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胡安黎定心静神,目光沉静,说出自己的短暂思考,“第一,三个案子都涉美色,但要分开来看。慈幼局所涉是贩卖女童之案,朱家案那个妓女被指使着诱惑胥吏,这两件案子,都有些不入流。幕后主使也高明不到哪儿去。周氏案不同,这件案子机巧极多,处处巧到不可思议。这件案子如果有幕后之人,这必是个高人。第二,差别就是这究竟是一伙人做的,还是两伙人做的,碰到了一处呢”
“想好怎么查了吗”南安侯擦擦嘴,随口问。
胡安黎回答的斩钉截铁,“自银钱流水查起。”
“可能并非你所想有那样一位谋全局之人哪。”
“有没有,让证据来说话吧。”胡安黎道,
南安侯一笑,“你看,这不全明白了。”
胡安黎见祖父起身,连忙跟着起身,接过侍女捧上的漱口清茶奉上,南安侯漱过口后整理官服向外走去,胡安黎追随其后相送。
百年侯府,花木葱郁。南安侯健步从容,胡安黎如一株青翠玉竹随侍在侧,南安侯望着青年挺拔秀美的模样,不禁感慨万千,这一代又一代的人哪。
胡安黎忽想到一事,凑近了祖父些,“可那件事,祖父还没指点我。”
什么事南安侯挑眉,继而明白,是胡安黎问的若有这样一位谋全局之人,需要的是何等样的财力与势力。
南安侯一指将他的脸戳远,“想考状元,就得先读书,有经纶在胸,还得熟悉科考文章,深谙考官喜好,方有可能榜上题名。要做将军,就要习武,懂谋略,敬上官,拢士卒。这人要做什么,要达成什么目的,需要什么条件,往这里头去想,什么事都能想透。”
“总问旁人要答案,那你长脑袋是做什么的”
胡安黎被训的灰头土脸,祖孙俩正行到门口,侍从牵马站在府门口,南安侯挥挥手,“回吧。”
胡安黎机伶上身,过去挥退侍从,接过马缰,待祖父上马后将马疆递上。当时,晨间尚早,晨雾未散,南安侯眉眼间闪过一丝笑意,接过缰绳,“行了,回吧。把早饭吃完,再去当差不迟。”
“是。”胡安黎抱拳,深深一躬,“孙儿送祖父。”
南安侯唇角一翘,驱马前行。
与聪明人在一起多么愉快,尤其这聪明人还是自家儿孙。
穆安之用过早膳,李玉华与他一道出门,直待上了车,穆安之都不忘再三叮嘱,“切不可应那粮草生意。”
“我晓得的,我又不懂粮草生意怎么做,那些送上门的好处,无非就是看你的面子,咱们又不缺那几两银钱,何必蹚这浑水。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有这么回子事,你心里有数才好。”
穆安之笑,“家中事多劳你。”
“这不应当的。”李玉华想到什么,噙着笑道,“要说这世上,也真是势利的没了边儿,咱们刚开府那会儿,真是门可罗雀,等闲就是几个破落宗室递个帖子,如今三哥你在刑部审案子审出些名头,咱们府门也热闹起来了。”
“世事如此,也没奈何。”穆安之道,“朱家那姑娘还上门么”
“时常来,我在她就进去请个安,我不在放下东西就走,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会做人是真的。”李玉华道。
“她有没有提过这次南夷粮商关扑之事”
“提过。我问她是不是朱家也想竟争南夷军粮的差使,她可没这个意思。西北军粮的生意不小了,听她说现在争南夷军粮生意的是南边儿的大粮商。”
马车稳稳前行,穆安之双眸微眯,“给你送干股的是哪家”
“晋国公夫人说是两湖的粮商,姓范的。”
“这晋国公夫人怎么什么人都认识好歹也是国公夫人,这些商贾一看就是别有居心。”
“你可别这么说,晋国公夫人也怪不容易的,晋国公革了差使,现下在家闲着,一分钱不挣还成天介花天酒地的花销。家里一堆小老婆,七八个儿女,亲事都还没着落,以后这得多少银子。晋国公不争气,晋国公夫人可不就成天介东家颠西家跑的赚些牵线搭桥的银子么。”李玉华挺同情晋国公夫人,“她家小子也十七了,想谋个好差使都谋不上,把她急的够呛。”
“急有什么用,孩子有出息,差使不用急,要是人不中用,像晋国公似的,有好差使也守不住。”
“你说的容易,哪里就个个惊才绝艳呢。大部分都是寻常人居多,何况,倘两个人差不离的水平,有背景有出身的能上,略逊些的就上不去。”
穆安之感慨,“didu这个地方,想有一席之地,不要说略逊些,就是样样都好的也得看运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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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一三八章
马车直到宫门口,夫妻二人一上朝一请安。
李玉华早早去慈安宫,却发现今天有一位比她到的更早。这是位瞧着比太后年纪略长的夫人,鬓发间有银丝闪烁,满头珠宝富贵,这是蓝太后嫡亲的妹妹,何老夫人。
称夫人其实不大合适,夫人是正二品以上诰命的尊称,这位夫人的丈夫官不过四品,不过因其是皇家的实在亲戚,大家客气,称其一声夫人。
李玉华先给蓝太后行过礼,笑道,“我说我以往都是最早的,今天老夫人也这样早。”说着又跟何老太太问过好。
“这上了年纪就觉少,一大早上醒了,想娘娘了就早就过来。”何老太太道,“听说你们府上热闹的紧,三皇子妃还能每天这么早过来才是难得。”
李玉华有些不明白,“我们府上怎么热闹了”
“现在半个didu城都晓得,三皇子府车来人往客似云集。”
“我还以为老夫人说的是什么原来是这个事呢,嗨,都是些不相干的人。”李玉华这个林默默喝茶的茶,同蓝太后道,“自从三哥开始审南夷的案子,现在赶上南夷军粮生意重新关扑,有些就找到我们府上去了,还有要送干股给我发财的,我又不缺那几个钱。三哥也跟我说了,让我不要理那些人。”
“这样才好。”何老太太笑道,“那些商贾都是蜂子逐蜜,咱们这样的人家,何等尊贵的身份,焉能与商贾搅在一处。”
然后,换了幅语重心长的口气,“原我还担心三皇子妃年轻,怕你不知轻重的被那些人哄骗了去。”
李玉华心说,老太太您哪棵葱啊,大家伙儿不过是瞧着皇祖母的面子称你一声老夫人,你就真当自己是长辈了。
李玉华道,“哪儿能哪,我虽年轻,也是每天在皇祖母跟前儿受教导的人,都说近朱者赤,我挨着皇祖母,就是有什么拿捏不准的,也会问皇祖母,再没主意还有三哥哪,我什么都听三哥的。”
“唉哟,我这老婆子也是多嘴,三皇子妃你可别嫌啊。”
李玉华心里飙句脏话,连忙说,“这就更不着边际了,您哪回来慈恩宫咱俩不是说说笑笑的,您是长辈,好意提点我,我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还能嫌哪。”知道别人嫌就闭嘴啊
蓝太后看自己妹妹说话实在不上道,她又喜欢李玉华,便将话岔开来,“还有件事你跟安之说,你老姨太太家的宝贝孙子就要去刑部当差的,让安之多提点着些。”
李玉华笑眯眯的瞧着何老太太,“难怪老夫人这样提点我,原来是有孙辈去刑部啊。”说着,她捞起何老太太的手,亲热的捏了捏,“放心,老夫人如何对我另眼相待的,三哥肯定对您孙子也是一样。”
把何老太太那颗心听的七上八下。
何老太太有做太后的亲姐姐做皇帝的亲外甥,还只混个四品诰命,可见其心性为人了。她刚想起这茬,忙道,“咱们不是外人,我家传宝还得三殿下多看顾着些。”
“我猜也是传宝兄弟,早听老夫人说过,这传宝兄弟可是文武双全,人才不凡,您放一千个心,三哥就喜欢有才干的。况咱们是实在亲戚,我就给老夫人打包票,传宝兄弟到了刑部,三哥一定另眼相待。”
就是瞧不上这老太太,到底有蓝太后的面子,李玉华刺何老太太一句便罢,还是和和气气的说了些热络话让她放心。
何老太太早把先时的自尊自大收了,同蓝太后赞李玉华,“要不娘娘总说三殿下有媳妇福,这话真是一丁点儿错都没有。”
过一时,皇后带着众妃嫔来请安,也有些得蓝太后眼缘儿的宗室过来,譬如晋国公夫人,晋国公夫人是带着自家闺女过来的,瞧着何老夫人与李玉华格外的和气,回家跟闺女说,“这可真是奇事,我听说范家那事,何家人特别气恼,这位老夫人一向心胸不广,怎么倒跟三皇子妃这样亲热。”
“娘,要不要提醒三婶子一声”
“这要怎么说,瞧着挺好的,又没什么事。”
穆惜今倒了盏茶递给她娘,“咱们跟三婶子一向亲近,有没有事也跟三婶子说一声,是咱家的心意。娘你不是前儿还说想给我哥谋个差使么”
“哪儿这么容易,好差使大家抢破头,冷锅冷灶的去了也是消磨志气。”说到儿子的并使,晋国公夫人就愁的慌,灌两口凉茶压一压心头焦虑。
“娘你怎么不跟三婶子打听打听,现在刑部多热啊,看三婶子有没有门路,把我哥安排去刑部。”
“刑部虽好,却不能走你三婶子的路子。她是个好心人,可你得知道,三殿下跟东宫那是死不对头的,你哥要是去了三殿下那里,后半辈子的前程都毁了。”
穆惜今道,“要按娘你说的,跟三殿下当差的就都完了呗。要真这般,范家那样的大商贾能去趁三殿下的热灶”
“商贾都是鼠目寸光,只看一时的。”晋国公夫人不以为然。
“那三殿下手下那些个人,还有长公主家的小公子,不是听说还被三殿下派到通州当差去了。这些人就都不要前程了”
“刑部里的人是没法子,分派到三殿下手里了,能不听命办差。唐小公子旁的不说,就说那出身,寻常人能比的”
穆惜今发现,跟她娘说话,简直越说越丧气。
就听她娘叮嘱她说,“你可别跟你哥提这个,他前儿就想去刑部,为这挨你爹一顿骂,好容易给我劝下了。”
穆惜今心说,一等一的好差使寻不着,但有风险的又不想她哥去,那除了冷锅冷灶还能寻着什么好差使
穆惜今听到她哥也想去刑部,眼珠一转,干脆私下跟她哥去商量。
穆惜怡刚从外头回来,洗把脸就听丫环说妹妹寻他,衣裳都没换便去了母亲那里。他如今年纪渐长,已是搬出内宅,家中人多宅子小,妹妹一直是住在母亲的西厢房。
兄妹俩情分一向极好,穆惜怡给母亲请过安,略说几句话就见妹妹给他使眼色。穆惜今道,“我给我哥做了双鞋,哥你跟我过去试试,看可还合脚”
“什么鞋,拿过来试不一样”
“我还有旁的话跟我哥说哪。”穆惜今起身就拉着哥哥去她屋里了。晋国公夫人笑,“你哪回的鞋是白做的,别又央磨着你哥给你买头花。”
“知道了。”
穆惜今遥遥应一声,拉着哥哥出去了。晋国公夫人指着桌上一碟子大樱桃吩咐丫环,“把这碟子樱桃端过去,他们兄妹都爱吃这个。”
丫环送过樱桃,穆惜今把自己的丫环也打发到园子里折花插瓶,悄悄问她哥,“哥,你想不想去刑部当差”
穆惜怡吓一跳,“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前儿我刚挨咱爹一顿骂。”
“问你想不想,你要想,我有法子。”
“我自然是想的。”
“不怕咱爹骂你”
“咱爹成天说三殿下跟东宫不睦,可眼下也没旁的实差。再说,我就是到刑部也就是做些打下手的差使,哪里就真能入三殿下的眼。我是想我也大了,该寻个正经差使做事。先干了再说,我要有命,自然有我的一番事业,我要没命,再好的差使也没用。”
“我给你去走走三婶子的门路,看成不成。”
“三皇子妃么”
“嗯。咱娘跟三婶子挺聊的来,我看三婶子是个有本事的人,她现在在郊外建了大织坊,皇太后都投了银子在里头。”
“咱娘也不想我去刑部,怕不会帮我求差使。我倒是想去皇子府请安混个脸熟,三殿下早出晚归,也见不到人。”
“你就别管咱娘了,这事儿先瞒着,我去撞撞钟,万一成了呢。”
穆惜怡笑,“要是能成,我给你买didu最好看的头花。”
“你只管先把银子预备出来吧。”
穆惜今信心满满,这正赶上夏天,庄子上的瓜果也多。她当天就把屋里两盆花收拾一番,准备下午给李玉华送去。穆惜怡吓个半死,拉着他妹,“你就这样去给我弄差使这也忒直接忒简单了吧”
“哥你想哪儿去了。”把范家的事同她哥说了,“范家想走三殿下的门路,范太太托到咱娘跟前,咱娘跟三婶婶提了这事,三婶婶没应。范家是两湖有名的粮草商,家中巨富,何家倒是想赚这干股银子,可他家老太爷不过四品太常寺寺卿,有名的闲差,在朝说不上话,人家把干股给他家不是将银子搁水里么。范家婉拒何家帮忙,听说何家不大痛快。你说多稀奇,何老太太有名的小心眼儿,今儿个在太后跟前倒跟三婶婶有说有笑。”
穆惜怡点头,“要是这事,倒是能走一趟。”与妹妹道,“你不好一个人出门,到时我送你过去。不必提我,你进去给三皇子妃请个安就出来。”
“我晓得。现在不提差使,把交情处起来,再说差使不迟。”
刑部。
胡安黎早上当差就把他祖父的指点说了,穆安之道,“可真是个”老狐狸,没一句实诚话。
当着胡安黎的面没好说下头的话,胡安黎倒接上了,“以前我听旁人称祖父为南狐,我还不解其意,想着祖父虽见的不多,也素来庄重,如今才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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