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月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关
夏浔深吸一口气,轻轻一纵身,就像一只狸猫似的翻到了窗外。
窗外月朦胧,夜行人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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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月关 12.夜行非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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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咱们回江南老家去吧。小荻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道。
肖管事噼呖啪啦地拨着算盘珠子,头也不抬地问道:又怎么啦
小荻委曲地道:那个讨人嫌的张十三欺侮我也就罢了,现在就连少爷也也帮着他欺侮我,咱们辞工回老家吧,少爷现在有了出息,不稀罕咱们了。
肖管事呵呵一笑,顺手抄下一个数字,这才放开算盘,走向自己的宝贝女儿,笑咪咪地道:少爷会欺侮你爹信你的话才怪,一天到晚没大没小的不成规矩,少爷宠着你不说,还请了西席教你读书,你说哪家的奴婢丫头有这福气,丫环身子小姐命,还不知足啊
就是他,就是他欺侮我。
肖荻哽咽着把事情说了一遍,肖管事听了眼中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他捻着胡须沉吟半晌,轻轻叹息道:女儿啊,你也不要觉得太委曲啦,不管那张十三是何居心,可这番话毕竟是没有错的,说到底,你终究是个丫环,少爷有少爷的难处,他也不容易啊,你现在长大了,要懂事,不要老给少爷添乱
肖荻不敢置信地道:什么爹你也帮他说话
她把眼泪一抹,风风火火地站起来:我不跟爹说了,我去找娘,娘最疼我
站住
肖管事把女儿按回椅上,眼珠转了转,忽然换了一副笑脸,坐在女儿旁边,拉住她的手,微笑道:小荻啊,你也知道,咱们家少爷比老爷能耐大,这几年咱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已经成了青州城里有名的富豪。去年少爷又中了功名,说不定呀,以后还能考举人、中进士,做大官儿
你想想看,以后咱杨家得是个啥模样儿到那时候,家里面仆从如云,深宅大院的,少了规矩能成么就算那张十三不找你的麻烦,你以后还能像现在似的无拘无束不能恃宠而骄啊。我看呐,等少爷成了亲,少夫人一进门儿,咱这宅子里头有了主事的人,你就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没大没小的了,少爷再疼你,还能亲过少夫人去
肖荻眨眨眼,不吱声了。
肖管事又语重心长地道:小荻呀,现在比不得你小时候了,少爷的地位越来越高,规矩自然越来越大。以后有了夫人,再生了小少爷小小姐,你还能一直这样那时你和翠云丫头她们有什么两样想要少爷疼你、在乎你,你就得照爹和娘跟你说的那样,努力去做少爷的女人
小荻嘟起了小嘴儿:爹,你又来了。少爷一直当我是妹妹的,我也当少爷是亲哥哥啊,做少爷的女人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猛地打了个冷战:想想都不自在,人家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肖管事不以为然地道:什么哥哥妹子的,那算什么问题。你看那些穷人家,从小把女儿许给别人当童养媳,女人比丈夫大上十几岁的都有,夫妻没圆房前,那拖着两管鼻涕的小丈夫把老婆当姐姐甚至当亲娘看待的不也大有人在么,最后还不是做了夫妻。
肖管事捻着胡须笑咪咪地道:少爷现在当你是妹子,等你和少爷好上,将来再生了娃儿,还能当你是妹子
小荻又是一个哆嗦,忙不迭地拍着身上的鸡皮疙瘩,窘态嗔道:爹,你说什么啊,还要和少爷生孩子听起来好怪的,爹你别说了,人家身上越来越冷。
肖管事怒道:你这个臭丫头,都是少爷把你惯坏了,成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是该说门亲了,明儿我就让你娘去给你说门亲事,嫁得远了爹还不放心,你看咱们府上的大牛怎么样,要不然就二楞子
小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不要,爹都找的什么人呐,人家不喜欢他们。
肖管事瞪起眼道:高不成低不就的,你想找什么人呐也就少爷不把你当下人,搁在外面,以咱家的身份,你还想嫁个多么中意你的好人家嫁别人你看不上,少爷呢,你又不喜欢
小荻撅嘴道:谁说我不喜欢少爷啦,可我不是那种喜欢啊。
肖管事摸摸脑袋,迷惑地道:那种喜欢,哪种喜欢
小荻茫然道:我说不上来,不过不过就是不是那种喜欢啊。
她乜了父亲一眼,大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爹干嘛非要让我嫁给少爷啊,是不是因为少爷有钱有势,所以老爹你,哼
肖管事怒道:放屁你老子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又道:爹已经这么大岁数了,就你一个女儿,就算是挣回座金山来,我给谁呀爹还不是为你打算。其实爹和你娘原来也没有这个想法,别说少爷在应天府老家自幼就定了亲事的,就算没有,青州城里多少大户人家都想跟咱们杨家攀亲呢,你比得过人家的千金小姐少爷要娶亲,怎么也轮不到你的。
自打去年秋闱少爷得了功名,有了纳妾的资格,爹才起了这份心思,爹是想,以咱家的出身,要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郎君不容易啊,少爷的人品、才华那都没说的,尤其难得的是和你从小青梅竹马,好得蜜里调油,你要真跟了少爷,少爷能不疼你、能给你气受么
他摸摸女儿的头,慈祥地道:那张十三仗着少爷的宠爱,的确霸道了些。可爹不信,在少爷眼里,那张十三比你爹还有份量,爹要替你出气,容易的很。但爹不能那么做,因为张十三不管什么用心,说的总是道理,就算少爷不在乎,许你在家里随便怎样,可少爷都二十岁了,要成亲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儿,等杨家有了女主人还能容你这样现在开始学规矩些,以后就少些是非。
爹是真想给自己女儿找个终身的好依靠哇,唉其实你和少爷从小就在一块儿,一直跟亲兄妹似的,爹哪会看不出来你当少爷是哥哥,少爷也当你是妹子,爹心里明镜儿似的。爹存了这份心思之后,也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才在少爷面前说你的好话,爹就想着,万一哪天少爷开了窍,真的喜欢你了呢要真有那一天,就是你的福份。你得空儿好好想想爹的话,要是你实在没那个意思,爹也不会勉强你的,随缘吧
冯西辉的住处比较偏僻,左右没有什么人家。他的住处是租来的,宅院并不大,一幢三间的瓦房,中间是堂屋,左右各有一间内室,前边带个小院子。就算是俸禄最优厚的宋朝时期,绝大部分官员也是在任上自己买房或租房住的,冯西辉的公开身份只是知府衙门里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住处自然不能奢移,他的真正身份是见不得光的,住的偏僻些才安全。
夜色深沉,一道人影轻盈地翻过冯西辉家的院墙,在右边卧室的窗子上轻轻叩了几下。片刻之后,灯亮了,一个魁梧的身影拿起油灯,慢慢向堂屋走去。起了门栓,打开房门,外面那道人影一闪而入,掌灯人探头向月光如水的院子里看了一眼,又将房门重新关上。
须臾,卧室中灯光重又亮起,两个人据桌对坐下来,坐在冯西辉对面的,赫然正是张十三。冯西辉为张十三斟了杯凉茶,向前轻轻一推,微微蹙眉道:怎么此时过来,那神秘刺客还没有消息,务必得保证他的安全才是。
张十三道:外宅安排了护院,夏浔也没有住在杨文轩以前惯住的寝室,以那刺客手段,不会冒失动手的。再说,杨文轩今日回府的消息恐怕他还不知道,如果他一直辍着我们,知道我们的一切行踪,早在卸石棚寨时他就该动手了。
冯西辉沉声道:小心无大错,从明天起,你务必时时守在他的身边。
张十三阴阴一笑道:总旗放心,就算没有你的吩咐,我也会对他看紧一些,这个小子,有些不好摆布呢。
冯西辉动容道:怎么,有什么不顺利被人识破马脚了
张十三道:那倒没有,只有肖管事刚见到他时曾微露异色,不过也没看出什么,其他人更没问题了。
冯西辉微笑道:那就好,他既能瞒过杨府下人,要骗过别人的把握就更大了。
张十三冷冷地道:瞒过别人的把握是大了,但是这小子的脾气也渐长了。自打回到青州,进了杨府,这小子就有些飘飘然了,若非顾全大局,今晚我真想让他尝尝我张某刑讯犯人时的手段
冯西辉蹙眉道:怎么说
今晚我故意向肖管事的女儿找碴,给他制造机会,可他居然不肯照办。张十三把今晚发生在杨府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冯西辉听罢呵呵笑道:一个贱民,一朝春风得意,到了这锦绣之城,入了那富贵人家,忘乎所以、得意忘形才是人之常情,你无需在意,他越是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杨旭,那么扮的就会越像,与我们的大事是有利无害的。
张十三蹙眉道:不过,他不驱逐肖氏父女,咱们的事就不好办了。杨家的帐务一直掌握在肖管事手中,这个姓肖的对杨旭又是忠心耿耿,有他在,咱们想把杨家的财产转移到咱们名下是办不到的,就算让夏浔下令,如此不合情理的要求,姓肖的也不会听从,而且还会生起疑心,说不定会以为咱们胁迫了他家主人。
冯西辉道:急什么,沉住气,眼下先办好大人的事,你还怕那小子能跳出咱们的手掌心不成
张十三想了想,展颜笑道:大人说的是,是我心急了些。
冯西辉沉声道:杨家的万贯家私不会长了腿跑掉的,夏浔只是我们手中的一个傀儡,就凭他那张供状,他就得乖乖听凭我们摆布,要把杨家的财产弄过来,随时都可以。不过要是把大人的差事办砸了,有钱挣也没命花,懂么
张十道苦笑道:当然懂,可是我们在青州已经待了这么久,我都快要忘了应天府是什么样子了,也不知大人何时才会动手。
冯西辉神秘地一笑,压低声音道:应天府已经来人了。
张十三大吃一惊:已经来人了他在哪里,对咱们有什么交待
冯西辉摇头道:还没有,他是通过咱们锦衣卫的联络方式通知我的,只告诉我他已经到了,要我随时听候他的指示。至于此人姓甚名谁、身在何处,我目前还一无所知。
张十三是罗佥事的亲信,罗佥事派了人来,没有与他取得联络,他心中已经有些不舒服,又见那人藏头露尾,如此诡秘,不觉抱怨道:怎么搞的这般神秘,难道佥事大人派来的人连咱们也信不过
冯西辉道:不能这么说,如此大事,谨慎一些是应该的。
他喟然一叹,感慨地道:相当初,我锦衣卫威风八面,纵横天下,何等威风可惜,毛骧、蒋瓛两位大人先后横死,皇上又撤消了我锦衣卫缉捕、刑讯、论罪的权力,自此我锦衣卫一蹶不振,本来是永无出头之日了,幸亏幸亏还有佥事大人在。
说到这里,张十三脸上也露出激动的神情:是啊,我锦衣卫当初还是御用拱卫司的时候,就派遣出了大量的密谍,以后陆续增加,这些密谍又发展了许多人员,他们现在到底有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只有在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和罗佥事知道,就算皇帝陛下也不知其详。
毛骧蒋瓛两位指挥使大人身遭横祸,先后暴毙,许多机密都来不及交待,也幸亏如此,唯一掌握秘谍名单的人便只剩下佥事大人了,佥事大人手中还掌握着这支秘密力量,重振锦衣卫才有了一线希望。
冯西辉沉声道:正是,毛骧指挥使因办理胡惟庸谋反案而起,蒋瓛指挥使因办理蓝玉谋反案而起,锦衣卫两度辉煌,与此莫不相关。说穿了,咱们锦衣卫就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刀,皇上若不想杀人,咱们这把刀就没有出鞘之日,我锦衣卫要想东山再起,就得皇上再起杀心。佥事大人既然派了人来,就说明快要动手了。只要咱们多给齐王炮制些造反的证据,时机得宜时,佥事大人发动那些暗谍秘探们把声势造大,咱们就一定能东山再起。
张十三的脸庞涨红起来:虽说咱们已给齐王下了许多套儿,不过若以此为柄,恐怕还不足以致其死地,皇上杀人眼都不眨,但是对皇子们的疼爱,却已到了宠溺无加的地步啊。
冯西辉微微一笑:放心吧,佥事大人算无遗策,一定还有后着的。何况,佥事大人本就没有寄望于皇上会对齐王殿下痛下毒手,齐王做事再荒唐,皇上也不会相信齐王会造反,佥事大人其实是把宝押在
他的身形微微前倾,盯着张十三的眼睛,轻轻吐出三个字:皇、太、孙身上
张十三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失声道:难道皇上已经
冯西辉竖指于唇,张十三立即噤口,冯西辉微微垂下眼帘,淡淡地道:皇上春秋已高,近来每多疾病,社稷为重,国柞第一,有些事,是要未雨绸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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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月关 13.猎人与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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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池塘边蛙声一片,草丛中金钟儿、叫哥哥和纺织娘唧唧合鸣。肖荻双手抱膝,背倚垂柳,静静地坐在池塘边。老爹不是头一回对她说这种话了,记得还是少爷考中秀才的时候,老爹开心的喝醉了,她扶着踉踉跄跄的老爹回到家,爹爹和娘说着少爷得了功名的事,又是哭又是笑,说着说着,忽然就提到了她。
那一次,她是当醉话听的,可谁知老爹醒后并没忘了这事,可爹向她说了几回,她只当笑话听,爹爹见说不动他,才开始打少爷的主意,从少爷那边下手,可她仍然不以为然,在她心里,少爷是哥哥,一辈子是哥哥。然而,今天少爷迥异于常的态度,深深地刺激了她,使她头一回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
她喜欢少爷,从小就和少爷最亲。小时候,少爷总是牵着她的手一起出去玩,少爷为了她和欺负她的男孩子们打群架;少爷读书的时候,她就在少爷身边和泥巴,等少爷读书睡着了,她就拿毛笔给少爷涂个花猫脸,少爷也不恼;树上的果子熟了的时候,她馋得慌,少爷就为她爬上树摘下来,那时少爷很胖,真难为他怎么爬上去的。记得那时候她正在换牙,少爷就一口一口地把果皮啃干净了再喂给她吃。
少爷,真的很疼她
难道长大了,又因为她不是少爷的亲妹妹,他们就必须得疏远了想想以后少爷对她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好,等到府上有了女主人,还会把她从少爷身边赶走,她的心里就很难过,但是,一定要做少爷的女人,才可以一直和他在一起吗
可他是哥哥啊
小荻身上的鸡皮疙瘩又冒出来了,她抱紧双臂,羞窘的红晕却一丝丝地爬上了她的脸。
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小荻立刻警觉起来,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片刻,忽地探头看去,就见一条人影在竹林中一闪,小荻诧异地瞪大眼睛再次看去,冷冷清清的月光下,只有一片淡淡疏疏的竹影,哪里有人
眼花了不可能啊,我的眼神好着呢,难不成有贼,鬼鬼祟祟的想偷我们家的东西
一想到这儿,小荻立即化身为忠心耿耿的护家犬,蹑着脚步追了上去。
夏浔悄悄摸到西跨院儿里,这个院落很冷清,并没有人住。院子里几间老屋是放置杂物的地方,地下冰窖的入口就在进院向左第一幢屋子的房山头上。
夏浔谨慎地四下望了望,对府里头的一切都了如指掌,闭着眼睛也能走几个来回的小荻姑娘早已知机藏到了院角的阴影下。方才看身影,她就认出这人似乎是自家少爷,所以才没有叫喊招人,此时夏浔扭头回望,小荻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模样,果然是少爷,小荻不由暗吃一惊:奇怪,深更半夜的,少爷偷偷摸摸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院中一片寂静,夏浔看看四下无人,便蹲下身子轻轻打开窖盖上的铁锁。自怀中摸出火折子和蜡烛,掀开盖子钻了进去
少爷好诡异啊
小荻的鸡皮疙瘩又冒了出来
天刚亮,夏浔就醒了。
在卸石棚寨的那些日子,由于张十三随时都会幽灵般出现在他身边,胡大叔教给他的拳脚刀法固然不敢演练,就连只在房间里就可以完成的健身运动也停止了。昨夜张十三已交待过今日无需早起,而且现在回了杨府,他也不再可以随意进出主人的住处,夏浔这才重新运动起来,因为间断了十余天,仰卧起坐、俯卧撑、单腿蹲起等一系列动作全部做完,居然感觉有些吃力。
肖管事昨夜就得到少爷吩咐,要他一早叫自己起床,眼看时辰快到了,肖管事正要上前敲门,就见夏浔从屋里走了出来。
肖叔早。一见肖管事,夏浔便微微一笑。
肖敬堂欠身道:少爷早,呵呵,少爷起的可真是早,老肖正要唤少爷起身呢。我这就去叫小荻来侍候少爷更衣。
小荻昨夜睡的很晚,看了少爷夜入冰窖的诡异举动后,这位好奇宝宝回到自己的住处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少爷鬼鬼祟祟溜进自己家冰窖的用意。一个人在卧室想了好半天也没有半点头绪,这才沉沉睡去。此时小荻姑娘睡的正觉香甜,迷迷糊糊的就被老爹揪了起来。
夏浔刷牙洗漱,清理了头面,刚刚在凳上坐下,就听到一阵踢嗒踢嗒的声音,小荻汲着一双蒲草鞋子,睡眼惺松地走了进来,她的脸蛋上还带着一抹刚刚睡醒的潮红,那一头秀发也只松松的挽着,她的身上穿一件月白色的窄袖短襦,腰间系一条松江布的同色裤子,肥大的裤脚在她足踝下曳了好几拢,盖住了那双秀气的小脚丫,只露出两排卧蚕似的脚趾头。
夏浔见她进来,便回头向她笑了笑,小荻很自然地向他回了一个笑脸,笑完了才省起他昨晚很对不住自己,现在应该生气,应该很生气的,于是她立即纵起了小脸,把下巴向上扬起,一脸的不屑一顾。
夏浔咳嗽一声,问道:怎么,还在生少爷的气
小荻唬着脸哼了一声。
今儿起个大早,一会儿要上街去。
关我什么事小荻在喉咙里嘟囔了一句,推了他一把,让他坐正了身子,然后拿过牛角梳子开始给他梳理头发。
夏浔继续道:齐王要过寿啦,得上街去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而贵重的礼物。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呀
小荻撇嘴道:少爷身边不是有十三郎那么称心的伴当么,人家可不跟去讨人嫌。
夏浔啧了一声道:那就可惜了,我还以为你喜欢跟少爷一起去逛街呢,心里还琢磨着,要是碰上有啥你喜欢的,就给你买回来。
小荻道:不希罕。
夏浔笑道:好啦,如果今儿少爷不让十三跟着,你去不去呀
小荻酸溜溜地道:人家可不像少爷那么清闲,人家是下人,下人要有下人的规矩,洒扫庭院打扫房间呀,清理花圃浇水剪枝呀,有好多事情要做的,哪有闲功夫诳街,下人嘛,要谨守本份的
夏浔有些好笑地从纤毫可鉴的铜镜中看着她,小荻现在还是一副很标准的少女身材,胸前只微微贲起了两道玲珑的曲线,她的胸颈肌肤极是腴润,连浑圆的香肩也肉呼呼的,带着一种可爱的婴儿肥。婴儿肥夏浔心中忽然一动,计上心来。
夏浔咳嗽一声,说道:不去就算啦,那我自己出去走走。我听说坊间最近新出了个什么东西,据说那玩意吃了以后,可以细腰身,塑脸蛋,让女孩子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显得特别的苗条可爱,嗯,那东西叫什么来着
小荻手里的牛角梳子顿了一下,张嘴想要发问,忽地醒觉他在逗自己说话,于是又坚决闭上,不过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夏浔自顾自地说道:听说那些东西不但可以让人的身材变得秾纤合度,婀娜多姿,还能让人的肌肤变得白里透红,吹弹得破,什么赵飞燕呀,杨玉环呀,全都用过这些东西。
小荻的眸子开始发光
夏浔像个诱骗小美眉的怪叔叔,很耐心地继续引诱她:而且用了这些东西以后,就再也不用饿肚子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怎么吃也不会让自己变胖,那些东西都是什么来着,咦明明就挂在嘴边上,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我要是看见了,说不定就想起来了,不过我一个大男人,也用不上那些东西,大热的天儿,没人陪着哪有兴致到处走啊。
小荻急了,赶紧道:咳嗯咳咳
夏浔笑着问道:怎么,伤风了
小荻期期艾艾地道:要是要是少爷真想让人家陪着,那那人家就陪少爷出去走走吧。
夏浔奇道:咦,你不是还有许多事要做吗
小荻晕着脸,忸怩道:那个啊,呃,其实花圃也不用天天剪枝浇水的
夏浔故意问道:那庭院呢房间呢
小荻恨不得一把掐死他,却只能言不由衷地道:洒扫庭院打扫房间,人家毛手毛脚的,翠云姐姐总说我越帮越忙呢,不如跟着少爷出去,给少爷撑个伞啊,拿点东西什么的,这些活还是干得了的。爹常说,手脚要勤快,要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夏浔赫赫地笑了起来。
少爷,一大早的这是上哪儿去
一见夏浔带着小荻向外走,肖管事赶紧迎上来问道。
夏浔摇着折扇,很潇洒地道:哦,我带小荻出去随便逛逛。
肖管事道:少爷,你还没用早餐
夏浔道:我和小荻在外边随便吃点就好了,趁着早上凉快,走啦走啦。
肖管事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走远,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这是什么状况好事情啊莫非昨晚那番话,女儿终于开窃了还是说少爷开窍了,又或者两个人一起开窍了不好说啊,还记得,当初刚认识孩她娘的时候,两个人谁也看不上谁,整天吵架拌嘴的,忽然有那么一天,看着彼此的眼神,就有些与往常不同了。爱这东西啊,是很玄妙的
夏浔没让小萝莉失望。他把青萝院袖儿姑娘的美白秘笈全盘传授给了小荻,所说的减肥秘方也是出自袖儿姑娘之手。
当初因为安员外出手很大方,又说这方子是用来给自己女儿用的,袖儿姑娘也不知道安员外有没有女儿,只看他那身材,估计他那宝贝女儿不只是肤色较黑那么简单。她在青萝院也不是被人宠着惯着的红姑娘,不免生起同病相怜之意,所以把她知道的美白方子合盘托出,还把她掌握的减肥方子也一并抄了上去,比如荷叶茶、冬瓜粥一类的药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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