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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曜权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千寻
伶舟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同一屋里睡着的万木和鸣鹤,万木鼾声大作,鸣鹤虽躺着不知是醒是睡,但想必就算醒了也会继续装睡。
伶舟压低了声音,不无怨怼地道:“这么晚,你干什么装神弄鬼?”
“伶舟,我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吧。”韶宁和一脸的愁眉苦脸。





大曜权臣 第66节
“你自己睡不着,还不让别人睡了么?”伶舟虽然嘴里如此咕哝,却还是乖乖下了床,抱了棉被跟着韶宁和回了大房。
两人并排在床上躺下后,伶舟道:“说吧,想聊什么。”
“我今天……无意中发现了李往昔遗体放置的地方。”韶宁和斟酌着开了口。
伶舟有些诧异地转头看了韶宁和一眼。自从到了驻军地之后,韶宁和每天与那几个武将打太极,对李往昔的案子只字不提,他还以为韶宁和早已不关心此事了。
此时听他突然提及此事,伶舟才明白,原来他不是不关心,而是已经学会完全隐藏自己的情感了。
伶舟压下内心惊诧,以平淡的口吻问道:“李往昔的遗体放在何处?”
“在军营北面某个看起来像是民宅的地方。”韶宁和道,“那地方守卫森严,我进不去。”
伶舟略一沉吟,便猜到了韶宁和的意图:“你想亲自给李往昔验尸?”
不等韶宁和回答,他便劝道,“这个案子与以往的案子不同,你身为李往昔的继任者,身份尴尬,还是不要参和进去比较好。”
“我知道。”韶宁和点了点头,眉心却拧成了川字型,望着伶舟,欲言又止。
伶舟与他对视了片刻,叹了口气:“但是你还是想管,对不对?”
韶宁和沉默良久,喃喃道:“我始终有些……不太放心。”
伶舟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周长风若是知道你对廷尉府的仵作如此没有信心,脸色一定很精彩。”
“除非他这一次带来的仵作能靠谱些。”韶宁和想起自己在帮着周长风查案那段时日,也算是带了几个小徒弟的,只是这些徒弟究竟学会了多少,他心里却没底。
伶舟想了想,道:“皇上不是下过口谕,让你协助廷尉府调查这个案子的么。等过两日周长风和杜思危抵达军营,你便能光明正大跟着他们进去了。”
“你说的这个法子,我也想过,但那时候,军正和几位将军也必定会在场,正如你所说,我的身份比较尴尬,不能在众人面前协助验尸,只能在旁观看。
“如此一来,我无法直接接触尸体,便不能对尸体进行详细地检验,如果仵作的验尸结果与事实有出入,我也不好当众纠正错误。一旦验尸报告呈递上去,也就盖棺定论了,我怕李往昔死不瞑目。”
伶舟听罢,无奈地看着他:“你说来说去,还是想提前去验尸。”
韶宁和讨好地笑:“伶舟,你比我聪明,总能想出办法的吧?”
“这会你可是给我出难题了,”伶舟撇了撇嘴,“既然那屋子里有重兵把守,你又如何能进去,除非——”
除非什么,他却故意顿住没有往下说。
韶宁和一听他这话锋,便猜到他一定是已经想出什么妙计了,于是继续讨好地笑:“除非什么,伶舟你便告诉我吧。”
伶舟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怕你……搁不下面子。”
“这有什么搁不下面子的?”韶宁和不以为然,“自从入了官场,我这面皮早已被磨出了厚厚的一层茧,都快要刀枪不入了,还有什么能难倒我的?”
“即便是让你去求你不愿意求的人?”
“当然。”
“那好,你去求鸣鹤帮忙吧。”
“诶?”韶宁和怔住。
伶舟一本正经地给他分析:“第一,鸣鹤武功高强,让他带着你去那屋子,避开几个守门的士兵应该问题不大;第二,鸣鹤虽是丞相的人,但比起那些对你不怀好意的武将们,鸣鹤至少算得上是自己人了,找他帮这个忙,总比找别人靠谱。你说是不是?”
“可是……”韶宁和一双眉毛纠结地拧在了一起。
伶舟斜睨着他:“所以我就说嘛,你拉不下这个脸,还说自己脸皮厚得刀枪不入呢。”
“咳,这有何难,我明早就找他商量这事儿。”韶宁和自己夸口在先,此刻也只好硬着头皮认了下来。
伶舟在黑暗中无声地弯起嘴角笑了笑。
自从鸣鹤跟了他们之后,韶宁和虽然表面上对鸣鹤客客气气的,但心中还是对鸣鹤防心不减。
鸣鹤虽然对此毫无怨言,但伶舟心里却是明白,在西北驻军区这个复杂的环境中,他、韶宁和、万木和鸣鹤就是一个团体,团体成员之间必须放下芥蒂、互相信任,才能同患难、共进退。
这一次的事情,原本他大可以直接给鸣鹤下命令,相信鸣鹤必定会尽忠尽责地协助韶宁和完成任务,但是对于韶宁和而言,却未必心甘情愿。
所以他使了个激将法,让韶宁和自己去开口求鸣鹤,一来可以掩饰自己与鸣鹤之间的主仆身份,二来,也是迫使韶宁和主动打破他与鸣鹤的这一层隔阂,让他们二人真正建立起互信关系。
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二日一早,鸣鹤便被万木一顿乱推:“鸣鹤快起来,大事不好,伶舟不见了!”
鸣鹤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了看伶舟的床,发现床上干净得连被子都没有了。
他依稀想起,昨晚上似乎听见韶宁和偷偷摸摸地过来找伶舟,两人低声说了些什么,伶舟便抱着棉被跟韶宁和转去隔壁大屋了。
再然后,两人似乎又悉悉索索窃窃私语了一番,鸣鹤不知他们二人搞什么鬼,便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睡了。
如今想来,伶舟必定是在韶宁和的床上过夜了。
鸣鹤慢条斯理地起了床,对万木道:“你小点声,别吵醒了隔壁韶大人。”
“可是伶舟……”
“放心,伶舟也跑不了。”
“可是……”
鸣鹤懒得听他唠叨,刚一开门,便见韶宁和裹着军棉袄候在门外。
鸣鹤怔了一下:“韶大人,这么早?”
“唔……”韶宁和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磨蹭了片刻,才不太自然地道,“鸣鹤,我想……请你帮个忙。”
鸣鹤被他这一本正经的口吻吓了一跳,顿时有些受宠若惊:“韶大人请说。”
于是韶宁和压低了声音,将事情简单解释了一下。
鸣鹤心中觉得奇怪,这等事情,只要自家主子吩咐一声便可,何需韶宁和亲自来拜托他?他转了转头,发现伶舟就站在不远处,倚在门边望着他俩笑。
此时万木也看见了伶舟,目瞪口呆地指着他道:“伶舟,你怎么又跑我家少爷床上去了?”
“我给少爷暖床去了呗。”伶舟故意拿万木曾经说过的话堵他。
鸣鹤心下恍然,韶宁和来拜托他,应是自家主子授意的——难道昨晚这两人一宿不睡,就在商量这事儿?
可是自家主子为何要授意韶宁和亲自来拜托他呢?他又想不明白了。
韶宁和见鸣鹤听完之后,眉心一会舒展一会纠结,生怕他拒绝帮忙,小心翼翼地问:“鸣鹤,这事儿……有困难?”
“呃,不是,”鸣鹤忙道,“如果事前计划得当,应当不会有困难。”
伶舟见鸣鹤答应了下来,于是走过去道:“此时的确需要好好计划计划,毕竟这是在军营之中,万一被发现了,可是要惹来一身腥的。”
这日晚上,待守卫交接轮换之后,韶宁和才换上一身夜行衣,跟着鸣鹤潜入军营后方的小平房附近。
过了子时,守卫士兵们渐渐开始犯困。鸣鹤让韶宁和在掩体之后等待,自己便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平房背后,趁着那些士兵注意力涣散,鬼魅一般穿梭于他们身后,以极快的速度点中了他们的睡穴。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些士兵便全都陷入了昏睡,但令人惊叹的是,他们依然保持站立的姿势,一动不动,从远处看,丝毫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鸣鹤做完这些,然后依次检查他们的装备,果然从其中一名士兵腰间摸出了开启房门的钥匙。
一切办理妥当之后,他才转身冲韶宁和招了招手。
韶宁和还是第一次做这样偷偷摸摸的事情,躲在掩体后观望的时候,他的心脏便“噗通噗通”跳个不停。此刻亲眼目睹了鸣鹤的偷袭人的神技,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当下跟着鸣鹤潜入了室内。
一关上门,他们便察觉到室内与室外明显的温差。一月份的西北,原本便温度很低,而这室内,却比外头还要低好几度,顿时冻得两人皮肤上都泛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鸣鹤点起了一支火折子,两人借着火光,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停尸间,室内只放了一副棺材,棺材四周堆满了冰块,以起到冰冻尸体的作用。
韶宁和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棺材旁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棺材盖是虚掩着的,他们便合力将棺材盖掀了起来。
躺在棺材中的那个人,果然就是李往昔。此时的李往昔,闭着双眼,仿佛安详地睡着。但他周身皮肤泛起的青灰色,显示着他的生命早已走到了尽头。
韶宁和心中又是一番叹惋,然后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他的衣衫。
这天夜晚,伶舟一宿未眠,心情忐忑地为那两人守门。
如此守了几个时辰之后,终于门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韶宁和与鸣鹤顺利归来。
伶舟见两人安然无恙,心中一块石头刚要落地,却突然被韶宁和一把搂进怀里去了。
“怎么了?”伶舟这才发现,韶宁和情绪有些不对,一回来便面色沉寂,似乎有什么事情憋在心里头。然而他连问两次,韶宁和只是紧紧抱着他,不言不语。
跟在韶宁和身后进来的鸣鹤,看了一眼紧紧拥在一起的两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打开侧房的门,示意站在一旁围观的万木回去睡觉。
即便是万木,也发现韶宁和心情不好,于是回到侧房之后,低声问鸣鹤:“我家少爷怎么了?”
鸣鹤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困死了”,倒头便睡。只剩下万木一个人站在原地,被好奇心折磨得死去活来。
却说伶舟莫名其妙被韶宁和抱了良久,察觉到他渐渐缓过了情绪,才扒开他紧紧箍着自己的双臂,正视着他问:“宁和,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晚上行动不顺利?”
“不,很顺利。”韶宁和低声道,“鸣鹤点了他们的睡穴,没有惊动任何人。他说,估计再过半个时辰,他们便会自动醒过来。”
“那你这黑炭似的脸色是怎么回事?”
韶宁和凝视伶舟片刻,道:“你可知,李往昔他……遭遇了什么?”
“什么?”
“他……死前曾被人施暴,”韶宁和嗓音低哑,“先奸后杀。”
伶舟倒抽了一口凉气:“被男人?”
“是。”韶宁和闭了闭眼,“我在他的腹部、臀部和腿部,发现了很多性虐之后留下的淤痕。犯下此等罪行的人,简直禽兽不如!”
他顿了顿,道:“伶舟,在回来的路上,我只要一闭眼,脑中便浮现出李往昔身上的那些惨状,我甚至想,万一日后你被人……被人……”
“不会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伶舟宽慰道,“宁和,不要因为这件事而犹豫彷徨,你应该坚定不移地做你该做的事情,查出真凶,为李往昔伸冤,绝不向凶手妥协。”
韶宁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握住伶舟的手,轻轻印下一吻:“是,我不能向他们妥协。伶舟,我发誓,在这一片虎狼环伺之地,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绝不会让李往昔的惨剧发生在你的身上。”
伶舟欣慰地点了点头,又问:“李往昔是被强暴致死的?”
“不,”韶宁和说到此处,却又面露疑惑,“让我觉得有些奇怪的是,李往昔身上的致命伤,有两处。一处在背心,似乎是在混乱中跌倒,被尖锐利器刺中,但因利器偏离心脏几分,所以不致于立即丧命;还有一处是在后脑,一枚长钉没入发际、洞穿脑颅,这才是真正致命之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周长风和杜思危双双抵达驻军区时,正是这一月的月末。上官远途自然是热情设宴款待了这两位廷尉府的大红人。




大曜权臣 第67节
杜思危见惯了官场上的逢场作戏,与诸位武将推杯换盏,倒也游刃有余,却苦了周长风,一心想着尽快着手查案,对虚以委蛇之事感到十分不耐,筵席上多次用眼神示意杜思危,但杜思危却总是视而不见。
无奈之下,周长风只好四处寻找韶宁和的下落,却发现这家伙为了避开众人敬酒,竟早早躲到了人群之后,恨得他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一场筵席终于散去,周长风立即提出要查验尸首。
众人愕然。这些武将大多已经喝得醉意醺然,原以为可以先回去休息一阵,不想这位廷尉正大人如此不识趣,当即都有些下不来台。
上官远途见在场这些武将都醉得不轻,就算强迫他们跟着去了,也只会丢人颜面,于是遣散了大部分武官,只留下滴酒未沾的韶宁和,以及勉强还保留神智的骠骑、车骑、卫骑三位将军。
周长风一行人跟着上官远途来到军营之后的平房,室内骤然降低的气温,顿时让众人酒醒了一半。
周长风掀开棺材板,查看了一下尸体保存情况,便招手让手下一名仵作上前验尸。
韶宁和站在诸位武官之后,打量那名仵作,心下稍定。此人他认识,在以前那群跟着他学习的小仵作中,也算是脑袋灵光、能够举一反三的佼佼者了,显然此次周长风带他出来负责验尸,也是慎重之下选了一个比较靠谱的人。
那名仵作仔细查看了尸首之后,果然发现李往昔身体上的淤痕,以及背心上的创口,抬起头正待要说出自己的检验结果,却发现站在人群中的韶宁和,正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后脑勺,眼中暗含了提醒的意味。
仵作微微一怔,忙又俯下身去,顺着尸首脖颈之处,缓缓往后颅探去。随即他手上动作一顿,拨开发际仔细一看,果然在发根头皮之处,发现了铁钉的顶端。
他心中一动,立即取出工具,将铁钉从头骨之中拔了出来,展现在众人面前。
顿时,屋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此枚铁钉约摸一指长,全身没入脑颅,几乎刺穿了大半个头颅,足以令人立时毙命。但因铁钉扎得十分隐秘,又有头发遮掩,以至于先前军中竟无人发现这一创口。
“这很明显是一起奸杀案。”杜思危将那铁钉作为物证收了起来,然后环视了众人一番,最后目光停留在上官远途身上,问道:“上官将军觉得谁最有可能是凶手?”
上官远途沉吟片刻,摇头道:“这个……不好说。案发地点是在校练场东北角的休息室,您也知道,校练场那地方,人来人往的,任何将士都有可能经过。”
周长风又问:“最近可有将士无故失踪?”
上官远途想了想,答道:“没有。”
最近除了一个私逃之后又被韶宁和半途带回来的楼荣,其余倒真未发现有什么人失踪的。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挑在这节骨眼上私逃,因为一旦逃跑,便等于暴露了自己的嫌疑。
周长风转头与杜思危交换了一下视线。随后杜思危开口道:“抱歉,在案子尚未水落石出之前,军营中所有人,包括诸位将军,都有杀人嫌疑,接下来可能会找诸位将军问话,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上官远途笑着抱了抱拳:“应该的,李大人是朝廷命官,皇上要求廷尉府两位大人亲自审理,上官理当全力配合。”
有上官远途这句话,徐智纵然心中不悦,但也只能皱着眉头抱了抱拳,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倒是马茂行,因为之前多喝了几杯,此刻便大着舌头嚷嚷开了:“凭……凭什么怀疑我杀了人?凭什么拿我当罪犯来审?老子要回去……回去睡觉,我看你们谁敢拦我!”
说罢,便脚步蹒跚地往门口走去。
杜思危也不气恼,只对身边下属吩咐道:“马将军喝多了,你先扶他回去休息。”
“是。”那名下属得了令,便跟在马茂行身后离开了。
杜思危又对其余众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各位将军也请先回去休息吧,若有需要,我们会派人去请各位的。”
在场之人刚要离开,却见杜思危又转身对韶宁和作揖道:“此次出来,皇上特地嘱咐,请韶大人协助调查,还请韶大人留步。”
众人都有些诧异,但也只是多看了韶宁和一眼,便陆续离开了。
待众人散尽,那名小仵作才透出一口气来,抹了抹额上冷汗,对韶宁和道:“这次多谢韶大人及时提醒,否则我就闯出大祸来了。”
周长风不等他说完,便往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故作凶狠地道:“我还当你已经出师了呢,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需要你师傅提点,丢不丢人啊你!”
韶宁和见那小仵作被奚落得十分尴尬,于是笑着摆手道:“我也是之前偷偷潜入进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才知道其中蹊跷。”
周长风又转头奚落杜思危:“刚才你有一句话说错了,这虽然很明显是一起强奸案,但未必就是奸杀案。”
左监领唐泰不解道:“周大人,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么?”
“自然是有区别的,”接话的是韶宁和,他指了指李往昔的背心,“此处伤口受创面较大,利器刺入体内之后,只是擦伤了心肺,却不至于立时毙命,可见下手之人并非存了取人性命的心思,亦或者,在两人混乱缠斗之时,李往昔不慎跌倒,被利器误伤。”
他说着,又指了指李往昔的脑部伤口:“但是此处伤口十分隐秘细小,若不仔细检查,根本不易发现,可见行凶之人是有预谋下的手,并且是在死者毫无抵抗的情况下,拥有充裕的时间,一点一点将铁钉扎入死者头颅,以致死者毙命。”
周长风点头赞同:“所以我猜测,背心和后脑的两处伤口,应该不是同一时间下的手,甚至……有可能不是同一人下的手。”
唐泰又不明白了:“周大人,这不同时间下手,我可以理解,李大人先是被刺中后背,受伤过重以至晕厥,此时再在他后脑刺入铁钉,他当然毫无抵抗之力。但不是同一人下手,这又是如何推断出来的?”
周长风道:“唐泰,如果你是凶手,当发现死者被刺中了心脏却未死,你会如何?”
唐泰想了想,道:“比较快捷的方法,便是在他心口上再补一刀。”
“对,”周长风打了个响指,“从一般人的角度来看,不管是故意杀人还是过失杀人,既然一击未死,凶手最本能的反应,自然是在相同的部位再补一刀。但死者后背只有一个创口,说明当时李大人受伤晕厥,施暴者误以为李大人已死,所以仓皇逃走。
“此时有第二人出现,发现李大人未死,欲加速他的死亡,但又不希望留下自己的行凶痕迹,所以选择在后颅下手。一般验尸时,看到背心如此醒目的创口,便会将此处伤口作为致命伤来判定,那么之前施暴之人,便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成为杀害李大人致死的凶手。”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这一日下午,他们没有与任何一位武官谈话,而是直接去了案发现场——校练场东北角的休息室。
在进入校练场的时候,入口守卫士兵拦住了他们,要求他们进行身份登记。
周长风想了想,问道:“任何人出入校练场都需要登记么?”
士兵道:“回大人的话,本军队的武官与训练士兵不需要登记,文官以及非本军队的武官不得随意进出校练场,必须进行身份登记。”
周长风有点郁闷,搞了半天,就是对他们这些人区别对待罢了。
做完身份登记之后,杜思危对那名士兵道:“劳烦你,带我们去一下东北角的休息室。”
那名士兵得知他们便是廷尉府派来查案的人,不敢推脱,恭恭敬敬地前边领路去了。
一行人进入休息室后,发现这间房并不大,一次最多只能容纳五十余人。周长风好奇问道:“这休息室看起来不大,如果大家都想进来休息,如何安排得下?”
士兵笑道:“大人,这休息室不是完全对外开放的,只有官衔在军侯以上的人才能进入休息。”
众人了然。根据军队编制,军正之下分为三军,每军统率分别冠以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骑将军的称号;每位将军统率步兵、骑兵、车兵、水兵、精锐五部,每部设一名校尉;每一位校尉又可率领左、右二曲,每曲设军侯,各统屯、队、什、伍共计一万人。所谓“军侯”,便是指这一曲之首、万人之长了。
周长风一听这话,顿时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如果把嫌疑人范围限定在军侯级别以上,那么包括军正及骠骑、车骑两位将军,以及各位校尉、军侯在内,能够进入这间休息室的只有四十八人。要想在这四十八人中找出真凶,可比在茫茫人海中漫无目的地寻找要容易得多。
于是他们聚在一起,商量了一套完备的侦破方案,然后各自散去,一夜无话。
第二日上午,周长风将这四十八人请来,每十二人为一组,依次进入休息室接受盘查,整个过程中,不同组的人员不得见面,更不能以任何形式交流。
其实盘查的方式十分简单,周长风先是将一组人召入休息室,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枚衣扣,声称是从李往昔身上发现的,想必是两人冲突时,李往昔从凶手身上拽下。如果谁的军衣上缺少了一枚扣子,那人便有可能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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