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冬日樱桃
好容易考完了考试,她觉得心里轻松了一些,又揉了揉眼睛,决定回家里补觉。
这十几日再没有颜徵楠管着她,又逢她开了学,中午睡好了觉,自然要去寻老朋友们去,雪朝这样想着,脚步加快了些。
早上颜徵楠同她叮嘱的那些话,她自然早就抛到脑后了,三少在家的时候,便不大能管得住她,也不晓得他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几句话就能唬住她。
大小姐不自觉扬起得意的嘴角,快走到湖心亭的时候,她被人叫住了名字。
那人的声音有些怪异,也不像是哪里的方言,雪朝下意识的抬头,看清那人的面孔,面上骤然有了兴奋的笑颜,“yvan!你怎么在这里!”
那是她在江浙读书时的法语教员,因两个人走的太近,在城中传了许久的绯闻,连她父亲都以为她会嫁给一个法国人。彼时雪朝被人连夜送到了南京,都没有来得及同yvan告别,这些日子,也没有顾得上联系他。
雪朝提起裙子,朝他走过去,一面急急地问他,“你不呆在江浙,怎么来信州了?”
江浙的一切都离她那么遥远了,也有她刻意忘却的原因,毕竟最后的回忆着实让她难过。yvan倒还是从前的样子,高高瘦瘦的,带一点法国人的活泼,“我来信州大学教书,你爸爸让我看看你。”
他的目光在雪朝的脸庞上停留了一瞬间,有些担忧地开口,“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他顿了顿,似乎意识到什么,“你嫁过去的人家,对你不好吗?”
颜徵楠知道他这么讲,大概是要喊冤的。雪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呀,”她笑了笑,指了指手里的书,“我早上有考试,复习的晚了一些。”
yvan却觉得她是在逞强,神情严肃了一些,“你爸爸很担心你。”
雪朝前几天刚给爸爸打了电话,一时有些怔了,“为什么?我们经常电话和书信呀?”
“合先生担心是有人监视你,你才会说自己很好,”yvan抿了抿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只好又问她,“你真的过得很好吗?”
雪朝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又听见yvan压低了声音,“只要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合先生拜托我,随时带你离开信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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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楠没有想到,自己最大的威胁,不是长得好看的少年郎,而是老合
老合:科科
做戏 番外 雪朝 (十四)
自上回被大太太罚后,雪朝多少察觉了,她几时回家,从哪里回去,多半有眼线禀报给别人,麻烦的紧。于是她连着几日,和朋友们玩到了深夜,便干脆宿在女同学家里,不再回去。
雪朝在信州大学读了半年,终于有了个知心的朋友,是学校里的学生主席,叫周兰的女孩子。她俩夜里躺在一个被窝里,总是有说不完的体己话,雪朝有时候同周兰抱怨,颜徵楠虽然愿意听她讲一些琐事,女孩子的事情却总是不好同他讲的。
有了周兰在,她还知道了许多从前不知道的八卦,毕竟女孩子的友谊,八卦的精确度总是要和关系的深浅度有所关联。雪朝知道了新来的乐团团长是个讨厌富家女的清高女子,又听闻城南的一家珠宝店可以拿到法国最新的款式。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了许久,到了深夜,困得半睡半醒间,还相约明日一同去看戏。
便连大太太那边,周兰也打包票可以让父亲去同颜家说一说,让她在周家多住几天。雪朝想到再不用每隔几日看大太太的脸色,自然同周兰更加亲近。她同女孩子撒娇,也一样的娇憨和惹人喜欢,于是两个人很快形影不离,甚至说好了趁着这几日她难得自由,一同乘船到更远的地方游玩。
到了第六日,雪朝回家里拿换洗衣服,才知道颜徵楠同家里打了好几通电话,皆让她错过了。
她听到颜徵楠有电话过来,自然就想躲了去,可丫鬟同她说,三少前几日同他母亲电话,大约是问到她了,二太太亲自过问了,要她到家的时候同颜徵楠回个电话。
雪朝没有办法,不情不愿地,到书房去,一旁的士官帮她把电话拨了,她便在一旁绞着手指,一面祈祷他最好不要接了电话,她便可以借口溜掉。
可惜电话很快便接通了,雪朝叹了口气,拿过听筒,懒洋洋地问他,“你找我干嘛呀?”
她这样的语气,倒有些像她刚嫁进来,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愿意搭理颜徵楠的样子,三少敲了敲一旁的案几,一面耐了性子问她,“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家?”
雪朝想到他拿他母亲压她,便很生气,说话也生硬了一些,“二太太没有告诉你吗?我去朋友家了呀,同家里说过了。”
她的语气不好,隔着电话线都可以听出她的不耐烦。这世上这样同三少爷说话的,大抵只有合雪朝一个人,可他半点法子也没有,只深深吐了口气,才开口,“你喊她二太太?”
那是三少的生母,雪朝平日里多半用“你母亲”来代称她,今日她一时带了气,没有留意,这会三少问她,似乎他声音也低沉了一些,让雪朝不自觉心虚了。
雪朝的父亲只娶过一个妻子,便是她的母亲,没有过什么二太太。雪朝并不懂得大家族里的龃龉,可是她也能察觉的出来这其中的不平等,于是她也软下来,“你是有急事吗,干嘛非要和我打电话?”
原来这几日难捱的相思都是他一个人的,颜徵楠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他不在家的日子,大小姐过得不定如何逍遥,大约早将他抛在脑后了。终于他还是退让了,“是哪个朋友家里?每日电话同我报个平安就是了。”
她这样聪明,自然察觉出来三少的口气有所松动,于是很快乐地答应他,“好呀好呀,我每日都同你打电话。”
颜徵楠突然轻笑了一下,里面的自嘲和无奈,让雪朝听了,有点不安地歪歪头,大约是感觉到了什么,又迟疑地开口,“南方……南方那边好玩吗?”
她终于想起来问一问他的状况,三少却不愿意得这种勉强来的关怀,声音也没有什么波澜,“没什么好玩的,”他顿了顿,觉得心里很空,又道,“不是还要去朋友家里?同母亲说一声,便快些去吧。”
颜徵楠挂了电话,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看了两眼,又丢开了。
他点着自己的额头,有些疲惫地合上眼睛。这几日他总觉得不安稳,上一回他有这样的预感,还是雪朝在山上受伤的时候,偏偏家里的那位,谁也管不住她。
派去江浙的人送了一些消息过来,说当年的事情,确然另有隐情,可到底如何,还要再过几日,才有结果。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知道什么,或者不想知道什么,他母亲在电话里劝他,人生是难事事顺意,若真的强求不了,便算了。
这却很难,因人这种生物,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容易放在重要的位置,捧得高高的,想拿手里所有的东西去换取它。
雪朝是个很守信用的,她既然答应了,便每日按时在周家给他电话。平日里她同几个要好的女孩子在周家吃饭闲聊,只有雪朝一个是已经嫁了人的,每每到了晚饭后,她去给三少打电话,总要被朋友们嘲笑一番,说她家里那位看的太紧。
她却很不喜欢在这方面特立独行,显得她同年轻的女孩子们都不再一样了。一说到学校里好看的男孩子,多半有小姑娘插嘴说雪朝便不要听了,因已婚的女子再说不得这些,叫她听了心里很不高兴。
去年这个时候,她也是常同好看的男孩子出游的,可如今雪朝却总被打趣,和这样的事情便再没有干系了。于是有一天她照例同颜徵楠打电话,忍不住抱怨,“我每天同你电话,朋友们都笑话我,说你看的我很紧。”
颜徵楠那日刚从酒席回来,一面解了胸口的扣子,一面漫不经心地,声音里带了酒气,“可是我想你了。”
雪朝却没有想过他这样说,他声音沙哑又煽情,不是平日里温和有礼的作态,叫她一时间愣了神,又听见他低声笑了笑,好像平复了心境,又问她,“今日只是在周家吗?没有去别的地方?”
她才回了神,张了张口,反应过来,却觉得喉咙有些干,声音也紧了一些,莫名的紧张,“哦,去了,去了戏园子。”
雪朝打完了电话,重新同姑娘们打牌,又听见她们取笑她,“是说了什么了,让你脸这样红?”
她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脸颊,火一般的烧,让她自己也心下里一惊,又遮掩地吐了舌头,“总在外面玩,被他骂了。”
自然又是一阵未婚女子的取笑,可她这会去没有什么心思不满了,一手摸了牌,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却好像有了个小小的留声机,放着颜徵楠方才那句低语,
“可是我想你了。”
像裹了金沙的羽毛,在她的心头莫名的一阵风里,飘飘摇摇地起伏。
一直到晚上睡觉,越是安静的环境,她脑子里的那句话好像更清楚了似的,周兰同她闲聊了几句,她也敷衍地应着,终于那位好朋友也察觉了,偏了头问她,“你怎么了?晚饭后便怪怪的。”
她说的委婉,其实是说雪朝接了电话便好像丢了魂似的,一晚上打牌也输了许多钱,不像她平日里机敏的样子。
雪朝很愿意和她分享,可她自己心里是一团雾,自己都想不清楚,更不要说变成语言告诉她。于是她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我也想去乐团,那位团长这样难相处吗?”
周兰笑了笑,大抵也猜到了是她不愿意讲,便顺着她的话,“人也不坏,只是说话难听,又是团长,自然遭人嫉恨一些。”
她又想到什么,多了一句,“小女孩们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同雪朝说话,总是很真诚,“场面上的玩笑罢了,也没有什么意思。”
雪朝在周兰家里住了几日,终于也晓得夜里需要归家,于是便只是白天到周兰家里一同说话温书,晚饭前回到颜家。
第一日回到家里住,还有些不习惯,因还没有哪个夜晚,是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在书房看书,又一个人钻进被窝里,教她总觉得房间里空落落的,连漫画册子也少了许多兴味。
颜徵楠那天忙于应酬,将近临睡前才打来了电话,丫鬟说她还没有睡,才将电话接到了卧室。雪朝正在翻看他平日放在床头的书,正觉得晦涩难懂,拿了听筒,便不满地问他,“你怎么才打给我呀?我给你打他们说你在忙。”
若是往日,她这样讲,多半让他心里小小的雀跃,可今日颜徵楠声音却听起来很疲惫,“手头有事情,”大约他自己也觉得这样冷淡了一些,又问她,“你还没睡?”
她听出来他声音的异样,便垂了头,有些丧气,“你很累吗?那你早些休息吧,我没有什么事。”
颜徵楠却没有说话。
他们俩沉默了一会,雪朝甚至以为他抱着听筒睡着了,在想要不要挂掉电话,又听见他说,“也不是很累。”
她眨了眨眼睛,他声音很不正常,好像含了很苦涩的东西,雪朝想要问他,颜徵楠轻笑了一声,同她道,“早些睡吧。”
南方绵连的小雨总是让人心情抑郁,颜徵楠抖了抖手指间的一支烟,他手边的烟灰缸里零零星星躺着几个烟头,但同平日里的光洁比,已经多许多了。
他桌子上躺了一封来自江浙的信,关于雪朝刺伤都督儿子的那个宅院,宅院里各怀心思的兄妹俩。
那都督的儿子会出现当日的舞会里,也有那家大少爷的关系。那位大少爷原本打算英雄救美,或者真出了什么事,损了雪朝的声誉,再跳出来提亲,可未想到都督的小儿子受了重伤,最后他也当了缩头乌龟。
而那位大少爷的妹妹,原本心系的江浙的一个法语教员。据说那法语教员同雪朝的感情很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合老爷子也没有什么意见,似乎快要水到渠成了,叫那女子心怀嫉恨,才下了套子,将那都督的儿子灌醉,骗到宅院里,又借口大少爷找雪朝,引她去寻。
信上最后说,那位法语教员,现在在信州大学的法语系任教。
信州大学的法语系。
雪朝在江浙的时候,学的是社会学,到了信州,才要求转到法语系去。她同三少要求的时候,满不在乎的样子,“我现在觉得法语更有意思一些,有什么好问的?”
一个在法属印度支那读完小学的女孩子,是如何突然对法语又有了兴趣的?甚至要特意在中国开办的法语系学习?
颜徵楠轻笑了一声,空气里一声重重的闷响,那只水晶烟灰缸被他挥到了地上。
他心里突然有一个疑问。
她这几日,真的只是在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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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霸道总裁的亲信,都是名侦探柯南
略略略
做戏 雪朝 番外(十五)
颜徵楠一连几日电话里的沉郁,叫雪朝也发觉了,下意识地乖顺了一些。
不知道为了什么,他突然决定提前回信州。不过数日三少便要回到家里了,大小姐的逍遥日子要到了头,不得不收敛了一些,连电话里同他说话,都主动地热切了许多。
她最终还是加入了学校的乐团,从此每日快乐的事情多了一桩,烦恼的事情也多了一桩,因那乐团的女团长,比传闻中的还要讨厌一点,并因见不得雪朝自在招摇的样子,常寻她的麻烦。
渐渐地雪朝也会忍不住多讲一讲乐团的事情,于是两个人的电话,总是说个不停的,反倒成了她。
三少自然不会拒绝这种热切,可他近日的情绪似乎不佳,再没有前几日那样事无巨细的叮嘱。雪朝虽然更喜欢他这样简练话少的样子,却也担心是他遇到了什么难处。
她不一定可以帮衬,可更不想等他回到家里来了,还要摆出一张抑郁的脸,那在家同他吃饭,该多么扫兴,多么没有食欲。雪朝晃了晃头上的簪子,颇热心地问他,“你最近心情不好吗,还是南方吃的不习惯,身体弄坏了?”
她既然主动关怀,若颜徵楠仍旧带了寒气同她说话,倒显得他很小心眼。颜徵楠没有回答她,只问她,“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同你带。”
雪朝对南方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前几日邀请yvan与周兰他们吃饭,yvan倒提议了几次一同去南方,似乎对那里很向往。
她想了想,同颜徵楠道,“我有个法国朋友,”她未在意对方听到她这句话,呼吸紧了几分,又往下讲,“他好像很好奇南方的叶子烟,担心我们这里的不地道,你能带一些给我吗?”
颜徵楠没有回答她。
雪朝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以为是线路不好,他没有听见,正要问他,三少却开了口,听起来像嗓子突然受了伤,很艰难似的,“我是问你想要什么,不是问你,”他顿了顿,压抑住心头的情绪,“不是问你法国的朋友想要什么。”
不过这一桩小事,颜徵楠说话里却带了杀气。“法国的朋友”那几个字,好像他手里正扣着手枪扳机,把雪朝吓住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谁同她这样讲话,等雪朝反应过来,委屈极了,觉得他无缘无故地凶自己,又很气愤,“你不带就不带,凶什么?!”
她吼出去,已觉得用了全身的力气,难得被人拒绝这种小事情,还是被他,让她有点难堪,又有点说不出的难过,于是雪朝把脾气发到他头上,“我不要和你打电话了!你有什么事情就问下面的人,反正你天天让他们看着我!”
她说了这话,也不等他回答,便把听筒重重地一摔,吸了吸鼻子,从书房出去了。
大小姐虽然平日里脾气不好,但同三少渐渐关系融洽后,便很少发这样大的火。颜徵楠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抖落了烟头的烟灰,觉得自己呼吸里都带了钝,这种感觉陌生、失控、又很煎熬。
他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从掀开她红盖头的那一刻起,还是从她十四岁那年躲父亲的打,跑到他的身后去。三少有点厌恶现在的自己,不干脆、缩手缩脚、甚至有些软弱。
天知道他听出她声音里一点哭腔,便后悔的要命,觉得同那劳什子法国人带烟草,也没有什么。
可他堂堂颜家的三少爷,便真的没有自尊心了吗?三少揉着自己的眉心,逼自己强硬一点。
那是他的婚姻,他捧着疼着的女孩子,和他生活里唯一的妥协与快乐
凭什么拱手让给别人?
雪朝生了气,连夜打包了行李,往周兰家里去。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再也不要理他,便是他跑来周家求她回去,她也不要回去的。
可惜周兰去了临省的大学交流,只有她妹妹周青接待她。那小女孩子小小的年纪,却已经十分早熟了,雪朝不多时便同她相处的很愉快,渐渐忘却了同颜徵楠生气,又在周家过了几日。
直到一天她和周青从剧院回来,听闻周兰终于从临省归家,雪朝忙不迭上楼去寻她。
她到了周兰房间里,发现她桌子上堆满了书,整个人忙碌的很,好像在做着书籍的目录。
雪朝随手翻了一本,是一所美国中学的课程大纲,她把上面的字读出来,却很困惑,“sex hygiene (性卫生)?”
她知道怎么读它们,也隐约听说sex是发生在夫妇之间的事情,可这样隐约的听说,也多半淹没在男子互相使着颜色,和姑娘们绯红的脸颊里了,让她并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和卫生有什么干系。
周兰看到了她,却很兴奋,一面抬起头,一面同她招手,“你来的正好,芝加哥的中学要设计性教育的课程了,我觉得我们也需要这些。”
雪朝放下手里的那本书,又看到连几本中国的春宫册子也在周兰的桌子上。她听见周兰念念叨叨的,“你还有什么推荐的书籍?这已经是我能找到所有的了……”
周兰还没有说完,听见雪朝好奇的“诶?”了一声。周兰回了头,看见她捧着一本春宫册子,在里面男女交合的某一页。
雪朝歪着头看了看,又翻过来指给周兰,“这不是夫妻延年益寿的中医方子?怎么你还有这样的书?”
雪朝已经是周兰朋友里较为西化的了,却还是问出这样的问题,这让周兰更加觉得教育的必要性。于是她让雪朝坐下来,将她当做自己第一个学生,细细地同她从一开始讲。
起初雪朝还叽叽喳喳的,用她那套纯情而破绽百出的世界观,来同周兰辩解。可周兰一个学理化的女生,总是思维严谨,将那些神仙送小娃娃的说辞攻击个一败涂地。渐渐地雪朝听进去了,问的问题越来越少,到周兰最后同她说生育的过程,她已经不再说话了,脸却越来越红,神色还有些不安。
雪朝第一次被科学的真相冲击,一个人捧了茶水,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直到她终于消化了一些,晓得自己大约做了很后果很严重,且无法弥补的事情,又小声嗫嚅着问周兰,“做了这样的事情,便会怀小娃娃吗?”
“是有可能的。”周兰点了点头。
雪朝又一个人沉默了一会,然后试探着,带着一点侥幸,“真的,真的没有这样的中医法子吗?”她在那里手舞足蹈地补充,“比如,比如一个人身体从小就不好,很怕冷,会不会这样,嗯,就可以强壮一点,暖和一点?”
她眼里有一些即将崩溃的希冀,周兰却未想到她还会想挑战科学的权威,义正言辞地否定她,“自然没有!我在信州生活这么多年,什么中医没有见过?怎么会有这样的方子?”
她又停顿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声音也有些迟疑了,“是谁,是谁这样同你说的?”
雪朝却猛地跳起来,红着一张脸,仓皇着准备要逃了,“是,是我哥哥,他同我说的!”她落了话音,便拿起手包,“家里还有急事,我要先回去了!”
她一个人坐在人力车上,只觉得心跳的飞快,脑子里一片轰鸣。连那人力车夫都回头看了她好几眼,以为是她中了暑,才会脸色这样难看,生怕她这会便晕倒在车上。
雪朝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片段,颜徵楠的,她自己的,说的那些话,什么取暖,什么中医。她头一回觉得周家到颜家的路这样漫长,现在她心里只想钻回被窝里,好好的,大哭一场。
她同一个男子发生了最亲近的关系,原胜于亲吻和拥抱,而且还是许多次,贯穿了一整个冬天,她在每一场热烈到诡异的性事里,都表现的像个沉浸其中的蠢货。
许多情绪混杂在她的胸口,羞耻、懊悔、以及愤怒,还有许多她自己还搞不清楚的东西,渐渐的还有一些恐慌,因周兰说的她有可能会怀孕。
雪朝下了车,一路狂奔,她想到自己的肚子里可能已经躺了一个小小的胚胎,便慌的要命。成为一个已婚女子,已经让她感觉到同周围人格格不入,她不知道万一真的肚子一天天鼓起来,该是个什么样子。
会不会丑陋?会不会被取笑?会不会那些刻薄的女学生背后开始有更恶毒的说辞?会不会在学校里从此抬不起头来?
她眼角酸涩极了,走廊上的佣人看到她,也不敢搭腔,直到她冲到客厅门口,却撞上一个人。
是颜徵楠。
她这会最不想见的人便是他。雪朝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连他伸手要拉她,也被她躲过去了。她刚刚跑的太急,这会一个人大口大口地呼吸,却仿佛这个空间里一点氧气都没有了,下一秒她就会憋死在这里。
颜徵楠却以为她还在为前几天电话的事情赌气,下人说她前几日打包了行李去了周家,他刚要去寻她,却不想她这会自己回来了。
她脸色实在难看,三少以为她是和朋友们生气了,转头喊人同她拿温水和毛巾。他又侧了身子,往客厅里面走,一面问她,“出什么事情了?这么着急?”
三少原以为要去周家费一番周折,可雪朝却主动回家了,这让他这会心情好了一些,一只手接过佣人递过来的茶杯,坐到沙发上,难得同她开了玩笑,“该不会是听说我回来了?急着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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