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英雄了。记得前一阵和秋成一块去勾槐花摘香椿,都是秋成在树上采,他在下面捡。现在调了个个儿,他成了秋成,小小突然这时想起曾经学过的一篇课文《骆驼和羊》里面讲到骆驼很高,可以够的到树上的叶子,羊虽然很矮但是能从矮门走进园子吃到里面的青草,看来还真是大有大的好处,小有小的精巧。就说现在吧,找宝贝这样的大事不得全靠自己吗。小小心里想着继续往前走。来到东南墙角,他摸到了一个大箱子。翻开箱盖最上面是些旧戏服,他抛到一边,继续往里摸。乖乖,这下发财了。最上面摸到的是一柄宝剑,再往下摸,有大刀,手枪,步枪,甚至还摸到了一玫像手榴弹的东西。这些东西给全班男生每人发一把都绰绰有余。小小先将红樱枪捅破窗纸从窗格子中一一递出来让秋成接住,本来打算将宝剑也递出去可是到剑柄处卡住了。他只好先将剑拿在手里,回头去拖那大箱子。他打算顺着楼梯拖下去,然后从门缝里一一传出去,那里的缝隙大一些。
要说这箱子里面虽然东西不少但都是木制的,小小也能拉得动。他一手抓着箱闩一边往后拖心里一边琢磨着如何分配这些武器。宝剑自己留着,红缨枪分给秋成,大刀给水生,步枪给点点。拿到武器后他们在学校里藏好。当再和毛毛打仗时,那些小喽罗肯定会得意的拿出那些烧火棍来继续耀武扬威,这时自己带着人如同神兵天降般抽出自己的武器冲上去,肯定会把对手吓坏的,他仿佛看到了毛毛吃惊的表情。
小小完全沉溺在自己的想象当中,不知道不觉已将箱子拖到了屋子的中央。正用力往回拽,突然感觉自己脚下一软,嗖的一下不见了踪影。房间里重新静了下来。房子中间这块楼板有七八十年的历史了,从房子建成一直没有换过。时间久了不知什么年月朽蚀出一个不规则的大洞,这洞正处在楼下龙王爷圣像正前的天花板上。为了不碍观瞻也不知道是谁在上面糊了一层报纸,算是浮棚。小小白天来过,他是知道这件事的,可是刚才他只顾得意地拉箱子那还注意这些,一不留神便掉进这“陷井”中。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小小感觉自己坠入了深渊,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害怕,只觉得后背一紧,便停止了坠落,身体神奇的悬在了半空中。
又过了几秒钟小小试探着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有一双乒乓球般大小的瞳仁正盯着自己。
“哇”小小的哭声打破了夜的死寂。秋成正在门外等的着急突然听到小小的哭声连忙挤开门往里看。只见小小被楼板的木茬挂住了后领像一块肉一样的被吊在龙王爷像前两尺的地方,正微微的打着转。
“小小,你怎么了”
“秋成,快救救我”
“我被龙王爷抓住了”小小的哭声更大了。秋成在门外看的清楚,急忙跳进来往门缝里钻可是,他咬着牙,推着门槛往里面挤,他的身体像气球一样变了形,可是到了脑袋却怎么也进不去。秋成脑袋憋的通红,他像愤怒的小公牛般用力回扯自己的头,将门板拉的咚咚直响。过了一会儿,秋成没有了力气,他爬在了门槛上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头发,在满是灰尘的脸上划出一条条泥道道。
“别怕大不了,我就这么呆着,陪你到天亮”小小望着秋成卡住的身体止住了哭声,他用袖子抹了下眼泪。
“秋成,你钻出去吧”
“我不走,我在这陪你,等天亮了,更生爷爷会来救我们的”
“秋成,你现在就去找更生爷爷吧,让他打开门来救我,要不然我妈妈找不到我会担心的”小小抽咽着说。
“你不怕吗,小小?”
“不怕,我闭着眼睛,你要快点,千万不要让我等太久”
“行,小小,我现在就去找根生爷爷,我很快就回来”扎腾的筋疲力尽的秋成一下子来了精神,他,重新地钻出来不甘心地在门上踹了几脚,回过头麻利地爬上树干攀上墙头跳了出去。
房间里重新安静了下来,小小仍直挺挺地挂在那里,他死死地闭着眼睛,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把木剑,他和恐惧与沉寂僵持着,心里正盘算着秋成现在究竟到了哪里。一阵风从门缝里遛了进来,将头顶上的几块破纸在小小的头上哗哗地拍来拍去只拍得他心烦,于是在头顶胡乱一抓将它扯了下来,便又没有声息了。过了一会儿,也许是眼镜闭的酸痛,小小把眼睛微微地睁了一条缝,这时月光已经从龙王像的头顶滑到了身上,那双大眼珠看起来不是太清晰了。他大胆地完全睁开眼睛。屋里比先前亮堂了不少,已经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神像两旁的那幅木制对联“简单简单莫贪莫贪,要吃有吃要穿有穿”。这些字小小并非全都认得只是听大人们念叨过。不过这“吃穿”二字他可是认得的。记得当时老师教这个字的时候说一个人要是连“吃”都不会那还能干什么吃的。说起吃小小的肚子咕噜噜地响了一阵,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这时候妈妈应该早把香喷喷的香椿尖炒鸡蛋和油饼端上了桌,只等着他回来。香椿是前两那天他和秋成在门前的大树是勾的。至于油饼是先前和妈妈有约在先,如果他的作业本上能连续得五个“优秀”便给他烙葱花油饼做为奖励。可是现在他只能孤零零的挂在这里。早知道自己逞什么能呢?放学后不和秋成提起这事够多好呀,就算提了当秋成提议要走时两个人一起走不也行吗?唉!等一会儿就算根生爷爷来了把自己平安救下来,那些武器肯定还得收走,指不定还要在父母面前告上一状,少不了自己的好果子吃。
想得这里小小往下望了一眼,双脚离地面还有很高,小小挣扎了两下,自己在空中又转了半个圈。为了不至于太害怕小小将注意力又集中在这个“穿”字上,其实这个和走夜路唱歌具有同样的效果。记得小时候的冬天每天早上都是爸爸把自己从被窝里揪起来。他如果嫌冷不愿穿衣服,爸爸就一边把手伸进棉衣里给他暖上一会儿,一边给他讲“***”的故事。记得每次讲到最后爸爸总要说“解放军叔叔跳进冰窟窿里都不怕冷,这点冷算什么呢”于是他就从被窝里瑟瑟地跳出来飞速地穿戴完毕。现在要是爸爸在该有多好啊。不过他再不需要爸爸为他再穿衣服,如果可以倒是愿意让他把这件可恶的毛衣脱下来,衣服前领把自己的脖子勒得紧紧的,虽然不至于喘不上气,但是的确不怎么舒服。想到这里小小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主意,对呀,我可以把这该死的毛衣脱下来,然后拽着毛衣跳到地上呀。小小一下子来了精神,说干就干,他将剑丢在地上,两只手扯开毛衣领将头缩了进去,接着抓住自己的右袖口,把右臂艰难地从中往外抽。此刻小小整个头都罩在毛衣里,这让他呼吸更加急促,休息了一下,他终于将右臂抽了出来,可就在这一瞬间身体也失去了平衡,在空中荡了起来。刚抽出来的右手急忙抓住衣服下摆。过了一会儿身体不再左右摆动了,接着他打算去抽另一只手臂,如果左臂也能伸出来,两只手抓住毛衣往下跳就没有多高了。但是这个动作的关键在于,左手从袖口里抽出来的一瞬间要立刻抓住毛衣,因为小小清楚凭他的力量一只手很难承担身体的重量。他犹豫了一下,在毛衣里呼了一口气。把左手慢慢的伸直袖口便像蛇蜕皮一样一截一截地褪下来,当手腕快从袖口中抽出来时,小小一把抓住,慌乱中就将袖管从衣服里面翻掏了出来。整个身体唰地往下落了一大截。他两只手死死抓着衣服,往下看了一眼,双脚离那地面便只有不到两尺的高度。于是双手一松“扑通”便跳了下去。落地后他捡起那柄剑,挑下衣服,硬是将自己从门缝里挤出来,将两杆枪和一柄剑抛过墙头,随后自己也翻了出去。
月亮此时已大模大样地地升了起来,温润的琼光将天空照得像匹蓝缎子,只将这脚下的花蹊村柔柔地裹住带入梦乡。小小的电影院
清明节前下了一场小雨,雨后的花蹊村更加明媚了。放眼望去,成片灰色的砖瓦院落里又添了几笔醒目的绿意。
荒园里一株榆树刚刚接受过春雨的沐浴,枝干间生出的嫩牙像一枚枚透亮的翡翠。傍晚过后,一粒水珠从叶尖滑到枝干上,一直溜到末稍,它仿佛是有些怕高,拽着枝头摇摇晃晃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没有了力气,一松手,笔直的跳了下来。“嘟噜”一声,水珠打碎了倒影,落在墙根下盛着春水的破瓦罐里。这场春雨将大地喂得饱饱的,整个后院都散发着泥土的芳醇。
过了会儿,天黑定了,上房的后窗里周期性的飘来电视剧《包青天》的歇场音乐。最近这部电视剧正在热播。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不顾疲劳回家撂下锄头,随意地扒拉两口饭便挤到有电视的人家去等待节目的开始。仿佛一天的辛劳全为了能贪婪地享受晚上的消遣时光。
小小家西山墙的电视柜里嵌着一台十七寸黑白电视机。长长的天线从电视柜中钻了出来,末稍挑着两个易拉罐。挨着电视柜贴着北墙横放着一张床,床头的一旁靠着一根竹竿。小小早早地钻进被窝半卧着身体背靠在床头上。他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在被子上摔着方宝,他对剧情不是特别感兴趣。当屋子里的人都将目光投在这个小匣子里时,他却
软绵绵小说合集 第444章 小小的世界2
若是在平时小小肯定站在秋成这边,可是傍晚的时候艳萍刚送给他一包花籽和一把小铲子。这让他有些为难。正在这时候突然间插播的广告挽救了他。仿佛没听到争吵,小小随手操起床头的那根竹竿,将小头对准电视机的换台旋钮,竹杆顶端的凹槽便卡了上去。
原来这竹杆是小小做的“土摇控器”。尤其是冬天的时候不想从被窝里钻出来,便将一端扣上,手握大头端,用力一扭“咯嘣嘣”换了个台。
刚才争吵的几个被眼前这新奇玩意吸引了,也忘了是谁丢出最后一句,各自嘟囔了几声便又被剧情拉了回去不再吱声。
紧贴着三姐妹后面呈“八”字斜摆着两条长凳。一条凳上面坐着桂兰婶婶和小小的妈妈,各自一边织着毛衣,一边讨论着各种花样的织法,不时抬起头来瞟一眼电视。另一条凳上坐着宝成叔和小小的爸爸。宝成叔正悠闲地抽着旱烟,一只脚踩着板凳,胳膊松垮地搭在膝盖上,不时从烟杆上吊着的黑色烟袋里挖上几勺烟叶按在烟锅里,磁地一声划上火柴点上,叭嗒,叭嗒抽上两口。红色的烟球在黑暗中像萤火虫一样忽明忽暗。一锅烟抽完他瞧也不瞧地将烟锅潇洒地往鞋帮上一磕,烟球立刻就像一棵红色的流星飞出去滚到了爸爸的脚下。
爸爸翘着二郎腿,双手捧着个搪瓷茶缸。那茶缸上印着“优秀人民教师”几个红色的字。他一边看节目,一边不时呡上一小口茶水。茶水里浮起的蒸气像一只顽皮的手正不停的挠着他的镜片。
两条长凳正中间夹着两把太师椅,那是本家孙爷爷和刘奶奶的宝座。两个老人各自带着老花镜,微微仰着头泰然地垂视着荧屏。大概是在把眼前的一幕幕和看过的戏曲做对照吧。
客厅最后面三三两两的站着几个刚进门,来晚的人。其中一个端着碗玉米面粥,一边往嘴里塞着锅盔,送着粥,一边抱怨来迟了,向前面的人打听着节目进展。小小这时候便扭过头来不厌其烦的向他们介绍,嘱咐他们明晚一要早点来。这时他往往有一种过份的热情。看着参次错落坐着的人们聚精会神地在自己家看电视,小小心里特别的满足。你瞧,灾屏里投射出来的光在观众如痴如醉的脸上变幻,闪烁,仿佛那些脸才是真正的屏幕。这不正像一个小小的电影院吗。为了让这“影院”里尽量多坐点人,撑起个“影院”的样子,小小每天吃完晚饭就会极其勤快的摆好凳子,挨家逐户的去催促大家早点过来,也时也会将电视报里看到的节目预告提前告诉大家。
这不,今晚来的人就不少,小小心里美滋滋的,不过节目不怎么作美,一点武打尽头都没有。整集都演着白玉堂和一个女人之间的爱情故事。你看,还没说几句话这对男女又抱到一起了。小小不好意思地将身子缩下来钻进了被窝里,他有些害羞。其实他有更高明的避羞办法,那就是尿尿,只是这一会儿功夫他就去了两趟,再出去连自己都觉得别扭了。
看到这里秋成伸了下胳膊,他认真地打了个哈欠,扭过头看着水生坏笑道“水生,你看得这么认真,是不是想娶媳妇呀”
“谁看了”
“还说没看,脸都红了”
“我的脸是冬天冻的,本来就这样”经秋成这么一说,水生不自在的站了起来,晃了晃脖子,好像坐久了要活动一下筋骨,往上蹦了一下。可就在这胖乎乎的身体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当啷”一声,天线挑着的易拉罐被他头顶了下来。电视里一片“雪花”。
“唉呀,真是……”专注的人们突然被这个意外打断了,嘴里发出惋惜和抱怨的声音,屋子里重新骚动起来。
小小从被子缝隙里早看到了这一幕,他等这个意外已经好几个晚上了。他鞋也没顾上穿便跳下床,迅速地将易拉罐捡起来重新又串到了天线上。小小一只手熟练着摆动着天线,当调整到最清晰的画面时迫不及待地有人喊着“好了,行了,清了,清了”。他没马上停手,又象征性地来回扭了两下,这才才腆着肚子慢腾腾地爬上了床。
“这孩子,不简单呀”孙爷爷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隐约听到有人附和了几声。
小小把头又重新埋进了被窝里,仿佛这一切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此时他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回想着刚才的情景,仿佛自己刚刚握的不是天线,而是一根魔法棒。当大家都陷入困境的时候,这根棒子经自己一摆弄就又给人们重新带来了欢乐。想到这里他再次用手指支开了被缝向外张望,静静地期待下一个意外出现……咕咕咕咕,割麦种谷……”
当布谷鸟冒出第一声啼叫,孩子们便忙碌起来。小丫头们从衣柜里翻腾出躺了一年的裙子,来回在身上比划,盼着天气再暖和些。小子们也不闲着,开始摆弄攒了一年的玻璃酒瓶;先把酒瓶里里外外冲洗干净,接着在瓶盖上钻上孔,然后找来一截电线,抽出铜芯,留下胶皮,就得到一根“吸管”。最后在瓶中灌上新鲜冰凉的井水,丢几粒冰糖,盖上盖子,将“吸管”从瓶盖孔穿过,再摇晃几下,一杯夏日必备的饮料就做好了。再用点心的话在里面切几块苹果,掰几瓣橘子或投一枚大枣,抿一口淡淡的,仿佛有了不同的口味。
当孩子们如愿穿上裙子,背上饮料在学校里晃悠几天就放麦假了。
麦收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刚过小满,大人们就像探子似的戴着草帽,别上镰刀,在田间地头来回寻摸。金黄的麦穗挤在一起将村庄映得透亮。家家户户的院子里也陆续传来“哧嚓,哧嚓“打磨农具的声音,好似一场大战在即。在听到第一声冰棍叫卖的早上,村子突然沸腾起来。人们像接到了统一的指令,冲了出去。一时狭长的乡间小路上鱼贯行驶着驾子车、三轮车、拖拉机……,”突突突,,,一串串马达声和车流将田间和村东头连在一起。村东头富贵爷爷几个人牵上牲口拖着碌碡碾出了一片平整的场地,等他们这片场地中他们归置好打麦机,架上夜间照明用的灯。麦车便开进来了。收割好的麦子扎成捆,满满的装了一车,像只喝醉的刺猬一样摇摇晃地驶来。打麦机见了麦子像见了生人的狗,狂吼着大叫起来。叫的起劲便张开大嘴将麦穗和着秸杆一并吞进肚子,即刻金子似的麦粒像小溪一样便从它“腰”下流出。也许是吃的太快,坏了肚子,一阵“腹痛”秸杆随即从“屁股”处被远远的扬出去。一时间,大地开始颤抖,空气开始振动,麦场上烟尘四起。人们精心而有序地伺侯着这个“铁家伙“。草帽上用黑毛笔写着的姓氏像一面旗帜将一大本家的人全部召唤在一起。青壮劳力一部分被安排在“运输“线,继续将田里收割的麦子运向场里。一部分被安排在进仓口”投喂“。最后几个”搞清洁“,操着木叉将秸杆移走,搭成垛子,其他人全部是后勤。妇女和半大的孩子操着簸箕,脸盆、筛子排在出粮口接麦子。再小点的负责张口袋。就连拄着拐杖的奶奶们也不闲着,她们挎着篮子一趟趟地往麦场里送水送饭。机器一旦开动每个人就像马不停蹄的齿轮飞速旋转容不得片刻喘息和懈怠。但是也不能慌乱,其中各有门道。进仓口的若是急了,”投喂“的多,机器会消化不良般地卡住。喂的少,机器就会饿肚子,打空转。搭垛的若是快了,麦垛就虚,拢不高,需要常换场地。搭的慢就会造成堆积,影响出秸杆。接麦子的、撑口袋的,所有人的动作在机器的律动中渐渐调节,慢慢默契。人们顶着巨大的轰鸣声,吆喝着,协作着。这热情也唤醒了远处其他几台机器。场里的麦垛像一座座小山,越堆越多,麦口袋拼筑的小岛面积越铺越大,此起彼伏的马达声越来越响,人们相互间的称呼也越来越短,平时称呼“刚哥”、“福旺叔”、“百顺爷”的,也直接称呼哥、叔和爷了。
劳作通常需要一整天,等麦场上安静下来往往是满天星斗了。大人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拾上农具,装好麦子,最后将麦垛上睡着的孩子抱到粮车上踏着夜色一并拉回去。接下来还没完,还要抢着好天晾晒几场。趁着有风,扬麦去尘,最后才能灌进粮仓。这时还要再加把劲将庄稼种进地里,浇了水,便可以长舒一口气了。村里的日子重新又慢了下来。在这慢下的时光中傍晚是一天中最悠闲的。在河里泡够了的人们沐着晚霞,搭着衣服,拍着肚皮,唱着小曲,松松垮垮地翻过河堤走下来,路过自家菜地随手摘根黄瓜,在渠里涮了边走边嚼。天再晚一些小小家的大槐树下便会聚满了人。暑气还未完全褪去,晒了一天的槐叶弥漫着怡人的青香。这气息仿佛让夜蝉的叫声也圆润了很多。人们也有心思把吃饭当做一件重要的事来对待。他们摇着蒲扇,脑门上贴着薄荷,一趟趟地将碗碟端出门来摆上,不忙着吃,等着那躺椅上,竹凳上,倒着的石碑和石碾上都有了人,再划拉起筷子。看那碗里其实都是些寻常的吃食但却讲究。拌了萝卜丝的簿煎饼旁必定要配上一个小碟,里面是用醋、香油和蒜汁配好的蘸料。白面饼定是用刚打下来的新麦秸杆当柴烙出来的。将面饼摊开,上面是均匀的细花。夹上一箸翠绿的青炒小白菜,用筷子夹了饼沿圈成筒状,然后抽离,将面圈尾端扎了弯,便可一饱口服了。也有吃的鲜的,从春玉米田里摘了肉质肥美的黑蛋蛋(一种生长在玉米杆上的菌类)炒上一小碗,也有将青里泛红的西红柿浸在冰凉的井水里镇了捞出来拌着糖吃的。即使吃上一碗回锅面条也会不时”咔哧”地配上一口菜青椒。遇上可口的饭食也不忌讳从别人碗里夹着吃。甚至也有把整碗抢走的。那被抢的也只是满足的笑骂几声。人们打打闹闹中吃饱了饭,便开始谈天说地,讲古论今。年轻人恭敬地向年长的一件件求证村里的旧事,这些事情其实大多早已知晓,但却能将老人们的精神喂得越来越旺盛。老人起了兴子便会再讲上几段旧事。今天孙爷爷就讲起位于花蹊村和水磨村交界处一座古庙的故事。传说在很久以前,沁河发了一次很大的水,洪水咆哮着,在大堤上撞出了一个豁口,一时间很多村庄被淹没了。正当人们束手无策时,不知从哪里来了对双胞胎。哥哥叫堵,弟弟叫口,自称是治水的行家。大家在这哥俩的带领下在水中打木桩,填沙袋,豁口逐渐缩小。待决口处剩一丈多宽时水流愈发湍急,入水的木桩、沙袋和砖石,倾刻被卷走。眼看附近的物资将要用尽,这时两兄弟从容的走上前对大家说“洪水过后乡亲们定要记住种柳、屯牛、挂钟这三件事“。说完转身抱在一起纵身跳进洪水化成两块巨石,将决口牢牢地堵住。洪水过后,人们重新过上了宁静的生活。村民们经过琢磨终于明白了“堵口“兄弟留下的那句话的含义。于是贴着河堤靠河一侧栽上柳树林带,用来缓冲河水的冲击。在河堤上每隔几十米砌一座梯形的土石堆,人们管它叫“土牛”,以备防迅使用。最后为了纪念这对兄弟,在决堤的地方又建了一座小庙,唤做”堵口庙。庙的旁边种了一棵柏树,树上挂着口钟。发大水的时候只要敲响那口钟,十里八村的人都会赶过来参加抗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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