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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相(NP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十六洲
原想用一些激烈的手段,逼秋玉恒写和离书,如今看见这幕不知怎地有些心软,到底相处了两年,情分还是有一些。
她纵然狠心,却不至于对个头脑简单的少年下手。
燕云歌缓缓往棋盘前一坐,掂了半晌的棋子,第一次觉得无从下手,对座再无一人会温和地念着经文,偶尔闲闲地落下一子,又能令她苦思冥想好半天。
燕云歌不允许自己再想无尘,烦躁地将棋子丢回篓子。
窗外,木童挨着墙边,一溜烟地进了旁边的书房。
书房窗下摆着一个小炉,上面放着药罐,苦涩的药气顶着沸腾作响的瓦盖萦绕而上,药炉前,秋玉恒半绷直着身子侧对着门口,手里拿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炉火。
木童走上前去,低声把燕云歌回来后的动静一五一十地禀报了。
秋玉恒脸色很平静,摇着扇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木童原想劝一劝,话到嘴边,又没说出口。他算是瞧出来了,少爷就是个死心眼、一根筋,为了解决方家的事情,主动去跪祠堂,又甘愿挨了杖刑,拼着脸皮不要去求了老太爷一个点头,他就想不通少夫人又不是什么金子塑的,哪里这么招少爷喜欢。
木童心里为主子不值,伸手去讨要秋玉恒手里的扇子,“少爷,这些粗活小人来做就好,您身上还有伤,先进去歇会吧。”
秋玉恒扇火的手顿了一下,抬起来手,这一抬牵扯到背部的棍伤,他嘶了一声,缓了一会,却是失落地说:“木童,爷爷以前打我很疼的,可他刚刚举着棍子打我,起先几下我都没有感觉。”
“少爷……”木童被说得心里更难受。
“爷爷骂我脑子里一汪水顶不起事,说我就知道儿女情长,秋家注定要败在我手里……他说人活着不能只图自己高兴,我却想不通只图自己高兴又哪里不对……”
木童也答不上来,只能安慰说:“兴许是太爷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会看不到少爷建功立业,才这么心急。少爷,你还年轻,以后未必不能……”
秋玉恒摇摇头,说:“不是的。”
木童不敢再劝,只能小心地陪在一旁。
一墙之隔的燕云歌反复掂着棋子,却在许久后,缓缓地叹了口气。
说了句,罢了。
……
高估了自己的手速,写一半写困了,明天补齐。





女相(NPH) 205争执
燕云歌到御史台时天正好亮,她在清晨的寒风里稍等了一会,就等到沉沉璧的马车。
两人见面匆匆,前后是两叁句的话工夫,又各自散去。
另一侧的马车上,柳毅之实在瞧不出什么,但他了解燕云歌,那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女人,他使人过来耳语一番,对着燕云歌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傍晚,燕云歌在散衙后先去的东大街。
还在正月里,打开门经营的铺子并不多,她一路走来几乎到达了十铺九空的地步,也因之前灯会的风波,百姓们一时间也不敢往这条街上凑。
正月里生意不好做,当铺更是如此,再过几日人们从年味里回过神来,兴许才会好一点。
朝奉年前回了老家,整个铺子就只有一个小二在,燕云歌到时,他正准备打烊。
小二看见燕云歌来,意外连连,亲切地上来喊:“东家,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无事便来走走。”燕云歌扫了铺子一眼,虽然冷清,但拾得很干净,如今没什么人,小二不舍得点油灯,一摞摞的账本堆在角落,显得铺子整个灰扑扑的。
“周朝奉回去过年了,后日才能回来,东家是要看账吗?小人去给您添灯。”小二连忙放下手里的板子,先给四个角落的灯点上,又将厚厚的账簿抱出来。
燕云歌倒没有要查账的意思,只是既然抱出来了,那就看两眼。
这一年多来,她确实没在当铺放什么心思,一来是各种事情连轴转,二来她的身份也不好好时时往这里跑,如今有一刻得闲,还真要抽点心思琢磨一下营生,毕竟她现在也是养着不少人。
燕云歌借着昏黄的油灯,打开一本账册,认真看了一个月的账,就知朝奉没找错人,对外给的银钱很公允,对内打理的也算尽心。
她又遣小二去库房拿匣子,那里头记录了半年来买到的消息。
燕云歌翻了翻,有用的不多,她着重找了和太子有关的内容,只有一些朱娉婷的近况。
朱娉婷还是做了太子的良娣,只是没进东宫,和另外一个良娣被送进了宫外的府邸。
而太子,一次都没有到过府邸。
燕云歌有点惊讶,太子竟连面子工夫都不做了,他是有多厌恶女人?转眼想到太子和周毓华之间说不清的暧昧,她不由深思起来。
断袖之癖,严格来说不算大事,但堂堂太子一点不碰女人,那就是要动摇国本。太子一旦登基,选秀势在必行,各宫人选包括中宫皇后的位置,都是世家之间的一次博弈,如果皇帝绝嗣,从宗亲中过继一个孩子,也不是不行……
古法言: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太子要过继,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福王那一支,只是,与其到时候过继……
燕云歌脑海里想起承明帝悲愤的声音,“太子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朕失望至极,现改立福王为储……”
不遵朕训,朕失望至极。
燕云歌反复琢磨这两句话,突然,她将手里的账本摔在桌面上,眼里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小二被吓跳,以为是账本出了什么差错,赶紧上去赔罪,“东家,是不是我们出了疏漏……”
许久,屋内响起燕云歌极力平和的声音:“与你们无关,是我想起别的事。”
小二琢磨出她的语气不对,那头,燕云歌匆忙起身往外走,“今日不看账了,你落钥吧。”
小二赶忙送她出去。
燕云歌走了一段路,才艰难地冷静下来,她转道去莫府,想将自己复盘出来的真相告知莫远,可真看见奉国将军府的匾额,她又犹豫地迈不开脚。
两人说是甥舅,但没有母亲在其中调和,关系也不过如此。莫远是武将,为着严厉治军,他更讲证据也重威明,想要他相信自己,只靠臆测不行。
何况他已经释去兵权,许是要去地方安置晚年……
燕云歌想得越发冷静,抬头看了眼天色,还不算晚,转身就往另一头去,她一路走得急,没注意到身后一直有辆马车不远不近的跟着。
在去城南燕府前,燕云歌特地绕了路,去街头小贩那买了两袋糖,一袋是桂花糕,一袋是芝麻糖,拿来哄小孩子开心最管用。
她抱着两袋子才进的门,就听到一串清脆的笑声。
是几个孩子在踢鸡毛毽子,正踢着的小姑娘的已经数到十七、十八,边上的孩子一起拍手叫好。
燕云歌驻足看了一会,燕茴她们很快发现她,脆脆地喊了声:“大人。”
踢毽子的小姑娘一紧张,直接将毽子踢到了燕云歌身上。
燕云歌稳稳地接在手里,又将毽子丢给她们,小姑娘跑过来,怯生生地喊着:“大人,您回来了。”
怎么谁见着她都是这么说。燕云歌顿时莞尔,这一笑,立马化去了她脸上的威严,对着她们温和地说:“我怕再不来,你们功课要偷懒。”
小姑娘最怕读书,因为夫子实在是凶,有一句默不出来就被打手心,但她打心底知道读书是好事,哪怕学了就忘,依旧逼着自己歪歪扭扭地练大字。
“有学的,夫子已经教我们千字文了。”小姑娘点着手指头,一只手不够,两只手一起点,“奴婢学了叁十来个字了。”
燕云歌仔细打量小姑娘,身量不高,但模样很秀气,眼睛又大又亮,里头像挂着无数的星星,穿的袄子半旧半新,下面的裤子又短上一截,露出的脚踝冻得发紫。
但就穷人家来说,也算穿的不错了。
燕云歌对这个小姑娘没什么印象,除了燕茴,她对宅子里的多数孩子都没什么印象。
只是,眼下要养的人越来越多,进项却不够,燕云歌看着这一院子的人,徒然有了大家长的烦恼。季幽心软又不好经营,文香识得几个字,但没有管家的魄力,赵灵是苦出身,被她们师傅捡去前,还讨了几年饭,小时候穷怕了,因此花起银子来格外慷慨。
燕云歌感慨这一屋子的大善人,都是往外送银子的主,还不如张妈靠谱。她无奈笑笑,旋即叫来燕茴,拿出买的两袋糖,交代她分发下去。
十来个女孩子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却不敢围上去,只能眼巴巴地跟着燕茴的身影转,求她快点到自己身边来。
文香从另条游廊走过来,笑眯眯地问:“都在做什么呢?”
“文姐姐。”小丫头们一拥而上。
文香看见燕云歌,喜笑颜开,“今日是什么风,许久不见小……不见大人回来了。”
“我倒是能日日回来,就怕你们拘谨的很。”燕云歌笑着看文香,又指了几个孩子,“这几个瞧着眼生,哪里来的。”
文香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抿唇一笑,压低声音说:“牙子那买的,她们的父母丧天良了,要把这么小的孩子卖给教坊,还说是给她们博个好前程,也不想想教坊是什么地方,琴棋书画培养你几年,最后不都要从你身上捞回来。”
“教坊至少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也不愁吃穿。”燕云歌觉得她的想法不妥,纠正说,“至于你说的捞回来,商人逐利,倒无可厚非。”
文香辩解说:“大人是不知道,教坊的嬷嬷可比青楼的老鸨坏得多,真的是从头榨到脚,哪怕人死了骨头缝里都要给榨出油来,我和赵灵在芦苇荡那几年,多的是领着手下姑娘来改头换面……”
“晚点听你讲这些。”燕云歌突兀地打断话,指了指里头,示意文香过去说话。
“往后不要再人进府,一来是我们接纳有限,二来我也是怕混了别家的眼线进来。”
文香脑子嗡一下炸了,争辩道:“养她们花不了什么银子,过几年有了姻缘就嫁出去了,她们平日里也干活的,至于来历,都是穷人家出身,是查的到的。”
燕云歌不欲与文香争执,两人立场不同,经历不同,考虑事物的方方面面都不一样。于她来说,手里的人是贵不贵多,从中摘几个孩子培养可以,但要她承担朝廷的责任让幼有所养,她自问没有能力。
今日她再不定下章程,外人一旦以为她这里是善幼堂,明日就有父母不慈,往她燕府门口扔孩子的。
那不是为善,而是给坏人有了作恶的理由。
她解释一番,见文香还不能接受,只得将话说重了:“曾有人因设粥棚而被难民一拥而上洗劫一空,也有人为救穷人散尽家财,最后自己孩子病了都无钱医治。过犹不及是害人害己,你路见不平是好心,但是好心不能反被人利用,成了他人作恶的帮凶。”
“我怎么就是帮凶了?”文香的声音尖锐起来,气不过就说,“当初要不是有师傅救我,带我出妓院,我这会不知道死在哪片山头,不是所有人生来和小姐你一样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
燕云歌真是有理说不清,心里升起无名火,寒着一张脸,怒说:“我倒是不知我几时锦衣玉食高高在上了,我出宅子出银子养着人,难道过问几句都不行,妓院里受苦受难的女子多了,怎么不见你师傅个个搭救?闻人姑娘这么大气性,我看这燕府的牌子也没必要挂着,明日就改挂闻人府好了。”
“小姐不必言语埋汰,我走就是。”文香浑身发抖,跺着脚走了。
“不知所谓!”燕云歌大为恼火,气地甩袖子朝另一头走了。
两人不欢而散的消息传到赵灵耳朵里。
赵灵风风火火就来了,没等找到燕云歌,就瞧见拾完包袱的文香气呼呼地要走,一众小姑娘哭着喊着求她别走。
刚刚还欢声笑语的院子里,哭声一片,愁云惨雾。
赵灵听得头都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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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相(NPH) 第206章
秋夫人要说什么,燕云歌在进来时就有准备,然而房里气氛压抑,让她始料未及。她看了眼满脸铁青的秋玉恒,心叹之下,只说:“就按母亲说得办吧。”
秋夫人眼前一亮,以为很难说服她,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秋玉恒怒容满面,腾地站起来,“你们当我死了吗!”
房内骤然安静,外头的丫鬟小厮噤若寒蝉,担忧地看着房门,不知里头发生了什么。
木童是知情者,急得四处打转,心里直喊这都什么事啊。
张妈一把拽住他,绷着老脸,镇定说:“慌什么,我们大小姐稳的住。”
房里,秋玉恒一肚子窝憋得眼睛通红,秋夫人情急地要解释,燕云歌忽然道:“母亲,您先回去,我想和玉恒单独聊会。”
秋夫人自知劝不动,不禁松了口气,心里对燕云歌也满意起来,点头应说:“你好好与他说,他就爱听你的。”
这位夫人当真人前人后两张脸,燕云歌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秋夫人出去后,秋玉恒彻底憋不住,转身怒指着燕云歌,“你……”
“我什么?”燕云歌冷眼一挑,抢先激了他。
秋玉恒满腔怒火被点燃,转身拿起方几上的花瓶砸在地上。
一顿噼里啪啦,吓得外面的人心惊肉跳。
燕云歌由着他砸。她今天和文香吵一架,还一肚子火没地方撒去,一回来听到这么荒谬的事情,她还没发作,他倒先撒泼上了。
纳妾,报恩,还怕她没有容人之量,真是荒唐至极。
她再看发泄着的秋玉恒,此刻也只觉得可怜,两家有婚约时非他所愿,如今要纳个贵妾也非他所意,男人活成这样,实属是窝囊。
有一会沉默后,燕云歌才轻声说:“当初你娶我并不情愿,后来夫妻两年,我们总是聚少离多,你的日子过的也不舒坦。”
“你想说什么!要和离吗!”秋玉恒双目赤红回头瞪她,“我说了,我不答应!”
燕云歌知道自己要说的话非常诛心,但是这个恶人还是得由她做,除却她是铁了心要离开这座牢笼,也是不愿耽误了秋玉恒。
“你知道我总有办法会让你答应。”燕云歌看着他,认真地说:“我要自请下堂,便是爷爷也拿我没辙。”
秋玉恒气地要疯了,他努力的为两人坚守,她却轻而易举地放弃了。
“我知道爷爷当初为何定下你我的婚事,可我不是贤妻良母,也不会相夫教子,他自己都没教好你,却指着我能让你上进,我要有这本事,如今也不会是寂寂无名的七品小官了。”
燕云歌捏了捏眉心,面色有几分疲倦,“今日没有方家,也早晚会有李家、王家,你拦的住一次,也拦不住第二次,尤其我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你们秋家又要传宗接代,你何苦还在我身上浪心思。”
秋玉恒恨地咬牙切齿,突然从地上捡起碎片,往自己手腕上划,燕云歌脸色大变,疾步上来,猛地夺过,同时呵斥道:“你疯了,为这点事情寻死腻活!”
秋玉恒的脸上一道不知何时割的口子正微微渗着血,因为愤怒,往日俊朗的五官此刻很是扭曲,手腕上的伤口就更长了,滴答滴答往地上漏着血。
玉冠歪了,衣领扭着,再看满地的狼藉,而这一切的祸头此刻还红着眼睛,全天下就他一个委屈人般的看着燕云歌。
“活着于国于家无益,寻死倒想痛快,”燕云歌劈头盖脸一顿骂:“这么大人了,做事有没有脑子……”
“我才十七,”秋玉恒脱口而出,见燕云歌冷眼过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理直气壮地补充:“没多大。”
燕云歌刚找什么东西给他处理伤口,一听这话,气地狠狠往下一按,秋玉恒痛地脸都皱起来,嘶嘶地直喊,“我错了我错了,娘子我错了。”
他望着腕上的口子,红肉都翻出来了,顿时也心惊,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没想自戕,就是想出点血冷静冷静。”
燕云歌气笑不得,“想出血,我这就去给你请家法,来人!”
“别别,”秋玉恒顿时慌了,听见外面的木童还应了声,吓得大声命令,“别进来,是我和少夫人闹着玩。”
转头,又对燕云歌连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娘子,事情要传到爷爷耳朵里,我半瓢屁股绝对保不住,我上次的伤还没好呢。”
燕云歌当真是理解秋老爷子的心情了,气得只想捂心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指着他,恨铁不成钢说:“我看就是上次打的太少!你才没有记性!”
提到上次,秋玉恒就想起自己半个来月下不了床的糗事,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嘟囔着:“十板子还少,我是不是要折条腿进去,你们才满意。”
活宝啊,真是个活宝。燕云歌努力平复情绪,微微闭起眼睛,实在不想看他。
想她平生气人无数,第一次被气个结结实实,还是一肚子的哑巴火发不出,那滋味别提多难受。
门外的张妈听到不对劲,借着传膳的名义扣响了门,秋玉恒看看燕云歌,想劝她先用饭,又不敢吱声。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发火,老实说他还挺高兴的,她平日里净端着,太高不可攀,偶尔撒次气,倒有点像他娘。
秋玉恒想得乐了,可不敢真将她当成老娘那样哄,眼神明亮地上去就是认错,做小伏低地逗燕云歌开心。
“得亏是娘子你看见了,要是爷爷在,不打坏我事情不算完,火起来可能连我娘都打呢。”
“不过你别看爷爷打我最凶,其实最疼我的人也是他,是我不懂事,老惹他生气。”
“娘子我错了,你别生我气。”
“那个什么方姑娘,我都和爷爷说好了的,我不喜欢她,爷爷也不喜欢她。”
“我只喜欢你,我就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你别生气了。”
秋玉恒说了半天,见她就是闭着眼睛不搭理,眼底的希冀一寸寸褪去,猛地,他又重新燃起,她刚才这么紧张自己,他不信她对自己一点感情都没有。
“我不要孩子!”
燕云歌突然张开眼睛看他,秋玉恒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举起手就说:“我可以发誓!”
少年的眼睛太过真挚,与她记忆里的一张面孔慢慢重合。
燕云歌沉默了一会,突然想起前世,她因为心血来潮穿女装出门差点被母亲打断脊梁骨的事情,那个时候的她与现在很不一样,很鲜活,还有点飞扬跋扈。
她从小嘴皮子利索,能说得夫子哑口无言摔门离去,能气得母亲仪态尽失家法伺候,也会在挨打的时候死咬着绝不认错。十叁、四岁的她与秋玉恒很像,人生无从选择,走的每一步又要瞻前顾后,便是被打的哆哆嗦嗦,还要倔强地在心里说“我没错。”
也就是在风琰面前,才敢吐半句实话,自欺欺人地解释:“其实我娘很疼我的,是我惹她生气了。”
她还记得她都没哭,那大傻子倒先哭的眼眶红红。
她的每一次挨打,都是风琰陪她一起熬,明明一心要从武,为了她也跑去书院念着之乎者也,
可她又哪里配的上这样的情深。
母亲连为她假成亲,去族里过继孩子的后路都安排好了。
她什么也给不了风琰。
如同她什么也给不了无尘,更无法回应现在的秋玉恒一样。
燕云歌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地开口,“若我没有见过外面的天地,或许能给你想要的,可……”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
秋玉恒下意识地追问:“可什么?”
燕云歌硬生生地将脸别过去,好一会后,她才将情绪平复住,用着极低的声音对秋玉恒说:“我知道你想活得随心所欲,我何尝又不想呢,但在其位就要谋其事……”
“世上谁不是汲汲营营,便是拥有一切的皇家也都是算计惯了的人,我也是如此。”
秋玉恒微怔了下,直觉告诉他,她原本要说的并不是这些。
他想听的也不是这些。
“你生来尊贵,被人寄予厚望,往后太过平凡,就会成了耻辱。爷爷心疼你,才不顾手段地想逼你上进。”
“你无所谓听到刻薄的闲言碎语,可爷爷一生要强该如何自处?外界会传秋老将军会管民会治军,却教不好唯一的孙子,果然是兴不过叁代。你怕承受太多,爷爷也怕你承受太多,才至今不为你请封世子。”
再直白的话,燕云歌没往下说了。秋玉恒无能的流言哪怕他老人家避门不出,也会随着门庭的冷落,随着匾额上的金字一点点褪去光,最后如附骨之疽随着老爷子被一捧黄土掩埋于地下。
老爷子是没几年活头的人,可秋玉恒还很年轻,也正是因为他足够年轻,老爷子才一直不死心地想将他扶起来。
面对这样情谊深厚的长辈,如果有人问她,人活着能不能只顾自己,当然可以,只要足够冷血无情、自私自利。
只是,连她尚且不能完全做到,何况是秋玉恒。
燕云歌起身离开房门前,生平头一次主动为一个人回头,刚才的话与其说是对秋玉恒说的,不如说是她终于站在了前世母亲的立场,了解了母亲的苦心,前世她做的很好,却终究没有让所有人满意。
如果角色能够互换,她很乐意作为男儿出去建功立业,换秋玉恒在家里无忧无虑,可世道就是如此。
燕云歌心头也难受,苦笑着,语出于心的感慨:“我们是一样的人,你在这个笼里不快活,我何尝又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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