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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月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想不到这竟然是真的,锦衣卫本来就是大明亲军二十四卫中的一支,而且是最忠心、战功最显赫的一支军队,正因如此,他们才成为御用拱卫司,成为皇帝的贴身警卫团,最后又成了锦衣卫。这些忠心耿耿的战士,经过这么多年,已经完全融入了地方,成为三教九流中的人物,同时,由于早年间锦衣卫的莫大权势,只要他们不是太蠢的,适当借助锦衣卫的力量,在地方上都能混成各方的头面人物,拥有相大当的能量。
根据大明王朝军民匠灶世代不易的规定,只要锦衣卫中还有人掌握着这些人被锦衣卫遣派出来的证据,那么不管是他们还是他们的子孙,唯一真正合法的身份只有锦衣秘探这一个,这就注定了他们即便失去了忠心,也仍然得乖乖听凭锦衣卫的指挥,因为一旦真正的身份公开,朝廷就有权拿走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现在所拥有的,都可以算是为了执行任务,由朝廷给予他们的。
如今遣派于天下各地,像西门庆这样的锦衣卫秘谍还有多少他们有些自己就是当年遣派出来的锦衣卫,有些已经过世,把这件使命又传给了他们的儿子,开枝散叶,更形茁壮。如果这股力量能够整合起来,将是多么庞大的一股能量掌握着这支秘密间谍名单的人,如果有机会运用这股力量,他简直就是暗夜中的皇帝
夏浔被自己的发现震惊了,西门庆也被他提出的要求震惊了:皮毛、兽筋、生熟铁这些可都是受到朝廷限制的交易物品啊。
夏浔道:我知道,我只是依命行事而已,我不想问为什么,你也不必问,你应该有办法的,对不对
西门庆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不错,早年间家父利用锦衣卫的权势,是在暗中做过这方面的生意,很是赚了些钱。渐渐的,我家便有了自己的门路,也结识了不少这方面的人脉关系。不过这些年锦衣卫已经很难帮得上忙,家父还健在的时候就已很少做这方面的生意了,所以我得找些人,才能确定货源、货物的数量乃至交易时间、交易地点。
夏浔颔首道:成,但是要快,越快越好,因为我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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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月关 48.苦中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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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和夏浔身着儒衫,一步三摇地从狮子楼下来,慢悠悠地行在大街面上。西门庆以扇掩口,剔着牙道:杨老弟着实好运气,难得他们手中有现成的铁料,咱们定金交了,很快就可以起运了,你是要做长远生意的,所以人家给的价钱还是很公道的,我晓得行情,这价钱没有欺哄你。不过生熟铁器有了着落,那毛皮、兽筋一类的东西却比较麻烦
西门庆把牙签弹到地上,收扇道:这东西想要大量购买,就只能从塞外着手,想要上等好货,更得从塞外想办法,本来要联络他们并不容易,不过今年蒙古人在燕王手中吃了大亏,一逃数百里,撇下许多缺衣少粮的老弱贫寡,粮食和壮劳力都被带走了,他们担心今冬熬不过去,主动派人过来寻找买家,这就成全了你了,咱们不但省了时间,还能省一大笔钱。
夏浔笑道:这个,还是多亏西门兄手面广,人脉多,要不然兄弟一个人两眼茫茫,可就无从着手了,西门兄多费心。
西门庆笑道:费心么倒没什么,反正我也不白出力气,左手进、右手出,从中还可以捞上一笔,我那娘子持家教子,端庄贤淑,其实是个极好的女人,只是喜欢吃醋,尤其是见钱眼开。这一笔钱拿回去往炕上一拍,她还不服侍得我妥妥贴贴的
西门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嘿嘿地贱笑了几声。
夏浔提醒道:不知大概什么时候能够联系到货源呢要是没个准谱儿,我那里便不好交待了。再说,我确实急着回去,这事儿还是快一些好。
西门庆道:这你可急不得,人是找着了,但是交货最快也得在十月、十一月之间,我来等消息吧,一俟这边有了消息,我马上派人去给你送信儿,到时候咱们两个一起去北平。运输的车辆骡马我来想办法,通过水陆关卡巡检衙门的关节我也可以帮你打通,不过这打通关节的花销
夏浔会意地笑道:那自然是我出了。
西门庆干笑道:嗳,反正是齐王的钱嘛,慷他人之慨,老弟不必肉痛。对了,这一次不比往常,货物比起我以前偷运的东西多了十余倍不止,这么庞大的一笔货物,运输起来很难遮人耳目,说不定真会出什么岔子,那时候就得动用你齐王府的关系了。
夏浔点头道:这个没有问题。去北平的话,我带什么交易金银还是什么
西门庆笑道:其实他们对粮食、茶叶、布匹一类的东西更感兴趣,喜欢以物易物。不过我们大张旗鼓地往北平运东西有些太乍眼了,还是用钱吧,金也可、银也可,我大明通行宝钞也行,他们都是认账的。
夏浔欣然道:那就好。
西门庆睨了他一眼,感慨地道:初见你时,我还以为你是从应天府来,想不到你却是青州人氏,你的年纪比我还小着几岁,莫非也和我一样,是子继父业,承袭锦衣
夏浔摇摇头,苦笑道:小弟的情况比起你来可要复杂多了,一言难尽啊。锦衣锦衣,锦在哪里呢要是早几年,大家打破了头的也未必能加入锦衣卫可现在,锦衣卫已不是当初八面威风的时候了,自入锦衣,我做事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呐。
西门庆深有同感地道:是啊。谁能想到皇上一声令下,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锦衣卫一下子就偃旗息鼓,成了没牙老虎,天威难测啊。不过
他深沉地道:我总觉着,锦衣卫不会就这么完了。人生起落,命运无常,一朝风云际会,谁能保证锦衣卫就不能东山再
他说着下意识地抬头往天上一看,不由一怔,失声道:噫果然风云际会
什么
夏浔也抬头往天上看去,就见头顶上黑压压一块浓重的乌云,掩住了半边天空,而另一半天空却没有一丝云彩,深蓝色的天空澄静深远,澄宇万里,不见片云。两半天空之间相接的部分被阳光照得仿佛镀上了一层银边,不禁讶然道:好难得的天象,瑰丽雄奇
西门庆慢慢低下头,他的鼻梁上有一颗晶莹的水珠正缓缓滑落到鼻子尖上。西门庆仿佛突然化身为一个智者,用浑厚、沉稳的声音道:你没发现,天要下雨了么
夏浔讶然道:下雨阳光正足,要下太阳雨么
声音未落,天空中喀嚓一声霹雳,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豆粒大的雨点噼呖啪啦地砸在地上,街头百姓发一声,狼奔豸突纷纷走散。刹那功夫,大雨扯天漫地,放眼一片迷茫,这雨真是又骤又急。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大叫一声,提起袍裾就往前跑。这雨来得急,下得也大,真像是有个神灵站在天空中拿着大盆往下浇水一般,难得的是,另半边天空看起来仍然是澄净湛蓝,透着明亮的阳光。
两个人只跑出几十步,身上就被雨水浇透了,眯着眼往前一看,就见大雨中有许多百姓静悄悄地站在那儿,正抻着脖子往他们这里看,前边有好多人,走路的、挑担的、抱孩子的、推小车的,摩肩接踵,沸沸扬扬,这样的场面本来没有什么,可是正下着大雨,他们居然不躲不闪,这就显得特别诡异了。
两个人心里有点发毛,扭头看看,只见后面大街上也是白茫茫一片雨雾,雨点有力地砸在地上,溅起片片水花,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蹊跷,那些人到底在看什么
一时间两个人也顾不得多想,只是发力狂奔,等他们跑到近处,这才发现那雨竟然以那条街为界限,这边瓢泼大雨,那边滴水不沾,阳谷县的百姓们正站在雨线外面好奇地欣赏着这幕难得一见的奇景,而他们两个,就是被雨浇的倒霉蛋
两个人很狼狈地走在大街上,西门庆拧着衣服下摆,苦笑道: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缺德的雨。
夏浔拖泥带水地往前走,懒洋洋道:太阳雨我见过,阴阳雨我也听说过,不过隔着一条街,一边雨下的那么大,另一边滴雨不落,这么邪性的雨,我也是头一回见着。
两人同时乜了身旁那只落汤鸡一眼,异口同声地道:一定是你妨的
西门庆哼道:不要放屁瞅别人啦,我和你八字犯冲啊,自打遇见你,我这倒霉事就没断过,以前调戏大姑娘小媳妇儿,我家娘子从来都为知道,可你一来,我就让娘子教训了一顿。因为你那位彭姑娘,我已经打了两天地铺了,还说不是你妨的
夏浔甩了把脸上的雨水,奇怪地问道:你打地铺,与我何干
西门庆道:怎么不相干前天晚上,我家娘子已经上床,我宽衣解带正要与娘子亲热一番,可我刚刚把她搂在怀里,她忽然问我,她和你家娘子哪个漂亮些。
夏浔问道:你怎么说
西门庆道:我当然说,你家娘子更俊俏些。
夏浔笑道:那你就是活该了,这事须怨不得我。
西门庆理直气壮地道:我这叫实诚哼哼,昨天晚上,好歹哄得娘子心气儿顺了,我再度宽衣解带,正要上床亲热,谁知我刚一抱她,她居然又问我头一晚上的话题,问我她和你家娘子谁更漂亮一些。
夏浔道:不会又说实话了吧
西门庆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我傻呀,我当然说我家娘子最漂亮,我家小东千娇百媚,似玉如花,天上地下,独一无二。
夏浔抚掌笑道:这就对了,女人都喜欢听恭维话,哪怕明知你说的是假的,她也宁可你骗她。这一回嫂夫人心花怒放,西门兄应该能得偿所愿了吧
西门庆垂头丧气地道:别提了,这一回我不但又睡了地铺,而且还是被娘子一脚踹下炕的。
夏浔奇道:这又是为何
西门庆委曲地道:她说我现在不得了,都学会撒谎了
夏浔默然半晌,同情地叹道:其实吧,我觉得嫂夫人就是在享受虐待你的过程。
西门庆一脸悲愤地道:我也这么想。
夏浔忍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节哀顺变
西门庆很听话,他已经垮下来的脸部曲线忽然就像有一条无形的丝线牵动着,一齐向上扬起,瞬间便完成了由悲痛莫名到眉开眼笑的艰难过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也眯了起来,嘴里嘿嘿地发出几声奸笑,夏浔吓了一跳,退后一步,戒备地道:西门兄,你怎么了
西门庆看也不看他,屁颠颠地便往路边跑去,嘴里叫道:啊哈小酒儿,几天不见已经长得这么水灵了啊,啧啧啧,来来来,让我瞧瞧,这身段儿,这脸蛋儿,谁要是娶了咱们家酒儿,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酒儿是柳树底下摆摊卖梨子卖枣儿的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年纪不大,十三四岁,豆蔻年华,生得娇小玲珑,可是胸前一双蓓蕾已经微微挺起了诱人的弧线,她的脸蛋圆圆的,带着健康的红润,就像一只诱人的红苹果,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一笑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甜甜的样子就像她摊子上摆放的水灵灵的梨子。
西门庆嬉皮笑脸地凑了过去。从小姑娘摊子上拿了一个最大的梨子,不怀好意地瞟着小姑娘开始羞红起来的脸蛋,在那梨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咬得汁水直流,仿佛啃的其实是人家小姑娘的嘴巴一般,连声赞道:甜,真甜啊
小姑娘羞答答地垂下了头,捻着衣角忸怩道:西门大叔又来笑话人家。
西门庆赶紧声明:别别别,我才大你几岁啊,要叫西门大哥,别叫大叔,我爹才是你大叔呢。酒儿妹子,可已找着合适的婆家了么,要是实在没有合适的,不如给你爹说说,干脆嫁到我家来作妾吧,我的年纪虽然比你大了些,可是很知道疼老婆的
西门大叔又来欺负人家,不跟你说了。
小姑娘害羞地跑到柳树后面,又悄悄探头看他走没走,西门庆几句话一说,好象占了人家莫大的便宜,笑得眉飞色舞,他唤了几声,不见酒儿出来,这才意犹未了地往摊子上丢几文铜钱,兴高采烈地走回来。
夏浔啼笑皆非地看着西门大少,实在是无话可说。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已了解到西门庆家里的情形和他的为人。这位与史上闻名的西门大官人同名的西门庆家有悍妻,又有一子一女。平时不管是来看病的妇人,还是家里的使唤丫头,亦或是街头偶遇的美貌少女,西门大少总喜欢口花花地占人家一点便宜。
其实他只是动口的时候多,动手也甚有分寸,西门庆长得儒雅斯文,又兼囊中多金,口虽花花却是恭维打趣居多,夏浔发觉不管是他府上的丫头还是就诊的女病人,亦或街头相逢的女子,并不怎么讨厌他的搭讪,只是一旦被他娘子发现,少不得要扭着他的耳朵,用鸡毛掸子教训他一番。
可这西门庆却是乐此不疲,也算一个异类,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就是水浒传里那个集地痞、恶霸、奸商、淫棍于一身的人物原形,实在令人大跌眼镜。
对自己的行为,西门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得意洋洋地啃着梨子,因为大雨和娘子而带来的沮丧一扫而空,啃一口梨子,又对夏浔道:对了,说到你那位娘子,你说她只是你的保镖这位姑娘很古怪啊,明明人人都知道她是女人了,偏就不肯承认,穿着一身男装,整天在我家后花园里晃来晃去,再这么下去,别人都要以为我家娘子红杏出墙了。你怎么也随她胡闹,每次见了她还煞有介事,一口一个彭公子的叫
夏浔脸上慢慢漾起神秘的微笑,眉头微微一挑,轻轻笑道:你不觉得这样逗弄她才有意思么
西门庆看看他,撇嘴道:你这人,很猥琐
夏浔:
两个人回到维生堂药铺,换了衣服之后先去了西跨院儿,却没见到彭梓祺,再到后花园,一过月亮门,老远就看见西门大嫂正和彭梓祺坐在小亭中聊天,彭梓祺还是一身男装,尽管大家都已知道她是女子。
西门庆微笑道:这位彭姑娘很不错,我看得出来,她对你其实是有那么点意思的,只是不想叫你看出来,女儿家脸皮儿薄嘛,杨兄若是对她也有情意,就该主动些才是。俗话说,烈女怕郎缠,别看她现在对你若即若离不咸不淡的,这层窗户纸一旦捅开了,她就是百练钢也化了绕指柔,你的快活日子也就来了,嘿嘿
夏浔咳嗽一声道:看起来彭姑娘身子已经大好了,纵然还不能骑马走长途,我们走水路回还是可行的,我想明日一早便启程回青州。
西门庆意外地道:这么快
夏浔道:嗯,那边还有很多事需要料理嘛。对了,西门兄,你医术高明,家里又是开药铺的,我想问你,可有什么药物是吃了之后能令人昏睡不醒自己又很难发现异状的
西门庆道:这样的药物自然是有的,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夏浔喜道:真有这样的药物哈哈,好极了,一客不烦二主,那就劳驾兄台送我一些吧,小弟自有用处。
西门庆脸色一变,失声道:你你想对彭姑娘用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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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月关 49.春梦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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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没想到自己索要一包迷药,竟被他想出如此不堪的目的,可是一时又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只能随意找个借口搪塞了一下。西门庆哪里肯信,夏浔越是掩饰,西门庆越以为自己所料无误。西门庆还以为他是拿那个冷美人儿没有办法,又着实地倾慕人家,所以才想用这样的手段把生米煮成熟饭。
西门庆顿觉重任在肩,有责任把这个误入岐途的小兄弟领上正道,于是苦口婆心地劝道:杨老弟,请恕为兄直言,你这个方法很蠢。要是不知道怎么追求彭姑娘,你可以请教为兄啊。

老弟,为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应付女人这方面,在阳谷县里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其实追女人嘛,很简单的,不外乎雅容卖俏,鲜服夸豪。远觑近观,双眸传递;捱肩擦背,健足跟随,假饶心似铁,弄得意如糖。明白了这番道理,众香国里,你将无往而不利。
听了西门庆滔滔不绝一番说词,夏浔奇道:此话怎讲
西门庆把折扇往掌心一拍,耐心解释道:这雅容卖俏,鲜服夸豪,说的是相貌打扮。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若是颜如宋玉,貌比潘安,还不容易讨女人喜欢么再说这远觑近观,只在双眸传递,捱肩擦背,全凭健足跟随,这就是要学会察颜观色,有点希望,就得厚着脸皮,陪着小心,甜言蜜语,死缠烂打。
古人说得好:欲要活受用,先下死工夫嘛。还有那讪语时,口要紧;刮涎处,脸须皮,也是一个道理,权、钱、才、气,得其一种便可左拥右抱,如果能集四为一,恭喜阁下,那真是天赋异禀啦
夏浔听了失笑道:简而言之五个字,就是潘驴邓小闲了
西门庆一怔:此话怎讲
夏浔把这五个字的含意细细解说一遍,西门庆只听得抓耳挠腮,喜不自胜:妙妙啊,这五个字,可比我的说法更加简练贴切了,朝闻道,夕死可矣,想不到贤弟也是此道中人,贤弟既知这个道理,为何还要用迷药行那下三滥的手段
夏浔摇摇头,无奈地道:西门兄真的误会了,我讨这药确实另有用处,西门兄只管取来便是。
西门庆见他执迷不悟,又语重心长地道:贤弟,为兄年长你几岁,有些道理说与你听,你不要着恼。须知女人如花.花为君开,男人爱花,怜而惜之。想要抱得美人归没有错,可是男欢女爱这种事,总要两情相悦才好。若你用这般下作手段强行占了人家身子,那不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么一旦彭姑娘因此恨上了你,又或寻死妥活,杨老弟,你这是伤天害理,使不得啊
夏浔只听得泪流满面:苦口婆心劝我做个好男人的居然是西门庆,这叫人情何以堪呐
西门庆唉声叹气地拉开药匣,他苦劝半天,夏浔却一意孤行,他也没有办法了。
想起那位清纯可爱的一位姑娘要在他的帮助下被杨文轩辣手摧花,一向怜花爱花的西门大官人就禁不住的难过。可是,杨文轩一直同锦衣卫保持着密切的关系,而且还攀上了齐王这条线,显然比他权势大得多,他实在不敢得罪呀。
西门庆内疚地抓出几味药材,按比例合在一起,把它们倒进捣臼,仔细想想,又返身回到药匣柜前,搬过小梯子爬到高处,取了几味他秘藏的能够增加的药物,下了梯子一齐放进捣臼里。
西门庆一边奋力捣药,一边自言自语:彭姑娘,对不住,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希望我加的这几味药,能让你少一些痛苦,多一些欢乐,若你能因此而回心转意,舍了自尽的念头委身下嫁于他,也算是我西门庆将功赎罪了。他人品虽然不大好,论家世论相貌总还是配得上你的。
院子里,大车已套上了两匹骡子,车子里垫了柔软的褥子,彭梓祺与西门大嫂依依道别后,已然坐进车里,夏浔牵着马等在一边,西门庆匆匆走来,手里提着口匣子,哈哈笑道:给杨老弟准备了几样小礼物,耽搁了一会功夫。说着籍送礼匣过去的机会,自袖底将那包药递过去,夏浔会意地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把药揣进怀里。
西门庆还想再劝,可是这场合已经无法开口了,等他把夏浔送出门去,只能站在阶下望着远去的车马幽幽一叹,怅然回府。小丫头春香恰从前院儿走过,一眼看见自家老爷,生怕他又疯言疯语,连忙快步离开,赶出几步,却未见老爷腼着脸追上来,扭头一看,西门老爷一脸的郁郁寡欢,春香不禁纳罕不已。
车子出了维生堂药铺,离开阳谷县城,便向黄河渡口赶去。当初他们逆水西来,行舟不便,现在顺河东去,乘船虽然绕些路,其实更快一些,再加上彭梓祺的病情虽已趋好,身子却还虚弱,乘船也利于她的身体恢复。
巧的很,渡口这条远程客船就是彭家船行的,彭梓祺上船后和船老大打声招呼,亮明了身份,立即受到了最隆重的接待,行船的客旅很少有单人间,彭梓祺却住进了船上唯一的单人房间,一日三餐有人专门做好给她送进房去,名义上她还是夏浔的保镖,可在这船上,她却成了真正的大小姐。
夏浔对此倒没有什么不满,她正生着病,得到些照顾也就好的快些,至于保镖责任,夏浔现在是在船上,那刺客莫名其妙从旅客中蹦出来的情节只有电影和小说里才能出现那么戏剧化的场面,他是不担心的。船上的客人形形色色,夏浔有时和同舱的客人们聊聊天,有时站在船头看风景,更多的时候是到单人舱间,和彭梓祺下下棋,谈谈天。
夏浔一直没有当面点破她的女人身份,彭梓祺也乐得如此,可以在他面前轻松自然,只是两个人的关系,在这过程中,渐渐变得和睦起来。彭梓祺心中虽然仍然梗着一块重重的心病,但是对他已经没有轻蔑鄙视、冷若冰霜的神情了。
当船到了青州地境时,彭梓祺的身体已完全痊愈,清晨时她在船头舞刀,身手矫健利落,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船靠码头之后,两个人就得牵马上岸了,因为这条水路是不通青州的,接下来两个人还要走陆路。
从这里再往青州去就不远了,夏浔骑着马,时快时慢,有时还会停下来在小河边洗把脸,在树荫下乘会儿凉,彭梓祺只当是他担心自己的身体依然虚弱,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慰贴的很。不过这样一来赶路的时间就计算不好了,若是二人一直快马赶路的话,傍晚时分就该进了青州城了,结果等到天黑,两人离青州还差着小半天的路程。
如果此时继续赶路,说不定赶到青州城时已经关了城门,那时可就无处落脚了,好在这里距青州已近,沿路大大小小有不少村镇,夏浔与彭梓祺一商量,征得了她的同意,便在镇上一家客栈落了脚。
当当
房门一响,彭梓祺赶紧把刚从马包里取出来的女人应用之物又塞回去,走过去打开门,就见夏浔笑吟吟地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个酒坛子,另一只手托着杯碟,说道:这一路奔波,着实辛苦了,眼看就到青州了,今晚咱们喝几杯如何呵呵,我请了你几次了,这一次你一定要赏脸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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