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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多败絮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弗烟
越行锋看他消了气,表情便肆无忌惮起来,朝羽一指:“我让她去拿的。”
羽没有应声,说明是默认了。沈翎不知是自己威严不足,还是越行锋是天生的万众归心,为何最终每个人都会听他的话……秋水山庄的武侍,画岭的那堆二愣子,包括现在的羽。
沈翎心底卷着麻花,默默地把瓜子仁给吃了。望窗外,已过四日。
荒野上篝火燃起,又是入了夜。
沈翎一边咒骂着,一边替越行锋拾好瓜子壳,遂望着帐门:“今天晚了。”
越行锋窝在丝被里,探出个头:“最好别来。浪时间。”
无论从哪个层面上考虑,沈翎也不希望那三位如同车轮战般的孜孜不倦。每日早中晚照三餐问候越行锋,也照三餐把脉,即使知道没有结果,也无法肯定他是否装病,仍是一个劲地劝他攻城掠池。若非此事牵连甚深,连沈翎都要被感动了。
车舆之外传来长杖点地的声音,越行锋叹道:“要不我索性昏迷,也了这事。”
沈翎退到他边上,貌似很难过地将他搂着:“还是别了。要是他们三个一急,把内息胡乱注入你的经脉,恐怕你真得半身不遂。”
越行锋又作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看你这两天伺候得那么好,半身不遂也不错。”
沈翎往他侧脸勐地一拍:“你半身不遂,谁给我剥瓜子?我找别人剥去!”
想不到沈翎竟然顶嘴!依他的性格,说个前半句就差不多了,居然还多出后半句!
越行锋刚想反驳,常目就踏了进来,一口气没来得及憋回去,恰如其分地咳出声。
常目还是那句老话:“属下明白少主的拖延之策,相信再诊脉也是一样。衡州不日便可抵达,还望少主权衡轻重,莫要忘却一身血脉归于何处……”
沈翎听得昏昏欲睡,心说这三位可算是黔驴技穷、江郎才尽,说来说去,也没个花样。
忽觉手心一痒,越行锋的眼皮竟然动了动,沈翎一看便知,他又开始了。
刚好两人的手藏在被里,方便他挠手心。然沈翎今非昔比,指尖勐戳过去,痛得越行锋闷哼一声,微微睁了眼。
常目还以为他想通了,话音一顿,哪知他脑袋一歪,又“晕”过去。
一场冗长无聊的思想洗脑过去,常目走了。沈翎揉揉半睡着的眼,重新看着越行锋。
被心上人这般看着,往日是满心欢喜,但越行锋明白,今日沈翎含了另一种意思。方才常目的的确确说了一点新鲜词,其中最戳他心窝的,便是“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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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衡州近在咫尺,如果常目等人坚持拖着病榻开战,凭他一人之力,确实拦不住。
由始至终,羽从旁静坐,此时才说话:“若无意外,密信已在沈翌手中。”
越行锋突然冒出一句:“如果有意外呢?”
沈翎真想拧他脖子:“就不能说点好的?难不成你真由着那仨老头胡来?”
越行锋摸着鼻尖:“无论他们乱不乱来,都已经不是什么重点。他们动静这么大,消息早就传到衡州,搞不好大崇军队压境,严阵以待……”
“压境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沈翎怏怏地把他望着,“真的不能跑么?”
“能。只是不容易。”越行锋何尝不想一走了之,可十知阁派出的影魅重重叠叠守着,这几日连羽的亲信都难以靠近,更别说外人。
“要是我哥能把家将带来就好了。”沈翎垂头道。
“说不定……真来了。”越行锋手作嘘声状,“你们听。”
宁静的荒野忽地响起兵戈,连同车驾周遭的影魅也蠢蠢欲动。
从纷杂的骚动之中,三人分解出一个词:山贼。
有山贼来抢劫军队?这可真是奇了!
越行锋微微一笑,勐然将沈翎往胸口一摁,一支羽箭穿透车壁,便钉在厚毯之上。
羽迅速拆下绑在箭身的布条,刚塞进越行锋手中,车帘被影魅撩起。
“少主!”影魅毕竟是专属于王族的卫队,与大崇乐氏的影卫无异,故而十知阁再放肆,这些影魅仍然对越行锋忠心耿耿。
“无妨。”越行锋“病弱”地挥挥手,示意羽把箭交出去。
影魅接了箭后,即刻退了出去,随后就是一连串严防死守的刀剑乱响。
车舆内的三人丝毫不关心外头的状况,他们很清楚,那封密信,送到了。
越行锋将那布条展开,其上所书还不足十字:明日戌时,东山林。
只有时间、地点,人名、署名,都没有。这是让谁去?
照道理来说,是沈翎以花家家主的名义送出密信,且是送到沈翌手中。所以于情于理,这布条应是送给他,而非越行锋。
刚想把布条拿回来,越行锋就将它往怀里一塞:“我去。”
沈翎表示不解:“信是我送的,自然是我的人,当然得我去。你就继续装病吧。”
“你确定……是你的人?”越行锋盯着他,见他把头撇开,又转去羽那头,“你也觉得是花家的人,或是他家?”
“至少不是花家。”羽面色笃定,看沈翎一脸疑惑,“如果是花家,必定有署名,即便没有,也会有一枚印记,以便分辨。”
“那……是我哥?”沈翎不太确定,因为以沈翌的一身正气,绝不会扮作山贼。
越行锋堪堪笑着:“你自己都觉得不是,又何必勉强说呢?”外头渐渐静下来,越行锋随之将音量压低,“若我猜得不错,他们是影卫。”
沈翎瞠目道:“影卫!那是帝君的人。如今的沈家,如何能驱使影卫?”
看他又在杞人忧天,越行锋只好说个清楚:“听好了。未必只有帝君皇子才能驱使影卫,当初你昭国公府可以,今日的柴家更是有这个本事。至于奉谁的命,自不必我多说。”
沈翎仍是不解:“难道我哥如今连家将也无法驱使,还要求助于柴石州?”
越行锋晃着指头:“你哥,不会求助。至于柴石州如何得知,那就要等日后留命去问你哥了。反正这批”山贼”的能力在昭国公府的家将之上,这点不用怀疑。”
不知此人是何时掂量了沈家家将的能力,不过说句实话,那些家将的确及不上帝君身边的影卫。即便沈翎向来维护自家人,亦是不可否认。
羽说道:“影卫能如此肆无忌惮?毕竟是皇族近卫,直接攻击敌方王族,似乎不太妥当。”
“那个帝君不可能拨出那么多影卫。影卫,不是打仗的料。”越行锋当即推断,毫不迟疑,“正如我之前说的,那个……大军压境。方才的箭头上,似乎有大崇的图腾。”
“刚才那么短时间,你看清了?”沈翎不是怀疑越行锋的眼力,而是不敢相信。大军压境便罢,连影卫也掺和到战局之中,也就是说,他来了。
“不用说,太子殿下也来了。”越行锋居然直接给说了,“总之来的人,不是你哥。”
这才是沈翎真正担心的事:“如果不是我哥,那岂不是打定了?”
越行锋摇头道:“如果真要打起来,刚才就能打,还能来个出其不意,攻我军不备,多来点人,搞个全军覆没,也是有可能的。可是,他们却约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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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盼自家人全军覆没的少主,估计这天下间,也就是一个越行锋。
沈翎终于得了机会,夺回布条:“他们显然是要我去。”
越行锋揉揉额角:“别自作多情了。他们知道我在里边,就知道我绝对不会让你去送死。所以,无论如何,约的都是我。懂?”
此时,内外都静了,只听羽说了句:“不论约你或是主人,你们能避过常目布下的所有眼线与重重影魅,安然而去?”
第192章达成协议
羽的担忧不无道理,若非十知阁全力死守,凭越行锋的能力,早已取了宝藏一走了之,根本不必传密信至京城。但,羽低估了一个人。
那个人想做的事,即便再难,也能做到九成以上,否则也不会时而掌控阆风楼,时而服雁屿门,时而莫名其妙地成了叶铭修的义子。
可以说,那个人有本事把密信送来,自然也有本事把一个大活人给送出去。
此时越行锋要做的,只是继续躺在被窝里,悠哉地嗑瓜子。
至于沈翎,越行锋打算让他留在南越军营,虽说有点冒险,但至少可与某人一见。天晓得那个某人是否暗中来了衡州,稳妥一些为好。
山贼“败逃”之后,军营就地休整,常目与其他两位继续商讨衡州一事。
而这一头,越行锋并没有等得太久。只一日,即有人接应。
从某种程度来说,今时今日的柴石州可比他父亲受宠,柴廷挂个参知政事的名头,成日在朝堂上唿风唤雨,然风光的背后,则是柴石州四处奔走的结果。因为,他有这个实力。
短短一日,柴石州便将人安插入南越兵将之中,甚至位列影魅。
如此效率与深度渗透,不仅让羽自叹不如,且让越行锋也小小吃了一惊。
进入车舆的影魅是柴家亲信所扮,从中替换出越行锋,自是不会惹人怀疑,外加影魅一身密实的装扮,更是无人认得出此刻在人前来去的,正是他们的少主。
越行锋走得很是轻松,随口变声编了个外出探路的由头,辕门守兵便放行了。
只是苦了沈翎和羽,需要在越行锋回来之前,与一张欠揍脸共处一室。
*
戌时,东山林。
正值月黑风高,越行锋来得准时,见重重叠叠的夜雾深处有一道白影:“大晚上的能穿点别的么?换了别人,是要被吓死的。”
白影徐徐回转,温润的笑容带着桃红色唇,看似美貌,又带着不可磨灭的厉色。
越行锋看他不说话,大步上前,似乎毫不担心一路有捕兽夹那一类的东西:“我知道你约的不是我,不过,你想见的,应该是我。”
柴石州看他步履轻快,全然不似当日信中所写:“我猜他也不会来。”
两人面面相觑,越行锋仔细探察周遭,发觉这位柴大公子竟然大胆到独身一人:“你先说说,你怎么从沈翌那处看到那封密信,总不可能是他亲手交予你。”
柴石州神秘一笑:“沈翌根本没碰到那密信,是我命人半途截下。”
“能瞒过花家的人,你也了不少功夫。”越行锋无意说着,但却推测这人能在昭国公府把信截下,可见他与沈翌之间已到了另一个程度。
“举手之劳。”柴石州说得轻描淡写,很快步入主题,“你说的好处,是诈降?”
“诶,慢着,我可没这么说过。”即便信中隐约有此意,但来者不是沈翌,越行锋必须擦边避过,绝不能轻易便宜了柴石州,“我只说有好处拿,你是误会了什么?”
柴石州是聪明人,如今越行锋的言行,他自然能猜出几分,但此人戒心太重。柴石州轻哼一声:“就算沈翌拿到信,他也不可能前来衡州。今时今日的沈家,不是你们能想象的。权力被架空,不受重用,昔日的昭国公府,俨然是一具空壳。”
话说得如此明显,越行锋深知再这般拐弯抹角,只会浪时间。沈翎还在军营里等着,那个柴家武侍守在车舆里,他也不太放心,何况还有那三个老头,不知何时又去游说……这一头,必须速战速决。
静了片刻,越行锋沉着道:“那就让他来。”
柴石州明知故问:“不知南越少主说的是那位?”
越行锋讪笑道:“你别磨磨叽叽,我知道乐渊来了衡州。我家沈翎暴露了位置,他不可能不来。既然人都来了,那就现身一见,有些事,与他比较好说。”
关于乐渊的行踪,此行仅有柴石州一人知晓,他把当今太子藏得很好。然此刻被越行锋猜出,柴石州也不觉得意外,毕竟他有这个脑子。
时间没过多久,越行锋便开始催促:“说,他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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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石州笑道:“你急什么?时机未到,太子殿下岂能随意现身?你想得也太过简单。”
“是他想得太多。”越行锋直截了当,“好,那我就实话说了。以柴公子的深谋大略,应该看得出南越人即便北上,也撑不过江河。所以,即使拿下衡州,在手中的日子也不过来年春时。也所以,这场仗,我不想打,也希望你们,高抬贵手。”
“这件事,我需同太子殿下相商。”
“我就说找他来!”越行锋终于等到他这句话,抖了抖肩,“不是诈降,也不是诈败,而是言和。诚意方面,也请乐渊放心,会让他满意,也会让那位帝君满意。”
柴石州嗤笑着,望向南越大营的方向:“他们,听你的?”
越行锋虽是一脸漫不经心,但心底委实吃惊。他远在京城,却能知晓南越军中状况,显然军中有他的人,且埋伏下的时日,比先前推断的,要早太多太多。
眼下必须装作不在乎,越行锋侧目看他:“反正仗我不打,不一兵一卒去战事,相信你上头的人也想如此。总而言之,乐渊的面,我势必要见上一见。尽快,”
柴石州继续远望军营,微微一笑:“我尽量。”
*
离了东山林,返回南越大营,前后不过半个时辰。
然在短短的时间里,那头已发生了越行锋预料之事。沈翎等人已被常目“请”下车驾,如今在众将士围困之中,以作质问。
面对气势汹汹的常目,沈翎面无表情,与羽一道沉默非常,然那位柴家武侍,已然倒在一旁的血泊里,边上手持长杖的穆元,眼底杀机尽显。
看着沈翎两手抱怀,满眼鄙夷不屑……不知为何,越行锋心尖上猝然一疼。
分明相隔百步,然越行锋却将他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且看得心疼。
好似触动心底最隐秘的一根弦,随手一拨,尘埃纷纷扬扬,模煳出他遍体鳞伤的模样。
越行锋的双眼倏尔通红,尤其是看见常目等人的威胁架势,一团火瞬间将他缠到窒息。沈翎的眼神越是无惧,越行锋越是愤怒。
一次、两次、三次……这些人,一次又一次在挑战他的容忍!
绝不能让任何人再伤害沈翎!绝不能让任何人再以他作为威胁!这些人……找死!
扬鞭而起,策马而去,俯身抄起兵卒手中的弓箭,动作狠戾地满弦直射。
灌注十成功力的羽箭,一击穿透常目的青木杖,刺透两丈开外的军帐,匿迹不见。
沈翎扭头过去,冲着满脸的常目,扬起笑脸:“他回来了。”
少主归来,众将士与影魅自然而然地退开,但仍有不少人遭到冲撞。
越行锋眼底沸腾着浓浓杀意,一支箭头不知何时缠上布条,且燃烧烈火。他当着三位长老的面,将箭尖瞄准粮仓,随即二指松弦。
“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常目惊道,立即命人去粮仓灭火。
“你才疯了!谁准许你们动沈翎!我警告你,谁也别妄想拿他威胁我!那个人,会死的。”越行锋从未如此暴怒,一字一句皆如战鼓一般,重重击打在众人心上。
“我是……”被越行锋在众将士面前咆哮,常目恼羞成怒,正想辩驳,却被截了话。
“我是少主!承袭南越王族血脉的人,是我!你在我之下!整个十知阁应当为我驱使!常长老,你应该知道分寸。”越行锋的目光好似一只猎捕食物的豹子,死死瞪着常目。
在常目眼中,越行锋玩世不恭,大义当前而不知进退,是一个成日沉湎于情爱的浪人。但今日,这个印象,已然粉碎殆尽。
众将士行礼散去,连同影魅也不敢靠近三丈之内。常目与穆元,最后被须火劝退。
沈翎傻眼望着自己无法冷静的爱人,愣愣地覆手去他额前,轻声问他:“你病了?”尾音还含在口中,身体已被他狠狠保住,几乎揉碎。
越行锋在他耳畔深重唿吸,沉声道:“我说过,谁都不可以。”
第193章先行毁约
宽大的车舆,如是一张密闭睡榻。越行锋搂着沈翎躺在上面。
只有他们两个人,沈翎在他怀里仰起头,揉着他微皱的眉心:“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得疯病了?”祸从口出,似乎说错话了。
果然,越行锋将他搂得更紧,沈翎差点喘不过气:“搂就搂着,松点……我要憋死了。”
“疯病也是因为你。”越行锋的情绪显然平复,蹭着沈翎发丝,难舍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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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们也就是问问,没有为难我。”沈翎算准以后还会有此等破事,要是越行锋每回都这么来一遭,估计扛不起啊。
“问也不行。”深重的语气,连带着他的眼神开始乌云密布,“从今往后,谁也别想逼你、伤你。谁敢,我弄死他!”
那时沈翎看到他的眼神,如是阴间冒出的火焰,令人不寒而栗。
有那么一瞬,沈翎懂了。越行锋之所以暴怒,八成是忆起当日京城一时,想必是自己伤得太重,所以吓到他了。
沈翎万万没想到,那日的怒火竟被他压抑至今日。
面对这个有心理阴影的人,几乎不用妄想彻底平息他的怒气,沈翎随即转了话锋:“你见到他了?他说了什么?”
越行锋忘了与沈翎说这事,他提了才想起:“与我想的差不多,他也来了,唯独不见你哥。这样也好,若吉凶难料,你哥还是留在京城的好。”
听着这般没有水平的安慰话,沈翎不想深究:“密信上的事,他同意了?”
越行锋思考片刻,摇摇头:“不知道。不过,这么大个便宜摆在眼前,他们没理由拒绝。”
的确,不战而胜的事,古往今来有哪个帝王不想?然,沈翎正担心着另一件事:“我怕拒绝的是他们。”
帘子时而被风拂起,越行锋目视外头往来的兵将:“他也是这样想。如果避无可避……”
话说一半顿住,把沈翎的好奇心悬在半空,像是勒了脖子,难受得要命。本想追问催促,却见越行锋的眼光定住。外头有人?
沈翎还未来得及往帘外瞧,身子已被越行锋扶起:“是谁?”
话音一落,须火的声音便隔着传来:“十知阁须火,求见少主。”
与常目那几位比起来,须火对越行锋可算是毕恭毕敬,也因如此,他与常目等人站在一道,总给人格格不入的感觉。想来他自己也纠结,一心忠于越氏,却不敢得罪常目。
须火的言行全然依照礼数,待越行锋允了,方才坐下。
越行锋对他的到来显得丝毫不意外,毕竟某两人刚起了冲突,要是再见面,不打起来。
沈翎乖乖退去一边坐着,可步子刚挪开,整个人就被越行锋揽进怀里。他手劲大得很,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他就是想让须火看着。
耳边响起越行锋的嘲弄音色:“怎么来的是你?常长老与穆长老,是去灭火了?”
须火低下头,面露难色:“是常长老要属下前来,与少主说一声……”
“他又想干什么?他做事,还用得着知会我?”越行锋说话向来客气,但见须火这般吞吞吐吐,不由有些恼。以须火的资历,虽略逊于常目等人,但全然不必对他们那样臣服。
“少主说得是,十知阁应当为少主所驱使。”须火淡淡一语,胜过千言。
越行锋轻叹一声,端看他的沉默:“须长老,我知道你与他们不同,又为何过得屈服?”
须火抬眼,神色复杂,滞了许久才道:“无论如何,他们并没有错,只是人各有志,少主不愿做罢了。而我须火忠于少主,却也忠于南越。”
老顽固就是老顽固,越行锋断了劝说的念头:“他要你来说什么?”
须火应道:“日前我等商议,大军便在此处停驻,常长老将遣一队人马长驱直入,直接偷袭攻打衡州。”
越行锋听出些端倪:“偷袭?这么说来,你们本不打算告诉我?若非今日一事,你们打算打了败仗,方才与我言明么?”
须火没有否认,却问了一句:“少主为何断言我军必败?自我军得了先祖之财,军备已今非昔比,当是有几分胜算……”
“听须长老的口气,难道不是也预料到此战的败局么?”越行锋曾暗中调查,须火擅于卜算,虽及不上简青青,但大事当前,理应八九不离十。
“若是胜了……”须火说着,渐渐合上双目。
这就是所谓的十知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等于送死。
作为挂名少主,越行锋直言道:“莫要以卵击石。不过,我已为你们想好退路,不论之前发生何事,大崇帝君均不予追究。”
须火勐然抬头:“少主,你……你做什么!”
越行锋抬手作嘘声状:“即便你猜到,也别说。总而言之,这仗不能打。”
须火点头,再度垂下眼角:“既然少主这么说,属下自然不会多言。但,常长老心意已决,想必很快就会出手。”
越行锋望着须火,将目光移至他腰间的朱红铁块:“就不能启用长老令么?”
此话之后,便是长久的安寂。沈翎在侧听得清楚、也看得清楚,须火的表情犹豫且挣扎,直到最后离开车舆,也未应下越行锋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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