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藤芳华

    料场的很多卸车的小工看见货车进了场地，很自然的三人一组拎着木锹就分别了几辆汽车。

    小工们打开了一侧的车帮子，雪白的石英砂呼呼喳喳就流了下来。紧跟着小工们就一锹一锹的铲着石英砂往下撩。

    刘华先在石料厂转了一圈，发现料场堆放的石英砂质量看着都不错，便放心了，知道董大发的石英砂这段时间没敢进来。

    他转到了正在卸车的几辆车跟前，抓起石英砂看了看，质量都不错，他走到一辆汽车跟前，看着司机问道：“你们是谷义县车队的”

    司机看了看他点点头，“我们是谷义县车队的，帮郭家镇宏威石英砂厂送石英砂的，怎么你有回程的货，我给你打八折！”司机伸出手比划着。

    “谢谢，我暂时没有，有的话，下次一定联系你！”刘华笑笑道。

    “行！以前我们送石英砂都是晚，回去经常是放空车。这段时间我们都是白天送货，每隔三天都要过来一次。所以你们要有货往东走的话记得来这里找我。”司机冲刘华拉开了业务。

    “没问题，一定！”刘华答应地可痛快。

    “对了，师傅，怎么没有见你们押车的业务员”刘华很自然的问道。

    “哦，中午头还来了两辆车，业务员请厂里面的‘嗯’那个吃饭去了，你明白的，呵呵！估计快结束了，一会儿取样品的人就该来了。”

    “你们这都混在一起了，怎么取样品啊”刘华不经意地问道。

    “我们只是和他们一个厂的石英砂混在了一起，没有和别的混在一起，各厂都是分开卸的，错不了！”司机说道。

    “一个厂的质量，每一批次质量都会有出入的，卸车前他们从来不抽样吗以前也是这样的吗”刘华连着问道。

    “嗯，一直都是这样的。”司机随口答道。

    刘华明白了，“难怪王吉明他们能捣鬼呢，取样的时间他们定，送货的时间他们定，白天还好说，石英砂的颜色一看就知道质量的好坏，可如果是晚卸车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刘华看了一眼场地里开铲车的司机，“看来这是一条扣好了手的发财链，少了哪一个环节都弄不成事！这样想来，原料科也脱不了干系！”

    刘华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不由得把脖子往围巾里面缩了缩。

    陈淑萍做了一锅猪肉炖粉条，里面放了豆腐海带白萝卜红萝卜，把刘华看得眼馋死了。

    “妈，真香呀！还是家里的饭菜好吃！我今天晚一定要把锅底吃干净！”

    “好啊！你吃得越多，我和你爸越高兴！”陈淑萍疼爱地看着刘华笑道。

    门被敲响了，刘华跑去开了门，陈凌蓉出现在门口。

    看到刘华，陈凌蓉一愣：“你怎么回来了天亮没什么事吧”

    “凌蓉姐，天亮没什么事。你快进来，我妈做了猪肉炖粉条，可香了！”刘华亲热地把陈凌蓉迎进了屋子。

    “哦，吓我一跳，我以为天亮的案又生什么枝节了！”陈凌蓉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凌蓉来了，快进来帮我盛饭！”陈淑萍从厨房探出头来说道。

    “好的，姑姑。”陈凌蓉答应着把自己的提兜往沙发一放，径直往厨房走去。

    刘华把折叠的餐桌餐椅摆好，陈凌蓉把溜好的一筐馍端了出来，刘华连忙接过，陈凌蓉又进去端菜了。

    等饭菜全部好，刘怀庆开门走了进来。

    “爸，你是掐着钟点进来的，饭菜刚刚摆好。”刘华对父亲笑道。

    “呵呵，这叫赶得早不如赶得巧！难得你回来，还有凌蓉，也好长时间没有回来吃饭了。所以我今天就推掉了一些事情，要不然吃饭从来没有过准点。”刘怀庆也笑着道。

    “别说了，快去洗洗手来吃饭。”陈淑萍笑着催促丈夫。

    吃饭的时候，刘怀庆关心地问了一些陈凌蓉工作的事，还事无巨细地叮嘱她：“凌蓉，干办公室的内勤，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但是自己的眼里要有活，不能等领导说出来。

    你早一定要比别人多到十几分钟，首先清理办公室的卫生，整理好文件和报纸，打好茶水，当好办公室主任的下手。

    陈凌蓉很乖巧地点着头，嘴里说道：“姑父，我知道了！”

    “没事的时候，多练练字，多看看书，咱们县很多单位的内勤都要帮助办公室主任写材料的，你的文化程度有点欠缺，做这个工作有点勉强，但你要努力学习赶去，最终的路还是要靠你自己走的。”刘怀庆语重心长地说道。

    刘怀庆没有女儿，陈凌蓉在他家里住得那段时间，手脚勤快，嘴巴也甜，家里被她打理的井然有序。生活把陈淑萍和他照顾得也很好。

    加陈凌蓉长得和陈淑萍有五分的相似，所以他打心眼里喜欢陈凌蓉，把陈凌蓉当女儿待，否则他也不会费心巴力地讲这么多。




323 你是个很重情义的人
    “黎李主任也说了，让我没事的时候学学打字，也算是一项技术活。”陈凌蓉差点把冯黎明的名字撂出来。

    “李主任说得没错，艺多不压身，趁着近水楼台的好机会，赶紧多学点东西，别人想学，还没这条件呢！”刘怀庆替陈凌蓉感到高兴。

    “我明白的，姑父，我会认真学的。厂里的打字员年龄大了，她正活动着想去管档案。她要是走了，我就接她的班，到时候还得姑父你去厂里帮我说说话。”陈凌蓉故意这样说道。其实这一切冯黎明都会给她安排好的。

    这就是陈凌蓉的小聪明之处，她知道怎样说话会让接收信息的人心里很舒服。

    果然，刘怀庆听了心里很受用，他给陈淑萍夹了一块五花肉，继续说道：“凌蓉啊，你也知道，我和你姑姑一直把你当女儿待，无论生活还是工作，你有什么困难就回家来跟我和你姑说，知道吗”

    “谢谢姑父姑姑，我会的，我知道你们一直都疼着我！”陈凌蓉的心里很感动。

    刘华全程就是个听客，他听着刘怀庆和陈凌蓉的对话，心里感到很意外。他没有想到陈凌蓉和自己的父母关系处得这么好，感觉陈凌蓉对待自己父母的态度似乎比对大舅和大妗都要好。

    “凌蓉，趁着自己现在年轻，好好学习，有朝一日干得出息了，给咱陈家人争口气，你爸你妈姑姑的脸都有光彩！”陈淑萍给陈凌蓉边夹着菜边说道。

    “姑姑，我现在就在复习功课，想明年考电大，学文秘专业。”陈凌蓉不好意思地说道。

    “哎呀！太好了！凌蓉，你能这样想，姑姑真为你高兴，咱们陈家还没有出过大学生呢！”陈淑萍高兴地说道。

    “我不是大学生吗”刘华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但他的后半句话却是咕哝出来的。

    “呵呵，你不算陈家的，你是我们老刘家的！”刘怀庆笑着说道。

    刘华的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是陈家人，他的状元红旗都是插在陈家的门头的，所以刚才陈淑萍说陈家没有出过一个大学生时，不由得就想说自己不是吗

    听了父亲的话，他才意识到外公外婆是给刘家培养了一个全省的高考状元！他并不是陈家人，而是彻头彻尾的刘家人。

    刘华突然有点下气，自己一开始就是想给外公外婆争口气的，结果现在自己的气不知道争哪去了！他一脸苦笑地看着洋洋得意的父亲，目光足足呆有两秒钟。

    一场温馨的家常饭结束了，刘怀庆借故有事和陈淑萍出去“串门”了，留下刘华和陈凌蓉在家里拾掇卫生。

    刘华把餐桌抹干净后，折叠靠到了墙角，接着把餐椅也都折叠摞到了一起，然后把客厅的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

    一切都弄完了，看看陈凌蓉在厨房还没有出来，刘华就走了进去。

    “凌蓉姐，需要我帮忙吗”

    “哦，不用了，马就拾掇完了。”陈凌蓉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刘华笑了笑。

    可能是因为姑姑姑父的缘故吧，今天陈凌蓉看着刘华心里没有像以前那么别扭了。

    她和刘华的关系说起来，还真是一个变化漫长的过程。

    小时候，经常听到母亲背地里骂刘华，因此她从懂事起，心里也跟着讨厌刘华，总觉得是刘华夺走了爷爷奶奶对她的爱。

    在母亲的误导下，她也认为家里所有好吃的，都让爷爷奶奶偷偷拿给刘华吃了，所以她总想着把刘华赶出陈家。

    她挑唆着陈天明处处跟刘华作对，逮住机会就欺负年幼的刘华。小孩子打架三分钟就又和好了，刘华就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孩子，始终把她当姐姐待，每天照样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喊姐姐，对她仍旧是言听计从。

    一直到有一天，她教唆着陈天明毒死了刘华的两只小兔子，刘华疯狂地追着她和陈天明不要命地打，才改变了她一直欺负刘华的历史。

    但是，她和刘华的梁子从那个时候便结下了。从此以后，刘华再没有喊过她一声姐姐。

    两个人谁看着谁都不顺眼，好多年两个人都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除了吵架。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其实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可梁子已经结下了，那就将错就错吧！虽然通过前年的冰糖葫芦，双方的关系得到了很大的缓和，但她的心里对刘华还是存在着一些芥蒂。

    刘华看着眼前手脚麻利的陈凌蓉，还真有点大妗田凤梅干活的利索劲。他心里在琢磨着怎么和陈凌蓉开口询问李艳艳的事。

    “凌蓉姐，谢谢你，我和天亮的事让你和家里人操心了！”刘华语气真诚地表示着感谢。

    “说啥呢！前年我们一家人做冰糖葫芦的时候，你不是说一家人那个什么，其利可以断金吗我陈凌蓉再不懂事，大是大非还是知道远近的。”陈凌蓉放下手中的抹布说道。

    “凌蓉姐，你说的真好，一家人就得这样，遇事一定要团结起来！”刘华激动地说道。

    “别堵着门了，有话我们去客厅说。”陈凌蓉指指客厅对刘华说道。

    “嘿嘿，凌蓉姐，我这没有眼力劲的，我们客厅说话。”刘华嘿嘿笑着赶紧退出了厨房。

    “凌蓉姐，你坐这里。”刘华拿起一个棉垫子放到木头沙发，请陈凌蓉坐下。

    “小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姐我也是个爽快人，有什么你就说，别给我绕弯子。”陈凌蓉不客气地坐到了棉垫子。其实她的心里已经猜到了刘华想干什么。

    “好，姐的性格其实我也是很喜欢的，直来直去，那我就问了。”

    “问吧！”

    “姐，你是个很重情义的人，这一点我是看得出来的。现在你的好朋友李艳艳死了，天亮又被当成了杀人的嫌疑犯。可从我们对天亮本性的了解，加我了解到的一些其它情况判断，天亮他绝对是被冤枉的，他是被人给陷害了！所以我们不可能看着不管，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救他！”

    “小伏，不用说了，救天亮我们义不容辞，可关键我们怎么救他呀”陈凌蓉反问道。

    她想到冯黎明昨天晚交待她的话，让她再也不要把李艳艳去郭家镇的真正原因告诉任何人。他会想办法以证据不足把陈天亮弄出来的。

    “我想知道李艳艳在去郭家镇之前，都跟你说过什么没有”刘华问话时，目光专注地盯着陈凌蓉的眼睛。

    陈凌蓉略顿了一下：“艳艳她什么也没有说，只说是科里派她去郭家镇出差。”

    刘华发现陈凌蓉在听到他的这句问话时，眼睛里出现了一抹犹豫，所以他判断陈凌蓉没有说实话。

    “可她为什么要说谎呢这太奇怪了！”刘华的大脑快速转动起来。



324 陈凌蓉的顾虑
    “凌蓉姐，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千万不可对我有所隐瞒，任何一条有关的线索都可能是解救天亮的重要线索，我只有把与案情相关的所有线索串起来，才能还原出事实的真相，把天亮救出来！姐，你一定要相信我！”刘华掏心掏肺地说道。

    陈凌蓉看着刘华一脸的真诚与焦急，知道他是一心想救天亮出来。可冯黎明的话她又不能不听，她怕真像冯黎明说的那样，别人插手了此事，会让他救人很被动。她有些进退两难。

    刘华见陈凌蓉只是看着他不吭声，心想：“她是不是受到了某个人的威胁难道是王吉明找了她可情理说不通，不应该呀！”

    “凌蓉姐，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了”刘华突然问道。

    “不没有，怎么会有人威胁我呢”陈凌蓉立刻否认道。

    “凌蓉姐，你没有跟我说实话，证明你也没有把李艳艳去郭家镇之前跟你说的话告诉谷义县的刑侦人员。”刘华不想再和陈凌蓉斗心思，他没有时间浪费。

    “真没有！她什么也没说，就光说是去郭家镇出差！”陈凌蓉有些沉不住气了。

    “你知道董大发吗，郭家镇大发石英砂厂的老板”刘华直截了当地问道。

    “不不认识。”陈凌蓉的回答有些闪烁其词。

    “种种迹象表明是这个董大发杀了李艳艳，却嫁祸给了天亮。李艳艳只是去郭家镇考察，问题是董大发他为什么要杀李艳艳”刘华看着陈凌蓉自问自答道。

    “肯定是艳艳拿到了他的证据，他要杀人灭口！”陈凌蓉脱口而出。

    “凌蓉姐，你的意思是李艳艳去郭家镇是有目的的，她就是去找董大发和王吉明联合坑你们玻璃厂的证据的，对不对”陈凌蓉脱口而出的话和刘华昨天的推测吻合了。

    “不是，我我是猜的。”陈凌蓉咬了死口。

    刘华看陈凌蓉铁了心的不说实话，就没有再追问。

    陈凌蓉已经开始坐卧不宁了，“小伏，我得回去了，已经八点了，回去太晚了路不安全。”

    “我怎么可能让凌蓉姐一个人走呢，我送你！”刘华站了起来。

    “那好吧！”陈凌蓉不好推辞，只好答应了。

    刘华和陈凌蓉一人骑一辆自相车，一前一后出了城关镇家属院，骑了一段没有路灯的胡同，就到了源水县的大街，然后一路向西朝玻璃厂骑去。

    出了源水县城大街，往西的公路就没有了路灯，但是月亮还是照出了路面的大致轮廓。

    路不时的传来自行车的叮铃铃声，有一些东来西往的骑自行车的人影在公路晃动着。

    “凌蓉姐，这么晚了路还有不少的骑自行车的人。”刘华没事随便搭话道。

    “这么晚还在路骑车的人大多数都是513厂的人，他们轮休的时候喜欢到城里买买东西，看个早场的电影，然后才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