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我来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金叶子
姑妈接过她手上的一迭报纸、杂志还有信件,“行李拾好了?”
“拾好了,我这就给您拿下来。”
小玉说完就上楼了,陈霏问,“姑妈你要去哪儿啊?”
“出差,给美容院挖一个医生……”姑妈没了声音,她看到一个纸袋后微微皱眉,拆开后不停地翻动,神色变得沉重又复杂。
然后突然起身,走到楼梯口喊小玉。
陈霏看姑妈在忙正事,说那就先挂了,那边也没什么反应,陈霏就自己把视频挂掉了。
“开盒酸奶嘛?”陈霏想喝。
仲平抽出一盒给她,陈霏咬着吸管看他拾,一列列排得可整齐,“你有强迫症吗?你好像不是处女座吧?”
仲平没回答她,盯着购物袋里一动不动,陈霏也勾头去瞧,“怎么了?”
纸袋被“啪”地一声拍扁了,吓了她一跳。
“没事……”仲平镇定地说,手上加速把纸袋折好,“东西都整理好了,睡了。”
看他一脸窘迫,没事才有鬼!
仲平前脚去洗澡,陈霏后脚就去翻垃圾桶,只有一个空空的纸袋子。扔哪儿了?
翻完抽屉翻衣柜,连行李箱都开了,最后在床垫下找到了……
仲平洗完澡出来,就看见陈霏一脸贼笑,左手拿着没喝完的酸奶还在嘬,右手指间夹着一片方方正正的……物品……
陈霏要笑死了,“看不出来呀……”
他赶忙截住话题,难得露出尴尬的表情,“不是我买的!我们一起排的队,我没拿这个!”
陈霏当然知道不是他买的,哪个超市会卖单片的安全套?
可是很好玩呀!
她拿着这个对光照,她还没见过实物呢,“这就是传说中的安全套啊?原来长这样……摸起来好薄啊……”
仲平还在回忆下午从超市出来遇到的一群防艾公益的志愿者,擦肩而过的时候可能被他们塞进来的……
刚要解释,却看她根本不关心这个东西哪儿来的,还饶有兴趣地研究起来了。
赶紧打住她,不然她下一步就该撕开了……
“扔了吧。”
陈霏瞟了他一眼,“你刚才怎么不扔?留着跟谁用呢?”
要命,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谈这个问题本来就危险,陈霏仗着他底线高,什么是尺度?不知道的。
“放着也是过期的,你别想了。给我,我拿了扔了。”
陈霏躲开他,“我不!我偏要留着!”她拉开床头的抽屉,“我就放这儿了,没了就说明你偷偷用了。你就死定了!”
仲平又一次觉得自己的道德底线得到了锻炼,他闭着眼催她走,“你该去睡觉了。”
“嗯~我今晚还要跟你睡。”
“饶了我吧,大小姐。”仲平求饶道。
陈霏笑嘻嘻地给他脸上印了一个酸奶味的吻,“我一个人害怕!”
仲平哀嚎,“我两个人害怕……”
陈霏的时差还没倒过来,大晚上神得很,拉着仲平聊天。从上海的小吃聊到香港的美食,从加拿大的交通聊到北京的房价……
“唐安和唐宁会留在北京吗?压力怪大的。”陈霏瞎聊,“唐宁一放假就跑去北京了,大学生有那么忙吗?还要唐宁去找他呢?”
仲平微微有些困意,缓慢道:“唐安被星探发掘了……拍广告呢……”
“哦!对对对……我忘了!”陈霏又感叹,“没想到我还能认识明星呢,真是与有荣焉……”
“哎……这一分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也不知道这边的同学好不好相处……要是……呃……”陈霏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住嘴了……
“能闭嘴睡觉吗?”
陈霏的下巴点一点,感觉到他的手回去,然后撒娇,“那你抱我睡。”
“不热吗?”
“不热,开空调呢。”
抱了一会儿,又说,“你可以把我亲晕吗?我实在睡不着……”说完马上撤回,“不了不了,万一真憋死了……唔……”
仲平可能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又或者,今晚实在有些躁动,准确无误地堵上她的嘴,让她喘不上气来。
这个体验感着实不太好,他又高又重,压在她身上跟座山似的。嘴巴被堵住后,鼻子也吸不上气,她“呜呜”地拿舌头顶他,反而被缠得越紧……
最后,脑中一片空白,仿佛身体都漂浮起来,然后再猛地落地,她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陈霏平躺着,胸脯剧烈起伏,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砰砰”地震耳膜,她摸着胸口,后怕,“我差点憋死。”
仲平也帮她顺气,“不会。”
陈霏一个白眼,“你挺有经验?”
“没有。”仲平顺着顺着,开始不着痕迹地摸到心口下方的位置。
刚刚的激荡还未平复,这一路小火花又开始烧了起来。她贴过去,两人又抱在一起,仲平吻过她的嘴唇,下巴,脖子,然后到锁骨……
陈霏喘息着,还不忘揶揄他,“你不困了?”
被他隔着睡裙咬了一口,她笑骂他,“你是狗吗?干嘛咬我?”
他埋在她胸前舔舐,含吮,陈霏抱着他的头直抽冷气,声音发颤,咿呀之声不绝。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连动静都放肆得多。
两人胡闹到很晚,总算是都折腾累了,迷糊睡下。
刚入睡,手机突然震天响。陈霏接通后,是小玉的哭声。
姑妈出事了……
今我来思 C44照片
从奥克维尔前往多伦多国际机场,再飞回上海,距离那通电话已经过去了17个小时。
刚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一条条短信接踵而至,最后一条显示时间是五个小时前,内容是——“抢救无效,节哀。”
仲平也从自己的手机上得知了消息,他托了缓缓下蹲的陈霏一把,沉声道:“节哀。”
陈霏蹲在地上,不可置信,她咬着指甲,耳朵里“嗡嗡”地响。登机前还在抢救的,登机前还在抢救的……
这里是上海啊!姑妈那么有钱,医疗那么先进!一个车祸怎么就救不回来了呢?
周围都是行色匆匆的旅客,闹哄哄地前往机场摆渡车,陈霏神色木然,喃喃自语,“怎么会呢?这是城里啊……”
仲平把她挟在怀里带着走,“先回去。”
坐上摆渡车,她突然浑身一震,开始翻短信。小玉发了详细的事故说明,大段大段的文字看得她眼花,只认出“……隧道……卡车逆行……正面……抢救……”这几个词语,她劲地想把这段文字理通顺,可是越理越糊涂,屏幕上的字开始模糊成一团……
眼见她的手颤得拿不住手机,仲平握住她的手腕,“先别看了……”
去医院的路上,陈霏一直默默地靠在他肩上,无声地流泪,快到医院时,她说:“我爸妈也是被车撞的,不过在乡下。先用叁轮车送到县里,县里医院说他们治不了,派了救护车送去市里。然后市里检查了,说早来两个小时还有救……”
陈霏坐直了,看着越来越近的医院红色十字标志,“我是丧门星,终于把家里人都克死了……上次姑父也是……”
仲平在出租车司机惊悚的眼神中付了钱,拽住目光涣散的陈霏。她愣愣地看着摁着喇叭和她擦身而过的汽车,“好像是挺容易出车祸的……”
仲平抿了抿嘴,最后把她圈在怀里走的,“看路。”
她在医院见到了姑妈的遗容,从狭窄的格子间拉出来,青白僵硬。
她大哭了一场,然后从离开太平间的那一刻起,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不哭不闹,了无生趣。
仲云霆要处理陈琇的身后事,嘱咐仲平看紧她,很怕她会想不开。
陈霏回到家里,直接去了姑妈的房间坐着。
这里还保持着原样,没看完的杂志就放在顺手能拿到的地方,茶几上,姑妈最爱的玫瑰还盛开着,没有一点颓败……
好像还等着房间的主人能随时回来。
陈霏就躺在那张椅子上,看着外面的月亮发呆。冷白的月光从窗户里照下来,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仲平安静地坐在一旁,他没有开口,但眉间紧锁,并不安稳。
直到外面有汽车驶进,他站起来看了一眼,是他父亲回来了。
“陈霏,你该吃点东西了。”
没有回应,他叹口气,还是去喊小玉送晚饭过来。
小玉悄悄进来,放下晚饭,不急着喊她吃饭,却蹲在她身旁,“陈霏小姐,夫人的死有问题。”
陈霏眼睫一颤,终于有了反应,视线开始聚焦。
小玉把昨天的事仔细讲了一遍,重点在姑妈出门之前。
“夫人到了一个信封袋,然后就特别着急地要出门,还让我把她的港澳通行证找出来,可她昨天的飞机是去浙江的,根本用不着。然后也等不及司机回来,就自己开车去了机场。交警检查了现场,说夫人没有系安全带,行车记录仪里还拍到夫人神情焦灼,不停在打电话,所以再看到逆行的卡车后没有能及时避让。逆行的卡车自然是全责,可我总觉得那个信封袋也有问题。”
苍白的嘴唇有些发抖,“信封袋里是什么?现在在哪儿?”
“我摸着像照片。”小玉谨慎道:“我怀疑这个信封袋就是因为它现在不见了……”
陈霏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小玉,“你确定?”
小玉点头,“我确定。夫人出门的时候手上是拿着那个袋子的,可是我清点遗物的时候,没有。而且,先生和郑管家是最先去医院的,只能是他们先拿了。”
信封里的信息到底是什么,它跟姑妈的死有关系吗?如果有,警察不可能没发现。如果没有,他们为什么要藏起来?
陈霏从躺椅上坐起来,“这太奇怪了……”
不等她思考出什么结果,小玉又道:“我还听说夫人的遗嘱改了,可能要有一半会留给先生。”
“什么时候改的?”
“夫人中途清醒过一次。改遗嘱时只有先生和医生在场,我是听到先生跟律师通电话才知道的。具体的,只有等律师来了。”
藏起来的照片?被分割的遗产?
陈霏突然打了个寒颤,她抱着手臂摩挲了两下,“姑父在楼下吗?”
小玉说是,“你……就算是一半应该也不少,别跟先生硬顶啊……”
她是被雇来照顾夫人的,夫人对她一直很好,现在夫人去世了,她应该也快被遣散了,所以才敢把这些疑点都讲出来。
“夫人总还有些情分在,你出国读书总还是要靠着先生的。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只是叫你留个心眼,把你姑妈剩下的东西守住就好了。”
陈霏握着小玉的手,眼睛发涩,“谢谢你。”
楼里很安静,她走出房门才发现自己忘记穿鞋。也懒得回去穿上,便赤着脚往楼下走……
一楼有谈话声。
“这是一个意外。新手司机掉错了头,高速上逆行的新闻并不少见。”这是仲平。
“但是她的情绪的确被影响了,本来是可以避让的。起码不会死。”这是仲云霆。
“父亲,交通事故不是这么处理的。那辆卡车就是全责,警察也已经追责了。”仲平语速很快,“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然后是一场沉默。仲云霆的声音略有疲惫,“你母亲……”
“陈琇的死和我妈咪没有关系。你不能因为她寄了一样东西就说她间接杀人吧?陈琇的死因是车祸,不是那几张照片!”
“照片的事,我会去香港处理的。你不要告诉陈霏。”
“我知道……”
今我来思 C45遗产
那天,被姑妈问出两人已经偷偷谈了一年多了,陈霏耷拉着脑袋准备承受姑妈的雷霆之怒,结果等半天没动静。一抬头,姑妈正“欣慰”地看着她呢。
眼神大概就是——这傻孩子终于出息了!
姑妈看上去有些高兴,还有些得意?
“你还是有些眼光的。”她夸道。
“啊?”陈霏万万没想到这个进展,“姑妈你气糊涂了?你不是不许早恋的?”她还记得王安和的那个乌龙呢……
姑妈翻了个漂亮的白眼,“我是不许你和一些乱七八糟的谈!”
唔,她怎么觉得仲平情况比王安和复杂多了?搞不懂姑妈说的乱七八糟是什么标准……
陈霏怎么也没想到,仲平那么符合她对女婿的要求。人品相貌,家世学历,仲平的确都出众,但是……
陈霏弱弱地打断姑妈对他俩未来的畅想,“姑妈,你是不是忘了他妈妈是谁了?我俩不可能结婚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分手了……
姑妈一愣,柳眉倒竖,“他说跟你玩玩儿的?”
陈霏吓得直摆手,“没有没有……”
“那这话谁跟你说的?”
陈霏心虚,“我自己想的……”
姑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信了。她又靠回去,混不在意,“这种事,你抓紧男人就行了嘛,他要是足够爱你,自然会解决他妈妈的。”
陈霏心想这可够呛,她觉得仲平不太可能会为了她跟他妈对上。而且,这也太伤自尊了……
姑妈仿佛能看懂她在想什么,笑道:“不乐意呢?面子能当饭吃?”她冷哼一声,“要是我没把你接过来,你跟着你舅舅姨妈的,才知道面子值几个钱。”
陈霏撅嘴,心想那不是没去受苦嘛。
“罢了,随你高兴吧。”
陈霏惊讶地望向姑妈,头一次见姑妈对她让步,她还以为自己要被逼一逼呢。
姑妈撑着下巴对她说道:“小孩子,心高气傲的。等你尝了苦头就知道了,仲平绝对是你一等一的好选项。可惜,老天爷给你放在开头了……”
姑妈的表情变得模糊,惋惜的声音也渐渐消散,“还是希望你不用尝那些苦头的……”
陈霏睡梦中察觉到有人给她盖毯子,睁眼,发现是仲平。
他看她醒了,问,“去床上睡吧?”
陈霏猛地坐起,左右张望了两下。
“怎么了?做梦了?”
陈霏“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额头,皱眉,“梦见姑妈了……”
“梦罢了……”
她说完朝他伸手,要他抱的意思。仲平连人带毯子一把抱起,“你晚饭没吃多少,饿不饿?”
陈霏伏在他肩上,还睡得有些迷糊,“郑管家呢?回来好像没看见他……”
仲平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把人往上抱了抱,踏上楼梯,“他家里有人生病,已经回香港了。”
“嗯……”
第二天,陈霏醒来已经中午了。
窗帘拉得严实,她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吓得从床上跳起来。起得太猛,眼前一黑,又摇摇晃晃地坐下来等那阵过去。
小玉开门进来,见她醒了问要不要吃饭。陈霏说这就下去。小玉连忙道:“我给你拿上来,你再休息会儿吧。对了,这是你明天要穿的衣服,你等会儿试一下?”
明天的遗体告别仪式,她得穿黑色的衣服,可她衣柜里没有,这是才让人送来的。
“殡仪馆那边都弄好了?该通知的都通知了吗?”
小玉点头,“仲平少爷已经都通知好了。夫人的遗体昨天就到殡仪馆了,他现在那里盯着灵堂布置呢。”
“仲平?怎么是他办的?”
按理说这种事应该她去办的,但仲云霆说她昨天太累了,非要她回来休息,说她只今晚去守灵就可以了。
但怎么让仲平去办了?仲平也愿意吗?
“先生前两天站的时间太长,腿伤犯了,今天也卧床休息呢。”小玉解释道。
“那我等会儿去看看。”陈霏点头,突然又问,“你知道郑管家回香港了吗?”
“听说是家里人生病了。我从医院回来,他就已经走了,还挺着急的。”
“说会回来吗?”
小玉说不清楚,“可能要看病情吧……”
陈霏洗漱后,下到二楼探望仲云霆。卧室门开着,里面隐约有谈话声,他的秘书出来看到她,招呼道:“陈小姐,正要去喊你呢。”
秘书姓田,四十上下,穿着职业套装。陈霏见过几次她来家里,是个挺和善的人。
陈霏套着一件宽松的长裙,从脖子盖到脚面,头发就随意散披在肩上,一副家常打扮。
从门口的田秘书,到屋里西装革履的袁律师,就连卧床休息的仲云霆,也拾得光鲜得体。
她突然感觉到无形的压力涌过来,仿佛踏进了不该来的地方。
明明以前来过好多次,怎么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她手指抠着门框,竟有些不敢进去……
袁律师先起身,向她悼哀,然后拿出姑妈的遗嘱开始给她讲解。
她接过遗产清单,一边看一边听他讲,前面咕噜咕噜地陈霏也听不明白,只最后说仲云霆先生无偿将那一半遗产转赠给陈霏女士。
她蓦地抬头,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转了一圈。
“你姑妈担心她走了没人照顾你……”仲云霆有些无奈,“不能让她走得不安稳,我才答应了。可我能要她的东西吗?”
“姑父?”
仲云霆清瘦的脸上带着浅笑,他招手让她过去,“你放心,你姑妈不在了,我也会管你的。别怕。”
陈霏低头落了几滴泪,然后在袁律师的指导下签字。
袁律师做完这些就告辞了。陈霏说她现在去殡仪馆,仲云霆叹气,说让仲平晚上陪她一起守灵。
“晚上凉,别冻着。”
阴差阳错,还是得到全部遗产的陈霏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这让她确认了一件事——姑妈真的在临死前提出一半遗产留给仲云霆。
这比仲云霆图谋遗产更让人解……
仲云霆的那个理由乍一听,合情合理。可细想想,却不是姑妈的风格。
她一向秉承拿在手里的才是真的,怎么可能用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去换两句口头承诺?颠个个儿才是她的作风呢。
所以,姑妈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要交换的是什么事?
仲云霆肯定知道为什么,但他没要那份遗产,是没同意这件事?还是不需要这份遗产也会去做?
陈霏回头望了一眼,眼神复杂。
今我来思 C46离开
凌晨两点,小玉去把陈霏和仲平换了下来,让他们休息一下。
灵堂里的温度极低,仲平给她披上了一条厚厚的毯子,陪她在沙发上坐着。坐也坐不安稳,他已经24小时没有合过眼了,陈霏还能歪在那儿打个盹,他却还是强撑着不敢休息。
说不上来,他总觉得陈霏安静得有些不寻常……
上海殡仪馆的服务很人性化,很多家庭都会选择在殡仪馆租礼厅布置灵堂,守灵。隔壁礼厅就有一户人家,那个礼厅是最小的一间。逝者高寿88,算是喜丧。
家属看起来并不伤心得厉害,刚才换班的时候还来这边吊唁了一下,和他们聊了几句。
那个中年男人说起来还是有点遗憾,“老人家讲究落叶归根,前十几天就一直催着要回家,我们没当一回事,谁知道一觉就睡过去了……人死了就不能送回老家了,我们住的地方太小了,实在腾不出一间做灵堂,只能委屈爷爷了……”
“但话说回来,还是殡仪馆里布置这个方便,拾起来又快,我们也省事……”
那个男人打量着这里的布置,“你们这个花了不少钱吧?我就说现在的有钱人也愿意在这里设灵堂,我爸还说我不上心……”说完,他就赶着回去了,步子都轻松了一些。
可他走了,这里的气氛却尴尬了。
仲平依的香港的习惯,都是在殡仪馆走流程,不知道大陆有的地方习俗是一定要在家里设灵堂,让子孙守灵的。
这种事,往小了说是风俗不同,往大了说,有点不尊重了……
他正犹豫着要解释,陈霏先问道:“你有事跟我说?”
仲平趁机解释了一番,然后只见陈霏愣愣地眨了眨眼,“哦”了一声,“在家里去世的才能在家里守灵,在医院死的,医院不会让你把尸体拉回去的,都是直接到殡仪馆。”她两年前才办过手续,倒是一清二楚,“刚才那人,本来是可以在家里守灵的。你没别的要跟我讲了?”
“没了。”
“再想想?”
仲平一脸懊恼,“被你猜到了?你之前不是说不用跟老家报丧嘛,但我和父亲商量后还是通知了那边……”仲平捏了捏她的手,“哎,别生气,他们不会来的。他们一开始倒是争着想当你的监护人,可我说你们已经移民加拿大了,按那边的法律,你现在的年纪不需要监护人了。更不需要他们监护财产,所以……”
陈霏一甩手,把毯子拉过头顶,“你们烦不烦?把人招来了你们送回去?”
没听说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死生大事,还是要通知一下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打扰到你的。”
从毛绒绒的毯子里露出一双长媚眼,从眼尾溢出那么一丝不相信,“你?”
仲平像被蛊到了,不由地凑近了轻声跟她保证,“嗯。知道你不喜欢他们。”
“其实,我不是不喜欢他们,以前亲戚里相处,他们对我也挺好的。”陈霏低头委屈道:“但我爸妈没了就不一样了……”人情是要有来有往的,大人没了,谁来维持那份人情呢?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