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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曜权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千寻
在回来的路上,两人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还是周长风首先打破了沉默。
“看来三位将军都有嫌疑。”
韶宁和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将军本人是不需要登记的,所以那个凶手,或许是将军认识的人。”
“但是将军身边,除了武将之外,不是小厮便是幕僚了。”
两人说着话,已经回到了周长风的住处。周长风点了灯,招呼韶宁和坐下,然后为他沏了一杯茶。
韶宁和接过杯盏,却没有喝的意思。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描摹出他垂眸沉思的轮廓,柔和的光影中透出一丝不露锋芒的肃杀。
“我怀疑一个人。”韶宁和转着手中的杯盏,低声道。
“正好,我也在怀疑一个人。”周长风笑了笑,“不如我们将各自心中的怀疑对象写下来,如何?”
韶宁和没有反对。两人在杯中沾了些茶水,便在桌面上一笔一划地写下各自的名字,然后对比一看,不出所料,果然是同一个名字。
第二日,周长风将昨晚的发现告知杜思危的时候,杜思危一直面色沉静,不做表态。
韶宁和在一旁心中有些惴惴,他此刻才忽然意识到,现在这案子做主的是杜思危,他若有什么发现,应该先跟杜思危说,而不是直接去找周长风,杜思危如果因此心里不痛快或是事后报复,他完全没有反驳之力。
然而杜思危自始至终面色沉静,待周长风将整个经过讲述完毕之后,他才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你俩倒是挺勤快,也省得我来回跑了。”
韶宁和虚惊一场,心想你不介意也不早点说,沉着一张脸吓唬谁呢。
却见杜思危转头看向了周长风:“既然周大人如此费心,不如干脆把接下来的案子也审了吧。”他说着,直接从主审官的位子上退下来,走到一旁的副审席上,淡定落座。
韶宁和刚落下去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他明显感觉到,杜思危这是拿周长风开刷呢,不由暗暗替周长风捏了把汗。
不料周长风竟大大咧咧往主审位上一坐:“审就审。”
那嚣张的模样,不知是完全不把杜思危放在眼里,还是早已对杜思危的古怪脾气见惯不怪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周长风在主审位上坐了片刻,又灰溜溜地下来了。
杜思危挑眉看他:“怎么不坐了?”
“坐着也不是特别舒服,”周长风一本正经地道,“而且强迫犯人俯首认罪,从来不是我周长风查案的风格。”
“想不出方法就直说。”杜思危冷笑一声,也不再去理他,转而对韶宁和道:“听说,你身边跟了个身手了得的侍卫?”
韶宁和一想,这说的不就是鸣鹤么?但鸣鹤是丞相指派过来的,不知杜思危此刻提起,是何用意。
杜思危见他面有顾虑,笑道:“韶大人请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就想请你那侍卫帮个忙。”
韶宁和于是着人将鸣鹤叫了过来。
杜思危仔细打量鸣鹤,觉得有些面熟,再仔细一想,似乎就是上次在廷尉府,丞相大人留下来给了伶舟一顿鞭子的影卫。
不想兜兜转转的,这影卫竟成了韶宁和身边的人。这当中存了什么猫腻,杜思危即便没有全部猜想出来,也能揣摩出七八分。
当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公事公办地问鸣鹤:“听说你轻功不错?”
鸣鹤谦道:“杜大人谬赞了。”
“现在我需要请你帮我一个忙,成功与否,需看你的实力。所以希望你能实话实说,不要有丝毫谦逊或夸大。”
鸣鹤觉得杜思危这句话透着几分古怪,不答反问:“杜大人希望我做什么?”
“放眼整个军营,你认为有没有人的轻功,能在你之上?”
鸣鹤垂眸道:“没有。”
这话他确实是实话实说,在军营中呆了这些日子,鸣鹤对周边那些将士的武功底子也有了大致的了解,这些将士个个身强体健、孔武有力,若是放在战场上,刚猛杀伐锐不可当,比起鸣鹤来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若是论到掩藏踪迹杀人于无形,鸣鹤自认还是个中翘楚。
“很好。”杜思危十分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对他如此这般吩咐了片刻,问道:“听明白了么?”
鸣鹤颔首道:“明白。”然后便退了出去。
杜思危又对唐泰道:“去请三位将军过来一叙。”
他所指的三位将军,自然是指上官远途、徐智和马茂行。片刻之后,这三人便被请了过来。
马茂行一进门便道:“案犯不是已经查出来了么,为何还把我们叫过来?”
“不是叫过来,是请过来。”杜思危微笑着纠正,“实不相瞒,杜某昨日审问那名凶犯,审出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三位将军皆是一怔,不明所以地看向杜思危。
“诸位还记得,这枚从死者后颅拔出来的长钉么?”杜思危说着,将手中长钉拿出来亮了一下。
三位将军在验尸当日便已见过这枚长钉,如何会不记得,只是不明白杜思危此问何意。
只听杜思危继续道:“昨日那郭裕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对于这枚长钉,他却矢口否认,声称长钉并非是他所为,而是另有其人。”
徐智脱口问道:“难道刺这长钉的人竟不是他?那会是什么人?”
上官远途也问:“郭裕可曾看见?”
杜思危道:“郭裕说,此人他在暗处看得一清二楚,但之前没有供出,是迫于心中忌惮。”
马茂行不解:“忌惮?忌惮谁?”
“郭裕说,他看到了此人相貌,并且断定此人就藏在其中一位将军身边。但为了自保,他并未说出那人姓名。”
三位将军面面相觑,片刻之后,马茂行一拍桌子,怒道:“简直血口喷人,定是那凶犯妄图减轻自己的罪责,故意拖人下水!”
徐智与上官远途互相看了一眼,眼中虽同样很是不满,却没有开腔。
杜思危面色凝重地道:“此事事关重大,如果郭裕所言属实,会使在场的一位将军也受到牵连,所以杜某不得不谨慎断案。此番请三位将军前来,也是希望三位将军能好好查一查身边可疑之人,没有最好,如有,希望能劝其自首。”
这期间,鸣鹤就静静候在门外。待三位将军离开之后,他便锁定了上官远途,不远不近地尾随其后。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过来,杜思危问他那句‘放眼整个军营’的意思。
上官远途出身于光禄勋武将营,接受过最正统的武官训练,武功底子自然不差;再加上军营中四处都是明岗暗哨,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他既要跟踪上官远途不被察觉,又不能被沿途岗哨的士兵起疑,这难度还不是一般的大。
好在上官远途虽然脚步不慢,但似乎怀着心事,一路低头闷走,并未太过留意身后动静。而鸣鹤则降低速度,退到了上官远途可能察觉的距离之外,并随时调整自己的气息与行踪,敌明我明,敌暗我暗,如此兜兜转转,跟着他到了一间规格不低的营房之前,见上官远途不待敲门便直接推门而入,于是遁了踪迹,暗中窥视。
室内一人正在桌前看书,此人正是上官远途的幕僚——幕府长史赵驰。
赵驰见上官远途行色匆匆推门进来,于是放下手中书卷,起身迎道:“将军,您怎么……”
“赵驰,”上官远途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收拾东西,赶快逃吧。”
赵驰吃了一惊,怔怔然望着上官远途:“将军,此话何意?”
上官远途眉心紧锁:“郭裕……恐怕已经将你供出来了。”
赵驰面色一僵,随即道:“不可能,那天晚上我是在郭裕离开之后才下的手,他怎么可能知道是我?”





大曜权臣 第70节
“你确信他已经走远,不会再中途折返?”上官远途反问,“你能在暗中观察他,难保他不会在暗中观察你。”
赵驰一时哑口。
上官远途又道:“郭裕已经说出此人就藏在其中一位将军身边,只是为了自保,暂且没有说出姓名。我想,以廷尉府的能耐,迟早要查到我们这边来的,到了那时,我想保你都难,不如趁现在赶快逃走!”
赵驰一言不发地默立片刻,然后对着上官远途跪拜下去:“将军,是赵驰连累了您,赵驰对不起您。”
“哎,赵驰,事到如今,你就别说这些了。”上官远途将他扶起,“你此番一逃,通缉在所难免,今后恐怕都要隐名埋姓地生活,再也不能踏入仕途了,你……自己保重。”
主仆二人尚在房中话别,杜思危一行已经带人往此处赶了过来。
守卫士兵正要拦截盘问,鸣鹤神不知鬼不觉地窜至几名士兵身后,干脆利落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击晕了过去。
然后,他朝众人做了个“完成”的手势,一行人便畅通无阻地长驱直入。
第一百二十章
当杜思危等人踢开营房大门的时候,正与收拾了包袱准备逃跑的赵驰撞了个正着。
赵驰一见廷尉府的人,顿时脸上血色褪尽。但他却在一怔之后,突然发力猛冲,企图从重重包围中脱出身去。
“哪里跑?!”唐泰暴喝一声,立即带了几名侍卫上前围捕。不料赵驰虽是一名幕僚,却有些武功底子,即便是被几人合围,依然如困兽一般毫不屈服。
但他终究寡不敌众,最后被几人死死压制住,落得一身狼狈。
这一切都被随后奔出来的上官远途看在了眼里。当赵驰放弃挣扎的时候,上官远途只是徒劳地张了张嘴,却只能无声地叹息。
杜思危却没有命人将赵驰带走,而是直接押着他进了房间,并关上了四周门户,当场开审。
“我不相信……”赵驰被反剪了双手跪在地上,口中像得了癔症一般喃喃自语:“我不相信,郭裕那莽夫根本不可能知道是我,我不相信!”
“郭裕的确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他一直以为,害死李往昔的人,是他自己。”杜思危神色淡漠地道,“真正暴露了你的人,是上官将军。”
赵驰猛地抬头看向上官远途,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震惊。
上官远途也吃了一惊,指着杜思危怒气冲冲地道:“杜思危,你不要血口喷人……”
“别激动,别激动。”周长风笑眯眯地上前安抚上官远途,“杜大人说的是‘暴露’,又不是‘揭发’。”
上官远途一怔,随即开始自省,究竟是哪里出现了漏洞。
“漏洞就在于,你前后矛盾的态度。”周长风似乎看穿了上官远途的心思,直接解答了他的这个疑问,“你还记得么,我们初来贵地的时候,你热情款待了我们,并积极陪同我们前去验尸。
“但是当仵作验尸完毕之后,我们问你谁最有可能是凶手时,你说,案发地点是在校练场东北角的休息室,校练场那地方人来人往,任何将士都有可能经过。
“后来我们到了校练场查问,才知道虽然校练场人来人往,但真正能进入休息室的,却只有四十八个人。而你非但没有告诉我们这一信息,反而故意将能进入校练场和休息室的人员限制要求相混淆,这就是一种干扰查案的行为。”
上官远途不料周长风会将自己说过的话记得如此清楚,一时有些心虚,低声分辩道:“我当时……刚在酒宴中喝了些酒,有些糊涂了……”
杜思危冷笑了一声:“就算你当时糊涂了,但第二日酒醒之后,难道还一直糊涂着么?更何况,你当初说过会全力配合我们查案,但事实上,你只是口头应承罢了,并没有给过我们任何实质性的协助;当我们查出郭裕之后,你的表现也十分冷淡,似乎急着想甩开这个案子——这一系列矛盾的行为,只能说明你心里有鬼。”
上官远途一时哑口,不知还能为自己辩驳什么,但他依然不甘心地道:“但若只是因为这些缘故,你们凭什么就笃定是我……”
“当然,原本我们只是隐约觉得你的态度有些古怪,但这不能作为定罪的证据。”周长风道,“所以昨天晚上,我们特地去查看了案发当天的登记名册,发现其中最关键的一页被撕去。
“经过询问,我们才得知,除了负责登记的士兵之外,只有三位将军拥有查阅登记名册的权限。而士兵因为疏忽,竟未及时发现登记册在归还之后就已经缺少了一页。”
周长风说着,走近上官远途,眯着眼睛看他:“如果不是因为心中有鬼,又为何提前撕去登记册?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所以,我们决定放手赌一把,如果凶手就藏在上官将军你的帐下,我们敢肯定,当我们放出风声说郭裕已经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之后,你就会自乱阵脚,立即跑去找真凶商量此事。而我们也派了人紧随其后,果然,被我们抓了个现行。”
周长风如此层层分析下来,让上官远途彻底无话可说。
一旁的赵驰却深吸了一口气道:“将军,算了,您为我做到这份上,我已经万分感激。这事原本便与你无关,我也不愿将您牵扯进来。”
杜思危在赵驰面前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和颜悦色地道:“既然认了罪,便老实交代,你究竟为何要杀害李往昔。”
赵驰沉默了片刻,突然冷冷一笑:“因为……李往昔他该死。”
“你与他有何仇怨?”
“我与他无冤无仇,”赵驰摇了摇头,“但只要他在军中一日,将军便一日不得施展抱负。”
他口中的“将军”,自然便是上官远途了。
众人不由抬头看了上官远途一眼,只见他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脸上表情隐晦难测。
“此事,还是由我来说吧。”上官远途开了口,缓缓道,“我与李往昔初到驻军地的时候,称得上是患难兄弟。朝廷的意图很明显,是希望我们二人联手接过西北大军这只烫手山芋,并将它驯得服服帖帖,为朝廷所用。
“那时候,我们二人的处境十分窘迫,我虽身为军正,却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军正,几位将军心中只有宋翊大将军,根本不把我这个临时替换进来的军正放在眼里,但我好歹是个武官,虽然将军们不卖我面子,但下面那些士兵们,总算还是尊称我一声‘将军’的,该有的待遇,表面上也做得还算到位。
“但是李往昔的境况就恶劣了很多,因为他是文官,对军队了解甚少,一开始几乎没有人愿意搭理他,而几位将军则趁着宋翊谋反在即,竟下令变相地软禁他,甚至言语羞辱他。那段时间,全是我在明里暗里地斡旋、协调,才不至于让李往昔的处境太过难堪。
“后来宋翊兵败,朝廷肃清了宋翊麾下的那部分反叛势力,西北军中也跟着人心惶惶了好一阵子,那时候我和李往昔的境况才渐渐有了起色,但是却在这个时候,我与他在如何处理这支军队的意见上,发生了很大的分歧。
“我认为应该趁着宋翊兵败之际,一鼓作气变革到底,将这支军队彻底转换为真正听命于朝廷的军队;但是李往昔却在这件事上显得十分优柔寡断,他觉得应该采用怀柔政策,潜移默化地改变人心。
“因为李往昔的反对,我失去了最佳的变革时机,为此,我与李往昔屡屡发生争执,就在案发的那天晚上,我与李往昔在校练场的休息室中又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谁也说服不了谁。我一怒之下先行离去,却不想,之后李往昔会遭到……”
上官远途说到此处,闭了闭眼,没有再说下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韶宁和突然冲到上官远途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吼道:“上官远途,你怎么这般糊涂?!就因为李往昔与你政见相左,你便派人置他于死地?如果我也坚持李往昔的想法,你是不是下一个要除掉的人,便是我?”
上官远途尚未开口,赵驰便急着开口:“不关将军的事,一切是我自作主张。那天晚上,我原想去校练场找将军,不想与将军走岔了。当我来到休息室门外,意外发现李大人被一名校尉施暴。那校尉见李大人晕厥,误以为他已经死亡,便慌慌张张逃跑了。
“我待他走远之后,才进入休息室查看李往昔的情况,发现他并未断气。我原想救他,但转念想到,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成为了将军诸多变革措施的阻挠者,不如趁此机会,将之除去。
“我原想就此放任他不管,等他自己断气,但那时已接近子夜,校练场每过子夜时分,便会有巡逻兵往来巡逻一次。我担心李往昔运气好,会在断气之前被巡逻兵所救,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从窗棂上拔了一枚长钉,刺入他后颅,加速他的死亡。”
赵驰说到此处,面色有些颓丧。他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没有人会知道李往昔的真正死因,不想却低估了廷尉府的能耐,第一次验尸便暴露了李往昔的真正死因。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原想瞒着这件事,但最终还是被将军看出了端倪。将军痛斥了我一番,但终究念在我跟随将军多年的份上,替我遮掩了下来。如今既然已经水落石出,我杀人偿命,也无话可说。但将军是无辜的,一切罪过皆在我,还望诸位大人……手下留情。”
赵驰说罢,垂首深深伏拜下去。上官远途低眉看着他,不言不语,眼眶却早已湿润。
韶宁和面上表情渐渐淡去,他站在原地沉思半晌,转身对杜思危和周长风道:“二位,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们来到隔壁屋内,韶宁和向二人作揖道:“关于李往昔的这个案子,我想为上官远途求个情。”
周长风感到十分意外:“宁和,你没搞错吧?上官远途虽不是凶手,但也犯了包庇之罪,我还以为你想重判上官远途呢。”
“从个人感情来看,我的确恨不得重判上官远途,以慰李往昔在天之灵。但是……”韶宁和说到此处,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从大局上看,上官远途却动不得。”
“为什么?”周长风一脸的莫名其妙。
却是杜思危很快反应了过来:“是了,再过不久,宋简之交接手续办妥之后,就要前来赴任了。”
韶宁和点头道:“宋简之一旦上任,军中局势又会大变,届时若没有上官远途在旁牵制,只怕局面会难以掌控。”
周长风看了看韶宁和,又看了看杜思危,有些躁郁地来回踱了几步:“难道,就这样放过上官远途了?”
杜思危神色淡然地瞥了周长风一眼:“有的时候,为了顾全大局,必须放弃个人仇怨,想必就算我们将上官远途押解回京,皇上为了大局着想,也不会真正定他的罪。我们不如趁此机会卖他一个人情,于公于私,都有退路。”
两日之后,周长风与杜思危等人便押着郭裕和赵驰两名凶犯回京复命去了。
至于上官远途,杜思危只判了他治下不严的罪名,让他留在军中等待朝廷的惩处令。但这治下不严的罪名,最多也就是罚个几月的俸禄罢了,相当于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上官远途知道是韶宁和替自己求的情,既心怀感激,又自觉颜面扫地;加上他与赵驰是多年好友,好友为了自己犯下死罪,他感到心情十分低落,于是一连几日闭门不出,拒绝接见任何人。
军中将士们不知内情,见廷尉府抓了凶手之后,还能找出隐藏在背后的第二个真凶,只道廷尉府办案公正严明,即便是朝廷所派的上官将军的幕僚,也一样严惩不误。
一时间,军中对于廷尉府的评价正面多过负面,而在此期间一直协助廷尉府办案的韶宁和,也受到了军中将士们爱屋及乌般的刮目相看,对待他的态度,也多多少少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送走周长风和杜思危之后,韶宁和又回归到了游手好闲的状态,整日带着伶舟到处乱晃,当然,有他们二人存在的地方,势必不会缺了鸣鹤的身影。
刚开始将士们看到韶宁和都有些发悚,以为韶宁和是以监军御史的身份在四处巡察,但几日过去之后,他们发现韶宁和除了随便跟人唠嗑闲聊之外,并没有干过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于是渐渐放松了警惕,看见韶宁和时,也会笑着跟他打招呼。
这一日,韶宁和与伶舟二人晃到了军部后勤区。后勤区是个战争时忙碌、和平时悠闲的地方,但是如今他们却赶着制作各种军用装备,忙得热火朝天。
韶宁和心中奇怪,便逮着资历颇老的鲁队率问道:“你们在忙什么,要打仗了?”
“不是,”队率道,“这是在为一年一次的阅兵做准备呢。”
鲁队率跟他们解释说,以前阅兵都是在正月里举行的,但是这一次因为出了李往昔的案子,朝廷特地派了廷尉府的人过来查案,所以全军上下都严阵以待,于是便将阅兵的时间往后推了推,待案子告破之后,才开始准备这项活动。
韶宁和恍然,心想这推的日子真是微妙,正赶上宋简之即将赴任,恐怕是军中亲宋派的将军们有意为之的。
此时,鲁队率热情地为韶宁和递了茶,转眼见伶舟虽是小厮打扮,但气质不凡,谈吐不俗,想必应是韶宁和心腹,于是又为伶舟也递了一杯。
韶宁和笑着接过茶盏,口中客气着:“你忙,你忙,我们坐坐便走。”
鲁队率笑了笑,也不跟他多客气,寒暄了两句便又转身自顾自忙去了。
于是韶宁和与伶舟两人便十分没自觉地站在一堆忙得团团转的人中间,悠闲地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伶舟细细啜了一口,点头评价:“这茶不错。”
“哪里不错了?”韶宁和吐出嘴里的一些渣滓,低声咕哝。
老实说,这军区普通士兵存放的茶叶,大部分都是被高官层层剥削之后剩下的茶叶渣,泡出来的茶水不但泛着一丝涩味,还经常会有渣滓混入口中,口感实在说不上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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