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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曜权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千寻
然而这一次,调派官员变成了李往昔,这就不是小插曲这么简单了,这件事极有可能会彻底改变李往昔的人生。如此一来,与李往昔有关的人和事,是否也会跟着产生变化,这还是个未知数。
但是伶舟已经能够预感到,历史,正在一步步地脱离他的掌控。这让他感到焦躁,却又莫名兴奋。
“伶舟,伶舟?”韶宁和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傻愣愣的,在想什么呢?”
伶舟迅速收回思绪,口上应道:“我只是在想,既然要去那边的人是李往昔,这跟你有什么关系,看你今天回来情绪如此消沉,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
韶宁和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只是从今天发生的这件事,进一步认识了李往昔,也认识了我自己。”
伶舟皱了皱眉,不解其意。
韶宁和道:“在回来的路上,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换做是我,我是否能有李往昔那样的勇气。答案是否。我……冒不起这个险。”
“这没什么好顾虑的。”伶舟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每个人奋斗的方式不同罢了,有的人喜欢一步登天,有的人习惯稳扎稳打,如果说李往昔属于前者,你就属于后者。在我看来,比起一步登天所得来的虚荣,日积月累稳扎稳打建立起来的基础会更加稳固。所以你没有必要在李往昔面前感到自惭形秽。”
韶宁和听了,心中释然,刮了刮伶舟的鼻子,半开玩笑地道:“说得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怎么就没有想透这一层呢。”
伶舟走近了些,笑眯眯地看着韶宁和:“我帮你解开了心结,你要如何报答我呢?”
韶宁和不答,低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声音微沉:“这样够不够?”
“不够。”伶舟舔了舔唇角,然后踮起脚尖,圈住韶宁和的颈项,主动凑上去,加深了这个吻。
舌尖纠缠之际,韶宁和脑中模模糊糊地生出一丝疑惑:伶舟方才开解他的那番话,初听似乎没什么问题,但细细推敲起来……之前他并未说明李往昔调派西北边境的前因后果,伶舟又如何知道,他是想借此一步登天呢?
然而这疑惑只来得及冒了个头,便很快被伶舟撩拨起的欲望覆灭得一干二净。
第七十章
次日,当光禄卿管喻龄将文武官人选上呈圣面时,成帝只在宋简之和上官远途两个名字之间来回瞄了一眼,便选定了上官远途。
此事传回议郎阁时,众人都有些哑然,他们不得不承认,韶宁和的推断是正确的。
其后的几次会议,韶宁和明显感觉到,同僚们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前他在与不在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众人也习惯性地忽视他的存在;但是现在,几乎每一项议题的讨论,蔡衡宇都会征询他的意见。
对此,韶宁和不骄不躁,凡事虚心谦让,即便自己提的建议被采纳,他也绝不去争功。如此一来,众人非但没有恶意排挤他,反而对他渐生好感。
九月下旬,成帝正式下诏,命征西大将军宋翊回京述职。
就在诏令下达的第二日,成帝又分别对上官远途和李往昔下了一道手谕,命他二人即刻启程前往西北驻军地,但不得走陆路,而是改走水路,尽可能避免与宋翊碰面。
至此,成帝想要重整西北军权的意图已十分明显,但一切进行得十分低调,朝中大多数人对此事尚一无所知。
九月二十九日,已经做好交接手续的李往昔,带了几名随行仆从,轻车简装地往琼华江码头驶去。
当他下了马车时,首先看到的不是停泊的船只,而是早早等候在船边的韶宁和。
“你……”李往昔有些意外,他此次自荐前往西北,同僚们虽不反对,但也并不看好,加上他自升任光禄丞之后,人缘便一落千丈,以至于根本无人过问他启程的日子,更不必说前来相送了。
虽说李往昔早已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并不因此而忧伤介怀,但当韶宁和的身影不经意地撞入他眼帘时,他多少还是有些唏嘘了。
“没有想到,你竟会来送我。”李往昔缓缓朝韶宁和走去,拱手作揖。
“还是那句话,你我好歹同僚一场。”韶宁和神色淡淡地回礼,“更何况,我初来繁京之时,你对我有过诸多帮助,韶某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李往昔听罢,不禁摇头苦笑。当初他主动与韶宁和交好,其中究竟参杂了多少真心、多少假意,相信以韶宁和的聪颖,必定不会毫无所觉。
然而事到如今,韶宁和却用一句“诸多帮助”来粉饰太平,让他不得不对韶宁和的隐忍功力望尘莫及。
言谈间,李往昔的随从们已陆续上船,船家看了看天色,提醒李往昔该启程了。
李往昔点了点头,又往韶宁和身后张望了一下,神色难掩落寞。
“他……没有来。”韶宁和知道他在寻找伶舟的身影,于是语意模糊地提醒了一句,瞬间浇灭了他心中微末的希望。
李往昔自嘲地笑了笑:“我明知道他不会来,但还是禁不住期待……我果然是天下第一大傻子。”
说罢,他向韶宁和拱了拱手,道了一声:“保重。”便转身登船离岸。
韶宁和伫立在风中,挥手目送李往昔远去,直到他所坐的那艘小船消失在视野之内。
然后,他转过身来,朝码头后方的巨大岩石处看了一眼:“别藏着了,出来罢。”
话音稍落,便见伶舟从岩石后边露出半个脑袋,问道:“走了?”
“早就走得没影了。”
码头上风大,吹得伶舟宽大的衣袍上下翻飞。韶宁和远远看着他瘦弱的身影,总担心他会被风吹走。
他正为自己如此无稽的担忧感到可笑,却见伶舟直接从岩石上方往下窜。他下意识叫了一声“小心”,便要伸手去接,但还是慢了一步。
好在伶舟手脚灵便,从等身高的岩石上跳下来,落地一个缓冲,啥事儿也没有。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同时奉送韶宁和一记嫌弃的眼神。
韶宁和无奈一笑,略带报复性质地揉乱他的头发。
“明明来了,为什么不见他?”韶宁和问。
“你希望我和他来个深情道别?”伶舟挑眉,觑了韶宁和一眼。
“咳,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既然来了……”韶宁和虽口上如此说,却不可自抑地脑补了一下伶舟与李往昔执手相看泪眼的场面,瞬间抖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伶舟见他一脸踩到屎的表情,便知道他又在发散性思维了,于是板着脸戳了戳他的心口:“喂,韶宁和,你搞清楚,我是来监视你的,不是来送李往昔的好么。”
韶宁和一怔:“你监视我做什么?”
伶舟撇了撇嘴:“你这人太容易心软,我怕你一个不留神,又跟李往昔握手言和了。”
韶宁和失笑:“又不是多大的恩怨,何必搞得跟隔世仇似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总之我还是那句话,李往昔这人心眼儿太多,你离他远点。”
“是是,”韶宁和笑着拱手作揖,“谨遵内子教诲。”
伶舟眉梢一抽,伸出手指点了点韶宁和的下巴:“来,叫声‘相公’听听。”
“……”韶宁和不理他,转身便走。
伶舟追着他喊:“喂,叫一声又不会少块肉!”
两人嬉闹着往回走,却在半途中,看见一名盲眼女子因被路中石块绊倒,篮中水果滚落一地。
两人不忍见那女子匍匐在地四处摸索,于是好心帮她将水果都捡了回来。
韶宁和将果篮交还女子时,略微打量了对方一眼,发现她约摸三十多岁,五官长得还算清秀,但头上梳的发髻,却依然是未出阁女子的模样。
女子接过果篮,对他们自然是千恩万谢。
韶宁和不太放心,问道:“大姐住哪儿,我们送你回去吧。”
女子面色发窘:“多谢两位,我家离这儿不远,只是我这一摔,弄不清方向了……”
韶宁和问清了地址,便与伶舟一边一个,搀着她往回走。
一路上,伶舟好奇问道:“大姐,你眼睛看不见,为何独自出来买水果?你的家人呢?”
女子道:“我与奶娘一块住,奶娘这两日病着,我想给她买些水果,所以……”
韶宁和与伶舟对视了一眼,心下了然。
只是见这女子衣着朴素,想必生活较为清贫,但家中又有一个奶娘,这让人又对她的身世产生了疑惑,猜想该不会是家道中落的大小姐。
三人聊着天,很快便将女子送到了家门口。
他们刚要进去,忽听身后有男子唤道:“心蓝?”
女子身形一滞,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偏了偏头,脸上混杂着惊喜与疑惑的表情,不确定地张了张口:“……哥?”
韶宁和循声望去,见来者是个四十岁不到的男子,长得英挺俊朗,却饱经风霜。
男子大踏步来到女子面前,一把将女子拥入怀中,口中喃喃道:“心蓝,我回来了,我回来看你了……”
名叫心蓝的女子哽咽着抚摸男子的容颜,摸到他眉骨上一条长长的伤疤时,眼泪便抑制不住地滑落下来。
韶宁和在一旁看得有些迷惘,之前他听女子唤那人为“哥”,还以为男子是她的兄长,但是眼下这浓烈煽情的一幕,怎么看都不像是亲人团聚而已吧?
他想着,下意识回头看了伶舟一眼,却见伶舟目瞪口呆地望着那男子,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愕来形容了。
韶宁和皱了皱眉——难道,伶舟与那男子相识?他们是什么关系?
第七十一章
心蓝与那男子深情相拥了片刻,才想起身旁还有外人。
她不好意思地推开男人,抹干脸上的泪痕,向韶宁和与伶舟解释说,这男人是她的未婚夫,两人分离多年,今日才得以重聚。





大曜权臣 第43节
韶宁和恍然,心蓝称呼这男人为“哥”,想必是关系极其亲密的称呼,而非亲兄妹。
那男人打量了两人一眼,问道:“心蓝,这二位是……?”
于是心蓝将之前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男子听罢,先是呵责心蓝不该独自外出,然后又真心诚意地向两人道谢。
韶宁和一边与那男子客套,一边留神观察他与伶舟的神色变化,却发现伶舟早已收起惊诧的表情,安静而疏离地站在一旁,似乎与那男子丝毫没有关系。
至于那男子,自始至终对他二人十分客气,并未表现出与伶舟相熟的模样,以至于韶宁和几乎要以为,自己方才看到的,不过是一时错觉。
几人在门外寒暄了片刻,心蓝才想起自己的疏忽,于是要请两人进屋喝茶。
但韶宁和婉言谢绝了,这对情人久别重逢,必定有很多话要说,他们外人还是不要打搅比较好。
别过了那对情侣之后,韶宁和一路走出来,发现伶舟跟在他身后,沉默得有些反常。
他回想起刚才那一幕,越想越觉得,伶舟应该是认识那个男人的。
然而不待他发问,便听伶舟沉声道:“少爷,刚才那个男人,你即便日后再次见到他,也最好装作不认识。”
“什么意思?”韶宁和皱了皱眉,听伶舟这话,似乎笃定了今后还会再相遇。不,最重要的是,他的猜想没错,伶舟果然认识他!
伶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依然低眉沉思,似乎被什么事情困扰着。
韶宁和停下脚步,一把拽住了伶舟的胳膊:“伶舟,你是不是认识那个男人?”
伶舟想了想,坦然道:“没错,我认识他,但他不认识我。”
“他是谁?”
“宋翊。”
韶宁和一怔:“宋什么?”
“宋翊。”
“哪个yi?”
伶舟翻了翻白眼:“别自欺欺人了,就是你想到的那个人。”
“不可能,”韶宁和断然反驳,“皇上下诏才几天,他不可能现在就出现在繁京!”
“但事实上,他已经回来了,并且提前了这么多天。”伶舟神色平静地道,“所以我在想,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韶宁和狐疑地看了伶舟一眼:“那人真是宋大将军?你不会看走眼了吧?”其实他心里更疑惑的是,伶舟一介平民百姓,他是如何认识宋翊的?
伶舟压根没有理睬他的质疑,沉思了片刻,突然抬头问道:“少爷,我记得,你上次有把地图拿出来看过的,对吧?”
“啊,怎么?”韶宁和不明所以。
“从繁京到西北边境,单人单骑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话,大约需要多少天?”
“这个……从理论上来说,就算不吃不喝一直赶路,也至少需要七天吧。”
伶舟又问:“你们议郎阁开会商议文武官人选之事,是在哪一天?”
“九月十二日。”韶宁和才刚出口,突然面色一变——从开完议郎阁会议到现在,间隔了十七天,如果按照伶舟所说的单人单骑日夜兼程计算,从繁京到西北边境,往返一次已经绰绰有余。
“你是意思是……议郎阁有人泄密?”
伶舟不答反问:“你觉得……最有可能泄密的人,会是谁呢?”
韶宁和脑海中首先跳出的,便是在会上曾经情绪激动地表示过不满的中郎将程国坤。
但随即他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怀疑,如此明显的疑点,除非程国坤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否则他不可能为了给宋翊报信,而轻易暴露了自己。
如果不是程国坤,又会是谁呢?另一位中郎将周炀?
但凭他在会上发言可以看出,他是个思虑周详、做事谨慎的人,参加那一次议郎阁会议的武将,只有他和程国坤两人,而且两人又都在会前按了手印,必须遵守保密规定,他会做出如此冲动的蠢事吗?
伶舟见韶宁和皱着眉苦思冥想,于是拍了拍他的背:“少爷,别一个人瞎猜了,查人这种事情,不是我们的强项,不如将它交给擅长此道的人如何?”
韶宁和一听,顿时想到了最合适的人选——周长风。
廷尉府中,周长风听完韶宁和的叙述,沉思了片刻,道:“此事非同小可,你们确定你们所见的那名男子,真是宋将军?”
韶宁和其实自己也不确定,只好老实交代:“认出宋将军的人不是我,是伶舟。”
周长风眯起眼睛看向伶舟:“小狐狸,你该不会是在谎报军情吧?”
伶舟反问:“你见过宋将军么?”
“我没见过,不过我们廷尉顾大人必定认识。”
“我可以把那名男子的肖像画出来,你拿去让顾大人辨认。”
周长风见他说得如此笃定,便立即拿来纸笔,让伶舟当场就画。
伶舟也不含糊,简笔勾勒出一个人物肖像,周长风便拿去向顾子修请示去了。
半晌之后,顾子修跟着周长风一同走了出来,两人都神色严肃,可见此事非比寻常。
顾子修又将前因后果仔细询问了一番,大部分都是韶宁和在叙述,伶舟偶尔也会开口补充几句。
每当伶舟开口说话时,顾子修都会多看伶舟两眼,他觉得此人明明长着一张陌生的脸,言谈之间却透出一丝熟悉的神韵。
但眼下宋翊之事十分要紧,他也只能暂且按下心中疑惑,收回思绪凝神听他们叙述事情的经过。
当了解了具体情况之后,顾子修道:“如果此人真是宋翊,他一个人出现在繁京,并不值得我们太过大惊小怪,最多治他个擅离职守之罪,但他也就比皇上下诏提前了几日,所以这罪名,也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他说着,眉心一蹙,“他背后的那支军队,这才我们需要提防的关键。”
周长风了然道:“所以,我们一方面要查议郎阁泄密之人,另一方面,也要查探一下他的军队状况。”
“并且这两件事都不能张扬,以免打草惊蛇。”顾子修道,“你负责暗中调查泄密之人,至于查探军队之事,我会另行安排。”
周长风道:“需不需要我同时派人暗中监视宋翊动作?”
“千万不可。”顾子修摆了摆手,“宋翊何等人物,我们若派人监视,只会节外生枝。”
韶宁和见这里已经没他们什么事儿了,于是携伶舟起身告辞。
顾子修又深深地看了伶舟一眼,起身相送:“多谢二位及时传递这个信息。议郎阁方面的调查如有进展,我会与你们联系的。”
待两人走远之后,顾子修注视着伶舟的背影,幽幽问道:“韶议郎身旁的那名少年,是什么身份?”
“你说伶舟啊,就是刚才画画的那个人,他是韶宁和身边的小厮。”周长风一提起伶舟,便又唧唧歪歪地将伶舟如何鬼精狡诈的黑历史编排了一番。
顾子修却对他的聒噪恍若未闻,只是低头细看手中那副肖像,眯着双眼陷入了沉思。
第七十二章
周长风不愧为廷尉第一神探,不过几日的功夫,他便已经查出了议郎阁参会人员中最大的嫌疑人。
“不是程国坤,也不是周炀。”周长风向顾子修汇报道,“有一个人,你一定猜不着。”
“谁?”
“谏议大夫,张崇翮。”
“张崇翮?”顾子修皱了皱眉,他对此人印象不深,只知道他和光禄大夫蔡衡宇一样,都是光禄勋中资历很高的老人,只不过蔡衡宇颇有才能,较受先帝倚重,而张崇翮平庸混了一辈子,仍在原地踏步,若不是资历较老,他可能根本入不了四大夫之列。
顾子修问道:“你是如何查到张崇翮身上的?”
“动机。”周长风伸出一根手指,得意地晃了晃,“从表面来看,的确是程国坤和周炀两人更有泄密动机,因为他们是武将嘛,而大部分武将都十分崇拜宋翊,拿他当做自己奋斗的目标,这一点很能理解。但正因为如此,这种动机太过明显,反而让人觉得,如果他们真的泄了密,那就成了彻底的傻子。所以我以此反推,如果不是两位武将,那就只有可能是光禄勋的那些文官了。
“所以,我托了熟人私下里翻出了他们每个人的户籍,并查阅了他们本人以及亲戚的生平履历。最后我发现,张崇翮的小儿子张昭,几年前曾经参过军,却在即将上战场的前一晚,当了逃兵。按照大曜的军法,士兵临阵脱逃,被抓到是要立即处死的。但是张昭至今仍活得好好的,非但顺利退了伍,还跟着他表兄经商去了,这说明,其中有人打通了关节,保下了张昭的性命。
“于是我从这个疑点入手调查,发现张昭参军时所隶属的部队,正是宋翊所统率的西北军队,而张昭的直属上级,则是宋翊的心腹。可见,张崇翮与宋翊,还是存在着一丝联系的,张崇翮之所以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也要向宋翊传递信息,是为了报当初他对张昭网开一面的恩情。”
顾子修一边听,一边默默颔首沉思。
周长风继续道:“而且从作案心理来看,张崇翮也很可疑。我翻看了一下当时的会议记录,会上程国坤曾对宋翊被召回一事有过激烈反应,所以事情一旦泄密,程国坤便是首先被怀疑的对象。相比之下,张崇翮在整个会议过程中,没有过一次发言记录,低调得有些过分,如果是在普通会议上,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一旦有人对他起疑,这种低调反而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高调,增加了他的可疑程度。”
周长风分析至此,总结道:“以我查案多年的经验判断,张崇翮的可能性有九成。顾大人,要不要这就去将他捉拿归案?”
“先不急。”顾子修摆了摆手,“此人暂且留着,动了他,就等于惊动了宋翊。”
他来回踱了几步,又道:“不过,为防万一,你还是派两个人盯着他比较好,免得他一看到风向不对,就举家逃逸了。”
“是。”周长风领了命,却不走,问道:“对了,顾大人,您上次说派人去查宋翊军队的事……”
“那件事,暂时有了结果,”顾子修皱了皱眉,“我们的人在距离繁京几百里外的官道上,发现了一支五百人的轻骑,打着征西大将军的旗号,以正常的行军速度,往繁京方向而来。我们的人跟了两天,确定这的确是宋翊的轻骑部队,只不过宋翊本人并未在队伍中出现。”
“也就是说,那五百人的轻骑部队只是个幌子,宋翊已经先一步抵达了繁京,却拿整个轻骑部队混淆朝廷的视线?”
“应该是这样没错,”顾子修点了点头,“但从这五百人的规模来看,如果只是跟随宋翊回京述职的话,并不违反大曜军法规定。如果一定要治宋翊的罪,只能说他擅自脱离队伍,先一步回到繁京,与他的情人相会。”
顾子修说着,冷笑了一下,“这种风花雪月之事,对于一个常年征战在外功勋累累的大将军来说,根本不足挂齿,如果朝廷非要揪着这事不放,反而显得器量不足,百姓们非但不会觉得宋翊此举有什么不妥,反而会同情他、可怜他,进而对朝廷产生不满的情绪。”
“真狡猾呐……”周长风轻轻一叹,“难道我们就这么放任他不管了?”
“先按兵不动吧,”顾子修道,“如今他在明,我们在暗,局势对我们还是比较有利的,万一他有什么进一步动作,我们也能及时作出应对之策。”
顾子修说着,拍了拍身旁的桌案:“奏折我早已拟好,希望宋翊别让我逮到可以参他一本的机会。”
这日下午,顾子修派人给韶宁和送来一封邀请函,请他晚上去顾府一叙。同时被列入邀请名单的,还有伶舟。
韶宁和拿着这份邀请函,满心纠结了起来。
“这顾大人是怎么个意思?”韶宁和皱着眉头看向伶舟,“我跟他好像不熟吧?他邀请我去他府上做客已经很反常了,居然还要捎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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