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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和长公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爷是枫子
“如果我都不护着她,又有谁还能保她一世无忧?母后,儿臣什么都听你的,就这件事,儿臣只问您一句话,当真不能放过她么?”
卫姒仔细想了想,各方面都考虑到了,得出的结果依然还是一样的,她遗憾道:“不能。”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秦棠景握紧木梳,压抑着道:“难道我做为一个君王,连这点决定枕边人的权力都没有么,那我还算什么王呢?”
从小到大二十多年了,事事都依顺着,再有两年她就三十了,为什么就不能让她真正地,堂堂正正地做回王!
事端好像朝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这当口掌事侍女相当合适地出现:“太后,大王,请移步偏室进膳。”
秦棠景转头,冷刮她一眼,只那一眼,孤绝阴鸷。
掌事侍女后背立刻发寒,赶紧低头退出去。
卫姒这时出声:“什么事我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不行。哀家不想百年千年之后,史册上记载哀家的女儿,声誉毁于一旦,后世万年全是骂名。”
“一人做事一人担,我不怕!”
“你不怕,哀家害怕。”卫姒起身,抚着姬凰肩膀,凤眉凌厉:“答应你也行,除非你把母亲当成绊脚石,一脚踢开!”
“只要哀家还在,你便永远无法顺利立后。你要相信母亲,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大秦国,为了你,更是为了你千秋万代的江山社稷!”
秦棠景一颤,耳朵嗡嗡震响,最终双膝啪一声跪地,整个人伏倒自己母亲脚边:“母后……当真要如此逼儿臣么?”
卫姒轻叹,也是不好受,蹲身抚摸她脸:“不是我逼你,是你在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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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棠景额头抵地,没有说话,额角慢慢沁出汗水。
“不信你试试,看朝堂那些大臣哪个答应?他们惧怕你的威势所以才不敢直言,但他们私底下多得是守旧的人,秦国变法这么多年尚且不能改变他们的思想观念,你万不可操之过急。”
秦棠景还是不作声,卫太后这席话非但没有熄灭她的希望,反而使她重燃熊熊战火。
她明白了,秦国变法还是不够彻底,不够深入人心。
“恕儿臣不孝,孤王不是小孩子,今后不能再聆听母后教诲了!”
重重三磕。
每一下都是用尽全身力气。
见秦王离宫,守在屏风外的掌事侍女这才敢喘口大气,她一进到内室,就看到卫太后正揉着眉心,很头疼的样子。
掌事侍女近前,帮按捏卫太后额穴,一边叹道:“大王实在可怜,被逼着出宫,十年了,好不容易灭掉六国,回来又被逼着与您反目成仇,被逼着下定决心从您手里夺权,太后您虽也是用心良苦,但真要这么做吗?”
卫姒闭眼:“不这么做姬凰该如何掌权?那些老家伙藏太深了,趁哀家还活着,先拾他们。哀家真老了,活一日少一日,到底庇护不了她多少年。”
“那太后也不用把您自己……”
“哀家也是块绊脚石,更是一枚必死棋子。”卫姒接话,嘴角微扬:“早点清除也好,如此才是为王之道,才是不输我卫姒的秦王;生在王室,这就是她的命。”
“对了,把这肉馅饺送去长兴宫吧,大王爱吃。”
*****
秦棠景前脚跨进长兴宫,一旁草丛间立刻有个小儿打滚出来,抱住了她的双腿。
小小白净的脸,一双亮晶晶的眼珠子不染一丝杂质,楚佩思清脆地咯咯笑,正仰着小脑袋看她,奶声奶气喊她:“姑君!”
“又贪玩了是不是?”秦棠景见她就笑,不客气捏捏她鼻子,抱起她坐在台阶上逗弄。
楚佩思一听把头摇成拨浪鼓,又见秦棠景额头磕破好大块皮,露出里面猩红可怕的皮肉,小姑娘脸都急红了,小嘴巴怼到姑君额头吹吹,小大人似的问她疼不疼。
小姑娘撅着小嘴巴那模样,可爱又滑稽,因为姑侄相貌有几分相似,倒像极了楚怀珉撅嘴巴似的。
秦棠景于是忍着笑,一本正经地道:“佩思亲一口,也许姑君就不疼了。”
吧唧一声,楚佩思被哄上当,急冲冲对着秦王脸颊献出了宝贵吻。
秦棠景这下忍不住笑出声:“佩思这么乖这么听话,以后乖乖地住在这里好不好?”小姑娘的天真无邪很快让秦王忘了烦恼,充分运用小皇叔哄骗她那套,“姑君的家,就是佩思的家哦!”
楚佩思犹豫着,左看看右看看,再小心翼翼地爬到秦棠景耳边,小声地道:“佩思不想住在这里了,姑君姑姑带佩思离开好不好。”
“是因为姑君的家,不好玩么?”
“我喜欢姑君家,可是这里好多大姐姐大哥哥,都不带我玩,好大声跟我说话的,可是我听不懂。她们一直说我是……亡国,呃……噢,佩思记起来了,亡国奴!姑君,亡国奴是什么呀?”
这话一出,四周抽气声比比皆是,大片侍女侍从集体跪地大呼秦王饶命。
亡国奴,亡国奴是什么?
显而易见,在跪地求饶这些人眼中它是低贱卑微的,是被奴役折磨的,是饭后谈资与人打发闲暇时光的,是背后肆意嘲笑辱骂的权利,更是作为战胜国秦人的骄傲和荣耀。
可对于亡国奴而言相反,它是屈辱,是耻笑,是血海深仇,也是国仇家恨,更是穷其一生都抹不掉的羞耻痕迹。
一方霸道欺凌,一方则心怀仇恨,然而双方输赢已定,无论做出哪种姿态这都无可厚非。
但楚佩思终究只是个孩子,一个涉世未深无法理解亡国奴含义的孩子,许是她被那位楚某人保护得太好了,亡楚最后一位小公主此时竟能亲切地依偎灭国仇人怀里,好奇地问这么一句亡国奴是什么呀?
抱着她坐在台阶上的秦王却怔愣当场,久久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再来两三章就完结了,绝对没水剧情哦,都是必要剧情。
她们上代人番外就是所谓水的情节,已经穿插回忆,所以不会再写了。
再者最后结局,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作者保证,绝对没绷,都符合她们人设。
感谢各位大大追更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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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依哀家的处事方式会给大秦留下隐患么?不会。”
——“楚佩思必须死,只有她死了,楚国才是真正地成为过去。”
卫太后不愧是只顶峰的鹰,永远站在最高处俯瞰着所有人,这般厉害的风云人物,虽屈居于妇人后宫,但却难掩蓬勃野心。卫太后数十年如一日坚持着她的信仰,谁也无法撼动的信仰,为了信仰该心狠手辣时她从不犹豫畏缩。
盛负才智双可夺江山美名的楚国长公主,竟然连何时被算计中招,何时成为卫太后手中一枚棋子都没发现。当时两人交谈那寥寥几句话,卫太后就已玩弄得长公主寝食难安,在后来日子里柔肠百结。
怎会不柔肠百结呢?
一边是自己心上人秦姬凰,始终力排众议誓要留她在身边,为此不惜与母亲对抗,公然与朝堂众臣为敌,且不计前嫌地倾心付出,然而另一边是卫太后威胁,亡故皇兄遗世的独根血脉——楚佩思性命堪忧。
这次又又到了生死二选一时候,楚怀珉还怎能无虑无思地待在仇敌的秦王宫?显然不能。
自从与卫太后那日相见,接下来这两月期间,夏秋交替,闲暇时楚怀珉常常独自坐在长兴宫院子里,除了纳凉赏秋花,便是盯着瞧脱离树梢的枯黄落叶,随风在空中飘荡片刻最终落地归根的场景,这时候她的心都会苍茫起来,也就时常回顾起了自己这一生。
这一生跌宕起伏,数不清多少次身不由己。
五月季节,天气并不大酷热,吹来的风仍夹着丝丝缕缕寒意。楚怀珉拢了拢锦衣,坐久了风拂乱她未束起的青丝,遮住了半边面容。思绪这时并没有被中断,依旧纷纷扰扰,很难宁静了,于是楚怀珉低头一记轻叹。感叹她的人生,如此顿挫曲折,如此别离。
楚怀珉虽不参与朝政,可秦姬凰那人许多事都来询问意见,这让她想避开,想不知道都很难,自然而然她也就了解前朝议论的那些军国政务。
尽管秦姬凰报喜不报忧,后宫里她却也略有耳闻。
秦王开始夺实权了。
卫太后即便退居后宫,朝中党派众多,秦王一时也无法彻底掌控大权。
这个紧要关头,楚怀珉几乎不出长兴宫,她自知独善其身即可。秦姬凰有自己做的事,整日忙得很,甚少谈情说爱了,当然楚怀珉也有自己还未完成的事情,所以不想那人为她分神,更不想那人落人口舌。
于是就有了楚怀珉独坐院中,慢慢地回顾自己一生。
那些战火岁月,至今想起来仍是一场地狱风景。
前半生里,伤过痛过,恨过哭过,挣扎过,纠结过沉浮过,也曾感到无可奈何时的深深负罪,这都是常事。
有些话楚怀珉只能藏在心底,也是说不出口的。
因为每当面临抉择,就算陷入绝境,不得不求助于人,她都把那个人的选项排在了后头,就譬如眼下这一次也是。
愧疚是有,后悔却是没有。
因为在楚怀珉认知里,先有家国才有了自己存在。她是楚国公主,百姓们供养她敬仰她,楚怀珉生被楚国百姓供养敬仰,死应当也是楚国鬼魂。所以家国大义与儿女私情,理所应当选择家国大义,即使有机会再选一次,她一样义不容辞为家国大义赴汤蹈火。
亲情与私情,那日秦姬凰问过她可愿随她走,那人还说如果世上没有楚怀珉容身之地,来她身边,她会护楚怀珉一生无忧,但楚怀珉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她一次次放弃,换来却是秦姬凰一次次不放弃。这到底谁更无情?
可是她们之间并非只有一个情字。
两人当中还隔着太过太多纠葛,而这些纠葛今生今世都无法再理清楚了。
她们的确是爱恨相交,恨也并不比爱少半分,但那傻子秦王执念太深,宁愿装糊涂到底,即使明知她们不可能也要拼了命争取。
楚怀珉不止一次地想,情究竟从何而起?一次次谋算背叛,居然也能相爱相恨。情这个东西,就像那些错综复杂的纠葛,她都理不清楚了。
亏欠的君恩这辈子还不清,只怕下辈子也还不清了。
楚怀珉性子清冷,又生在那样勾心斗角的深宫,再加父母早逝,兄长懦弱,自然就养成了沉稳内敛,少说多做,不太喜欢与人掏心掏肺的习惯。甚至这么多年了秦姬凰也没听过她几次心里话,从来得不到楚怀珉一句我喜欢你。
脆弱无助,倾吐内心,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付别人,这都是生活残酷王宫的致命伤,楚怀珉当然不会允许自己暴露破绽,让别人有可趁之机。
楚国输给秦国,楚怀珉其实是心不甘的。
比才智谋略,她不输秦姬凰,最多打个平手,稍逊卫太后一筹她倒是承认,但这并不代表她会输。
尽管再厉害的人,都会有自己软肋,卫太后也不例外。当初卫太后设下这盘生死棋局,可谓惊天动地泣鬼神,楚怀珉得知后也怀疑了很久,直到卫太后现身她才相信了这盘棋局,同时她也找到了破局关键。
整盘棋局每一步如何下的,不难看出都是围绕着一个人转,而这个人正是破局关键,这个人也正是卫太后软肋——秦姬凰。
她的女儿,就是卫太后的软肋。只要秦姬凰死,棋盘上少了主心骨,再惊天动地泣鬼神的局都将不攻自破,当时天下的情势就绝不会继续偏向秦国,这决计是个危险与机遇并存的一个棋局。只要某个环节出现意外,导致秦王身死,最终结果都会很难看。所以卫太后果真是个疯子,把自己女儿性命也当成了赌注,真真不顾一切了。
但终究,卫太后算计人心比楚怀珉更高明,她便是算准了,依楚怀珉性子很有可能放弃背水一战,也算准了楚怀珉非但不会杀死秦王,反而必要时候还会救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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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卫太后赢了,楚怀珉输了。
明媚午后,满天飘飞的枯枝败叶,楚怀珉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颗半秃的树,看得久了,有时也会被突然冒出的念头,惊出她一身冷汗。
那个念头她想,秦姬凰是王,深谋远虑,自然要为大秦基业考虑。楚国虽然灭亡,但楚国那些贵族们并不情愿归顺秦国,他们私底下怎样聚集暗通,派人怎样劝说长公主楚怀珉,包括买人心将来预备怎样反秦,作为一国之主秦姬凰不可能查不到。
秦姬凰心如明镜,但却从未打压过楚国那些贵族们,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
楚怀珉深知那人到底是顾及了她的感受,给了她几分薄面,可是这并不能说明将来某天,秦姬凰就不会动手。话还是那句话,她是君王,不是她楚怀珉一个人的王,她大秦之国天子,终究不会受制于任何人。
记得回城入宫那天,她们共乘一骑。秦姬凰亲口说过,世上本无对错之分,只是立场不同作出的举动不一样而已,大概是这么个意思。楚怀珉懂得这个道理,当然也能理解卫太后要佩思死,站在秦国立场上这并不过分。
但楚怀珉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她绝不会接受。
又一个月后,楚怀珉翻开老旧黄历,默数着距上面用朱砂勾勒出的数字还差几日。一日等着一日,等那一天终于到了,楚怀珉立即焚香沐浴,再换上一身整洁衣裳,清清爽爽地上太上宫拜访。
彼时,卫太后正站在后花园桥上,眉眼始终微弯,手里拿着鱼粮,一小把一小把撒下湖面,引得尾尾红鲤死命地扑腾溅水,纷纷争相食之。
如果不是卫太后容颜苍老许多,白发添了大半,楚怀珉看到这幕当真会以为,卫太后近日过得还挺不错。
楚怀珉轻步走到她身侧并肩,并不说话打扰卫太后喂食的兴致,伫立桥上也瞧了会群鱼夺食,不久见鱼喂得差不多了,她这才开口轻轻道了声:“我来告别。”
卫姒动作一顿,旋即接过楚怀珉递来的手帕擦手,有些意外地问:“这便要走了?”
“我该去做我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卫姒跟着念了这句,先想了片刻,紧接摇头:“哀家实在想不出来你该做什么,你目前该做的事难道不是配合姬凰,一起扳倒哀家?”
楚怀珉闻言送出一个微笑:“说实话,我的确很想借此机会扳倒你,让你彻底倒台,也尝尝失去最爱的滋味。但这件事,不是我该做的。这是太后您与秦王,你们秦国的内政,与我毫无干系。”
母女反目,难道这不是人生一大痛苦?
卫姒轻笑一声:“哀家已经尝过失去最爱的滋味,所以不怕再尝尝失去任何东西的滋味。”说完这句,她把手帕仔细叠好还给楚怀珉,眉眼依然柔和,“哀家记得,你手里这色帕子秦王身上也有一块,做工刺绣一模一样,就放在自己胸前内襟,她当真是把你放心上的。如果你离开秦王宫,她会很难过,她为你所做的努力也将白。而哀家也只能表示非常遗憾,你不能亲手将哀家踩在脚下了,你也做不成大秦王后,终生写不进秦国史册。”
一腔热枕付之东流,何止难过这么简单。这番话楚怀珉只对上半句有所刺痛,默了默,衣袖中攥紧了那块帕,淡淡问道:“太后后悔过吗?”
“很多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但大多数我都不愿回答。我曾经回应过李世舟一席话,今日我也可以回答你。”卫姒声轻,直视楚怀珉那双眼眸,一句话再次直击人心!“成了,功绩万载。败了,也不过一把黄土。”
成了,功绩万载,败了不过一把黄土。
明白了。
卫太后根本不在乎后不后悔,她只在乎失败与成功。
毕竟自己亲生女儿都能豁出去的卫太后,七万条命在她眼里又能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卫太后踏上成功的万骨枯。
楚怀珉垂下头,这口气她该如何打碎牙齿往回咽,只觉舌尖都泛起了苦涩血腥味,僵持了不久她终是弯了腰,向卫姒缓缓施礼:“既如此,人各有志,我也无话以说了。怀珉在此恭祝卫太后,功绩万载,霸业千秋,流芳百世,享……无尽孤单!”最后这句她该是咬牙切齿的。
卫姒笑笑,将她的恭祝就这么笑纳了。“为何不再等等呢?姬凰大力推行变法,了不得三五年,你们就能名正言顺在一起,那时哀家永远也阻拦不了你们了。”
楚怀珉这才直起身,抬起头来:“我心已定。”
“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
“何时走?”
“凌晨。”
两人沉默了一阵。
“好,很好。”卫姒最终开了口,手抚着楚怀珉肩膀,温柔得像个慈祥长辈:“这世间大多事,逆天而为,终究不会遂愿舒服,会痛的。楚妃娘娘在这王宫恩宠过盛,未必是件好事,选择出宫,也未必不是明哲保身。”
她倾身,附耳楚怀珉又道:“佩思还小,听不得污言秽语。她是个乖孩子,但如果从小耳熏目染,听多了不好的话,他日对大秦定然充满怨恨,以后长成什么样谁也猜不到。她在王宫一日,就是大秦一日隐患,你把她带在身边养护,哀家放心。”
话音绝耳,楚怀珉呼吸略重了些许,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明话来。
两人并肩站了久久,各有心思。湖底下那群鱼抢完吃食,甩尾扑腾几下水面,很快各自散了去。
“太后珍重。”
“你也珍重。”
这一句之后结束谈话,楚怀珉转身,缓步走下了石桥。桥上卫姒看着她背影,隐约望见了当年那个姑娘,说欢喜她要随她回秦的芈曦。两眼于是渐渐发红,终于是心生出一丝悲戚来:“请问楚妃娘娘,今后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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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珉顿了顿,没有回首,而后应声道:“云游四海,四海为家。”这句是一丝犹豫也无。
好孩子。
芈曦的女儿。
卫姒挥手,眉眼仍弯着,居然笑出两道浅浅泪痕。她在后头也追了声:“楚妃放心!卫姒定会享尽人世间孤单。”
亡国奴?尊贵的人怎会为奴?
死都不会。
****
进城入宫那天,秦姬凰问了她句:你随我回秦,目的是什么?
当时楚怀珉听到这话,有过一瞬慌乱。因为她确确实实怀揣着目的,不是单纯随那人回秦。
楚怀珉目的有三。
一,如约取九王爷性命,二与幕后黑手见上一面,这些都完成了。
至于最后那目的……
今夜,又是风清月朗。书玉殿有话传来,说是秦王还要再忙个把时辰,不能及时回宫了,秦王嘱咐楚妃娘娘若困了,早点歇着,不用特意等着她。
楚妃娘娘于是就没等了,施展一身轻功潜出王宫去。
夜又深了,天边那弯钩月时而隐没,时而穿云绽放如银;楚怀珉还没到祁王府门前,远远地就能听见一团乱糟糟的动静。倒也不是慌乱无章,而是满府喜庆洋洋,因为在老王爷薨后半年,祁王府终于迎来新生。
东厢房进进出出的人,一盆盆血水端着出来,那孩子待在娘肚子还没落地。府里人又喜又急,这种情况下谁也没发现偏僻处多了一人。那人一直就站在那,听着看着,累了便抬抬头,也是相当有耐心地观赏月亮飘忽不定。
后来情况不对,有个稳婆跑出来很是惊慌,大喊着坏事了,王妃力气用尽几乎晕厥,实在没得力气,难产了。情急之下稳婆忙问祁王爷在哪,赶紧出来个拿主意的。
但很不幸,祁王爷今日进宫,这时候快马加鞭正往回赶,半路上听到王妃难产的消息,他差点也晕厥过去。
“怎么样了?王妃怎么样了!孩子呢?”一踏进进大门,秦明月抓到人吼着就问。
那些被他抓着问的人刚把嘴张开,话都来不及解释,一眨眼身前就没了祁王爷影子。人压根没停下脚步,飞奔东厢房。
秦明月惊慌失措,但一路没见半点哀伤的调子,人人都松口气的表情,甚至还满脸笑容,这下他终于反应过来,带着满头冷汗大步跨进院子:“孩子呢?!”
稳婆立刻迎了过来:“王爷你可算回府了,您是不知道,多亏了楚姑娘那妙手……”
之后稳婆说了什么秦明月没入耳,如被定身,整个人僵滞在了原地。只见东厢房门前,一白衣女子神色如常冷淡,双手抱着那‘东西’的襁褓他很熟悉,是王妃初孕不久,他早早就备下的。
秦明月后背寒毛根根竖起,喜悦完全被冲淡了,一时间失语,如鲠在喉:“你……”
本该在王宫的楚妃娘娘,深更半夜竟出现他府内!
“恭喜祁王,得了位小郡主。”楚怀珉报喜声音也是冷淡。
秦明月猛打了个寒颤。
“你想做什么?孩子是无辜的!你冲我来……”一进偏室他终于忍不住了,浑身颤抖,眼里只有他的孩儿。
楚怀珉敏捷避开他俯冲,稳当地抱着襁褓婴孩,道:“退位诏书,还给我。”
“给你!给你就是……”秦明月自知失了武功不是楚怀珉对手,立时转身,疯一样挥开案上书籍,手忙脚乱翻找出卷退位诏书,一把扔给楚怀珉。“孩子给我!”
“你的孩儿,我自会还给你。但我们之间的血帐,是该好好清算了,祁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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