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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合鸽鸟子
“就差两个月啦!”秦戈的生日在12月中旬,过了那天,他就满十八岁了。
“……刚才那首唱的不错。”陆崇又叼了一根烟,没点上,又放了回去。
“哪首?”秦戈语气欢跳,像是在说自己每一首都很不错。
“最后那首。”陆崇说,“那要是位陈小姐,这时候得以身相许了吧。”
“怎么可能,我就是看他月考考差了心情不好,随便安慰安慰他。”
“也对。”陆崇目视前方,故意拉长声音道,“毕竟……你们俩都是男的。”
秦戈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陆崇侧脸看向他,不再拐弯抹角:“还是太暧昧了。”
一阵凉风拂过。
带走所剩无几的暖意。
秦戈扯出一个笑:“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我们俩都是男的,我——”
“你真的没发现吗?”陆崇依旧严肃着一张脸,他觉得秦戈就算看不见自己的眼神,总不能忽视陈栖叶的。
秦戈颇为心虚地瞥开视线,陆崇又问:“还是说这就是你想要的。”
秦戈嘟囔:“叔你别这么阴阳怪气嘛……”
“初中时你还没这么高,”陆崇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捏住,感慨道:“一眨眼,你就这么大了。”
秦戈读初中那会儿经常到女生的情书,他不知道怎么跟戚渺渺说,就把那些信给陆崇看。陆崇并没有像那些传统的家长老师那样不允许他早恋,但他对秦戈有一个要求——哪怕两个人不能走到最后,只要她还是你的女朋友,你就要对那个人负责,不能伤了她的心。
秦戈有非常鲜活的反面教材。他的父亲秦思源就曾赤裸裸的背叛婚礼上的忠诚誓言,伤透了他母亲的心。
亲密关系中的伤害最为致命,十多年过去,他母亲的心依旧破碎没能拼凑完整。
秦戈一言不发,陆崇干脆说的再直白点:“我知道你恨陈望破坏你的家庭,但就像你之前说的,陈栖叶是清白无辜的,你没必要为他织造出那么多美好幻象,就为了报复——”
陆崇顿住,几秒后秦戈问:“报复什么?”
“又报复谁?”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再逃避陆崇的注视,勉强挂着笑里有失落。
“你一遍又一遍地说我是我,秦思源是秦思源……”他双手插腰使得自己的身形比陆崇高大些,倒吸一口凉气“撕——”了一声,像扯到什么伤口,“……怎么今天、现在,我在你眼里和秦思源又没什么两样。”
陆崇被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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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源的基因是强大的,秦戈这张脸和他父亲年轻时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也确实被陆崇的话伤到了,好像他身上流着谁的血,就注定摆脱不了谁的影响和阴影。
“我刚遇上他的时候……确实有过这种念头。”秦戈说,“但也只是‘有过’。”
除了做假通行证带人出校门,秦戈确实没有祸祸过陈栖叶。
秦戈回到酒吧大厅内,林记家就在附近先行离开了,留陈栖叶坐在原位。秦戈刚才去找陆崇是想问问陆崇什么时候离开,可不可以捎陈栖叶一程。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他叫了辆出租车,然后把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陈栖叶叫醒,送他回家。
他不知道陈栖叶国庆节都住学校,就让师傅开到南洋街。那两口酒的后劲让陈栖叶在车里也犯困,师傅一个急刹车加右拐,靠着座椅的陈栖叶身子晃了晃,倒下,脑袋枕在了秦戈腿上。
陈栖叶迷迷糊糊睁开眼,撑起身子跟秦戈道歉,秦戈说没事,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眸黑的看不出情绪,让人怀疑他是假没事。
陈栖叶顿时清醒了,不敢再睡。
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合适,两人坐在后座的左右窗边一言不发,很快师傅把车停在了南洋街路口,这是条步行街,四个轮子的不管在白天还是晚上都开不进去。
陈栖叶看了眼计价器上的数字,摸口袋想付钱,然而身无分文。秦戈本来就没打算让他付钱,手机扫码转账,陈栖叶于是说:“要不你跟我回家吧,我拿钱还给你。”
他说得太快,都没细想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并不方便再打车,秦戈却说“好啊”,和他一块儿下车踩在南洋街用石块铺成的地面上。
一场秋雨一场寒,潭州近日多雨,还都是那种一天下好几场的绵绵细雨。他们运气好,坐车里时窗上飘落小雨点,下车后雨就停了,一块块石砖表面光滑湿润,砖与砖之间野蛮生长着半指高的野草,经过雨水的洗礼后有草木的清香。
南洋街上的路灯和这条街道一样历史悠久不中用,秦戈走了一小段路,就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被照亮的除了他们即将走过的路,还有街道两侧关门闭户的店铺。时间在这条街上仿佛失去了流动,当别处霓虹闪烁高楼丛生,这里的店面全是木门,开张时把四块木板卸下来放在边上,傍晚关门再把四块木板挂回去。
秦戈也照亮了陈栖叶的脸。
陈栖叶一时受不了强光用手去挡,以为秦戈在逗自己,不觉得刺激后睁开眼,秦戈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你不开心吗?”陈栖叶问,声音弱弱的,但不算怯。他像是习惯了,秦戈或许就是这么个情绪化的人,可以上一刻天天来竞赛教室给自己投喂零食,下一刻就觉得自己烦;上一秒在台上唱鼓励自己的歌,下一秒就什么表情都没有,高冷酷拽得好像两人并不认识。
而秦戈也有自己的打算。
他方才和陆崇不欢而散,但陆崇确实点醒了他。他想当然觉得投喂陈栖叶的本质是取悦自己,送手表是举手之劳,唱歌是即兴发挥,但这些落到陈栖叶眼里却不可避地被附加上全新的意义——
陈栖叶明明那么在意成绩,却会为了自己逃课,明明胆子不大,却又为自己同老师撒谎。
他确实不想害陈栖叶,可他也越来越茫然,他和陈栖叶之间,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走过这条巷子就到了。”陈栖叶带路,秦戈跟着他穿过小道,来到那座住了四户人家的三层小屋前。陈栖叶挺不好意思让秦戈进去的,就让他在这儿等一会儿,秦戈关了手机的光,说:“我送你到这儿不是为了钱。”
陈栖叶背对着住宅楼,看着秦戈,秦戈的语气还是波澜不惊,但至少不冷漠了:“我就是想送送你。”
“……哦。”陈栖叶点点头,懂了。秦戈不再多语,克制又果断地拉开两人之间的界限,陈栖叶在他转身离开前突然扑了过来,双手环住他的腰,脸侧着埋在他心脏的位置上。
秦戈猝不及防地往后退了一步,脚踩在一小丛落着露水的杂草上,又退了一步,没跌倒。
他的双手出于本能地做出投降状不去触碰陈栖叶的后背,陈栖叶依旧维持这个单向的拥抱,更紧地抓住秦戈的黑色卫衣。
哦,秦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工装马甲还穿在陈栖叶身上。
秦戈的目光正视前方没有亮光的破旧楼房,唇瓣微微张开,呼出的气在黑夜中能形成淡淡的白雾,这场雨过后当真是转凉了。
然后他再抬头,没看见月光,看到了楼房二层的窗户被打开,男人的身子微微探出,一手扶住窗沿使得半边肩膀耸起,锁骨凹陷得更为明显,另一只手夹着烟,吸了一口再吐出白雾。
而当白雾消散,陈望的脸就又露了出来。
没有人能逃过时间,时光也在陈望脸上留下痕迹,可当秦戈仰头望着他,他抽着烟轻轻笑着,依旧有种说不出的魅惑,让秦思源着迷,也让秦思源的儿子警醒。
秦戈原本应该落在陈栖叶后背的双手捏住他的双肩,陈栖叶不是很配合,好像耳朵贴着的那颗心脏的跳动给了他勇气,他对秦戈说:“我喜欢你。”
秦戈突然就没了气力,在那一瞬溃不成军。
同时,陈望轻轻一笑。
那个笑并没有恶意。光线昏暗,从陈望的视角未必能看清秦戈的模样,秦戈却像是能听到陈望的叹息和嘲讽。
陈栖叶并不知道有那么几秒,他如果没死死撑住秦戈的腰,秦戈真的会跌坐在地上。
秦戈最终废了些劲儿把陈栖叶从自己身上拉开,陈栖叶没太执着,他只有说那四个字的冲动,没有想过被拒绝后该怎么办,或者说,他也没想过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如果秦戈真的接受了,他又该怎么办。
“你喝醉了。”秦戈在尽量维持双方的体面,陈栖叶却不懂事地强调:“我没醉,我真的喜欢你。”
陈望已经抽完了那只烟,他现在倚在窗边,聚会神地欣赏这汹涌波涛上的平风静浪。他又一次无声地笑起来,肩膀随着脸上肌肉的扯动微微一抬,完全是无心无意的小动作,秦戈却觉得他在羞辱自己。
所以他负隅顽抗,跟陈望的儿子说:“我不是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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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戈转身就走,陈栖叶追了两步后脚步就慢了,比起方才秦戈心跳的加速,他似乎更信秦戈说出口的话。
他怅然若失地回过头,二楼自家的窗户开着,里面漆黑一片,没有灯为他而留。
也没有人等他回家。
第24章猎物
秦戈运气好,刚出南洋街就拦到了出租车,他坐在后座报上那栋小别墅的地址,车子驶了几分钟后车窗上就落了雨点,雨势有变大的趋势。
秦戈不由担心起戚渺渺,她母亲十多年前就考了驾照,但自从回了潭州,她就再没碰过方向盘,哪怕工作的新青少年宫和住的地方有些距离,她的通勤工具依旧是公共汽车。秦戈问过她为什么不自己买辆车,这样上下班也方便些,戚渺渺说她不止一次做过自己正开车,但方向盘和刹车失灵的梦。
这个梦过于真实,以至于戚渺渺对现实生活中的驾驶也产生微妙的恐惧,怕自己变成马路杀手。她也经常给自己加班,周末和节假日又是青少年宫最热闹的时候,今天雨势这么大,她肯定还没回家。
秦戈给戚渺渺打电话,对面果然有孩童清脆的叫闹声。戚渺渺换了个稍微安静的地方,问儿子:“有什么事吗?”
“我刚好在出租车上,我现在来接你吧。”秦戈往被雨幕冲刷的窗外望了望。戚渺渺白天坐公交,晚上通常选择打车回家,而雨势越大,路上的出租车只会越来越少。
但戚渺渺谢绝了儿子的好意,且有些急迫:“别过来别过来,下雨了路上堵车,我这儿还有好些孩子在等家长呢。”
秦戈微微皱眉,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现在更是有些不耐烦:“接送孩子这种小事也要你一个快要升副宫长的主任操心吗?”
“你这话说的……”戚渺渺一本正经的,“和孩子有关的都不是小事。”
“那我——”秦戈差点脱口而出一句“那我不是你的孩子吗”,可他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不是孩子了。
但她的母亲却又用一种哄孩子的语气和他说:“儿子乖,你自己回家后先睡,不用等妈妈。”
说完,秦戈听到戚缈缈那边传来一声稚嫩又甜腻的“戚妈妈”,戚缈缈长长的“诶”了一声,好像那真的是她的孩子。
秦戈挂了电话,眉头舒展开,面色却一点都不愉悦。
他不是第一次听青少年宫里的小孩子这么唤戚缈缈,也不是第一次听戚缈缈对这些孩子亲昵和关爱,当那些迟到的家长夸赞戚缈缈负责用心,热切地表达谢意,肯定想不到对别人孩子无微不至的戚主任鲜少把时间力花在亲生儿子上。
秦戈再次看向被雨水覆了层膜的车窗,那上面模模糊糊倒映出他的眉眼。陆崇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他确实长着一张和秦思源近乎相同的脸。
哦。一想到陆叔叔,秦戈才意识到刚才那通电话多此一举,自己的母亲不管在青少年宫待到什么时候,陆崇都会义不容辞地开车去接他。
这让秦戈的心里突然空落落的,随后涌上心头地是这个年纪特有的作茧自缚般的孤独感。他一言不发,听到通话内容的司机师傅就开口问:“要换目的地吗?”
“不用。”秦戈顿了一下,说,“就停这儿吧。”
司机师傅慢下车速,疑惑地扭头看了后座的少年一眼,秦戈指了指前头不远处的星巴克,说:“就那儿。”
司机师傅把车停得尽可能近,秦戈下车后还是走了几步路,但没怎么淋湿,进咖啡店门的时候还是体面的。
他随便点了杯饮品,坐在一楼大大的落地窗前凝神,消化那份不想回家的消极——他若是现在回去,从玄关到二楼自己房间的灯都需要自己开,自己关,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
他不是孩子了,这种黑暗带给他的不再是对寻宝的期待,而只有冰冷和生疏。
除了雨,他也不能再从窗外看到人来人往。谁都不会在这么糟糕的天气出来逛逛,咖啡厅里也只剩下他一个客人。
然后他想到陈栖叶。
直到这一刻,他才想到陈栖叶。尽管陈栖叶一两个小时前刚跟他告白。
陈栖叶不是第一个跟秦戈告白的人,以后也会有其他人来告白,所以陈栖叶也不会是他最后一个拒绝的。
这么看来,除了和自己同个性别,陈栖叶在那些或明恋或暗恋秦戈的人里算不上出众。他说出那句“我喜欢你”时更是毫无负担,自然得和“我喜欢吃巧克力”并没有什么两样。
秦戈竟有些怜悯陈栖叶,多年来封闭的学习环境让陈栖叶分不清这世界上的喜欢不止一种,对亲人的,对朋友的,对情人的,所以秦戈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拒绝时的语气像在说“我不喜欢甜食”。
而如果陈望没出现在窗边,介于陈栖叶本人一点禁忌感都没有,秦戈说不定也会考虑考虑,他只是不爱吃甜的,并不是讨厌甜食。
这一可能性让秦戈很是诧异,眉头微蹙,感到匪夷所思。
并不针对可能性本身,而是他居然能如此清明地畅想这一可能。他以为自己会有某种负罪感,他陷入沉思地转动白色纸杯的边缘,目光落在绿色的人鱼logo上——
那拥有两条尾巴的人鱼微微笑着,像是在歌唱。他凝视着logo上的条纹,恍恍惚惚想起母亲儿时的陪伴。
她曾经那么呵护关爱自己,给自己讲睡前故事,图画书里有海妖和水手——传说大海深处有一名为塞壬的海妖,她有诱人心魄的歌喉,吸引过路的水手改变航道,义无反顾向自己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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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秦戈听完这个故事后问戚缈缈:“妈妈你是塞壬变得吗?”
戚缈缈从不纠正孩子的天马行空和童言无忌,而是引导着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幼儿园里其他小朋友都说妈妈很漂亮,”小秦戈一本正经的,“而且你说过,我们的老家有山有海,你说不定就是随着海浪上岸的美人鱼。”
“还真得有可能诶,”戚缈缈顺着小秦戈的话,且带着某种天真的自信,“所以爸爸才会那么爱妈妈。”
小秦戈想到故事书里的结局,大大的眼睛里有困惑:“那爸爸是水手吗,爸爸……是妈妈的猎物?”可这又不符合两人体格上的悬殊差距,小秦戈脑子乱糟糟的,“妈妈……是爸爸的猎物?”
“傻孩子……”戚缈缈笑着,最后说的话小秦戈听明白了,却没听懂。
“谁都不是谁的猎物。”戚缈缈说:“爸爸和妈妈都爱着彼此,爸爸妈妈是平等的。”
秦戈记得那天晚上,戚缈缈是陪他一起睡的。在那些从俄罗斯寄来的明信片引起戚缈缈的猜忌之前,秦戈作为她和秦思源爱情的结晶,毫无疑问是被她深爱着的。
尽管他此刻形单影只,连柜员都来告知即将打烊,他不仅无人陪伴,还即将无家可归。
他冲柜员点了点头,且谢绝了对方递过来的雨伞,好像自己就住在附近不需要帮助,孤身一人走进雨幕。
然后他暮然发现自己享受雨点落在皮肤上的坠感,这种真实的接触让他重新感受到某种存在,使得道德不再被私欲蒙蔽。
即便他真的好孤单,好想被爱,渴望到油然生出不择手段的念头,他还是把手里握着纸杯扔进垃圾桶,那上面的美人鱼logo淹没在黑暗中,一如秦戈的背影消失在这个对他来说还算温柔的雨夜。
而陈栖叶从楼梯口跳下去弄出动静,廊道里年久失修的感应灯亮才得以亮起起。他连连轻声又急促地说了好几个无人听到的“对不起”表达对在这个时间点弄出声响的歉意,但他刚才掏钥匙时不小心把秦戈的日记本带出来了,那小本子在黑暗中顺着楼梯滚落,如果没有光亮,他根本找不到本子丢在了哪里。
第25章盼头
老旧的木楼梯并没有扶手,陈栖叶猫着身子四下寻找笔记本的身影,过了五六秒,那感应灯就灭了。
陈栖叶沮丧地叹了口气,正纠结要不要再弄出动静,二楼左侧的房间门从内打开泻出了光亮。那是他的家门,陈栖叶以为来给自己开门的是陈悦,嘴角刚有笑意,他看到的却是陈望挡住光的身影。
陈望站在原地,毫无征兆地打开手电筒照他,陈栖叶抬手挡住眼睛,视线往暗处一瞥,看到了落在角落的秦戈的日记本。
陈栖叶捡起,把那口袋本当珍宝似地护在交叉地双手间,再一小步一小步地上楼,越靠近陈望眼神越戒备。
而陈望永远像个游离在外的看客,或者说是镜子,别人在心虚什么,掩藏什么,就会在他别有深意的微笑里看到什么。
陈栖叶终于进屋。这个家很小,他平时睡阁楼,陈悦把床垫摊在客厅,只需放眼四顾,陈栖叶就能确定自己母亲今天晚上不在。
陈栖叶问得时候并不指望陈望真的知道:“我妈呢?”
“我怎么知道。”陈望瞎猜道,“她知道你没拿到奖学金补贴不了家用,说不定又去找了份工吧。”
陈望坐在餐桌边上点了一根烟。陈栖叶就坐在他对面,低着头用那个按键机写短信,陈望见他注意力逐渐转移,一挥手,夺过了他护在胸前的日记本。
“你——!”陈栖叶瞪大眼,陈望在他扑过来之前站起身,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笔记本,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举措冒犯到了别人。
“是日记啊……”他轻笑着用手指捻开内页,同时又吸了口烟。
“你还给我!”陈栖叶急了,走到陈望身前,陈望转了个身避开他的手,轻盈又娴熟地像做舞蹈动作。
然后他把那口烟吐在穷追不舍的陈栖叶脸上。陈栖叶弓起腰被呛得直咳嗽,他则丝毫不把日记当隐私地将其中一段念出来:“今天给小叶子投喂了列罗。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最爱吃甜的,甜的里面最爱吃巧克力,巧克力里面最爱吃列罗。”
陈栖叶吸了好大一口气,突然就不咳嗽了,眼睛还是大睁着,像是不敢相信秦戈在日记里记录过自己的名字。
他直起腰,两步外,陈望背靠墙壁,抖落烟灰后继续念:
“今天大课间的太阳好晒,好多汗,头疼,烦。”
“江知书又说我态度不端正,我用四根手指发4我认真了,实在是语文这门学科太难了,我不会做,头疼。”
“记一个笑话,我的物理分数和语文一模一样,物理总分100,语文总分150,头疼。”
陈望蹙起眉,换了个站姿,还是那么散漫没规矩,疑惑道:“这人谁啊,怎么天天头疼。”
“你怎么能偷看别人的日记!”陈栖叶批判道。陈望不理会他,翻到下一页,神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今天本来一起床就头疼,但中午和小叶子出去吃饭了。小叶子吃得很饱,我看他吃得那么开心,好像就没那么头疼了。”
陈望的目光转向陈栖叶,玩味地问:“稀奇啊,你还有治人头疼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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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要你管。”陈栖叶不给他好脸色,伸出手道,“还给我。”
他的声音是硬气的,但他并没有上前,不知是惧怕陈望,还是怕暴露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
他其实也希望陈望继续念下去。
“今天中午出校门的时候被江知书发现了,小叶子上赶着要担处分。诶,好蠢,好怕他以后被人骗啊……”陈望说得绘声绘色,给每个语气词都注入情感,“所以我更不能骗他,要让他相信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陈栖叶慢慢回手,满脑子都是最后一个字眼。他双手背在后面,低头,盯着脚趾头在里面翘动的鞋头,竟有些忍不住想笑。
“……小叶子怎么不理我了,是不是裴哈哈和他说了什么。”
“小叶子也不来竞赛教室了,就在自己教室里补学科知识,嗯,这样也挺好的。”
“欸,原来不被人理会是这种感觉啊,头疼。”
“今天又要写作文,其他作业也多,头疼……”
陈望不再念,往后翻了几页,“头疼”二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他失去兴趣,把笔记本扔还给陈栖叶,抽完最后一口后把烟头摁灭:“没意思。”
陈栖叶双手捧着那个口袋本,盯着封面自言自语地问:“他真的这么写啊。”
“那还能有假,”陈望坐下了,观察着陈栖叶的一举一动和表情变化,“不信你自己看。”
陈栖叶摇摇头,将笔记本抱在怀里傻傻地笑,一抬头,才发现陈望也在笑。
陈栖叶笑,抿着嘴让自己显得严肃正经。和儿子不一样,陈望还是那个笑,冲陈栖叶招招手,示意他来自己身边。
陈栖叶狐疑又戒备,总觉得陈望不安好心。陈望也就不和他说悄悄话了,声音都不压直接问:“这人是不是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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