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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冬日樱桃
雪朝虽然活泼,在学校却难免端着小姐架子,不愿意明面上计较这些,怕落了身价。她信州的朋友,不过是一同玩耍的玩伴,并没有可以交心说体己话的朋友。她们这样家世的小姐们,同学、朋友和真正交了心的姐妹,总是要分的很清楚的,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她初到信州城,唯一能多说些话的不过一个二姐曼清。曼清算她半个长辈,又是大太太的女儿,她再天真浪漫,也知道并不能深交。于是到了最后,雪朝终于发现,每日睡到她枕边的那位,不仅脾气好,还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一开始雪朝同颜徵楠提到学校的小烦恼,他听得很认真,同她宽慰了几句,又出了些主意,果然让雪朝心情畅快,还得体周到地小小报复了嘴碎的女同学。雪朝不知道男子也是可以听女孩子的小心思,还能真的起到效用的。比如她哥哥合雪闻,虽然疼她,每次听她抱怨两三句,便要找借口去忙公务,并不愿意陪她深谈。
雪朝从前总是直呼颜徵楠的名字,这几日倒将对哥哥的思念也投放到三少身上了。在这偌大的宅子里,愿意听她倒苦水,在大太太面前维护她的,便只有颜徵楠,很像她哥哥平日里保护她的样子。
于是有一天,雪朝给哥哥打电话,哥哥照例问他, 三少对她如何,雪朝看了一眼在旁边读报的颜徵楠,很欢快地同他哥哥分享她的新感受,“他呀,我觉得和哥哥很像!”
她没看到颜徵楠额头的青筋跳了一下,又想了想,同合雪闻撒娇一般的抱怨,“比哥哥还要好一点,哥哥从来不听我讲学校的事情,他就会听。”
雪朝是故意想气哥哥,炫耀自己远在信州,也找到了很好的替代品。可她哥哥好像原本就知晓她的近况,听她这样讲,短促地笑了一声,语气又放慢下来,“那如果和我很像的话,你们朝夕相处,雪朝也要喊他哥哥呀。”
合雪闻每每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多半是存了什么坏心思,可这回雪朝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她点点头,也不管对方并看不见,“你说的很对。”
雪朝虽也奇怪为什么哥哥的语气,听起来像在作弄她,可她很快便觉得是自己多虑。比如她有时候想要求颜徵楠帮忙,平日里同他发小姐脾气没有什么效用的事情,喊两声“徵楠哥哥”,他便服软了,便是觉得不妥当,也会放她一马。
可见世上的兄长,都是相似的。雪朝在家里的时候,想要跑出去玩,便会同哥哥嘴甜,如今到了信州,不过是换了个称呼,效果瞧起来,仍是一样的好。
颜徵楠很快发现不对。
一开始只是一块糖,牙医叮嘱了让她不要睡前吃甜食,颜徵楠便看的很严。雪朝晚上找不到糖果,去找颜徵楠去讨,三少自然不理会她,只装作在看公文,其实余光在留意她到处寻找糖果被藏在了哪里。
她连沙发垫子都翻过了,终于要放弃,三少呼了口气,心道终于可以准备入睡了,她却凑过来,晃他的胳膊,梨涡浅浅,“徵楠哥哥”地叫得很甜。
三少反应过来的时候,放在高柜子上的巧克力,已经进了她口里。
在这世道,想要有所作为,三少从小便明白自控比什么都要重要。不管是情绪,还是做事,他都自信自己的自制力。
便连他喜欢的女孩子,每天在他身旁浅浅呼吸,颜徵楠也能做到极好的自控,连合雪闻都半开玩笑地试探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现在他引以为豪的本领受到了莫大的挑战。
他也试过不去理会,可他不知道雪朝打小和哥哥生活在一起,十八般撒娇的本领,实在是他没有见识过的。
合雪闻一个金融才俊,在诡谲多变的商场里,都能保持理智清醒,听到三少含蓄地同他讨教,也只能坦白地在电话里表示爱莫能助。
“想开一点,”合雪闻劝他,“说不定日子久了就有抵抗力了呢?”
颜徵楠沉默了一会,“你花了十六年,抵抗力有增强吗?”
“那倒没有,”合雪闻的声音听起来很诚恳,“还好她嫁人了。”
好在雪朝并没有那么多要找他帮忙的事情,除了一回她想要参加学校的活动,去山上露营,又这样缠了三少许久,要他签字。
颜徵楠自然是要拒绝她的,因那蛇山上并不这么安全,常出些野兽伤人的事故。可他没想过雪朝缠人的耐心,远大于他不为所动的决心。
雪朝纠缠了他两三日,三少终于还是签字了。颜徵楠想要叮嘱她什么,她也无情的很,蹦蹦跳跳地拿着那张纸走了,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三少心里却有点后怕,很怕自己再妥协些什么。雪朝渐渐专注在学业上,没有这样那样的鬼主意了,他心里才安定了一些。
雪朝虽然贪玩,对功课却也很慎重,因她家中教育是要敬畏知识的。课业越发繁忙了,三少有时候到家,她还在书房写读书报告。
她认真读书的样子,看起来倒文静许多。
三少倚在书房门口,听她翻书,钢笔的笔尖在落在纸上,沙沙地响,到了他耳朵里,便很安宁,好像白天的许多烦恼,都在她翻书的窸窣声里,慢慢消尽了。
雪朝写完一个字才看到他,他今日回来的晚,还以为又在军中过夜。雪朝伸了个懒腰,又乐滋滋地同他道,“中文系的老师答应让我旁听了!”
颜徵楠前几日大约又不经意流露出“你真是半个文盲”的态度,她一向是很有自尊心,自然要花时间去补课。于是三少很鼓励地点头,“好玩吗?”
他同雪朝一同走在从书房去卧室的走廊上,夜晚的灯没有开许多,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颜徵楠一边听她回忆今日上过的课,一面感到夏日的风从他的皮肤吹过去,每一个毛孔都在悄声欢呼。
好像不过这几步路便要他的皮肤上落下印记似的,很特别。
又很没有出息。
“哦,”雪朝转身同他道,“今日教授带我们去湖边,然后用‘鱼’字来作诗。”
确实是中文系爱做的小活动,三少看着她灯光下灵动的眉眼,声线放的很柔和,“那你作了什么?”
“教授说我中文不好,可以用别人的诗。”
颜徵楠点点头,倒是个通人情的教授。
雪朝的声音却有些低沉了,“我前几日同曼清姐姐听戏,学到了一句,就说了,”她垂了脑袋,有点懊丧,“然后他们都笑话我。”
她这样踏实上进,却要遭人笑话,那些同学,实在素质不高。三少的面色也沉了,问她,“为什么笑话你?”
他们已走到了卧室,雪朝一面往前走,一面学着那些老夫子摇头晃脑,“同谐鱼水之欢,共效于飞之愿。”
她已一脚迈进了卧室里,三少却站在外面,神色晦暗不明。
雪朝回了头,问他,“怎么了?”
颜徵楠沉默了一会,开口问她,“你还记得戏文里是怎么唱这句的?”
雪朝转了转眼睛,凑近他,声怕被丫鬟听见了,又会很丢脸,便努力靠近他的耳朵,鬼鬼祟祟地同他说悄悄话,“其实我听不懂,一半的时候睡着了。”她自顾自地笑了笑,“我醒过来,就在唱这句了。”
她方才垫着脚尖,未注意男子的呼吸有一瞬间的不稳,这会站定了,仰着头看三少的表情,心里有点不安,“怎么了?”
颜徵楠看了她一会,四目相对,又这样近,她有点想逃跑,但又觉得那样很奇怪,便努力站定了,同他对视。
过了半晌,三少移开了目光,淡淡道,“没什么,”他先迈开了步子,“早点睡吧。”
雪朝耸了耸肩膀,觉得大抵是文人的怪癖,学校的教授是文人,三少也是文人,文人和文人之间,总是相近的。
她洗了澡,在浴室里确保自己包裹严实了,又哼着歌,抱了本故事书,跳到了床上。
床很软,她蹦上去的时候明显颤抖了一下,一旁的三少捏着一本前朝论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她却心情很好,忘却了下午被笑话的事情。
她又说了一些学校的琐事,颜徵楠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偶尔回她几句,却明显没有前几日的专注了,好像在想别的什么事。雪朝靠着枕头,不满地回头看他,刚要抱怨他,又“诶?”了一声。
她捏了捏颜徵楠的睡衣,“你换睡衣啦?”是件绿色的丝绸睡衣,恰巧是雪朝喜欢的颜色,三少淡淡地“嗯”了一声,雪朝还在翻看他袖口刺绣的纹样,看样子也很喜欢。
她大抵是把他当同床的小姐妹了,颜徵楠有点头痛地皱眉。
果然,雪朝发现连料子也很不错,抬头问他,“在哪里买的?我也想要。”
三少闭了闭眼睛,放下了手里的书,看起来有些疲倦了,只敷衍地说,“明日叫丫鬟也给你做一套。”
雪朝察觉他今日兴致不高,兴许是工作上有什么不顺,便大发善心,想要宽慰他,“我和哥哥也穿一样的睡衣哦?”
她哥哥在她眼里便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能她和哥哥比较,便是莫大的赞赏,雪朝又捏了捏他的袖子,决定夸赞他一下,“我发觉你和我哥哥,还是很相近的。”
可对方却不承她的情。
颜徵楠睁开眼睛,眸子里有很复杂的色彩,叫她怔了怔,有些怕了,然后她听到他说,“雪朝,我和你哥哥,是不一样的。”
她真是近日对他太多客气了,才让他这样蹬鼻子上脸。雪朝带了气地“哦”了一声,然后躺回被子里,半天不说话。
她自己生气了一会,又抬眼看了看颜徵楠,他还在坐在那里,往下望着他,瞧起来有些可怜。于是雪朝又心软了,只当他是妄自菲薄,又开始语气轻快地同他叽叽喳喳,“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同呀?我哥哥脾气也很好的,嗯,虽然他有时候也会欺负我……”
她还在回忆哥哥和他的共同之处,却说不下去了,方才望着她的人,突然倾下身子,握了她的肩膀,吻住她的唇。
雪朝的脑子里出现一秒钟的空白。
她原本在说话,半点防备都没有,男子的舌头滑进她的口腔,和他平日里的温润作态不太一样,有点霸道,好像在报复她。
她不晓得做些什么,只能傻乎乎地捏紧了被子,心跳的很快,她能看见他微颤的睫毛,好像在一个梦里,瞧起来很沉醉。
雪朝好容易反应过来,要去推他,颜徵楠已放开她。他的鼻尖还离她不过一寸的的地方,雪朝眨了眨眼睛,又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然后她听见他带了情绪的声音,“你哥哥也会想对你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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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实甫《西厢记》第二本第二折:“小生到得卧房内,和姐姐解带脱衣,颠鸾倒凤,同谐鱼水之欢,共效于飞之愿。”
啧,不学好(三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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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真价实小甜饼,绝不掺假





做戏 雪朝 番外(七)
他说了那句话,复坐回去,拉了灯,雪朝便在这黑暗里,一个人睁着眼睛。
身边人仿佛很冷静,半点波动都没有,侧身,盖被子,每一个动作都没有任何异样之处,甚至连呼吸都是平缓的,好像刚才只是她脑子里过分神经质的幻象,黑夜便是它的落幕。
可是明明不是,雪朝咬了咬嘴唇。
她觉得胸口压抑着尖叫,想要喊出来,又被压下去,因她身旁的人太过平静,平静到让她觉得自己呼吸但凡急促一点,都输给他了一般。
她便这样睁着眼睛,压抑着呼吸地撑了许久。其实她想动一动,翻一翻身,又非要死撑着,因觉得翻来覆去的话,显得她心绪多澎湃似的。
不过是个吻罢了。
雪朝这样想着,便在她腿渐渐觉得麻了之前,终于入了睡。
第二天是要露营的日子,颜徵楠起来的很早,雪朝迷蒙着眼睛,被丫鬟梳洗打扮的时候,他已吃完了早餐,回卧室拿一份文件。
雪朝见了他,还没有睡醒,下意识地叫了声“徵楠……”,还没有把“哥哥”两个字说出来,她脑子里突然冲出来那个画面。
他俯下身子时,落在她眼里的,微颤的睫毛。
以及唇上柔软湿润的,来自另一个男子的温度。
雪朝的脸刷地红了,在颜徵楠捏着文件的一角,抬头看她的时候,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嗝,压过了要说的那两个字。
他眼里带一些诧异,落到雪朝眼里,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个烧开了,随时可以爆掉的锡水壶。
她很想跑开,或者把自己的脸捂起来。
但是很不幸,这样有点尴尬安静的空气里,又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嗝。
这个嗝到她被司机放到学校门口,也没有停下来。
学校组织步行到附近的山下集合,雪朝身边的同学,给她递了水,以及点心,甚至有热心的,特地去吓她,可都没止住她。
雪朝的脸已经不红了,可是她仍旧还在早晨丢脸的情境里。她身边的女同学看她心不在焉的,慢慢地也去同别人说话,留她一个人胡思乱想了一路,一直到接近中午,走到了山下。
运动总能转移人的沮丧和低落,等雪朝气喘吁吁地和同学登到了山顶,对着山下的树木大声地喊了一嗓子,多巴胺让她暂时忘却了脑子里的乱哄哄的思绪,恢复了平日里的活力,开始和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聊天。
到了傍晚,年轻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看日光渐沉,天空慢慢变成钴蓝色,女孩子们讨论着小小的八卦,时不时传来男同学爽朗的笑声。
夜晚的风吹过雪朝的头发,她双手撑着地,看晚霞的红色一点点消尽,享受这一刻难得的平静。
不知道这会,他在想什么。
她脑子里突然蹦过这样一句。
雪朝在外露营,晚上家里便少了一个人,颜徵楠干脆到省政府的办公室里待到了深夜。
他今日照旧的沉稳,处理事情同往日一般的果决、干练、讲究条理。
居高位者,太多人在揣度他的情绪,他今日的一个表情,一个命令的句式,都有人在暗地里分析,而聪明人不该给别人这个机会,平和和稳定,是最好的防卫。
只是颜徵楠今日没有往日一样要秘书同他端上茶水,要的是山泉水。
他鼻息里还有雪朝清冽的,铃兰的味道,是她惯用的沐浴乳。
没有什么味道应该盖过它。
秘书过来问他,打算工作到几时,他只平淡地回他,自己会开车回去。
颜徵楠心里清楚,他心里有一点抗拒,没有雪朝在的住处。
记忆让一切变动成了理所应当,比如她总是乱七八糟的梳妆台,比如她随手丢在沙发的英文书,以及周末的时候,偶尔提前回家,可以看见她在白色的羊毛地毯上,一手抱着玩具熊,睡得七歪八扭。
她住进那个房间后,夜晚便不只是一个短暂的休憩,而是像裹了水纱一般的甜美,同他过往几十年自律、严苛、枯燥的生活格格不入,所以更加让人难以丢手。
压抑太久的喜欢像一点点浸了水的木头,不会噼里啪啦地这么炽烈,偶尔有零星的火星,然后便灭了。
可是沉香木落了水,味道反而会更浓郁,有的人的爱情就像这样,克制又浓烈。
颜徵楠喝了口水,去望外面日渐淡下来的天光。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一点不安,说不准是为了哪桩事。
兴许是因为怕她回来后,便不愿意同他亲近了。颜徵楠这样安慰自己,可他心里有一种隐约的恐惧,好像他心里知道,一旦这种恐惧被落实,多半是因为他的疏忽。
今夜的风很大,外面有晃动的树影,大概是要变天,他又担心雪朝有没有带够衣服,直到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秘书走进来,面色有些慌张,“是少奶奶,在山上受伤了,学校打到了家里,您不在家……”
颜徵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进医院的急诊室门口的,他一路上把车开的飞快,甚至差点撞翻一个还在营业的馄饨摊子。
到了那里,有一个老师从大厅的位子站起来要同他解释,平日里以亲和著名的颜家三少爷,此时面色难看的可怕。如果不是因为看到他空着手过来,这位法语系的老师毫不怀疑,但凡颜徵楠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上自己的外套和手枪,这个时候他的脑袋已经被枪抵住了。
那老师好容易步子迈出来了,却被三少的气场吓的说不出话来。三少此时眼角的凌厉,好像他踏入的不是一家医院,而是最凶恶的战场,直到他听见一声虚弱的叫声,小兽一般,让他的瞳孔微缩了一下,他才转身迈了步子,往那间诊室走进去。
颜徵楠的手一直在抖,刚才开车握住方向盘,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冷静。早上还红着脸捂住嘴巴,不乐意和他说话的少女,此时的衣裙沾满了血迹。泥土和草混着鲜血,弄得医院的床单也脏污不堪。
而最让他濒临失控的,是雪朝平日里白净细腻的小腿上面,卡着一个生了锈的,狰狞的捕兽夹。
这位从来都是临危不乱的军官,感觉自己的脉搏几乎要骤停了。
雪朝的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嘴唇也不再是平日鲜艳柔软的样子,仿佛裹了寒霜。三少进来的时候,两个医生拿个根木棍要把捕兽夹撬开,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反而让雪朝更加痛苦,连哭痛的声音都越发微弱,好像随时会因为受不了这种折磨,而晕过去。
颜徵楠脑子里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他已走过去,推开那医生,快速说了声“我来”,然后接过了那只木棍。
雪朝在朦胧里看到了他,还以为是幻觉,很快她又因为疼痛,眉头皱得更深。三少从不知道,这世上有如此艰难的工作,远胜过移动射击里枪枪击中靶心,后者显然对他来说,要容易的多。
当那只捕兽夹“啪”地弹开,雪朝痛苦地叫了一声,颜徵楠才发现自己手的手心和额头都是汗。他还怔在那里,又被医生推开了,要去给伤口做清理。颜徵楠又转了头,去看鲜血淋漓的伤口,逼自己直视它。
这都是他的过失,一切的源头,是他在露营同意书上签的字。
三少告诉自己。
等到所有的清理和包扎结束了,雪朝被转移到病房,有同学和老师上前去,结结巴巴地同他解释。是晚上几个女孩子,聚在一起讲鬼故事,有个女孩子胆子小,听了害怕,雪朝便陪着她出去小解,才会意外踩到猎户放在山上的捕兽夹。
那位男同学说完这些,已经吓得有些站不稳。面前的男人看起来是个文人,却让人没有靠近的勇气。一旁的老师还要插嘴,三少把目光投到雪朝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呼吸上,难得在外人面前皱了眉。
好在颜徵楠的秘书及时赶到,先行劝那位老师和男同学离开。他们三个人走出病房,秘书也头一回受这样的低气压似的,大难逃生一般地呼了口气。
那位老师还要说话,秘书却打断了,“有什么事情等少奶奶好起来再说,”他笑了笑,心道老子的命也很珍贵,不要带着我触霉头,“等过几日,三少爷会联系您的。”
雪朝醒过来的时候,余光看到颜徵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光落到她眼眸,才轻微地动了动,像一尊雕像,不知道坐了多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运气好,没有伤到骨头,只需慢慢养伤。只是皮肉之苦是必然要受的,雪朝看到自己包裹了厚厚绷带的小腿,牙关里挤出来一句,“好痛。”
她是最怕疼的了,疼痛在第一时间就摧毁了她。雪朝的眼睛里瞬间涌了泪,在这样脆弱煎熬的时候,她捏着被角,什么矜持和气度也不顾了,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一面哭,一面哽咽地说着,“我要哥哥。”
颜徵楠才知道在她的心里,哥哥便是最安全的港湾,这个世界上雪朝能想到最大的赞美,可能就是“和哥哥很像”了。
三少心里一片酸涩,他低下头,软了嗓子哄他,“雪闻在澳洲,过会让他给你打电话。”他摸她的头发,柔软的,像淋湿了皮毛的小动物,
雪朝望了望他,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地往下滚,她顶讨厌医院,讨厌白色的被子,陌生的环境,和消毒水的气味。小时候便是生了病,也要医生来家里看她,如此她更加觉得委屈,口里却说不出来什么,只有“疼”,和“哥哥”胡乱地呜咽。
他拿她一点法子也没有,若有什么让她好过一点的办法,颜徵楠大抵会散尽千金来求。三少握了她的手,没有被她挣开,又俯下身子,亲她眼角的泪水。
颜徵楠的舌尖都是苦涩的,他抹了她脸颊上的眼泪,又轻声问她,“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合雪闻曾经告诉过他,如果雪朝生病了闹着不去医院,姑且可以用这样的法子。于是三少破罐破摔了,死马当活马医,“《夜莺》的故事,好不好?”
那是雪朝小的时候,每每去打针,爸爸要抱着她,给她讲的故事。雪朝抽噎了一下,睁开眼睛,红着鼻子,带着浓浓的哭腔,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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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这么大终于写了一次霸道总裁
真特么爽
想要吃肉的姐妹,再次预警,这是一个寄居在的浪漫言情
有肉,但不会很多




做戏 雪朝 番外(八)
她要听《夜莺》,便只听这一个故事,颜徵楠要讲一讲别的,她也不许。于是到了最后,她自个也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便在这安静的病房,被他握着一只手,乖顺地躺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雪朝记事的时候便已经在南亚了,爸爸说她的身体不好,受不了冬日的寒冷,便把他带到了另一个温暖潮湿,没有四季的国家。
她打小的时候便知道自己是不一样的,肤色、头发、眼睛的颜色,甚至她家里的装潢,都和别的小朋友不同。旁人看她的目光,多半也是异样的,有时候是恭敬的,有时候却含着讥讽,好像是透着她,在看另一个过分沧桑的国度,具体是什么含义,她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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