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江上

    在会稽县令有意隐瞒之下，绍兴府学政压根没意识到这个身份造假的小童生和解元郎有何瓜葛，按照程序就把情况上报到了提学大人处。

    堂堂一省提学，连每届考中的举人都不一定全记住，哪可能记挂一个小童生，直接就下令革除这人的生员身份，同时将消息反馈给礼部。

    按照大明朝两京六部的格局，南方几省的庶务可由南都六部分管，一个小小童生革除身份的小事自然只需报到南都礼部。然而一拿到确切结果的锦衣卫哪里肯依直接迫使浙省提学派出了官差北上京城，浙省提学这才意识到不正常。

    但还没等他从有意隐瞒的会稽县令处问出结果，锦衣卫早已“护送”着提学衙门的官差北上，眼瞅着都快到京城了。

    曹正淳一拿到结果顿时大喜！

    这个小书生可真不一般，居然真让他考中了会元，这要再中了头名状元，那可是青史难得的“连中三元”，到时这小书生的名声传遍天下，必被他老师所在的派系当成接班人，那时他曹督主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真是及时雨啊！”曹正淳翘着兰花指，喜滋滋对手下说道：“你们这次干得不错！有赏！”

    “谢督主！”

    很快，一封好心学子的举报信便和浙省提学的公文同时送到了礼部衙门。

    方诚十年来布下的暗手终于起到了作用，跨马游街一完，还在兴头上的方诚就迎来了当头棒喝！

    “你说什么有人身份造假”会馆的独立小院内，方诚震惊的看向来人。

    “没错！”来人肃然道：“提学大人的公文已经送到了礼部，还有人举报了你，把那人和你一同结保的事捅了出来。”

    “该死！”方诚愤怒道：“想不到曹阉狗竟然能想到这招，倒是小看了他。”

    “啥意思啊”边上的张凡不解问道：“别人身份造假跟老方有什么关系”

    “就是连坐！”凌枫解释道：“只要其中一人出事，其他人都要陪葬！”

    “可是考试都到最后一步了，还要连坐”

    “这是基本制度，不能有例外，否则以后谁都能钻这个漏洞！”身为法学系的学生，凌枫很理解这种制度设定，他说道：“眼下最好的破局点就在那个做伪证的童生身上，只要让他改口，查清了真相，一切就都没问题。”

    “但是时间根本来不及，半个月后就要殿试。”送走报信者后，方诚蹙眉道：“我要申诉就要拿出证据，光是去一趟绍兴就不止半月。”

    “所以只能用特殊手段了！”凌枫道：“好在第一批轮回者已经汇聚京城，我跑远点后开歼十南下……”

    礼部再三核实了公文真伪后只能下达禁止方诚参加殿试的命令，不然拖到殿试之后，万一真让方诚再中状元，“连中三元”的文曲星竟然被取消考试资格，那就真要青史留名、贻笑大方了！

    虽然进一步的处置还要等派人去绍兴彻底查实后再论，即便如此，依旧在京城引发了轩然大波。

    会元郎被取消考试资格，如此戏剧性转折简直是破天荒头一次，待清楚原委无一不对方诚感到惋惜，然而制度如此，学子们也说不出什么，他们本就是这项制度的既得利益者，又怎会出头去否定这项制度

    得知好兄弟考中会元，刚高兴起来喊着要喝庆功酒的成是非转头就听到了好兄弟被取消考试资格的消息，顿时气得哇哇大叫。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成是非气得在云萝面前不停转圈，口中骂骂咧咧：“那个龟孙子作弊，关我兄弟屁事”

    站在云萝身后的张春花倒是很好奇，这个小混混怎么还能有读书人的兄弟还是这么牛逼的读书人！

    “哎呀，你别转了！”云萝头痛道：“转得我头都晕了！”

    “对了！”成是非双眼一亮，凑过来讨好道：“好郡主，你去跟皇帝说说，帮我好兄弟求求情呗”

    “你别开玩笑了！”云萝连连摆手，说道：“皇帝哥哥早跟我说过，再怎么胡闹都没问题，但是绝对不能过问朝政！”

    “再说，这种大事，皇帝哥哥也不敢破例，否则以后大家出了事都来求情，祖宗典制还要不要了”

    “可我那兄弟是真冤枉啊！”成是非急道：“人家马上都要考中状元了，就这样代人受过，简直比窦娥还冤啊！”

    “咦，你都会用‘代人受过’了！”云萝赶忙转移话题，笑着拍他的肩膀道：“不错，不错！看来我的教育很有用嘛！”

    ……

    京城西郊，气质出尘的道士站在古观门前，就在他正要迈步时，突然抬头，脸上满是震惊。

    “歼十路痴女小队钱多没地方花”

    惊讶片刻，摇摇头走进古观。

    三天后，凌枫回归，肩上扛着长条麻布袋。

    “这下好了，你可以去申述了！”张凡喜道。

    “不，不行！”方诚想了几天，将可能出现的问题都考虑了一遍，说道：“光有人证不行，你想过没有才三天时间，人是怎么过来的档案上又没照片，任谁都要怀疑这个人的真假。”

    “呵呵，你这是把我当傻子看呢”凌枫一脸不爽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花了三天时间”

    说着又取出一大包书面材料，说道：“会稽县学政、绍兴府学政、浙省提学全套加盖了印章的情况说明，就连会稽县令的供词我都弄到了！”

    “时间问题也好解决，锦衣卫不是带回来两个浙省提学衙门的官差吗直接让你和官差互换心灵，过堂的时候由你亲自答辩，就说浙省提学发现了异常所以提前做了准备，另派一队人马把当事人和相应材料押送进京。”

    “你怎么做到的”方诚好奇。

    “一些模糊神智的药，幻觉会在他们脑中形成记忆。”凌枫回道：“先把眼前这关过了，事后核查也要等两个多月后才有人去江南核查，到时他们记忆有模糊很正常。”

    “浙省提学不忍优秀学子葬送前程，即便程序上有瑕疵，在士林中也是一桩美谈，再加上你布下的后手，这事对浙省提学完全没坏处，他绝对会顺水推舟，按照脑中的模糊记忆，自行帮我们查缺补漏。”

    “多谢！”方诚由衷道。

    “你快点吧，这件事闹得太大，我怕轮回者也会注意到，京城不能久待了！”凌枫说完后问道：“你能确保功名一到手立刻南下吗”

    “放心吧，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

    方诚拿到证据后当即向礼部提出申述，事关会元郎，又是万众瞩目的大案子，礼部为免后续麻烦，不敢独断，于是上报皇帝，皇帝只好多派了几个重量级大臣出面一块过堂。

    曹正淳一听小书生竟然拿到了证据，便以锦衣卫有监督百官之责为由向皇帝讨了个旁听的差事。曹督主一出手，身为死对头的朱无视哪会缺席也讨了个差事，亲身前往。

    一个小小的童生身份造假案竟演变成了规模远超三司会审的大案子。

    好在礼部衙门占地不小，虽没有寻常府衙审案的全套配置，满堂绯袍大官倒也不缺威严。

    “带案犯李桐、贡士方诚！”礼部尚书作为东道主也是第一主审官，当即敲下惊堂木。

    名叫李桐的小童生可没法弄懂自己三天内赶到京城的奇迹，所以为防他胡言乱语，到场的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仿生机器人，方诚的心灵替换到了官差身上，此刻到场的同样是披着人皮的仿生机器人。

    机器人按照预定程序，再由凌枫远程操控，此次过堂主要问的是案情，身份早在过堂前就被方诚提交的大量情况说明证实，无需对生平做自述，说了在场的大人们也找不到证据去比对核实。

    旁听的曹督主没想到这个关键人物竟然真的出现在京城，最好的反驳理由一下子说不出口了。

    站在曹督主身边的中年文士看着堂下二人，眉头微皱，于是便隐晦的朝朱无视身旁的道士投去一个问询脸色，道士便伸手拂须。

    “卧槽，真是仿生机器人”中年文士大惊，脑中满是疑惑：“路痴女小队这是要干嘛又是歼十又是仿生机器人，下这么大血本为什么啊”

    “各位大人，情况便是如此！”方诚身为会元，功名没有被革去之前可以站着说话。

    “锦衣卫胡作非为，屈打成招，我这位学兄根本没有伪造身份！”




第一百四十八章 如愿以偿
    “你大胆！”曹督主可没朱无视的城府，这下气得当堂斥道：“竟敢污蔑锦衣卫！”

    在场的都是高官，有些骨头软的或许会迫于阉党淫威倒向他们，但还有不少无惧阉党威胁，只是事不关己，不会当场发作。

    朱无视却不怕曹正淳，当下便冷笑道：“曹督主，这里是礼部衙门，不是北镇府司！”

    曹正淳也知不好在此发作，遂转头看自己的幕僚，中年文士会意，即便知道有轮回者插手自己当日随口找的漏洞肯定被填的严严实实，但表面上还得作出一副忠心为主的模样来。

    “绍兴远在千里之外，会元郎倒是好本事，三天时间竟能收集到如此多的证据！”

    这自然是最大的漏洞，许多对全部案情不了解的大官用很感兴趣的目光打量着方诚。

    凌枫操控的机器人坦然回道：“这一切都是浙省提学大人的功劳！大人提前识破了锦衣卫奸计，不仅暗中嘱咐赴京的官差，同时另派一支人马日夜兼程将全部卷宗及人证送往京城！”

    “诸位大人若不信，可招提学衙门的官差过堂！”

    于是，换了方诚心灵的官差出现在大堂上，老老实实将“事实”说了一遍，并当场提交了提学大人的手书，在场的大官中有认识浙省提学的人在，比对字迹和印信后确认了真假。

    案情大白，他们虽无权处置锦衣卫却也原原本本将经过写进卷宗上呈皇帝裁决，同时恢复了方诚的殿试资格。

    曹督主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得满脸铁青，恨不得当场用修炼了几十年的天罡童子功掌毙小书生，奈何朱无视虎视眈眈、跃跃欲试，只好拂袖而去。

    皇帝得到全部卷宗后，气得把曹正淳骂了个狗血淋头，直接下旨剥夺了他锦衣卫指挥使的差事，按理说太监做出了这等明目张胆的打击报复，一撸到底甚至直接杖毙都是情理之中，但为制衡护龙山庄，皇帝只好独断专行，留了曹督主狗命，甚至继续让他执掌东厂。

    处置一番后，皇帝便没功夫去理会这点小事，他眼下正被紧急军情伤透了脑袋。

    “倭寇进犯江南，攻破浙省昌国卫，又犯太仓，入乍浦，攻平湖……”

    “江南糜烂，诸府告急！”

    皇帝紧急召唤内阁辅臣商讨对策，然而讨论来讨论去，最后都面临巨大的难题——朝廷没钱！

    虽然王大导演给这个世界设定了豪迈的金钱体系，但大明朝中后期的财政一向是个老大难问题，眼下作为赋税重地的江南地区又遭受兵乱，未来数年的赋税必成问题，不仅收不到钱还得贴钱进去平乱。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怕是学富五车、经验丰富的阁老们面对如此困境也变得手足无措。

    于是便有人提议道：“我们这些老东西脑子都僵化了，不如去问问年轻人兴许能有些好办法”

    其余阁老自然对此建议不屑一顾，他们这些前辈都找不到办法，小辈们能有什么本事万一真有，让他们这群老脸往哪放

    皇帝是个年轻人，得知讨论结果后反倒对这个建议上了心，也实在是被这个问题愁得睡不着觉，于是在随后的殿试中竟真的出了这道题，问计于新科贡士。

    皇帝在殿试中考查实政问题乃是常有的事，作为最终决定人，皇帝完全可以按照自身喜好决定考试内容和最终名次。

    殿试一结束，方诚便笑着对凌枫二人说道：“准备一下，我们该南下了！”

    果然，放榜之后，方诚再次高中，夺得状元，成就难得的“连中三元”壮举，一时间整个京城都掀起了追星狂潮，家家户户都把方诚当成了文曲星转世，随着时间蔓延，这股浪潮从京城蔓延开，席卷天下。

    然而新鲜出炉的状元郎没有选入庶吉士，而是立刻被派往南直隶松江府担任松江同知一职，主持重开市舶司。

    就在京城学子和百姓诧异时，倭寇进犯江南的消息才传开，大伙儿这才知道状元郎乃临危受命，专门负责去为朝廷赚钱。

    同年们艳羡的目光瞬间消失，反倒有些同情，虽说他们要在京城熬日子，但总好过去战区卖命，何况差事干不好还会严重影响声评，到时落个只懂空谈、眼高手低的评价，这辈子的前程也就完了。

    “听其言还要观其行，考卷上说得再好，也要看是不是真有本事！”皇帝在召见朱无视如是说道。

    “皇叔，倭寇进犯江南，护龙山庄不能无动于衷！”皇帝说道：“四大密探立刻启程南下，辅佐当地守军抗击倭寇，搜寻倭寇踪迹！”

    皇帝是绝不可能让朱无视亲自出马去染指兵权，为此只派出四大密探，同时将锦衣卫、东厂的人都派出去，为防相互扯皮，三方互不统属，除了刺探倭寇行踪外也肩负灭倭的命令，可直接动手也可发动江湖势力为平倭出力，事后一律论功行赏。

    一打探到情报，轮回者们都惊了！

    “这……”刘小胖不顾发型，揪着头发愁道：“这剧情有鬼啊！”

    “什么时候《天下第一》里还有倭寇了”张春花懵逼道：“岛国那群人不都是朱无视的后援吗”

    “王胖子导演不是喜欢美化东瀛人吗”肥彪疑惑道：“怎么还会弄出倭寇这个设定”

    “倭寇几乎贯穿整个大明朝历史……”副队长陈炼说道：“《天下第一》开篇就说明朝中期，有倭寇在也很正常，不过这剧情看着好眼熟，又是状元又是倭寇、市舶司……”

    “该不是主神动了手脚，直接把两部不同的剧情混合在一起”

    “管那么多作甚！”队长王雪迎大手一挥，豪迈道：“四大密探都去了江南，我们的任务注定只能跟住成是非，待在京城没意思，干脆一起下江南！”

    成是非在京城厮混的住处已被搜了个遍，眼下除非找到天香豆蔻复活素心，但有一颗天香豆蔻在曹正淳手里，选择这条路就得先刚曹正淳，再直面朱无视的禁脔，难度太大！

    而成是非的养母——三里镇的兰姑也不好找，鬼知道王大导演编出的三里镇在哪个省哪个府县目前只能紧跟成是非，主神不会发布无法完成的任务，如此看来古三通当年肯定把原本留给了素心，而素心又留在成是非身边，成是非肯定会有印象。

    另一支小队对变动的剧情也很纠结，然而他们的主线任务是拿到朱无视手上的原本，朱无视还在京城，他们就只能在京城待着。

    然而曹正淳得了皇帝命令后觉得这是个挽回圣眷的好机会，当即挑选了精干人马南下抗倭，还把新招的幕僚一同派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