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和长公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爷是枫子
“记得。不知是谁刁难殿下,规定一笔一划必须一模一样,您还抄了整整五遍。”
“你猜那人是谁。”楚怀珉挑了根银色笔杆,然后铺展空白锦轴,她的动作放得极轻,深怕玷污了一丝一毫。
“秦姬凰!”这时陈浩脱口而出。
楚怀珉勾头弯了弯唇,眼里却一丝笑也无,“所以,你还觉得我会认不出她的字迹?”
陈浩跺脚,“这个挨千刀的,真真草菅人命,不把人当人!”
早知今日困境,当初秦赵大战他就不该听了主子命令去救这个挨千刀,死了百了!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世上本来就没有对错之分,只是立场不同罢了,她有她的良计,我有我的计策应对。用民间那句话叫你不仁我便不义形容比较恰当,放本宫跟秦王身上非常适合。”落下这句尾音,楚怀珉照着纸条的措辞语句开始往空白诏书上面落墨。
纸条内容她看过一遍又一遍,早就已经倒背如流,可她还是字字照抄,避出错。
“可长公主您想过吗,这一切原本可以避。”那厢陈浩喘平呼吸,握紧拳,“以前秦姬凰多次性命垂危,都是您挺身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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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初五,离中秋立后大典只剩十天。春意终于赶走冬寒,日头越发暖和,枝桠冒绿,南燕也跟着返归。
天色微亮,楚怀珉照常起榻,洗漱完毕走回内室。
榻上秦姬凰睡得正沉,她离开的时候人姿势还是平躺不越界,估计没感觉到她的存在,所以恢复肆意随性,越到她的位置侧身抱着锦被。
往常这个时辰该醒了上朝,但今日难得休沐,怎样催都没用只顾睡,秦王有赖床的毛病。
“大王该起来前往太上宫请安。”这是催人五次起床未果后无奈的语调。秦姬凰只是翻了个身,含糊嘟囔了几句什么话楚怀珉没听清,可也没气馁,继续拍打着床沿,绝不纵容。
无节奏的啪啪声一下下吵得秦棠景头疼,不情不愿掀开眼皮还不忘抓着被不放,溢响沙哑的嗓调:“昨夜我丑时才睡,长公主你放过我行吗,我再睡会……”
“不行。”拒绝得要多无情有多无情。
“孤王够勤勉了,就小小偷个懒。”秦棠景有气无力,眼皮摇摇欲坠。
“也不行,大王还不够勤勉。也只能别人称赞大王勤勉而不能自己自夸。”其实昨晚处理完折子已到丑时,秦王非常勤勉。楚怀珉这时没忘记宫规,将它摆出来,“按宫规,大王每隔两日辰时要向太后请安,迟久了论不孝罪得挨十大板刑。”
秦棠景下意识想到母后手里那根打君棍,眼皮立刻掀起,爬起来别她眼,“你个死脑筋。”
见楚怀珉坐在床沿无动于衷,她恨恨咬牙再来句,“跟木头一样,就不能对我好点?”
这话入耳,终究让楚怀珉有了反应,“怎样才是好?”
“不管!孤王要喝汤,老母鸡炖蘑菇汤。”没脸没皮耍无赖又开始了。
楚怀珉点点头,指尖对着龙案一伸,“起来就能喝。”
秦棠景瞟一眼汤盅,扭头张手,仍是做出无赖样,“替孤王更衣。”
楚怀珉没说话,将备好的衣物端来,说更衣就更衣绝无二话,行如流水没一会把繁琐的常服换到秦姬凰身上,根本挑不出毛病。
随后端茶倒水,洗脸漱口,只要秦王指使,她闷头就干,一一俱到。
好是好,可是这样的好反倒让秦姬凰感到憋屈。
是的,非常憋屈。
长公主尊贵惯了哪会伺候人,十指不沾阳春水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自打相识两人就对着干没一天让她顺过心,现下这么服从不抗拒大抵与七万俘虏有关。
或许……这是长公主别样的服软?
热脸贴冷屁股阶段过去了,可是这女子心里到底装得什么,像是没有七情六欲,天天同床共枕对她居然没有一点想法,好颜相向微乎其微。
于是喝老母鸡炖蘑菇汤的时候,她忽然将这句问出口:“你心里到底装得什么?”
楚怀珉愣了下,很快不假思索地回道:“装的大王。”
“鬼信,别跟孤王扯虚伪这一套。”已经被骗出经验,越明着说越假,秦棠景盯紧她眸,“孤王想知道你的心里话。”
“事实如此。那大王究竟想知道什么?”楚怀珉有些委婉地问。
秦棠景也不扭捏,直接掷下一句:“你心里有没有孤王。”
被她灼灼目光盯得不自在,楚怀珉转眼不看她,放轻声音又委婉地应道:“大王问过许多回了,有没有就这么重要?”
“当然重要,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孤王对你还处在信任跟不信任的边缘。”秦棠景得不到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索性兜底,“孤王很想相信你,可又看不透你的心,所以不敢相信。但你想想,连你最亲密的枕边人时刻想要你命,你怕不怕?”
“怕。”楚怀珉紧跟一句,“如果我是你,我会杀了这样的枕边人。”
语气坚决,杀枕边人,她没开玩笑。
秦棠景端碗,深深地凝视她,“孤王到底没你心狠。”
“心软,反害其身。”
“孤王不会杀你,永远不会。”她一仰脖,鸡汤尽数灌进肚腹,将碗怼案上那刻发带随风拂面,话也一起落,“除非你做了什么孤王不能容忍之事。”
“同理,孤王若做了伤你之事,尽管来杀孤王就是,孤王绝无怨言,但别在背后放冷箭,孤王平生最恨背叛。”
楚怀珉这次头点得有些虚,答非所问,“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敢违逆母亲。”
“是,那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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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样,就是过了,大王再不去,等着你的就是板子。”
“……”经楚怀珉提示,秦棠景反应过来,手忙脚乱抓了两块糕点路上充饥,连跑带飞前朝她嘴硬甩下一句,“母后疼孤王,怎么舍得打孤王!等着,孤王请完安回来带你出宫玩。”
“玩。就知道玩!混账东西,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同时,祁王府里老王爷恶声恶气扭着纨绔逆子耳朵,“少给老子惹祸!”
老王爷脾性还是一如既往地暴躁,一听自家儿子帮宫里那位贵人出宫并陪玩,当场火冒三丈。
耳朵差点没给他拧下来。
“贵人要出宫,我哪拦得住!再说了,那位贵人师出九王爷,武功盖世,又随九王爷打了这么多年仗,试问当今世上谁能伤到她嘛。爹您就别操心了。”秦明月吃痛,敢顶嘴但不敢还手。
“外面这么乱,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担得起吗!”老王爷气得胡子一颤一颤,“你个混账玩意,贵人要是被你带坏,你看太后能不能饶过你!”
秦明月闻声‘太后’两字就腿软,立刻做出一脸惊恐的逼真表情,绝对能糊过大部分眼睛。
至少老王爷年岁已高分辨不出真假,翘高雪白胡子骂他没出息。
秦明月不服,抢回自己耳朵躲到安全地带,继续顶嘴:“明知我惧怕太后,您老人家还拿太后压我,到底我是不是你亲儿子?”
老王爷人老却半点不糊涂,瞪他,“老子与你娘何日何时同房记得一清二楚,怀胎十月前便准算准你诞生之日!”
秦明月瞠目结舌,半天才呆呆地道:“……儿子甘拜下风。”
就冲他们这两张八分相似的脸,说不是亲生的都是眼瞎。
“混蛋玩意,滚滚滚!”木已成舟,最终老王爷又是一棍子将他打出门外,叉腰大吼,“贵人若要少一根毛发,老子也救不了你!”
“见死不救非亲父!”
下刻一根拐杖甩飞而来,秦明月敏捷避开,回头朝老王爷做个鬼脸,脚底生烟跑路。
这幕父子对战几乎天天上演,府里人见惯不怪,连秦明月自己也习以为常,可等他跑到无人地方时顿觉心凉了半截。
“就算是亲生儿子又如何,亲爹贪生怕死却像个缩头乌龟。”明明德高望重,即便不入朝堂在秦国仍占得一席之地,现如今却只顾活命享受眼前,被迫害宁愿束手就擒也绝不反抗。“悲哀,实乃大秦的悲哀。”
秦大公子这道声音低沉,他走后竟绕梁不灭。
“十日后儿臣大婚,母后为何不让小皇叔回宫观礼?”太上宫请完安,秦棠景没急着离开,帮着小皇叔求情所以多留了会。
“赵亡不久,故土仍有不轨之徒,只有你小皇叔才能镇得住。”卫姒简单解释了句,轻笑着帮她擦拭嘴角残渣,“你小皇叔是不是又给你送信了?”
不愧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一语道破。
秦棠景立刻点头,“目前为止儿臣一共到二十封,可见小皇叔归心似箭。”说完拿出她卖乖那套法宝开始拉着卫姒的衣袖摇来晃去,“还请母后法外开恩,允许小皇叔回宫观礼。母后,你就答应了嘛,儿臣的终生大事除了母后,就属小皇叔最关心,小皇叔说过要与儿臣主婚。”
秦王撒娇的模样十足像个孩子,卫姒看着,有过片刻心软。
也只是片刻,她很清楚不能松口,于是轻轻道句:“路是她自己选的,与母后无关。”
秦棠景立即竖起一根手指,“最多半个月。”
“不行。”
“可是儿臣立后……”
“立后是国事,镇守一方疆土亦是国事,同样重要。”
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岂能放任不顾。
所以无论秦九王爷怎样请愿回宫,皆被卫姒以国事为理由而驳回。
连秦王亲自来求情也不妥协。
第64章女帝和长公主46
不到半个时辰请完安,从太上宫出来秦棠景有些郁闷,连出宫玩的兴致都被冲淡许多,扭着手指踏进寒清宫门槛,但没在寝殿见着人。
一旁侍女及时回禀,说是楚妃娘娘刚去了后头院里,不清楚做什么。
其实也没做什么,无非弹琴作诗或写字修生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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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秦棠景到院内时,只见不远处的亭里楚怀珉纤纤玉立,手里还执根笔。
那厢写得入神,竟没发现有人悄然走近。
“好字!孤王也来。”直到声音突然响起耳畔这才惊醒楚怀珉,手这时被另只手擒住,手把手带她一起添了最后一道尾句共八字。
上曰:与子同裳,与子偕行!乍一看一读,好不深情隽永。
事实却被秦王颠倒是非。原本一首充满慷慨激昂令人心驰神往的爱国之诗,在秦王寥寥几笔勾勒下生生写出两人缠绵的小情小爱,其间洋溢的暧昧不言而喻。
写完两人手却还握着,秦姬凰魅人酥骨的坏笑又起,“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吧?”
同仇敌忾,在一起共进退。楚怀珉当然知道,只是不能明说偏要反着来,总之绝不让秦王称心如意,于是淡笑地回她句:“道不同不相为谋。”
秦棠景顿时敛眉笑,倒也没生气,“道虽不一样,但终究殊途同归。”
归不归暂且不议,言罢先一步施力把楚怀珉拉起,自己顺势而坐那刻人也抱在腿上。
“不如这样,孤王与你做一桩生意,绝对是个好买卖。”秦棠景一手挽她腰一手撑在石桌托腮,唇角坏笑依旧,暗送秋波,一记美人计送上。
如果能忽略那欠打的贱贱表情,秦王美是真的美,坏也相当坏。
楚怀珉微颤了下眼皮,而后仍很从容地将手搭在秦姬凰肩膀,询问:“什么生意?”
这话之后,秦棠景眼睛就更含情脉脉了,嘴巴却根本不留情朝她耳朵吹口冷气,“只要留下秦楚边境七万人,孤王扶你坐上楚国最高那个位子。”
楚怀珉心潮瞬间涌动,努力让自己保持不动声色,“你愿意放我走?”
秦棠景没望见想看的反应,有些失望,长公主连怔都没怔一下。
更让她窝火,楚怀珉第一句话不是七万人也不是那位子,居然是恨不得赶紧离开她。
“是。”最终她颔首,凑过去盯楚怀珉的眼睛,瞧瞧这女子到底心动没有,“七万人换一个高位并且放你回楚国,多么值得,你就不想要?”
双目对视,楚怀珉眼里并无起伏,仍然深邃至极。
“尽心血将我虏至秦宫,大王就这么轻易放我离开?”
“不不不。”秦棠景这刻已经知晓结果,拿指腹刮她鼻尖,笑得花枝乱颤,“哪会轻易,是拿你们楚国七万条命换的。”
七万人命沉重无比,此刻在秦王嘴里却如草根。楚怀珉心倏地锐痛,依稀记起还在楚国清早的街角场景,也记起秦九凤那句话,她说,战败,就是被欺凌的命!
“楚王实在窝囊,决计不是做君王的料,你以为你能护他一时护得了一世?”秦棠景这时感觉到肩部衣衫被揪起,终于有了反应!于是后话接着继续刺激,“他弱懦无能,可你不一样。等你回到楚国,孤王助你杀掉楚王,你顺势大展身手,坐上那个位子掌握楚国!也只能这样,你才有实力找孤王报仇雪耻,到时决战天下你才能与孤王一较高低。”
当然,如果携楚国归顺她再好不过。
也当然,最终弃掉七万人就是楚怀珉自己的选择,灭了就灭了,恨不得她。
诛心计秦王使起来一向得心应手,不伤一寸肌肤不见一滴血却令人犹如肝肠寸断。
好比打蛇打七寸,快狠准。
“孤王不杀你,所以总有人说孤王心慈手软,留着你这个祸害注定是个后患。可你不也一样,为了护住你皇兄守住楚国连孤王这个敌人都舍不得下手,还与之同床共枕形影不离。说起来,孤王是个笑话,你楚怀珉也是个笑话。”
两个‘笑话’现在还亲密抱一起就更像一场笑话,百年千年之后足以笑掉人大牙。
不过这没关系,秦王从来不关心后世如何评说。
威逼利诱到最后,她眯眼,祭出霸道王威:“孤王说了这么多,就问你一句话,换不换?”
楚怀珉一直默默听着,这时垂眸迎上她不善的眼神,只一句:“不换。”
前有狼后有虎,前路当真险之又险。
“这桩生意绝顶是个好买卖。”话到此她顿了顿,到最后楚妃娘娘竟然也学秦王偏头对着她耳朵回吹冷气,“可惜我无福消受。大王您说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无福消受也得受着呗,谁叫绝世美人杀又舍不得杀。
到此交锋完毕,秦棠景只好叹气,不重不轻咬她下耳垂,“犟驴,你会吃大亏的。”
楚怀珉一记浅笑迎送,“大王顾好自己才是。”
话完旋即眼一斜,案桌上那首诗昭然入目。前后字迹虽不同,却承上接下相契默合,默念起来齿间半点不留香,每一字好似洇着血。
秦棠景还没开口,这时有人急匆来报:“大王。大公子在宫外已等候许久,今日还出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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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忘了正经事,她抬手,“出,叫他等着。”
侍从应声退下。
亭里两人这时仍然保持抱一起坐姿不变,红衣与白衣紧密相缠,好一个倒凤颠鸾冠宠后宫!陈浩回转就见这幕,气到眼花脑昏打跌,狠踹了一脚无辜花盆发泄。
紧跟着破碎声音突兀震响,一下子吸引两道视线。
“臣看见一只蚂蚁不自量力吞食巨鼠,没忍住便把它踢死了。”陈浩躬身,面无表情禀告。
“踢得好!”秦棠景先鼓两下掌,接着挽住楚怀珉那把纤柔腰起身,最后抽出腰间配扇,“蚂蚁就是蚂蚁,巨鼠面前的蝼蚁,不自量力的确该死。”
“大王英明。”陈浩到主子眼色,忍着再踹花盆的冲动。
而那厢折扇啪一声打开,秦王清逸秀雅,摇着她的玉扇立现风流倜傥,牵着楚妃娘娘步步走下台阶。
路过陈浩时略停了停,又啪地一声起折扇。
“护主是好事,护过了可就不是好事哦。”语气温和,动作可就不怎么善良,秦棠景拿扇重重敲了敲他的肩,语锋立刻一转,很不仁道地嗤笑,“孤王与自己爱妃亲热,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你气个什么劲,边儿呆着去,不许跟随。”
这话刺耳,挑衅十足。
陈浩忍了又忍,终于在她们走远之后忍无可忍,将院里花盆统统踹了个遍。
骄阳高悬,晴空万里,果然是个出行好天气。
一行人到宫外已是午时。
“大王,咱们这次玩点什么。骑马射箭,斗鸡投壶,或者听书看戏?”秦大公子搓着手跟前带路,仍是那张憨厚脸,笑起来有些傻,言语之间可见没少玩,不是一般纨绔。
“那些地方鱼龙混杂,今日就不去了,随便逛逛。”秦棠景瞥了眼身侧楚怀珉。
秦明月顺着她目光也瞅了瞅楚怀珉,挠着后脑勺讪笑,“还是主子考虑周到,带着夫人不宜去那些地儿。”大公子除了装疯卖傻,马屁功夫信手拈来。
走了一段路之后街上渐渐热闹。
“出来玩别冷着脸了,看中什么尽管说,我给你买。”秦棠景发现楚怀珉心不在焉,用手肘碰了碰她。
楚怀珉这才抬眸,环顾四周,突然指了指前方,“我要那个。”
不远,五丈外有一老叟呦喝卖糖葫芦。
秦棠景就爱吃这个,垂涎三尺,扔下话就走,“行,你等着,马上给你买来!”
护她安全的韩文修见状立马跟上。
原地留了几人,除开两名侍卫,就剩楚怀珉和秦明月。
楚怀珉眼睛望着人群那道身影没动。秦姬凰长得比寻常女子高挑,行为举止韵致,走进一堆老男少年当中格外突出,属于她的荣光到哪儿都是如此耀眼。
“楚妃娘娘支走大王,是有什么话想对臣说吧?”秦大公子只是装傻,人并不是真傻。
“有几句话想问你。”
秦明月把腰弯低,“愿闻其详。”
“何时动手?”楚怀珉问得太直接,倒将秦明月问愣了愣。
“预计中秋前后。”他毫无保留和盘托出。
楚怀珉看着那人手里举着两串糖葫芦,缓缓闭眼,一句定期:“只能中秋前。”
中秋那天立后大典,所以中秋前动手意味着……秦明月恍然大悟,原来楚妃娘娘打心底就没想成为大秦王后。
也是了,堂堂楚国长公主,怎会愿意嫁给一个女子为妻,受尽天下人嘲笑,史书留耻。
想想秦王聪颖过人,善于谋划,为大秦做了多少丰功伟业,可是她目中无人,极其自负,立后这场荒唐之举惹得太多人不快。秦王聪颖是聪颖,荒诞绝对荒诞至极。
秦明月远视前方,目似剑光,充满同情可怜。
“没问题。”最终他三个字回应。
“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事。”
“事成之后如数放归。楚妃娘娘放心,臣不会忘。”这句落地,方才烈日灼灼,顷刻间变天,太阳一下子躲进云层,天空转眼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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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色浓云黑沉沉压下来,笼罩了整座咸阳,仿佛陷入夜幕。秦明月抬头看天,“变得好快。暴雨来近之际,楚妃娘娘……”
一道雷电骤然劈下来,好像炸裂了山河,将他劈没了话音。
正巧击中湖边那颗百年柳树,柳树刹那火烧烟冒,轰然倒地,百姓惊呼。
几乎不给人反应时间,街边商铺的招牌在疾风中疯狂摇摆,瓢泼大雨说下就下,百姓为了躲雨无秩序奔走逃逸。
人很多,秦棠景前后被挤着,好不容易回头看,不过五丈距离,再没了那抹白衣踪迹。
“楚怀珉!”喊出的声音下刻淹没在风雨雷电和嘈杂当中。
近处屋檐站满了人,无落脚地方,秦棠景只好跟着人群往前,也回不了头。
挤着挤着,连韩文修也不知被挤哪去了。雨又下得大了,很快淋湿了身,秦棠景心里没好气暗骂,出门没看黄历!倒霉。
人倒霉起来晴天烈日都能遇到狂风暴雨,街上百姓没多久溜了个干净。
屋檐下,方才顾着形象没怎么跑的秦王已经变成只落汤鸡,扒拉湿头发都能拧出一把水。外面的雨下得又大又急,没法动身走人,她只能站这等雨停。
但秦王何许人也,千锤百炼,风雨里也能苦中作乐!至于怎么作乐,秦棠景先是拧干湿漉漉衣衫,又找了个干净石头坐着,欣赏檐外雨水飞溅,手里举着两串糖葫芦一面吃得津津有味一面心想着楚怀珉那个死鬼死哪去了,这么久还不来寻她。
“贵人好相貌,仪表堂堂龙中凤。”这时身侧有人音,也不知夸得谁。
就这屋檐里躲雨的众人个个湿身狼狈,哪里来得仪表堂堂。
秦棠景含着糖葫芦很给面子扫了他一眼,说这话的一位老者,眉毛胡须花白,一身道袍瞧着倒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只是他摊前那张旗牌就很令人怀疑,看着就像招摇撞骗的神棍。
果然,百姓有人出声嘲笑:“又是他装神弄鬼,这老头就没算准过,大家千万别上当!上次城南郭家媳妇临盆,这老头偏说是个女娃,生下却是男娃!”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他就是个骗子,算得一点也不准。”
“谁上当谁是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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