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藤芳华

    国庆节汇演到了，陈凌蓉看到各厂的报幕员一个比一个漂亮，气质一个比一个好，心里不免忐忑起来。

    陈凌蓉在旁边听大家议论，才知道这些报幕员有好几个都是大学毕业生，最不咋地也是高中毕业生。自己一个初中毕业生和她们站在一起，再充数也不过是根大葱而已，她一下子就气馁了。

    陈凌蓉站在幕后，心里想着，如果冯书记的公子、朱厂长的公子今天也在现场看表演，看到这么多高素质、高气质的美女，肯定会看花了眼，哪还能想到请一个土妞看电影恐怕早就把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怪只怪自己装清高，错过了大好机会，到如今后悔也晚矣。

    轮到玻璃厂演出了，陈凌蓉迈着训练了无数次的节奏步伐、优雅地一步步走到台前，雪亮的幕灯打到她的脸，台下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到。已经意识到很难通过这次汇演达到“目的”的她，反而不再惊慌，她站在话筒前，抑扬顿挫的报完幕，台下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节目结束后，曹一中走到陈凌蓉跟前，酸溜溜的说道：“凌蓉，外面有人找你。”

    曹一中很喜欢陈凌蓉，但陈凌蓉却看不他这个临时工的身份。所以当他每次想对陈凌蓉表白时，陈凌蓉总是机灵的岔开话题，并没有让他难为情，同时也堵了他的嘴巴。他是个明白人，三次以后，自然就明白了陈凌蓉的心思，便没有再纠缠下去。

    陈凌蓉猛一听曹一中说外面有人找，心中一阵惊喜，三步并作两步往舞台的后门跑去。她抑制不住脸的喜悦推开后门，却看到自己的弟弟陈天明站在外面，正咧着嘴一脸傻笑的看着她。

    陈天明见开门跑出来的姐姐原本兴冲冲的脸在看到自己后，突然怔住的表情，便笑嘻嘻的说道：“姐，看到我是不是太兴奋、太意外了”

    心中万分失落的陈凌蓉听陈天明如此说，不由得咧开嘴笑道：“天明，你怎么来了，咱爸咱妈呢”

    “咱爸咱妈都来了，姑父弄了几张票，昨天打电话到大队，说是有你的表演，让全家人过来看演出。咱们全家一早就出来了，正好赶看下午二点的表演。”

    “家里人呢”陈凌蓉的眼睛四下搜索着。

    “他们都在前门等着，我跑来后边找你了。”陈天明解释道。

    “哎呀，我的脸妆还没有卸，这后台没有水龙头，怎么办”陈凌蓉一听，不知该咋办了。

    “去姑姑家再洗脸，没事，我看好多表演的人都是抹着个大花脸在街跑。”陈天明说道。

    “那我去给我们队长说一声，你等一下。”陈凌蓉说着扭身回了后台，给曹一中打了个招呼便出来了。

    姐弟俩个转到了大礼堂的前面，陈东生老两口、陈保平、陈保红、田凤梅、小贤、陈天亮都站在那里等他们俩个。

    陈凌蓉赶紧前给全家人打招呼，陈保平说道：“凌蓉，我们走吧，去你姑父家吃晚饭。”

    “一家人都去姑姑家吃饭”陈凌蓉问道。

    “嗯，姑姑姑父没来看演出，在家里给咱们做饭呢。”陈天明说道。

    “姑父现在可是城关镇的党高官，怎么能让他给咱们一大家子做饭”陈凌蓉急道。

    “都是一家人，什么书记不书记的，来县城不去他家吃饭去谁家吃饭”陈东生说道。

    “姐，我这次来，是因为姑父给我找了个工作，让我到县二车队去班，跟着师父们学开车，等以后我会开车了，就来镇给他开吉普车，把我转成正式工。”陈天明毫无心机，得意洋洋地说道。

    陈凌蓉听到姑父要把陈天明转成正式工，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当然知道正式工指标有多难弄。她是女儿，将来是要嫁人的，陈天明可是地道的陈家人，有指标父母也会先给陈天明，不会给她的。

    陈凌蓉的心情因为陈天明的话变得郁郁寡欢。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在县城的大街走着。




298 田凤梅的白日梦
    路两边高大的法国梧桐被园林工人修整的造型非常美观，给这个豫西北晋东南且三面环山的小县城增添了不少城市的味道。

    起风了，地飘落着发黄的梧桐叶。

    心情郁闷的陈凌蓉抬脚踢向一片即将落地的枯黄的梧桐叶，没想到脚尖竟然踢了一个碎石子。碎石子飞了出去，“砰”的一声击中了停靠在路边的一辆吉普车门，发出了可怕的响声。

    一家人被陈凌蓉的行为吓了一跳，全都呆在了当场。

    陈凌蓉心中暗暗叫苦，今天自己可能是闯大祸了。

    吉普车们被迅速推开，范黎明从车跳了下来，刚要张嘴大骂，一眼看到受了惊吓的陈凌蓉直眉瞪眼地看着他，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陈凌蓉，我可没有得罪过你，为什么用石子砸我的车门”冯黎明眉头一皱，面色愠怒地看着陈凌蓉。

    “冯同志，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对不起！”陈凌蓉惊慌失措的看着面前的冯黎明，脸一红一白，结结巴巴地说道。

    “怎么了，冯哥”朱全有跑了过来，手里掬着几个黄草纸包。

    “陈凌蓉用石子砸车门，是不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冯黎明悄声地对朱全有说道。

    “不会吧她怎么会知道这是你的车，她是从后面过来的，可能是个意外吧，她没有那个胆。”朱全有看了一眼陈凌蓉身边的人，也悄声对冯黎明说道。

    “呵呵，是陈凌蓉啊！表演结束了，怎么没有跟厂里面的人一起回去”朱全有客气地跟陈凌蓉打着招呼。

    “朱同志，我家人过来看表演了，我陪他们到我姑父家去。刚才的事我真得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走路怎么就踢到石子了！”陈凌蓉看着车门的白印子，生怕冯黎明让她包赔，说话时表情明显地有些惶恐。

    朱全有看了看车门的白印子，对冯黎明说道：“冯哥，我看陈凌蓉也不是故意的，就别让她赔了，回头修车的费用我让我爸给你报销了。”

    冯黎明看了看陈东生他们，又看了看陈凌蓉，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对朱全有说道：“你说的什么鬼话我怎么能假公济私呢算了算了，我自己处理，我们走吧。”说完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朱全有看着冯黎明的表情，心里咯噔了一下，“坏事，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人说这种话，这回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了！”

    朱全有不敢再说话，双手掬着草纸包，别扭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赶紧了车。

    看着面无表情的冯黎明，朱全有的脑筋一转，舔着脸说道：“冯哥，我以你的名义把这些东西送给陈凌蓉，正好她的家人来看她，我们表示一下心意，那个陈凌蓉还不得对你感激零涕”

    冯黎明不置可否的看着前方，朱全有见此，重新推门下车。

    陈凌蓉见朱全有跳下车来，以为他们又变卦了，心里便“扑腾”起来。

    朱全有双手掬着草纸包走到陈凌蓉的跟前，“陈凌蓉，冯哥看你的家人都来了，就让我把这些烧鸡、花生米、压板肉送给你。”

    陈凌蓉一头雾水，眼睛懵懂地看着朱全有，脑筋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

    田凤梅一看女儿傻傻地愣在那里，便赶紧伸手接过了朱全有手中的草纸包，“哎呀，这从哪说起呀！伤了你们的车，还让你们破费，真是不好意思！”

    “不用客气，冯哥的一点心意！”朱全有说完对陈东生等人礼貌地点了点头，便返回到了车。

    陈凌蓉还没有反应过来，吉普车便开走了。

    “姐，那个开车的是谁呀不让你赔，还送你好吃的”陈天明好奇地问道。

    “凌蓉，他谁呀看着挺斯文的，是个坐办公室的干部吧”田凤梅手里捧着一堆草纸包问道。

    “姐，他是哪个领导的司机，看着挺牛逼的，还有人巴结他，送你这么多好吃的！将来我给姑父开车会不会也是这么牛逼！”陈天明的心中有些小期盼。

    “陈天明，你做梦呢他可是县政法wei书记的儿子，替他送东西给我的是我们朱厂长的儿子，他的一个小跟班而已！你再没人比了跟他比你不是牛逼，你这是傻逼！”陈凌蓉鄙视地看着陈天明说道。

    “一个女孩子家，以后说话文明点！别把咱山里的粗话带到城里来！”陈保平训斥女儿道。

    “爸，我这不是跟天明说话习惯了嘛，平时我不这么说话的！”陈凌蓉说道。

    “凌蓉，在外面不比在家里，说话办事都注意点分寸。”陈东生教导着孙女。

    “我知道了，爷爷。”陈凌蓉很乖巧地答应道。她现在可是心情大好，谁说什么她都乐意听。

    陈凌蓉看着冯黎明送的东西，一时间觉得自己的身份地位都提高了很多，以后家里人肯定会另眼相看她的。

    “哟，大大，你听到凌蓉说的话了吗这可是政法wei书记的儿子送的东西！他一定是看我们家凌蓉了。”田凤梅颇有些自以为是地对陈东生说道。

    “妈，胡说什么呢”陈凌蓉扯了扯母亲的胳膊，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陈东生没有吭声。他懒得接田凤梅的话。

    “凤梅，别胡说八道！”陈保平斥责自己的老婆道。

    小贤赶紧打圆场，“凌蓉，有了对象一定要告诉家里人，我们帮你打听打听媒事。”

    “知道了，小婶。”陈凌蓉嘴里感谢着，心里美滋滋的。

    刘元庆打开房门，满脸笑容地把岳父一家人迎了进去。难得岳父母全家人来一次，刘元庆没有去看节目，在家里帮着陈淑萍做了一大桌荤素冷热的菜。

    此时看到大家都回来了，刘元庆忙请大家入席，然后拿起桌子放的一瓶林河大曲，开始给陈东生倒酒。

    “淑萍，这是凌蓉的朋友送的烧鸡、花生米、压板肉，快拿个盘子盛，大家尝尝。”田凤梅把黄草纸包放到桌子，对陈淑萍自豪地说道。

    “欧，凌蓉的朋友什么朋友送这么贵的东西”刘元庆看着陈凌蓉问道。

    “姑父，是政法wei书记的儿子。”陈天明一脸兴奋地抢话道。

    “你说谁”正在倒酒的刘元庆突然停住了，吃惊的看着陈天明和陈凌蓉。

    “他姑父，县政法wei书记的儿子是我们凌蓉的朋友，看到家里人来看节目，就送了这么多好吃的！”田凤梅脸的笑容大开，心里已经把政法高官的儿子当成了女儿的对象。

    “他姑父，你认识这个政法wei书记的儿子吗”陈东生小心地问道。

    “大大，我没有见过，不过倒是听说冯书记有个儿子，好像是长安大学政治系毕业的，今年分到了教育局办公室工作。”刘元庆说道。



299 口无遮拦的田凤梅
    “他姑父，你认识这个政法wei书记的儿子吗”陈东生小心地问道。

    “大大，我没有见过，不过倒是听说冯书记有个儿子，好像是长安大学政治系毕业的，今年分到了教育局办公室工作。”刘元庆说道。

    “呀，都当干部啦！那可太有出息了！”田凤梅一脸兴奋地说道。

    “当什么干部办公室班而已。你兴奋个啥真是的！”陈保平看不惯田凤梅的样子，训斥道。

    “你这木头人，你看不出他对咱们家凌蓉有意思”田凤梅责怪丈夫道。

    “一个官家子弟，你真以为人家能看咱这小门小户家的姑娘，还是个初中毕业生，别做梦了！”陈保平不耐烦地说道。

    陈保平的话正刺中了陈凌蓉的心病，她的脸一下子就变了色。

    田凤梅被陈保平抢白，气不打一处来，放下手中的筷子就想和陈保平理论一番。

    “来来，我们喝酒、吃菜，边吃边聊。”见势不对的刘元庆赶紧招呼大家喝酒吃菜，把话题岔开。

    “大大，妈，你们吃菜，尝尝我的手艺。”陈淑萍连忙给父母的碗里夹着菜。

    “大哥、大嫂、保红、小贤，你们都快动筷子吃呀、吃！”陈淑萍招呼着自己的娘家人。

    田凤梅想到当着刘元庆的面和陈保平吵吵确有些不妥，但是让她忍下这口气，她又咽不下，所以那脸耷拉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淑萍，你说你哥说的叫什么话我家凌蓉那一点差了”田凤梅把话题扯到了陈淑萍身。

    “大嫂，我哥他不是说凌蓉不好，毕竟人家是书记家，咱家就一个小老百姓，不想高攀不是”陈淑萍只能答话了。

    “我复习功课，明年考电大！”陈凌蓉一横心说道。

    “姐，你的底子太差了，行吗”陈天明说道。

    “凌蓉姐说得对，我们确实得补充自己。没有文化，跟人说话有时候都赶不趟。”陈天亮深有体会地说道。

    “凌蓉，按说呢，现在婚姻自由，我们做长辈的不能横加干涉，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你爸你妈都不在身边，凡事就多给姑姑说说，姑姑帮你打听打听。”陈淑萍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我知道了，姑姑。”陈凌蓉心不在焉地答应着。

    “凌蓉，城里那么多官家子女，大学毕业生，吃商品粮的，咱一个农村人，人家凭啥看咱门不当户不对的，别了人家的当！有事多回来和你姑姑商量商量，知道吗”陈东生着实放心不下自己唯一的孙女。

    陈东生知道陈凌蓉爱慕虚荣，别是被人家耍了。可他知道，自己的话孙女未必会听。

    “爷爷，你太多虑了，我已经二十二岁，不是小孩子了。”陈凌蓉的语气稍微有些不耐烦。

    陈保平见女儿对父亲的话不以为然，便教训道：“你爷爷的话没有错，有事多和你姑姑商量，不要轻信一个不知根底的人！”

    “大大，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农村人怎么了，淑萍还不是农村长大的不照样嫁了他姑父，做了城关镇党wei书记的老婆我们家凌蓉长得跟淑萍一样，也是个美人儿，怎么就不能嫁给政法wei书记的儿子了”田凤梅心里有气，说话不免有些冲，竟然忘了自己这次可是来求刘元庆和陈淑萍给儿子陈天明找工作的。

    田凤梅的性格太要强，在村里什么事都要站在人前头，可偏偏她的女儿、儿子不争气，一个个看到书本就闹头疼。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政法wei书记的儿子看了自家的女儿，一家人不但不为女儿高兴，还似乎都不看好这桩婚姻，让她的心里十分地不痛快。

    所有的人都被田凤梅的话惊着了，刘元庆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的给陈淑萍夹了一筷子的菜。

    陈保红的暴脾气憋不住了，刚要说话，小贤赶紧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他的脚，提醒他别在今天这种场合吵起来。

    “大妗，说凌蓉姐，你扯我妈干啥”刘洋可不管那么多，直接就怼了过去。

    刘洋今年大学考的是洛都工学院热处理专业，因为离家近，所以国庆节就跑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