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毒之陨罪书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初禾
袁力曦点开群聊记录,“放心吧,他都答应要来了。而且我们以前关系不错,他说了要来,就不会爽约的。”
李月还是不放心,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袁力曦将人搂在怀里,“怎么啦?相信老公,老公说他来,他就一定来。”
这话听在李月耳朵里莫名刺耳,她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但袁力曦并没有观察出来。
“我觉得你应该和酒吧商量一下。”李月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进入超话页面,“你看,余俊特别不喜欢私底下被拍。因为他这个路线的人,直播之前都会化妆,镜头前和日常完全不同。”
李月指给袁力曦看的帖子正是余俊说不喜欢监控,更不喜欢私底下被拍,非工作状态面对镜头会很紧张,甚至想逃避。
“我怕他想到酒吧有很多监控就不来了。”李月说:“酒吧和婚礼现场还不一样,有点乱。老公,你就去跟酒吧老板说一下吧,反正18号晚上我们包场,来的都是熟人,哪里需要什么监控?”
袁力曦最初没有答应,觉得不管宾客是不是熟人,监控都是需要的,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情况,有监控总归算是有个记录。
但李月黏着他,非要他答应不可。
最终袁力曦妥协了,想着关监控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且大喜的日子前,能出什么意外呢?
当务之急是哄老婆开心。
“表演团队你想请什么样的?”袁力曦问:“我看现在又开始流行魔术了。”
“让玩偶来好么?”李月乖巧地笑起来,“你知道的,我喜欢看动画片。”
袁力曦恍然大悟,“我这就去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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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气氛压抑,时不时响起李月的呜咽。
“我很轻松就把事情办好了。”李月说:“那明明只是一个恶作剧,怎么可能有人会杀死余俊?‘恨心杀手’居然离我那么近,如果他想,他是不是也可以杀死我?”
许小周已经赶到李月家所在的小区,从物管处调来监控。
在李月所提到的时间段,除了同一楼层的住户,就只有一个外卖员被拍到。
给李月送信的只可能是他。
“身高1米75左右,戴着头盔、口罩、墨镜,脸全部被挡住了。”许小周在电话里说:“外卖服宽大,身材不好判断。”
小区里的监控并不能覆盖所有角落,此人只在电梯、单元楼的门口,以及小区东门被拍到,此后再无踪迹。
而小区外正好是一条便民街,餐馆如云,穿着相同制服的外卖员骑着摩托来回穿梭,他就像一滴水流入了大海里,消失不见。
“这就是‘恨心杀手’?”龚献盯着视频,连心跳都加快了。七年前,整个谦城警方被“恨心杀手”玩弄于鼓掌,“恨心杀手”这四个字,就是谦城警方的耻辱。
当年路上监控非常少,他们尽了力气,唯一的获是那半枚血足迹。
“恨心杀手”哪怕是一个背影都没有留下。
柳至秦道:“你是指七年前的‘恨心杀手’?”
龚献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
花崇与他商议过,特别行动队和谦城市局按两条不同的思路来侦查这次的案子。
以特别行动队的思路,这个外卖员就只是杀害余俊的凶手,是新的“恨心杀手”,而不是过去那个让谦城警方蒙羞的“恨心杀手”。
“抱歉,我刚才太激动了。”龚献摇摇头,“你们是怎么锁定这个人的?”
柳至秦大致讲了一下经过。
龚献沉思片刻,道:“那这么看来,‘恨心杀手’的确是被利用了。也对,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恨心杀手’不应该还是个年轻人。”
柳至秦侧目,“年轻人?”
视频里的人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年龄。
龚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我不够严谨,我只是看见他穿的是外卖制服,先入为主就觉得他是年轻人。现在送外卖的几乎都是20岁、30岁的人吧,40岁的很少,年纪更大的我就没有看到过了。”
“这不是一个年轻人,至少不是20岁、30岁。”另一边,海梓一边反复看监控一边对花崇说:“你看,他在电梯里站立不动时倒不明显,但是他进出电梯时,背有个轻微含住的动作。这是人长期以来形成的习惯,受骨骼生长,也就是年龄影响——但并不绝对。国外的机构曾经做过相关实验,走路有这种特点的人,年龄大多在40岁以上,40岁以下的不是没有,但相对少见。”
花崇在海梓肩上拍了拍。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发现,嫌疑人将自己藏进外卖服里,后又藏进玩偶里,唯一暴露的就是大致身高。海梓对年龄的判断并不能作为一项极其重要的线索,但提供了一条新鲜的思路。
杀害余俊的人可能在40岁以上,50岁左右,余俊和这个年龄段的人有什么交集?
余俊的工作室员工、合作方都与余俊年龄相仿,有的更加年轻,他的粉丝更是年轻。
非要说的话,只有他母亲那一辈,还有曾经教过他的老师,年龄在50岁左右。
想到老师,花崇不由得皱起眉。
一个月前,川明市那一系列针对教师群体的案子让整个特别行动队伤透了脑筋。
即便他早就习惯,甚至可以说擅长处理错综复杂的命案,在拨开云雾之前仍旧感到棘手。
老师这个群体高尚,却也脆弱,他们中有像贾冰、赵田军一样的疯子,可更多的是像他的父亲一样在这个岗位上尽职尽责奉献了半辈子的普通教师。
这次难道又会遇上一个疯狂老师?
凶手对余俊高中的事了如指掌,知道袁力曦的婚礼,有余俊穿水手服的照片,还自称是受害者。
照袁力曦以及班上其他男生的说法,他们在毕业之后默契地不再提当年的事,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已经忘了和余俊还有这样一段。
那么凶手是从什么途径得知?
凶手要么就是他们中的一员,要么是知情者。
从这个角度讲,是老师的可能性其实不低。
但动机是什么?老师为什么要这时突然对余俊动手?还要模仿“恨心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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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迷雾。
花崇又拿出袁力曦写的那张纸。
三个人未来参加婚礼,一人过世,两人早已失去联系。
袁力曦说,过世的那人是因为罹患胃癌,年纪轻轻就走了。袁力曦还有些感慨,因为他和对方一样,也是做销售的,为了业务有时不得不不要命地喝,那人的胃癌说不定就是这么喝出来的,而他只是“幸存者”。
花崇叫来岳越,吩咐道:“查一下这三个人,连同他们的家人一起查。”
相对特别行动队这边的进度,谦城市局可以说是毫无进展。他们的思路是“恨心杀手”重出江湖,但由于没有足够多的证据,侦查很难进行下去。
“咏河”附近的监控已经过了一遍又一遍,没有发现可疑者。而针对胡彤的人际调查也已做完,无人有作案动机与时间。
单从胡彤的案子看,凶手是“恨心杀手”无疑,手法与习惯和七年前一模一样。
只有结合余俊的案子,才能看出,他们并不一样。
花崇找到柳至秦时,柳至秦正在和参与过七年前案子的刑警聊天。
“他太狡猾,当时市局分局所有有点水平的兄弟都被调进专案组了。”黄韧快50岁,仅从语气就能听出遗憾,“除了那半个足迹,真是一点线索都找不到。第三起案子发生后,全城进入警戒状态,我当时就想,只要他再作案,我们一定可以抓住他!但没想到他突然消失了,唉!”
由于“恨心杀手”特殊性,当年的调查记录全数保留,黄韧找出照片,“你看,这就是我们专案组,这么多人居然都没有抓到他!有几个人还因为过劳住了院。”
柳至秦此前知道专案组人多,但没想到这么多。可见谦城确实为“恨心杀手”伤透了脑筋。
这张照片上的人他见过一部分,其余的都是生面孔,跟黄韧打听,黄韧叹了口气,“警察这碗饭不好吃啊,发不了财,基层也升不了官,一辈子就这么耗着。破得了案子,成就感可以让你撑很久,可破不了案子呢,上头给的压力,社会给的压力,雪崩一样全压下来,你还得顾着你的家庭。”
黄韧有些伤感,“‘恨心杀手’这个案子太大了,老百姓对我们是寄予厚望啊,我们也给老百姓保证了,命案必破。可直到现在案子也没破,你知道他们怎么说我们吗?”
柳至秦能够想象出人们当时的失望与恐慌。
在最害怕的时候,普通人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言行,谁来为三个无辜的被害人负责,谁来为数月以来的紧张负责,找不到凶手,那可不就是由警察扛着吗?
“我都不想回想那段时间,感觉所有老百姓都在骂我们,说我们没用,白吃纳税人的钱。”黄韧表情有些苦楚,“其实我们比谁都更想破案,我们尽百分之一百二的力了。我心理素质还算不错,挺过来的,有的同事被压垮了。专案组解散之后的一两年,辞职的人特别多,是真的觉得委屈、不甘心。他们都说,干个什么不好呢,非要干警察,不如去做点生意,至少不用背这么多的骂名。”
柳至秦愿意当倾听者的时候,每一个细微的反应,都让倾诉者想要说下去。
他没有打断黄韧,听黄韧说了许多当年的难处。
离职的警察里,以技术队员居多,他们一身本领,但本领没有为他们赢来赞誉,过去破了那么多案子,他们站在外勤队员的阴影里,案子一旦破不了,骂声就冲着他们而来。
黄韧至今还记得辞职的痕检师说:“我图什么呢?我的同学工资比我高,压力没我大,还有时间陪家人,我何苦这么逼自己?我想通了,这身警服我不要了,从今往后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
柳至秦将所有离职者的名字都记了下来。
花崇没有参与到他和黄韧的对话中,而是在一旁看着七年前的侦查记录,一看就看进去了,以至于柳至秦轻轻敲了敲桌面,他才发现自己等的人过来了。
“走吧。”柳至秦的神情和刚才与黄韧说话时截然不同,带着一丝柔软。
“这里面或许有我们想找的人。”回到特别行动队的临时办公室,花崇看着那张专案组的合照,目光锐利起来。
柳至秦点头,“可以说,经历过七年前那一系列案子的所有谦城人,对‘恨心杀手’都非常熟悉,但最熟悉的,其实是负责侦查的警察。‘恨心杀手’留在命案现场的‘恨’字,媒体曾经用大幅照片报道过,任何人都可以模仿,‘恨心杀手’所使用的作案工具,警方也向民众透露过,有心的话,仿制不难。但三名死者心脏上的伤,我翻遍了七年前的所有报道,都没有哪一家媒体具体描述过。”
柳至秦转着一支打火机,在花崇面前走动,“知道‘恨心杀手’是怎么将刀插入被害人心脏的,只有‘恨心杀手’本人,以及查案的警察。七年后,两起凶案,现场全都有‘恨’字,受害人与舞蹈有关,刀插入心脏的方式和七年前大致相同,这么看凶手就是‘恨心杀手’无疑了。”
柳至秦转过来,“但是从一开始,我们……不,我们花队就认为,余俊的案子不是‘恨心杀手’所为。”
“模仿到了极致,却正好露出马脚。”花崇说,“毕竟看过被害人伤口的人不多。”
“脱掉被害人鞋子,以及丢弃作案工具都反映出他的心态——他急于让我们相信,他就是‘恨心杀手’。”柳至秦道:“一些凶手具备反侦察能力,但也许没有哪一个凶手的反侦察能力能够高过训练有素的刑警。”
“信号屏蔽装置,还有手工打造的刀。”花崇说:“一旦想到了这个方向,就有越来越多的细节支撑推断。我上次问过海梓能不能做出这种刀,他说做不了。别的痕检师能做也说不定。”
柳至秦说:“在职的,离职的刑警我都会去查。不过关于动机,我暂时还没有头绪。”
花崇按住太阳穴,“我可以理解他模仿‘恨心杀手’,他甚至有可能掌握了‘恨心杀手’的蛛丝马迹,从而判断此人已死。可他为什么要杀余俊?”
第51章孽爱(09)
最熟悉七年前被害人致命伤的人,是为她们做尸体解剖的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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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解剖过的尸体,不说所有伤,至少最关键的伤,一直存在我这儿。”裴情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忘不掉,特别是那些重大案子,你现在让我画图,我都能画出来。”
由于余俊和胡彤胸口致命伤与七年前非常相似,在假定凶手并非真正“恨心杀手”的前提下,特别行动队将排查的重点放在了当年的法医、痕检师等直接接触尸体,并详细观察过致命伤的技术队员身上。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已经脱下刑警制服,留在警察队伍里的只有一名化验员,以及两名当时还是实习生的法医。
“恨心杀手”系列案的主检法医洪思国早在六年前就已辞职,目前在谦城医学院当教师。
他四十来岁,一直没有结婚,谦城本地人,毕业于名校,在大城市本有更好的发展机会,却还是选择回到家乡,成为一名法医。
他的父母在他忙于“恨心杀手”的案子时遭遇车祸,双双不治。谦城市局的老警察说,他当时一直强忍着悲痛,坚持在第一线,直到专案组宣告解散。之后不久,他就递交了辞职申请,是专案组里第一个离开的警察。
这些年洪思国与老同事们疏于联系,上一次聚会已是两年前。
最近,两桩命案现场都出现了“恨”字,好几个离职的技术队员被激起了当年的愤慨和不甘,打电话问情况的有,发消息问情况的有,甚至还有人直接赶到市局。
洪思国却对案件进展毫不关心。
当然,像他一样的也有。
柳至秦来到谦城医学院,洪思国正在给大一的学生们上基础大课。
柳至秦从后门进去,坐在阶梯教室倒数第二排。
这两天谦城气温开始上升,阶梯教室虽然有空调,温度却降不下去。好些学生一边听课一边扇扇子。
洪思国穿着一件条纹t恤和长西裤,看上去普通却也整洁。
看得出他是个比较受欢迎的老师,学生们听得很认真。当洪思国提问时,底下不少学生都举起手。
洪思国讲课的风格偏温柔,与学生的互动注重礼貌与相互尊重,柳至秦初步观察下来,认为他称得上是一位儒雅的教师。
大约因为效率高,时间还没有到,内容已经讲完了。洪思国一边关闭课件一边问:“同学们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
下面立即有人举手。
柳至秦想,这应该是洪思国讲完课,时间却没有到时的习惯。
“洪老师,给我们说说‘恨心杀手’吧!”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站起来,“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
柳至秦注意到,听见男生如此说之后,洪思国的神情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这堂课并不是法医的专业课,但很显然,学生们都知道洪思国曾经当过法医。
洪思国的神情很快恢复如常,微笑道:“你们想听什么?”
“真的是‘恨心杀手’回来了吗?”
“当年警方为什么抓不到他呢?”
“‘恨心杀手’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来吗?”
“洪老师,您是不是因为案子没能侦破,才不再当警察的啊?”
学生们七嘴八舌,其中一些话过于直白,而洪思国脸上再未出现那种略显愕然的表情。他唇边始终挂着一丝宽容的笑,“这次的凶手是不是‘恨心杀手’,现在恐怕只有‘恨心杀手’本人才知道,可能是他又回来了,也可能是别人模仿。我看今天早上的新闻,警方好像没有明说。”
学生问:“您没有去问问吗?”
“我为什么要去问?”洪思国说话慢悠悠的,没有一丝被冒犯的样子,“侦破命案是警察的事,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不该我问的,我当然不会去问。”
“可您就不好奇吗?”学生说:“如果我是您,当年没有抓到的凶手又出现了,我肯定试都不考了,马上冲去局里打探消息。”
其他学生跟着起哄。
洪思国笑道:“试还是要考,否则没有成绩,挂了科明年还要重修。”
学生们笑起来。
又有人说:“我觉得您一定不甘心,虽然当老师也挺好的——您不当老师,现在给我们讲课就是蒋秃头了,可是您也很想亲自破了‘恨心杀手’的案子吧?”
这次,洪思国没有立即回答,像是陷入了某种思绪里。
学生们在等待,柳至秦也在等待。
“洪老师?”有学生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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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思国回过神来,笑了笑,“我当然想亲自破案。”
柳至秦右手成拳,抵住下巴。
学生们看不出的细节,却逃不过他的视线。沉默才是洪思国的真实反应,而被叫“洪老师”之后那一句“我当然想亲自破案”不过是客气的敷衍。
“那您会回去参与侦查吗?”一名学生问:“这马上就要放假了,您有的是时间。”
洪思国摇摇头,“就算我想出一份力,也轮不到我了。你们以为专案组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吗?”
“这倒是。唉,‘恨心杀手’什么时候才能被抓到啊?”
“他肯定很狡猾吧,不然也不会逍遥法外到现在。”
洪思国忽然说:“不是所有案子都会被侦破。”
“啊?”一位女生道:“那就让他继续杀人吗?”
这时,下课铃响了。
洪思国打住话题,“下周就要考试了,大家回去多复习复习。注意安全,关注社会是好事,但也要关注自己,不要让这件事影响你们的学业。”
学生们三三两两离开,洪思国锁上多媒体设备,也准备离开,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
他转过身,眉心微微皱了皱,“你是?”
柳至秦出示证件,“洪老师,方便的话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
这是整个谦城医学院最老的一栋楼,每天安排的课很少,大部分教室都拿给学生上自习了。
阶梯教室下节没课,洪思国放下整理好的包,“就在这里吧。”
柳至秦对洪思国的反应很感兴趣,他似乎对警察的到来毫不意外。
“我从龚队那里了解到,当年的三起案子,都是你负责尸体解剖?”柳至秦道。
洪思国点头,“但不是我一个人解剖。”
柳至秦说:“案子一再发生,法医组面临很大的压力吧?”
洪思国视线向下,静默了一会儿,苦笑道:“命案破不了,哪个警察身上的压力不大呢?”
柳至秦又道:“之后你辞职,是受这件事影响吗?”
“是,也不是。”洪思国清了下嗓子,抬眼看向柳至秦,“我能先问一个问题吗?”
“你问。”
“为什么找我?对于七年前的案子,市局里面应该有最详尽的资料。我虽然是主检法医,但我离开公安队伍已经很久了,你们想了解当年的细节,找我不如翻看资料。”
柳至秦笑了笑,“但资料总是不如人生动。”
洪思国眼皮不太明显地一撑。
“你不用有太大的负担,我们只是在寻找五起案件的关系时,发现七年前专案组解散之后,包括你在内的不少技术队员都选择了辞职。”柳至秦道:“我完全理解你们的选择,但目前侦查工作开展得比较艰难,所以我想挨个见见你们,随便聊聊,也许你们能够提供被我们忽略掉的细节。”
闻言,洪思国再次苦笑。
“我们是一帮失败者,你还想让我们给你提供细节?”他摇着头,语气颇为自嘲,“如果真有什么关键细节,这案子就不会拖怎么久。”
柳至秦说:“听你刚才和学生聊天的意思是,你并不认为我们能够将‘恨心杀手’绳之以法?”
又沉默了半分钟,洪思国说:“因为我经历过那些日子。在‘恨心杀手’出现之前,我也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相信命案必破。但一路查下来,我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那就是的确有案子破不了,凶手就是可以逍遥法外。”
“我为了案子,疏忽了对父母的照顾。”洪思国微低着头,眼色暗淡,“我母亲患有风湿,每个月,我都会开车送她去医院看病、开药。但是进入‘恨心杀手’专案组之后,我再没有陪她去过,每次都是我爸打车陪她去。”
洪思国顿了下,继续道:“他们说理解我,我是光荣的人民警察,谦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当然应该将工作放在第一位。后来……他们在去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出租车被一辆水泥罐装车碾压过去,他们和司机三人当场死亡。”
初夏的阳光从老旧的窗户洒进来,被阶梯教室的桌椅切割成生硬的灰金线条。
“我对得起我的工作,却对不起我的父母。”洪思国叹息道:“我的父母因为我忠于工作而死,但我和我的同事尽了最大的力,还是没能找到‘恨心杀手’。”
洪思国问:“你说,我到底在干什么?我这么废寝忘食,有什么用?”
洪思国身上散发的悲伤和压抑极为真实,时隔七年,他仍旧不能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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