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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多败絮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弗烟
沈翎紧蹙的眉梢,倏尔舒展:“有了!这回我们有帮手!”
轮到越行锋皱眉,他好似感觉到一丝不祥,唇角勾起,却有点抖:“什么帮手?”
沈翎知道他特烦南越穆元那些人,声音一弱,不心虚:“你刚才不是问,谁替我解的穴?就是那些眼白……不是,是影魅。穆长老带人找到我,后来就……”
越行锋笑得万分勉强,余光已捕捉到几分光影:“你别告诉我,是他们带你回的许州,甚至把你带进来。”
“没事,我已经把人给甩了。”沈翎瞅见门外立着几道人影,顿时结巴,“没……甩掉?”
“很明显。他们围上来了。”越行锋一脸无奈,摊手。
“我、我只是带他们来救你,怕那个柴石州会……”看他的神色,沈翎便知情况不妙,“都是我的错,现在还能跑吗?”
门外金光一闪,越行锋附耳道:“你说呢?如果能,我也不必一年到头躲着他们。”
沈翎正后悔着,身侧的门已被越行锋坦然推开。
穆元,果然在门外。十名影魅周围躺了一地奚家家丁,个个不省人事。
十一人,齐声跪地:“参见少主!”
闻风而至的奚长青,即面如土色:“恩公,你究竟是什么人?”
越行锋摆手道:“我?没什么,他们……跪着玩。”
*
最终认怂上路。难得见越行锋一脸愁云惨淡,若换作平日,沈翎早就趁机奚落一番,不像现在,呆坐在车舆边角,愣愣看他。
风吹着帘子飘开,沈翎见外头密不透风的阵仗,暗暗自责。若非自己考虑不周,贸贸然带了这群人回了许州,越行锋也不至于现在这副表情。
总想与他说些什么。沈翎就这么干想着,默默坐了半日。
不知何时,越行锋歪头看过来:“你不说话,倒有些不习惯。来,说两句听听。”
沈翎回过神,瞧他眉心依旧有些拧:“都是我的错。他们……会让你做什么?”
越行锋思忖片刻,深刻道:“记得之前与你说过,他们要我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比如,杀人。但那天穆元说的,你也听见了,大概就是那样。”
那天在禹州,说的是……复国?就是这两个字,乐子谦才不得不将多年好友赶尽杀绝。这不是平凡人能抉择的事,作为皇子,太多事由不得他。
沈翎自然明白此事何其凶险,以大崇目前国力,周边没有一国能与之相抗,当年西临意欲复国而败于沈翌,便是最好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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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瞥见窗外的穆元,沈翎担忧:“真的不能逃吗?”
越行锋沉吟道:“逃,是必须的,且得在那之前,趁乱逃。”
沈翎不解:“什么在那之前?”
越行锋凑过去,低声道:“自是抵达雁水之前,穆元已应允先行雁水救出奚泽,而后再前往南越旧城。如我之前所说,你我绝不能入雁水之境,即便有前王族影魅,在雁水那地方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搞不好一帮人还得陷进去。”
沈翎想了想那群影魅的智商,赞同地点头:“怎么趁乱?做之前,记得说一声。”
“这是小事。”越行锋弯了手指,在前额抠着,“唉,现在最最关键的,是如何去找那个人。想到这个,我就头疼。”
“那个人……”沈翎忆起他方才的表情,不由沉下脸,“喂,你刚才那副样子,难道是为了什么那个人?”
“你以为我是为什么?难不成外头那些人值得我头疼?”看沈翎一脸忿恨,越行锋笑着将他搂了,五指成梳,揉得他静下来,“听奚长青说,奚泽曾在行商时认了一个了不得的干姐姐,只要寻到她,救人根本不成问题,更用不着我们出手。”
沈翎觉得此事太周折:“拖延这一段时日,那货该不会撕票吧?”
越行锋略显鄙夷:“还要我说多少次,柴石州的目的是你,他对奚泽没兴趣。”
沈翎暂且信了他的话,顿时对“那个人”愈发好奇:“你说他那个厉害姐姐是什么来路?”
越行锋忽然面露难色:“总之……是很厉害的角色,很恐怖。”
“有多恐怖?”
“不屑阆风盛会,不屑夕照月宴,几乎是圈地自成一家,朝廷也看着没辙,你说呢?”
“雁屿门挺倒霉的。”沈翎脱口而出。据他所知,雁屿门数百年来就没转过运。
“很对。”越行锋叹道,“他们绝不会想到,那个人会认奚泽当弟弟。”
话虽如此,沈翎却没在他脸上看到丝毫轻松:“那个人到底是谁?”
越行锋愣了半晌,貌似痛定思痛:“我告诉你,那个人就是……”
正当沈翎把耳朵拉得老长,车驾突然震得停下,帘子被一抹金色撩开。
穆元站在车外,肃然道:“沈公子,请下马车。”
沈翎扫兴道:“又想怎样?”
穆元道:“吾等寻得另一辆车驾,现请沈公子过去。”
沈翎觉得奇怪,随口说了句:“我在这里挺好的,再换个车驾,也挺麻烦。”话毕,他勐然发觉穆元的眼神有点古怪,不由朝越行锋那头一瞄。
越行锋不动声色,却是一副很懂的样子,抬手招唿沈翎下车:“你放心去吧,听穆长老的话,我晚些去找你。”
忽然间,越行锋尊称穆元为“长老”,虽合规矩,却不像他,莫非暂时不能逆那老头的意思?
见越行锋微微颔首,沈翎只得从了穆元的意思,转身移步去后边的马车。
第90章神级队友
所谓的“晚些去找你”,居然是过了两天一夜的结果。穆元那老头像是忌讳什么,日防夜防,愣是不让沈翎看越行锋一眼。
心上人近在咫尺,可望而不可及,沈翎念着、忧着,差点没被憋死。
而越行锋呢,稳稳当当坐在前头,似乎半点动静也无。
转眼入黄昏,穆元在途中寻了间小客栈住下。沈翎下车一看,他只带了两名影魅,估计剩下的几位又得搂着树干过夜,真是凄凉。
四周转转,沈翎发现客栈外只停着一辆马车,途中越行锋乘坐的那辆,居然不见了。本以为是穆元掩人耳目,让他扮作影魅同宿,但瞧着那两位仁兄二目无神的模样,便知越行锋不在其中。难不成……他也得搂着树干睡?
沈翎想来想去,始终不觉穆元会如此狠心,便凑上去一问:“穆长……先生,越行锋他人呢?”
越行锋不在场,穆元连作戏也不愿,对沈翎冷面冷语:“他自有安排。”
又是自有安排!两天都这么唬弄人,有意思么?沈翎把话咽回去,堆起颇有教养的笑,对他老人家毕恭毕敬:“好的,先生。”
待穆元转身过去,沈翎作势朝空气一踹,本想解解气,哪里晓得脚一抬起来,就被二目无神的两位拖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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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客栈,昏暗简陋,只点着一根小烛,木板墙面透着风。好在是夏日,否则准得热死。
沈翎打着蒲扇,仰卧在榻,饥肠辘辘地等待送饭的影魅,时间长了,昏昏欲睡。
今日有些奇怪,送饭的影魅似乎来得特别晚,外头连月亮都挂上了,他还不见影子。难道就因为刚才那记飞腿,所以有人告密,所以那老头羞愤之余,砸了他晚饭?
沈翎勐地摇头,暗道这一路唯一的念想只剩饭了,要是连饭也没有,那可真糟心。
房里渐渐闷热,把沈翎捂得半梦半醒,以至于有人推门进来,他也没能察觉。
“吃饭了。”一名包裹严密的影魅,端了饭菜进来。
“放着吧,我先睡会儿。”沈翎摆了摆手,又翻身睡去。
“要不要一起?”戏谑的声线有点耳熟。
沈翎蓦地睁眼,晕着脑袋就弹身起来,利索地看向那人。见他慢悠悠地扯下面罩,沈翎抄起枕头就砸过去:“还记得来啊!说是晚些,结果是晚了两天!”
越行锋一掌拍开枕头,缓步过去:“哟,媳妇生气了。想我了?”
沈翎不由自主往榻上缩了缩,心想着,若说是,觉得丢面子;若说不是,又貌似很假。
越行锋顷刻将他搂住,摁在怀里:“穆元看得紧,我到今日才寻了机会。眼下他去外头林子信,我能待上片刻。”
虽然被他摁得发闷,但双手还是乖乖绕在他腰际:“那老头到底在防什么?”
“防香火。”
“哈?”
越行锋满目苦恼,盯着心上人掀起的眸子:“他应是看见指环在你那里,才变得现在这样。他认为,我应该担负起南越王族传宗接代的重任。若娶一个男子,又该怎么传宗接代?他担心越氏后继无人,所以做了这么一件无聊事。”
沈翎暗道,看来智商不高的不止那群影魅,连这个带头长老的脑子,也有点问题。
想是这么想,但越行锋身份如此,穆元所为也不无道理。想当初万俟氏也是娶了个男帝后,故而将万里江山拱手让给乐氏。
“南越那边,真的……只剩你一个?”沈翎忽然觉得传宗接代的事,好像挺重要。
“嗯。”越行锋应了声,“反正我们早晚得逃,你再忍个两天。”
“那得快点。”沈翎不由催促了句,他私心不想越行锋被押回南越传宗接代。
越行锋忍着笑:“待我去找几个帮手,此去雁水,尚有几日。”
沈翎对此并不看好:“帮手?这荒山野岭的,也能有帮手?”
越行锋突然傲气满怀:“好歹我一剑绝景也纵横江湖多年,四海之内皆兄弟,多多少少也得给我一些薄面……”
沈翎听他吹嘘,从宽心到漠然,最后啐了句:“狗屁!”
*
不知越行锋是何时离开,待沈翎醒来,只是一人躺在被窝里,桌上还摆着昨夜的饭菜,已经彻底凉透。
沈翎四肢乏力,暗道昨夜应该先吃点再办事,现时头晕眼花,真是自作孽。
此时,又有影魅前来送饭,他看看桌上,又往榻上一瞟,眼神一怔,随后默默将早饭放下,端了东西就走。
沈翎一把拖住他,掰过来直瞅他眼睛……二目无神,不是他。“你可以走了。”
影魅像是想起什么:“沈公子,长老有命,必须在此客栈多留一日。”
成天火急火燎赶路的老头竟然要歇一天?沈翎觉得不可思议,虽暗暗窃喜,却装作关切问道:“是出事了?严重吗?”
影魅定着一双三白眼:“车驾坏了,似有人有意为之。此处寻不到别的马车,所以得修上一日。”
沈翎继续演戏,拧出忧心忡忡的神情:“原来如此。还请各位快一些,救人要紧。”
待影魅点头离开,沈翎差点笑跌在地,不用说也清楚,那所谓的“有意为之”定是越行锋的杰作,看来离开熘的日子不远了。
次日晨,影魅早早敲开沈翎的房门,喊他上路。沈翎一改之前的颓然,异常配合。
车队驶入一处山谷,两侧矮矮山丘,果树成林。
几颗桃子顺山坡滚下,恰好落在马蹄前边,“啪嗒”一声,踩成果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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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阵阵,众人热得口渴,不自觉去拾果子。车队停驻的一瞬,数十个蒙面山贼从果树间跃出,截了前后退路。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拾了我家的桃子,就把钱留下!”带头的贼人提着大刀,不知死活地指向穆元。
沈翎听着这声有点耳熟,想钻出帘子看看,但很快被影魅给塞回车里。
听穆元的声音,似乎很是和蔼可亲,一点也不像准备干架的神态:“这位兄台,不过几颗果子,老夫给了银子就是。”
沈翎心想,大概是这老头不想节外生枝,要不寻常山贼,岂会是他们的对手。
那贼人大喝一声:“一颗果子十两金,你们给啊!”
穆元的声音有些发紧:“兄台,莫要欺人太甚。”
沈翎察觉穆元不悦,在心底暗爽:“快吵架!快打起来!快点快点,别忍呀!打啊!”
贼人貌似啃了一口桃子,吧唧着嘴:“我们哥几个就是欺人,怎样?看你们挺有钱,我们也不想伤你们的性命。俗话说得好,破财消灾,没听过?”
梨木长杖勐而顿地,穆元真的怒了,却不听他说话。
“你们有种就报官啊,哥哥我才不怕!”贼人十分嚣张,“识相的,就让哥几个搜一搜。要是我们搜得痛快,非但把给你们放了,说不定还大发慈悲留点路。”
“你!”穆元怒意渐盛,片刻竟沉下声,“让少主下车歇息。”
沈翎听着几乎痛快叫好,报官可是穆元的死穴,哪个乱贼敢报官?虽然打得过,那也得低调,天晓得这群贼人背后是什么,要是惊动别道上的人,绝非他所愿。
乐呵呵地跳下马车,沈翎见越行锋亦是站在树边等着,极力遏制心头的狂喜,欣赏着穆元比猪肝还难看的表情。
破财消灾,这法子不错。还以为越行锋到处比武、到处结梁子,想不到还真是有肝胆相照的兄弟……慢着,这群贼怎么这么眼熟?
我去!那带头的贼人不就是之前山寨的山匪头头么!
朝越行锋那边偷瞄,他果真飞来个笑目。看他被山匪头头推攘,那厌恶的表情,刻画得还挺入木三分。
沈翎默默鄙视越行锋的“人缘”,忽然有人在背上一拍,是个山贼:“嫂子,待会儿离车远些,危险。”
又是嫂子,喊声“公子”能死吗!沈翎没来得及怨念,已有东西在耳畔炸开。
烟花爆竹?这是怎么回事?救人也麻烦走心一点好么!
沈翎捂着耳朵避开,再开眼,周遭已是烟雾弥漫,似有穆元的喊声,但听得不太真切。
手被人一握,勐地被扛上肩,那声音熟悉又狂放:“走!”
揉着磕上背的鼻子,烟雾深处传来杂乱的喊声:“大哥大嫂,快跑啊!”
第91章面目可憎
越行锋轻功了得,远在影魅之上,扛着沈翎跑了大半程,上了藏在林间的一匹黑马,立即扬鞭起行。
沈翎一路被颠得够呛,好不容易坐稳当,又是快马疾行,整个人被折腾得要吐了,一个劲要求某人骑慢点,可某人置若罔闻。
幸得跑远一些,越行锋放慢速度,沈翎方才记起一件事:“他们不是去常山了吗?”
“他们没去。”越行锋看他面色发白,见后无追兵,便勒了马缰,“还好么?”
“还行。”沈翎往后一倒,倚在他胸口,“那个谁不是被你点了穴,要去常山找人解穴什么的,他不怕死么?真是讲义气。”
“我什么时候点他穴了,不过吓唬吓唬他,但他肯一路跟来,的确出乎我的意料,所以我将计就计,让他们在马车上做了些手脚。”越行锋见他瞥眼角过来,“看你这眼神,应该是好了,能走了?”
沈翎感觉胃里还有点翻腾,连连摆手:“下回能先说声么?况且我自己能跑,不用扛。”
越行锋一抽马背:“等你学会轻功,我就不扛。走了。”
山路崎岖难行,沈翎强忍着恶心,颠到最后。
夜宿农家,被颠了一天的沈翎,终于一头埋进被里,不愿动弹。
越行锋拍他醒来吃东西,却被拒绝:“路还长着,你若不起来吃东西,只怕撑不住。”
沈翎头昏脑胀:“我现在已经撑不住了,能多歇个两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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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你以为我们走了,穆元那老头还会带人去救奚泽?”越行锋一说到重点,某人就挣扎着支起身子。看他清醒一些,又道:“如果你想救人,天一亮就得走。”
“对,得救人。”沈翎想起这事,只得起身吃饭。
山野饮食简陋,沈翎勉为其难喝了口小米粥,慢慢有了神:“这是你做的?”
看越行锋含笑点头,沈翎的倦意减缓不少。回想这几日,他可比自己辛苦得多,今日山谷那事,定是他苦心筹谋,否则也不会逃得如此顺利。
自己累,他也许更累。想到这里,沈翎瞄他一眼:“你吃了吗?”
越行锋笑了一下,给他夹了一片腊肉:“早就吃了,你都睡了一个时辰了。”
沈翎有些惭愧,眼神朝四面飘忽,飘出窗外:“这是哪里?”
“塘川城郊。”
“塘川?我们这是往西?”沈翎蓦然想起越行锋提过的那个人……奚泽的厉害干姐姐。
“自然是往西,那个人住在西边。我们得绕过塘川和云间城,再行一日,方可抵达。”越行锋说着,不禁打了哈欠,“所以,今晚得好好睡上一觉,我们不能进城,之后是否有农户住着,我可说不准。”
过塘川、过云间,再行一日可达之处,便是般水。然般水之境,只有一处势力。
沈翎想起在绛花楼听过的那些江湖轶事,似乎猜到几分:“奚泽的那个厉害姐姐不会、不会就是……”
越行锋目露惊诧:“不错嘛,连般水画岭也曾听过。”
沈翎渐渐冒出冷汗,看来自己是猜中了。
般水画岭早已没落数百年,他在绛花楼听过的,也是数百年前的旧事,那个时候,画岭花家可是武林一派名门,擅暗器、毒术,曾有家主花鸢尾名震一时,此后归隐,不问世事。
沈翎勐然想起一件事,侧目看着越行锋:“当初你在画岭一战成名,莫非是打败了花家的人?”
越行锋面容一僵,眼中尽是悔意,奇特少见的神情,看起来有点尴尬:“是,正是现任花家之主,花冬青。”
“听起来像是个女的。”想到越行锋因此挑起的风波,沈翎忍不住揶揄,“人家是姑娘,你就不会怜香惜玉、手下留情?”
“就是因为手下留了情,她才……”说到此处,越行锋开始唉声叹气。
“她才喜欢上你?”沈翎本是说笑,但见越行锋的眼神,方知一句玩笑话竟是真的!脸顿时沉下来,谨慎道:“她真的喜欢你?”
“嗯。”
“我去!嗯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
一觉清醒,便是上路。
沈翎晃悠悠地走在后边,心里寻思着。难怪那时候越行锋又是抠头、又是头疼,一脸为难到要死的样子。原来竟是这样!忍不住替这位名叫花冬青的女子感到由衷的难过,人家好歹也是名门之后,怎么就看上这么个卑鄙、无耻、没水准、没下限,而且还是弯的货色……呃,貌似没资格说别人。
步子骤然停顿,越想越心塞。沈翎瞅着前边某人,抠着脑门想寻他的优点,可念叨到最后,只想戳瞎自己的眼。
“喂,怎么停了?”越行锋撤步回来,走到沈翎身边,瞧他冒虚汗的模样,“啧啧啧,体力太差了,跟晚上完全不一样啊。”
“有马不骑,硬要走路,你有病啊!”沈翎瞪他一眼,立马弓着身子,两手撑着膝头,徐徐喘气。
自从过了云间城,越行锋便弃了坐骑,与沈翎用两条腿走去画岭。根据越某人的理由,说是画岭守备森严,从无外人出入,马易惊鸟,故弃而行之。
但在沈翎眼中,越行锋此种惨无人道的做法,仅仅是为了整他。
越行锋看他赌气坐下:“你以为万花深潭是什么地方?别忘了花家祖上是做什么的,要是入夜前赶不到,你坐的地方,可都爬着毒蝎子。”
沈翎嵴背发凉,仍是正声道:“蝎子就蝎子,毒死总比累死强!再说了,既然奚泽是她干弟弟,那么她肯定会救人,你在山外边吼进去不就行了?你武功这么高,很难吗?”
“难。”越行锋的的确确现出为难之色,“如果是你喊,兴许可以,然我却不同。他们认得我,一旦我露面,准得被打死。”
“不就是你败了他们家主人?打得起,就得输得起,连这点自觉都没有,还名门后裔,切!”沈翎一脸鄙夷,遂环顾四周,“你看,连个鬼都没有,谁打你?”
“谁说没有。”越行锋摁下他脑袋,指向前方,“你看那两个。”
沈翎循着看去,见两名青衣人正在草垛见走着,铁罩蒙面,看那两对眼睛,当真有说有笑,怎么看也不像是巡视的样子,倒像是打情骂俏,估计突然冒出几个山贼,他们也不会当一回事:“你也不是特别面目可憎,怎么可能说打就打?”
越行锋卷起袖子:“要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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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忽然立起身子,沈翎一个没拉住,双膝磕在地上。正狼狈跪着,忽闻前边传来一大串对越行锋祖先的亲切问候。抬眼一瞧,正是那俩青衣人。
越行锋张开双臂:“二位,好久不见,过得好吗?”
扣人心弦的爹娘问候声源源不绝,沈翎只觉那两位在作死,忙拉拉越行锋的衣角:“喂,这么难听的话,你也能忍?快揍他们。”
哪知越行锋未出手,那两人就放了信烟上天:“越行锋,看我们兄弟今天不打死你!欺负我们大小姐,简直不要脸,找死!”
关于“不要脸”的形容,沈翎甚为满意。可再抬眼看去,那两人竟然已提刀冲过来!
越行锋站在原地不动:“我是为了你们家主好。唉,无知。”
耳边刀剑声零落,虽说越行锋毫无落败的可能,但沈翎仍是惊得遮眼,后咧开两指,从缝中看去,见那两位仁兄被越行锋一招解决,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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