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烈苟(陈年烈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不问三九
迟苦嫌他黏糊人,皱着眉说:“松开我。”
陶淮南松开了也还是牵着手,一遍一遍地喊“迟苦”。
一天玩下来俩小孩儿都累了,坐进车里都打了蔫儿。
拉回酒店吃了晚饭,吃完他们俩洗了个澡就睡了。陶晓东难得清净,见他俩都睡了就出了房间,去隔壁找大黄说事儿。
睡前还好好的,然而等陶晓东两个小时以后再回来,光听着呼吸就觉得不对。开了灯往床上一看,迟苦紧闭着眼,两边脸颊胀得通红,嘴唇微张着。陶晓东皱着眉探手一摸,脑门烫得厉害。
陶淮南浑然不知,腿搭在迟苦身上睡得小肚子一鼓一鼓的。
把大黄叫来房间,陶晓东捆着被抱着迟苦打车奔着医院去。头脸都蒙了个严实,中途迟苦醒了要挣,陶晓东出了声,让他别动。
迟苦于是不动了。到了车上脑袋露出来,发现自己正被陶晓东抱着,有点不自在地挪挪,想要下来。陶晓东问他难不难受。
迟苦刚一摇头,最后还是停下了,点头说:“难受。”
“哪儿难受?”陶晓东问他。
小孩子说不出来哪儿难受,描述不出来。何况迟苦又是个从小被磨出来的对疼痛不敏感的孩子,更是说不好。
陶晓东隔着被拍拍他:“没事儿,哥领上医院看看。”
因为发个烧被这么抱着去医院检查,迟苦打从出生起就没有过这待遇。
寒冬腊月光着身子被从家里打出来,那时候的他没有一天不发烧。到了城里贱命也跟着贵了起来,发个烧还得半夜往医院折腾。迟苦想说用不着,张了张嘴没说出来。
半宿折腾下来,最后大夫说是起了疹子,让回去养几天就消了,千万别见风。
陶晓东又给裹得严严实实带回来,回来的时候陶淮南正坐在床上抹眼泪。听见门响,马上开口问:“迟苦咋了呀?”
陶晓东和迟苦都挺意外他醒着,大黄在旁边说:“这也哄不好啊,一听你俩看病去了就炸了。”
陶晓东把迟苦放床上,陶淮南赶紧伸手去摸:“咋了呀……”
“没事儿,起疹子了。”陶晓东哄哄他弟,跟大黄说,“你还非得跟他说看病去了,那我们能不炸么,吓都吓死了。”
“说别的糊弄不过去,别提了,我差点没编出十个理由了。”大黄打了个哈欠说,“起疹子没事儿,小时候都起过。”
迟苦从裹着的被里出来,陶淮南哭得直抽搭,摸过来紧紧挨着迟苦坐,往他脸上摸:“啥是疹子,吓死我啦……”
第15章
陶淮南哭唧唧地往上贴,迟苦皱着眉往后躲。
陶晓东过来伸胳膊一捞,把陶淮南提溜走了,告诉他:“这几天你俩保持点距离,疹子传染。”
“啊?”陶淮南一听有点傻眼,问,“疹子到底是啥呀?”
“浑身长小疙瘩。”陶晓东小时候也起过,那时候小孩儿都起,班里谁一起就能起一片,所以也不怎么担心这个。
“疼吗?”陶淮南有点担心地往迟苦的方向望望,“刺挠吗?”
“不疼不刺挠。”陶晓东又被他带着小口音的词逗笑了,往屁股上拍了两下,让他赶紧睡。
陶淮南躺下了,陶晓东让酒店又送了床被,把刚才折腾去医院那个抽走了,给迟苦换了条新的盖着。
陶淮南小声叫着迟苦。
迟苦回应他:“干啥?”
陈年烈苟(陈年烈狗) 第13节
“你害不害怕?”陶淮南问。
“不害怕。”
陶淮南又说:“你别怕,我跟哥就在这边床上。”
迟苦真没那么脆弱,不疼不痒的他都不当回事,除了发烧浑身有点难受以外他都没感觉。他盖好了眼睛一闭,跟陶淮南说:“睡觉。”
“睡吧。”陶淮南这会儿也不哭了,哥哥和迟苦都回来了还哭什么哭。陶晓东抽了张湿巾给他擦擦脸擦擦手,陶淮南主动抬抬下巴让哥哥擦。
陶晓东把他俩都安排完自己去冲了个澡,也有点累了。
洗澡出来俩小孩儿各自躺一边床,隔着中间过道脸对脸冲着躺。
灯一关,陶晓东听见陶淮南蔫声蔫气地告诉他:“哥小点声……”
陶晓东把他往怀里一搂,手捏着软乎乎小肚子:“快睡你的吧。”
“迟苦得几天能好哇?”陶淮南手搭在哥哥胳膊上,小声问。
“四五天?差不多了。”陶晓东另只手往他眼睛上一扣,跟搂个大娃娃似的,“再说话就把你扔外头。”
陶淮南这才睡了,心里还惦记着这事儿。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迟苦一睁眼,就看见枕头边趴个小脑袋,睁着他圆溜溜的大眼睛,视线定在一个稍微偏点的位置,不声不响地只慢慢喘着气儿。
迟苦一愣,问他:“干啥?”
“你醒啦?”陶淮南马上神了,伸手想摸他又犹豫着了回来,问,“疹子消了没有哇?”
迟苦抬起手看看,消是没消,而且满手满胳膊的小红点。
“没有,离远点儿。”迟苦往后让了让。
陶淮南也有点害怕,不知道疹子到底是什么东西,想想浑身都要长小疙瘩心里发毛。
陶晓东从洗手间出来,见陶淮南撅着屁股趴在床边有点好玩,但也还是说了一句让他别离太近。
陶晓东过来看了一眼迟苦,问他还难不难受,迟苦发烧烧得没神,只摇了摇头。
陶淮南没听见回话,也跟着问:“难不难受了?”
迟苦嫌他絮叨,可也没说别的,答他:“没有。”
陶淮南“啊”了声,坐在旁边不说话了。
因为迟苦起了疹子,原定的再玩两天也不能玩了,陶晓东提前带他俩回去了。起疹子不能见风,陶淮南的围脖就围在了迟苦脸上。起疹子脸本来就热乎乎的胀,围脖一系更扎得厉害。
一进到车里迟苦就摘了下去,陶淮南坐在另外一边,和他聊天。
迟苦最不愿意的就是聊天,偏偏陶淮南是个小话痨。好在坐车犯困,陶淮南没多会儿就睡着了。迟苦一身疹子,不敢让陶淮南躺他腿,叫了声“哥”。
陶晓东回头看,迟苦下巴朝陶淮南的方向指了指。
陶晓东说:“没事儿,让他睡吧。”
坐着睡觉容易歪头惊醒,犯瞌睡的时候头一点一点的,醒了睁眼看看再坐好接着睡。这点在小瞎子身上行不通,他惊醒了也没法睁眼看,所以身体歪倒的失重感会让他很慌,经常睡着睡着手一乍往旁边摸,每次醒都要吓一跳。
迟苦听见他在旁边突然拍座椅的声音,睁眼看看。陶淮南一只手摸着车门,一只手抠着座椅边,不敢松手。
迟苦皱眉看了会儿。
等到陶晓东再次回头看过来的时候,陶淮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是枕在了迟苦腿上,迟苦自己拧着身子,脑袋塞在车门和座椅头枕的夹缝里,脸朝着上头沉沉地呼吸。
陶晓东看着那个画面看了半天,一直看着,一时间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陶淮南小时候打过疫苗,陶晓东其实也没那么担心他。再说就算真染上了也没什么,小孩儿起点东西生点病都难的,小来小去的不用太当回事儿。他自己本身不是什么活得多细的人,陶淮南之所以让他养得这么娇就是因为眼睛不好。
所以陶淮南回家了还继续缠着迟苦陶晓东也没拦着,玩儿去吧。
陶淮南主动给迟苦当起了小仆人,恨不得端茶送水喂饭递水果都包了。家里这么大点地方陶淮南还是很熟的,伺候人伺候得很来劲,想让迟苦快点好。
迟苦哪受得了这个,这也太折磨人了。疹子没把他咋的,陶淮南要把他磨赖了。
晚上陶晓东要晚回来,不一定得忙到几点。阿姨照例睡在沙发上,陶淮南和迟苦各睡一屋。陶淮南要跟迟苦睡,阿姨哄着他不让去。
等到阿姨睡着了,陶淮南搂着自己的小毯子,光着脚轻悄悄地摸到迟苦屋里。
迟苦听见他摸索着往床上爬,也没撵他,往旁边让了让。
陶淮南爬上来自己躺好,先盖上小毯子,再钻进迟苦被窝。
“你别害怕……我陪你呢。”陶淮南凑到迟苦耳朵边上用气音说。
迟苦“嗯”了声,难得没嫌他烦,只说:“别离我太近。”
“我不怕,”陶淮南伸手在他身上拍拍,拍着他的侧腰,像平时他哥哄他一样的,“你快点好吧。”
陶淮南和他身上裹着的小毯子都带着一层热度,挨在身上的感觉又软又舒服。陶淮南仿佛是照顾迟苦上了瘾,小大人一样地一直拍迟苦,后来倒是把自己先拍睡着了,热烫烫的小手心贴着迟苦,周围都是他身上那股腻乎乎的奶膻味儿。
起疹子周期太短了,没等陶淮南照顾人的瘾过够,迟苦身上的小红点已经在渐渐消了。
陶淮南听见的时候乐坏了,说“太好啦”。
陶晓东刚跟田毅通了个电话,这会儿看着陶淮南乐呵呵的小脸,有点不太忍心。
“宝贝儿,田毅哥等会儿过来。”陶晓东摸着他的头说。
陶淮南点点头,笑着问:“送十爷爷回来吗?我想它呢。”
陶晓东从头到脖子捋着摸他,有些话当着孩子面确实很难开口。很多事对大人来说尚且残忍,何况是满脑子天真善良的小孩子。
“想爸妈吗?”陶晓东问他。
陶淮南有点愣地眨了眨眼,脸上的笑还没回去,低下头说:“想。”
“哥也想。”陶晓东看着他,他们哥俩长得不算太像,细看起来陶晓东更像父亲,陶淮南像妈妈多一些。
陶淮南虽然不能从哥哥的话里听出来什么,可语气里传递出来的情绪陶淮南还是本能地感觉到了。
“让十爷爷去陪爸妈好不好?”陶晓东蹲下去,蹲在他面前,看着陶淮南。
陶淮南迅速抬起脸,张着嘴半天没出声。
陶晓东轻声说:“十爷爷年纪很大了。”
“啊……”陶淮南不知道是懂了还是没懂,答了这么一声之后就不再动了。
迟苦从房间里出来,坐在陶淮南旁边。陶淮南有些无助地朝那边望了望。
“它很喜欢你,可是它不能继续陪你了。”陶晓东看着陶淮南无神的大眼睛,有点说不下去了,摸摸他的脸和耳朵,问,“咱们今天送送它?”
陶淮南两只手拄在腿两边的沙发边上,小声问:“往哪儿送呢……”
这话陶晓东答不上来,也不想答了。
陶淮南还是低着头的姿势,慢慢抠着沙发边,手指头上起了两处倒刺,擦到沙发布上的时候就有点疼。抠着抠着就不抠了,瓮声瓮气地低声说:“可是我也……我不想送呀。”
第16章
十爷爷陪着陶淮南快三年了。
田奶奶去世前眼睛就不好了,那时候十爷爷就经常咬着她的裤脚帮她指方向,还会提前叼走或踢走路上的障碍。
因此它后来被送到陶淮南这儿,陪着这么小一个眼瞎的主人,简直是轻车熟路。
在迟苦来之前,陶淮南最离不开的就是十爷爷。哥哥有时太忙了,也不是每天都在家,哥哥不在家的时候就只有十爷爷一直陪着他。
所以此刻要让陶淮南接受这件事真的很难,陶晓东摸摸他抠在沙发边的小手,坐在地上和他说:“爸妈也好,十爷爷也好,他们都在陪着你,没有离开你。”
“我不想要这种陪着。”陶淮南鼻尖和眼睛都红了,说话时嘴唇瘪起一个弧度,小孩子在用最大能力去压着眼泪,“……我想要真的陪着。”
“哥哥陪你呢。”陶晓东抓起他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哥哥永远不离开你,迟苦也陪着你。”
陶晓东说话时很温柔,哥哥温柔的嗓音对陶淮南来说是最能让他安心的力量。
陶淮南不知道还能再说点什么才能留下十爷爷,舍不得的呀。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下嘴唇哆哆嗦嗦地动了几下最后被他自己咬住了。
陶晓东是真后悔了,当初不该把老了的金毛接过来,在陶淮南还这么小的时候就让他面对离别。如果当时接了只小崽回来的话,等到离开时陶淮南就已经长大了。
宠物的一生对于人来讲,还是太短了。
老老的金毛已经不能动了,它侧躺在地板上,旁边放着水,它已经喝不了了。
门一开,它像是闻到了小主人的味道,肚子起伏得快了些。它睁开眼睛,也张了张嘴。陶淮南被带过去摸它,金毛吃力地在他手心下喘着气,发出困难的哈哧哈哧的声音。
陶淮南去摸它的头,金毛像每一次一样,张嘴去轻轻叼他的手。把他肉乎乎的一只小手咬在嘴里,又去咬他的袖子,咬住了之后微弱地甩甩头。
陶淮南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问它:“你不走行吗?”
金毛已经太累了,它松开了牙齿,头慢慢躺回地上。金色的睫毛一颤一颤,肚子贴着陶淮南的腿。
陶淮南抱着它,把脸贴在它脖子上,眼泪一直掉下来,洇进金色的长毛里。
“你还会回来吗十爷爷?”陶淮南搂着它问,“还当我的小狗。”
那是打从迟苦来,见到陶淮南哭得最厉害的一次。
跟这次比起来,以往他的哭都是小打小闹。
金毛的呼吸渐渐慢了,再到后来就没有了。
陶淮南搂着不松手,开始是低声呜呜地哭。后来陶晓东和田毅过来抱他,想要把他抱起来。陶淮南开始尖叫着哭,被哥哥强行抱走,哭得嗓子都破了音。
陶淮南从来不这么哭,哪怕是被送到学校去很害怕也只是坐在那儿无声地抹眼泪。像正常小孩子一样控制不住地大哭,迟苦第一次见。
陶晓东一直拍着哄着,摸他的头。
听见田毅哥想要把狗送走,陶淮南开始再一次的拼命尖叫。陶晓东示意田毅等会儿,抱着陶淮南持续地低声跟他说话。
小孩子进入了情绪里,大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陶淮南大概哭了一个小时,在哥哥怀里渐渐平静了下来。下巴枕着哥哥的肩膀,哑着声音问:“别送走吧,让它一直在家里好不好?”
陶晓东先没说话,等陶淮南再次问的时候摇了摇头,说:“不行,宝贝儿。”
陶淮南把眼睛扣在他肩膀上,眼泪又涌出来。
“它有它要去的地方。”陶晓东亲了亲他,“你不让它走,它会慢慢烂掉,会生虫子。”
陶淮南晃着头不想让哥哥继续说了。
这话对小朋友来说太尖锐了些,田毅碰碰陶晓东的腿,让他别说了。
陈年烈苟(陈年烈狗) 第14节
陶晓东却继续道:“哥哥也很想让它永远陪你,但是哥哥做不到。你如果还想要小动物哥可以再给你带回来,但是现在我们要接受这些。”
他一边摸着陶淮南哭得汗湿的头发,一边对他说着话。
等到陶淮南哭得没那么厉害了,陶晓东把他放了下来,让他去道别说再见。
陶淮南摸着十爷爷已经不再起伏的肚子,眼泪又无声地落下来,从眼睛迅速滑到下巴处挂着。
曾经哥哥带金毛到他身边的时候,跟他说以后这就是他一个人的宠物,能在没人的时候陪他玩。小孩子心里对自己的东西总是有归属感,会有种独立于其他事物的亲近,因为这是我一个人的。
“我怎么办呀……”陶淮南嗓子哑得让人听了不忍心,他晃晃手,摇摇金毛,“我没有狗了……”
他难过地叫着“十爷爷”,一个看不到东西的小瞎子,蹲在那儿又绝望又孤独。
迟苦突然捉住他的手,把他的手从金毛身上放在了自己膝盖上按着。
陶淮南还要继续去摸已经凉了的十爷爷,迟苦说:“以后我是你的狗。”
陶淮南眨了眨眼睛,低着头说:“你不是呀……你是迟苦。”
迟苦身上脸上还挂着没消利索的疹子,小红点挂了满脸,对陶淮南说:“你别哭了,我给你当狗。”
“那你能一直陪我吗?”陶淮南哑着问。
“能。”迟苦说。
陶淮南跟他握着手,下巴上那滴眼泪坠不住了,砸在自己膝盖上:“那我也能一直陪你,我也给你当小狗,我们互相当小狗。”
童言童语也灼心,陶晓东跟田毅对视一眼,听着小孩子不合时宜的话,也没去打断他们。
最后十爷爷被送回了田毅奶奶的老家,在离奶奶墓地不远的一块地方。老金毛回到了老主人身边,她们终于能长久陪伴了。
小主人还有自己的人生,他漫长的一生才刚刚起了个头。
回去的路上陶淮南没再哭,鼻子尖通红,眼皮也都肿着。他一直紧紧攥着迟苦的手,是难过时的移情,是他封闭窄小的世界里新的指望。
现在迟苦是他的小狗。
跟十爷爷一样,是他一个人的。
那晚陶淮南睡在迟苦的旁边,抓着他的手,偷着和他说:“以后我听你的,你也要听我的。”
迟苦今天对他很有耐心,不嫌他烦,可能是白天的陶淮南哭得实在可怜。迟苦闭着眼睛答应了声“行”。
“因为我们都是小狗。”陶淮南也闭上了眼睛,过会儿眼角落下了一滴眼泪,轻声说,“我好想十爷爷呀。”
迟苦按按他手心,陶淮南说:“我不会让你像我现在这么伤心,我不离开你。”
“睡吧。”迟苦糙小孩今天全部的柔软心思都已经用光了,这会儿不太能继续跟陶淮南在一条线上。
陶淮南自己偷着哭了会儿,然后牵着迟苦的手慢慢睡着了。
从这天开始,他们俩好像达成了什么小孩子之间的默契的约定。
陶淮南长住迟苦屋了,只有偶尔陶晓东想搂搂他的时候才会被抱回去当个娃娃搂一夜。迟苦对陶淮南也耐心了一些,虽然也会让他“别烦人”,可跟从前比起来还是软和多了。
过年的时候哥哥问陶淮南还想不想要小动物了。
陶淮南瞪着大眼睛问:“什么小动物呀?”
“小猫?小狗?”陶晓东说,“你想要什么都行。”
陶淮南认真想了半天,过会儿摇了摇头说:“我不要啦。”
“真的啊?”陶晓东问。
“真的,”陶淮南伸出一根手指头朝迟苦的房间指了指,“我有迟苦啦。”
陶晓东攥着他的小手指头换了个方向:“往哪儿指,在这呢。”
陶淮南“啊”了声,又重新指了一下,晃晃手指头:“我有迟苦啦。”
陶晓东让他弟可爱得心都化了,捏捏他的脸,揉揉搓搓,搓到脸变形嘴噘起来。
迟苦从房间走出来,穿着套红衣服。两个小孩儿都穿的红色,是黄嫂给买的,图个过年的喜庆。陶淮南穿着衬得脸色更白,唇红齿白一个奶孩子。迟苦瘦,也黑,一穿红色显得更黑了,还有点土。
陶晓东笑话他,说他又变成了农村小小子。
陶淮南虽然看不见,但也跟着乐。
迟苦从来不怕人笑话,哥俩都笑话他,他坦然自在地往沙发上一坐,说:“我本来就是农村小小子。”
“你不是啦,”陶淮南笑着说,“你现在是我的小狗。”
陶晓东弹了他脑袋一下,说他:“别整天小狗小狗的,他是你小哥。”
“啊,”陶淮南倒是乖,顺着就叫,“小哥。”
迟苦弹了下他另外一侧的脑袋。
第17章
从这时候起,人前是小哥,人后是小狗。
小时候口无遮拦年少无知,小狗小狗说起来坦坦荡荡不觉得侮辱人,后来明白了这种说法外人听着不对劲,于是“小狗”就变成了两个人私下里的秘密。
他们学校一年级一共读三个学期,第一个学期相当于半个学前班,为了让这些盲童早一点适应学校。
等到三个学期都读完,迟苦就该转走了。他一个明眼小孩,总不能一直在盲校上学,陶晓东最初就跟他说过只需要陪一年。
陶淮南离不开迟苦,他就算学校适应得再好再独立,他也离不了人。可也没跟哥哥闹,只在夜里偷着跟迟苦说:“你不要当别人的小狗,你是我的。”
“睡觉。”迟苦眼睛都不睁,跟他说。
“你就知道睡觉。”陶淮南撇撇嘴,觉得迟苦真是没滋没味,他都快伤心坏了,迟苦还是这样。
迟苦其实也没那么困,他就是单纯的不想回应。小瞎子絮叨起来没完没了,迟苦是真怕回一句让他起了头。
然而他不回也不代表小瞎子就不絮叨了。
陶淮南隔一会儿嫌热踢开毯子,凉了再裹回来,折腾了好半天。再过会儿把腿往迟苦身上一搭,搭舒服了,两条腿都挪了上来。
迟苦问他:“你还能不能睡觉了?”
“我不是睡不着吗?”陶淮南还沉浸在即将分别的郁闷里,“以后不跟我一块上学了谁还跟你玩,谁给你汪汪。”
迟苦不带情绪地回:“我不用谁给我汪汪。”
通常陶淮南汪汪的时候都是卖乖,肯定是有事儿。迟苦巴不得他总也别汪汪。
陶淮南自己在那伤春悲秋,觉得以后上学没指望了,没有迟苦了。
过会儿小声问:“迟苦,一周上五天学,五天都看不着我,你想不想我呀?”
迟苦回答得毫不犹豫:“不想。”
陶淮南被他果断的回答刺着了,扯着毯子一翻身,不和他说话了。
迟苦就是嫌他肉麻,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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