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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鸥不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回南雀
“我以为我的态度很明显。”盛珉鸥一副只要我能走,他不建议说更难听点的模样。
我一哂:“那为什么你能接受齐阳出现在你身边?因为你更钟意他,还是因为……他能满足你变态的欲望?”
他眯了眯眼,过了片刻才问我:“你说什么?”
声线更低,也更危险。
我在撩拨一头野兽的胡须,我知道我在找死,但我停不下来。
“齐阳能做的,我也能做。如果怪物只会爱上怪物,那我就做一只怪物。”我平静地说着,将一直背在身后的美工刀显露出来。
他看着我,并没有阻止。
“怪物……”他呢喃着,“所以你要做什么呢?杀了我吗?”
我摇了摇头:“不,我想做那只猫。”那只得到他垂怜,连死后都被他热爱着的猫。盛珉鸥愣了一下,在我对着自己的手臂划下一刀后,他很快明白过来我的意思,双眸微微瞪大,瞳孔都收缩起来。
鲜血瞬间涌出伤口,滴落在脏污的地面上。看着地上一点点如同梅花般的血迹,心中长久的憋闷和烦躁竟然在瞬间谈去不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抑郁自残了,虽然治标不治本,但的确可以转嫁痛苦。
盛珉鸥看着地上的血迹,用极轻极低的声音说了句:“陆枫,你这蠢货。”
不等我反应,他冲上来就给了我一拳,重重将我脸砸歪到一边,美工刀也因为突如其来的攻击脱手掉落。拳脚毫不留情砸在我身上,他就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没了理智。
我摔在地上,他用膝盖顶住我的背,拎着我的头发将我往地上砸。
“哥……不要打了……”我开始求饶,恐惧萦绕着我的身心,让我没骨气地认了怂,“再打,要死了……”
我以为我可以承受,但其实那不过是小孩子的天真想法。
“你不就想死吗?”他拎起我的脑袋,喘息着,憎恶万分地道,“想成为‘怪物’?就凭你?你也配?”
“我错了……”我抱住头,整个人都晕晕乎乎,“……我再也不敢了。”
盛珉鸥往死里打了我一顿,要说我之前只是初级皮肉伤,那他这一番拳脚下来,基本已经把我打成了残废。
打完我,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站起身,似乎整个人松弛不少。
“滚回去,我不需要另一只猫。”
一阵纸张摩擦的窸窣声,片刻后,他往我衣襟里塞了一百块钱,说让我自己打车去医院。
等满脑袋的小星星消退一些,我从地上爬起来,没去医院,附近药店买了点纱布,基础止血后,打了个车一身伤的回了家。
回到家的时候,我妈正好晚班回来,差点把她吓得心脏病发。她颤抖地检查我的伤势,追问我缘由。我把锅都推到了和我有仇怨的高年级学长头上,说都是被小混混打的。
我妈第二天气势汹汹杀到学校,一定要老师给个说法,没多久那高年级就被劝退了,之后再没见过。





飞鸥不下 第37节
第38章 早不是了好吗
那是场疯狂又无望的豪赌,我自以为是地认为,靠着探知到的那点细枝末节,就能得到盛珉鸥的认同,赢得他的倾心。
太幼稚了,也太天真了。不怪齐阳说我是个没长大的小崽子,不怪……盛珉鸥那样生气。
我很后悔,不止一次后悔。
欲望是泉,少量活血化瘀、强身健体,多了则成没顶之灾,可以将人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人人都当欲望的阀门掌握在自己手里,想关就关,想开就开,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以为高枕无忧,毫无危险逼近的自觉。
曾经那个才华横溢,画出惊艳画作的刘先生,盛珉鸥说他听从了心底的欲望,放纵了自己,沉迷于酒精带来的虚幻与快乐。我又何尝不是?我对盛珉鸥的欲望,让我迷失了自我,失去了对事物的基本判断,犯下了一个无可挽回的错误。
曾经那些要保护他,好好看顾他的话,成了虚伪的一纸空言。我还说自己和齐阳不一样,狗屁不一样,到头来,我还不如他。起码他变态得坦坦荡荡,不像我,光会说漂亮话。
被盛珉鸥打了一顿,反倒像是把我头脑打清楚了,疯狂与混乱在绝对暴力的镇压下得以平复,我开始反思,开始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可笑。
那个学期剩下的时间,我都在试图联系盛珉鸥。不敢当面见他,也无颜当面见他,我只好给他打电话,发短信。每天一个电话是固定,然后便是长长的短信,一些琐碎的日常,一些对他的关心,一些诚恳的认错,有时候也会加一些积极向上的正能量心灵鸡汤。
他从没有接听过我的电话,当然也没回过我任何信息,就这样过了两个月,学期结束,放暑假了。
那是一个寻常的夏日夜晚,我一如既往拨打盛珉鸥的电话,等着我的却不再是冰冷的机械女声。
没有人说话,耳边只有轻浅的呼吸声,我激动地从床上一下子坐起身。
“哥……”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盛珉鸥就像忘了我们上次的不愉快,让我第二天去见他,在我们小时候经常去的那座废弃的烂尾楼。
虽然地点有些奇怪,但我从不会质疑他的话,他让我去,我就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
那里离我家并不远,我去得比约定时间早一些。可在那里我并没有见到盛珉鸥,反倒碰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齐阳……
膝弯一痛,我歪倒地扶住马桶跪倒在地,回过头去,正好看到盛珉鸥收回手里的鹿角杖。
他后背抵着门,嫌弃地用杖尖挑起我的下巴。
“别假惺惺,也别装出一副处处为我着想的样子了。你看护不了我,我比你更知道要如何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杖尖慢慢下移,划过锁骨,点在心脏的位置,“你以为你能为我做什么?连开车你都开不好,还妄想成为我的指路明灯?你保护不了任何人,陆枫。”
我一动不动,静静注视着他:“你说得对,我的确是假惺惺。”他眉梢微挑,我莞尔道,“拿捏你的感觉,也确实很爽。”
盛珉鸥的表情变得有些恐怖,手杖点在胸口的力道也更大了几分。
“你这……”
我在他出口骂我之前,一把抓住手杖,猛地扯向自己。他一时不查叫我得手,失去平衡身体往前倾了倾。我一手抓住他的衣襟,一手按在他的后脑,不管不顾咬上了他的唇。
我们就像两头愤怒的野兽,彼此撕咬着,反抗着,挣扎着。
鼻尖是污浊的腥臊气,尿液沾在盛珉鸥雪白的衣襟上,不觉肮脏,反倒越发升起亵渎了神灵一般的快感。手指插入发根,湿热一片,也不知是汗是水。
那根本不能叫“吻”,它没有丝毫柔情的地方。一开始只是我单方面的袭击盛珉鸥,啃咬他的双唇,咬破皮,咬出血。盛珉鸥激烈反抗,却难以在狭小的空间甩脱牛皮糖一样的我。
谁让他锁门了,活该。
后来盛珉鸥显然也被我激怒了,开始反击,回馈我更多疼痛与伤口,差点没把我舌头咬掉。
最后也不知该说是一吻结束,还是一场械斗结束,停下时我俩都是气喘吁吁。他唇角被我咬破,染着一点红,脸色青了又黑黑了又青,活似被流氓非礼的大姑娘。
我的嘴估计也没好到哪里去,想摸摸伤口,手抬起了,猛然记起这是一双被尿滋过的手,又放下了。
“来,你随便骂。”我没脸没皮的模样,爬起来一屁股坐到马桶上,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盛珉鸥拾起方才混乱中掉落的手杖,撑着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对我开骂,门外传来有人,还不止一人进来的动静。
盛珉鸥僵硬片刻,放轻了动作,我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忽然想知道……他会不会出声。会不会让别人知道,他在公司厕所的隔间里,和自己的弟弟行不轨之事。
我的手掌贴在他腿上,一路攀爬。盛珉鸥瞪着我,目光阴冷恐怖,但没有出声呵止。我知道这还在他可以忍耐的范围。
“楼下那家茶餐厅不错,他们新出的菠萝包正点……”
“奶茶也不错,就是喝了容易睡不着。”
走进洗手间的两人开始闲聊起来,似乎并没有发现我和盛珉鸥的存在。
我开始得寸进尺,进一步实施自己的骚扰。
他抓住我的手,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里是他的国度,他是这里的王,他怎么可能让他的臣民发现自己如此狼狈被动的一面?
我知道他不会出声,他必定隐忍,于是愈加肆无忌惮。
“香肠也好吃,又粗又长呃……”说到一半,那人好像意识到话语有些歧义,尴尬停顿片刻又接上,“反正就是很好吃啦。”
另一个人倒是没有听出不对,还在附和:“是哦,就是太烫了,当中还有芝士心,上次我咬了一口差点把我舌头都烫掉了。”
“对对对,还有他们家的撒尿牛丸,真的会撒尿,****,特别过瘾……”
能不能不要在厕所讨论香肠和牛丸讨论得这么激烈?搞得我都饿了。
不小心一用力,头顶立时传来一声吃痛的闷哼,随即头发被人抓起,盛珉鸥想将我扯开。
外面的两个人一边继续讨论着茶餐厅的美味,一边洗了手慢悠悠离开了男厕。
关紧阀门滴水不漏很容易,但将裂开的水管再堵住,却并非那么轻易就能达成的事。
欲望便也像如此。
男厕重新恢复我和盛珉鸥的二人世界,静默却依然延续。
仔细听倒也不光是寂静,还是有些细碎的、引人遐想的音节不时泄出。
到最后,已经没有人去管会不会被人听见,还有没有人进来。
盛珉鸥松开我,靠在门板上,喘息着抄了把自己的头发。
我转身吐掉嘴里的血水混合物,按了抽水键,期间听到身后开锁的声音。
等了会儿再回头,果然发现盛珉鸥已经走了出去。
我抽过一旁卷纸擦手,整理好衣物,随后也跟着离开了小隔间。
盛珉鸥盯着镜子里,自己凌乱的衣襟,已经破皮红肿的唇角,脸色难看。
我占了另一个洗手池洗手,见他如此,不怎么走心地道了歉:“不好意思啊,下嘴有点重。”
我下嘴重,他也没轻到哪里去。吐出舌头,我检查了圈,发现果然被咬破了。
真是还好我躲得快,不然舌断人亡。
我抽了纸巾擦干手,完了不再理他,也不看他,转身出了门。
之后我也懒得再去事务所,想着第二次庭审直接去旁听就好,第二天就回当铺上了班。
一进门我就看到魏狮坐在我那位子上,柳悦嗑着瓜子与往常一样在追剧,不见沈小石。
“怎么是你啊?”我脱去外套丢到一边沙发上,趴柜台上问,“我小石弟弟呢?”
魏狮从手机里抬起头,讶然道:“你怎么回来了?你哥好全了?”
“你不知道他是超人吗?第二天就好全了。”
魏狮翻了个白眼,收拾东西起身将位子让还给我。
“我也是今天来顶班的,小石家里有事请假了。”
我一听,愣了愣,认识沈小石这么久,我还从来没听他提起家里的事。似乎他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无父无母无亲人,还没会说话就先会打架。
“我听到了,是个女的打电话给他的!”柳悦举手道。
我与魏狮对视一眼:“不得了了,小石长大了!”
“我家有儿初长成,不容易不容易啊,晚上叫上大壮,去你家吃红豆饭。”魏狮开了铁门,走到我边上,颇为语重心长地一拍我肩膀,“咱家就剩你啦,你抓紧点。”
咸吃萝卜淡操心,早不是了好吗?
我刚要刺激刺激他,柳悦丢了瓜子,捂住耳朵道:“你们说什么少儿不宜,我还小呢,我不要听!”
我俩这才想起还有个大姑娘在旁边,彼此对视一眼,都歇了声。
然而当晚魏狮联系沈小石,却没有联系上,打他电话都是关机状态,红豆饭只能泡汤。
接着第二天,第三天,没人联系得上沈小石,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第39章 我本来就能赢
我和魏狮去沈小石租的房子那儿找他,拍了半天门没人应。
沈小石是本地人,但从出狱那天起就和家里没联系过,一直住在外边。他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的,嘴却很严,从不提家里的事,而我和魏狮也没问过。
这年头,谁没点不能说的秘密。
“怎么办?”魏狮盯着门锁,长眉深蹙,“暴力破门?”
现在已是晚上九点多,老旧的楼房因为糟糕的隔音,走道里萦绕着不知哪层哪户人家播放的战争片音效,炮弹声不断。要是我俩在这暴力破门,整栋楼的人说不准都要出来看热闹。
“不好吧,人家还以为我们入室抢劫呢。”我这一副良民样还不要紧,可魏狮往旁边一站,大花臂,板寸头,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啊。
魏狮抓抓脑袋,挑剔地打量我:“你在里面那么多年就没拜哪个高人为师,学到一些神秘的技能吗?”
我睨他一眼:“有啊。”他一兴奋,“我学会了如何辨别傻x。”
魏狮“操”了声,继续去拍门。
“三哥?枫哥?” 突然,黑暗中传来悠悠男声。
我和魏狮齐齐一激灵,转过身去。
沈小石站在我们身后不远处,手里领着个塑料大袋子,似乎正购物归来。他脸色不太好看,眼下黑眼圈很重,衣服也皱皱巴巴,跟几天没换洗了一样。
人没事就好,我松了口气,刚想说两句,魏狮大步走过去,一巴掌呼沈小石脑壳上,又重又响,吓得我皮都紧了紧。
“你是不是有病?”魏狮凶神恶煞开吼,“给电话充个电你能死啊!”
魏狮那力道不是开玩笑的,实心木板都给他劈断过。
沈小石双手捂住脑袋,有些委屈:“我今天刚回来……手机这两天在外面没地方充啊。”
“刚回来?你去哪儿了刚回来?不知道这样别人会担心你吗?” 魏狮不依不饶道。
“好了好了,人没事就好,有什么进屋再聊。”我示意沈小石先来开门。




飞鸥不下 第38节
沈小石被魏狮教训得蔫头巴脑的,抖出钥匙开门,一声不响进了屋。
魏狮更气了:“你这什么态度?”
我拦住他,让他控制下自己的情绪。他这人哪儿都好,就是容易生气,而且气性颇大。不然也不至于进去那些年。
“你冷静好了再进来。”我说。
魏狮还没到迁怒于我的地步,黑着脸看我片刻,转身去窗户那儿抽烟去了。
进到屋里,就见沈小石孤零零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一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我过去摸了摸他脑袋,问:“出什么事了?跟枫哥说说。”
沈小石虽然看着青涩稚嫩,却不是个没责任心的人,说了只请一天假就是一天假,会失踪这几天,还一点消息没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超出他预期的事情。
沈小石沉默良久,没有说话。我也不逼他,看他袋子里都是吃的,联系他一身邋遢,猜他可能还没吃饭。
“我给你泡个泡面吧?”
我从袋里掏出杯面就要往厨房去。
“我妈打电话给我……”沈小石忽然开口,“她让我回去,说想在死前见我最后一面。”
我悚然一惊,拿着泡面又转回去,坐下认真听他细说。
“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后来我妈再嫁,又生了个弟弟……”沈小石揉了揉眼睛,声音低落道。
他的母亲是个十分柔弱没有主见的性格,生来便如蒲柳,任人拿捏。分明也没多少感情,却因传统的婚姻观,认为有人肯要她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便谢天谢地,匆匆答应了二婚。
结果二婚简直是个火坑,进去容易出来难。
沈小石的继父暴躁易怒,日常生活一有不如意的,便要打骂妻子,让沈小石很看不惯。但他那时候小,就算冲上去帮忙,也总是被继父毒打的那一个,母亲还要替他求情,之后遭受更多羞辱。
“我妈总是让我不要跟他吵,让我安静一些,让我像她一样,忍一忍就好。”沈小石不想忍,越大就越不想忍,可母亲并不理解他,认为他叛逆冲动,总是惹事,“我一心想帮她,她却拿我当外人,到头来他们才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人。”
深觉被母亲背叛的少年,自此以网吧为家,跟着一群同样不着家的不良仔,开始成天瞎晃悠。
“她如果跟我说她要离婚,我二话不说帮她离开那个男人。钱的事不用她操心,我出去赚钱养她和弟弟。可她从来没这想法,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沈小石闭了闭眼,脸色越发苍白,“我恨她。恨她没用,恨她优柔寡断,恨她要让我生活在那样一个糟糕的家庭,拥有那样一个童年。”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愤怒与恐惧亦然。母亲无法理解儿子的愤怒,儿子无法对母亲的恐惧感同身受,这便是矛盾的伊始。
十八岁前,沈小石是只暴怒的刺猬,见谁都扎,打架斗狠,害人害己,最后把自己作进了监狱。十八岁后,在我和魏狮的精心调教下,他磨平了刺,少了一些愤世嫉俗,多了一点乐天知命,也算恢复了稍许少年人该有的心性。但他仍然不与母亲和解,拒绝一切探视,出狱后也从未与之联系。
沈小石道:“我以为我们就这样了,一辈子就这样了。那个男人哪一天死了,我或许会回去看她,同弟弟一道孝敬她替她养老。那个男人不死,我绝不回家,那里也不是我的家。可就在三天前,我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沈小石的母亲打来电话,没头没脑说想见他最后一面,求他尽快回家。沈小石不明所以,刚要追问,对方已经挂了电话,之后再怎么打都打不通了。
这种情况实在诡异,虽然多年未见,虽然心结依旧,但终归母子情分还在,沈小石怕他妈是真出了什么事,便匆匆请假,拦住一辆出租赶去了老房子。
但一开门他就傻了……
“我妈用斧子,把那个男人砍死了。”他更紧地抱住自己,声音嘶哑,满是不解,“砍得满地都是血,脑花都砍出来了。她说见我最后一面,是打算见完我就去死。怎么有这种事啊枫哥?离开他不行吗?为什么要把自己搭进去呢?早十几年离开那畜生,哪里会到今天这一步?”
这发展我也是始料未及,我以为最多就是他妈突然得了重病,让他回去见最后一面这种家庭伦理剧套路,没想到一下跳到悬疑凶杀,也是愣了许久。
“这事我既然知道了,哪里可能看她去死。我劝她自首,亲自把她送进了警察局。”他哽咽着道,“这两天我都在处理她这个事,要应付警察,应付那个男人的极品亲戚,还要瞒着我弟不让他知道。我也才二十三啊,干嘛这样啊,我自己的事情我都没理清呢,这一下我有点接受不了……”
他像是终于忍不住了,跟只猫崽子似的把脸埋进膝头,小声抽泣起来。我心里暗叹一声,挨过去轻轻抱住他,拍抚他的脊背。
“没事啊,有我们在呢。”
魏狮倚在门口,嘴里叼着根烟,脸色沉郁,已不知听了多久。
他一副想过来又怕过来的模样,最后懊恼地呼出一口白烟,转身又去了窗边,应该是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沈小石。
“枫哥,我能不能求你件事……”哭了许久,沈小石含着眼泪抬起头,吸了吸鼻子道,“不答应也行的。”
孩子都可怜成这样了,不答应他怎么对得起他叫我的那声“哥”?
我抽了两张纸给他擦眼泪,柔声道:“你尽管说。”
沈小石闷声道:“我能不能……请盛律师替我妈辩护?”
我动作一顿,沈小石感觉到了,忙捧住我手道:“我知道他很厉害,也很贵,但我会付钱的。我存了十万块的,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写欠条……无论是几十万,几百万,我都愿意付。”他眼眶通红,“她生了我,把我养大,我恨她,但我不能见死不救。”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也理解他的请求,但问题是……盛珉鸥不一定听我的。
上次为了魏狮,我已经用去了仅有的一次人情,这次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叫得动他。特别是最近他脾气还那样怪,沈小石自己去拜托他,恐怕都比我去拜托要有用得多。
可面对着沈小石满含期许的目光,我却无论如何无法拒绝。
最后,我拍了拍他的手背,点头道:“好,我替你去说。”
既然欠过一次人情,我总能让他再欠一次。
从沈小石处归家后,我苦思一夜,翌日七点,给盛珉鸥去了个电话——我知道这个点他已经醒了。
“我帮你赢杨女士的案子,你帮我一个忙行不行?”电话一通,我抢先道。
盛珉鸥可能觉得实在无语,静了半晌才用一种傲慢又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我本来就能赢。”
“我能让你赢得更快。”顿了顿,又补一句,“说不定还能加钱。”
我听他十分不屑的样子,也不气恼,继续道:“你不要我帮忙也行,那我让你再嫖一次效果也是一样的。”
那头呼吸一窒,盛珉鸥冷声道:“不必了。”
“那你的意思还是让我帮你比较好是吧?”我一下子拉开手机距离,“你不出声我就当你同意了啊?喂?突然信号有些不好怎么……喂喂?”
装模作样“喂”了几下,我麻利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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