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藤芳华

    “俊生在这里确实有很多关系，都是一个省出来的，平时没少帮大家的忙，也是个热心热肠的兄弟。”杨国富在一旁说道。

    “俊生兄弟仗义！”高奇对着林俊生伸了个大拇指。

    “过奖！都是自家兄弟，出门在外不得帮衬着点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林俊生一脸受用的说到。

    “兄弟我非常欣赏俊生兄的大丈夫所为，人出来混，谁都难免有走麦城的时候。”高奇倒是很欣赏林俊生的行事风格。

    “俊生兄刚才说的那个商业大厦是怎么回事”高奇装作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兄弟，怎么你也对这个工程感兴趣”林俊生一脸警惕的看着高奇。

    同行是冤家，多一家竞争，他揽到活的机会就会减少一分，他这段时间可是陆陆续续把四乡八邻的能人都招呼来了，目前都安排在一些工地打着零工，就等着这个工程开始。

    “俊生兄，别误会，我仅仅是对特区的建设感兴趣，毕业后想来这边工作，所以事先关心一下。”高奇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一下。

    林俊生的表情放松了下来，“是这样啊！说实在的，原本这个工程早就应该开始了，但却一直没有动静。

    我在市里的建工部门有一个朋友，听他说的意思，市政府一开始对如何建设这座大厦，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省建工部门还是按照以往计划经济“大锅饭”的做法，把这一重要工程安排给了省内的一家建筑公司。我现在已经和这家公司取得了联系，可以从他们手中二包一些活儿。”

    “既然如此，为什么工程还没有开始”高奇问道。

    “听说这家公司的工程造价有点那个什么，他们一开始报出每平方造价500元，过了两天又改口说550元，，没过几天再次提高至580元，不到一个星期涨价三次，还要求提供基建材料的供应指标，以及钢筋、木材和其它特殊材料，时间全都浪费在了讨价还价上，工地闲了近两个月，青草都他妈的长到膝盖高了，还不见施工队进场！”林俊生有些懊恼地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高奇关心地问道。

    “是的！工程现在陷入了僵局。听说现在市里的老一和老二以及建委方面的领导正在讨论方案。

    据我那个朋友的小道消息，市里的领导也想在大厦建设方面借鉴一下安徽小岗村的承包责任制。

    因为弯口工业区的建设也在实行工程承包责任制，所以领导们的意思好像是计划采用公开招标承包的方式建设这座地标大厦。”林俊生说道。

    “这方法不错！”高奇点头赞道。

    “两个不同的领域，不同的制度，但却深藏着同样的精髓：把责任精准到个体，自负盈亏，充分调动了劳动者的积极性。”高奇沉思着说道。

    “说的对，所以不管将来谁承包了这栋大厦，他们都需要我们这些下苦力的人，加上我招来的大部分都是砌墙的好手，不愁没活干。”林俊生笑道。

    一直安安静静听着的刘华说了一句，“特区的领导们都得有敢为人先的意识，不能怕犯错误，国家对特区的政策应该是很宽松的，搞试点就是在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所以得允许人走岔路、犯错误。”

    “说的非常对！万丈高楼平地起，一切都是从零基础开始的！我们明天去弯口工业区看看。”高奇赞许地看着刘华。

    “啥时候咱们内陆地区也能私人开饭店、开旅馆就好了。”刘华有些向往地说道。

    “我想很快就会有私营单位的，新疆餐厅不就是私人承包集体的一个列子吗这就是通往个体经营的一个过渡。计划经济的重要生产资料也会逐步放开的。

    弯口工业区的招商引资就是一个敲门砖，它敲开了国家对外开放政策的大门，从而拉动整个特区经济。

    它的目的就是创造更多更有价值的生产资料，这些虽然也都是国家宏观经济调控计划内的生产资料，我想它不一定会完全进入国家的统筹统购计划，这些企业应该有自己自主经营的权利。”高奇说道。

    “我听说弯口工业区招商引资，生产的产品主要是出口赚取外汇的。而且它和特区好像没有太大关系，人家属于上面某个部wei的什么招商局独资投资的。”林俊生说道。

    “哦！”高奇的眉毛挑了挑。

    “只有计划内经济和计划外经济相结合，才能真正的发展经济，搞活经济，对吧奇哥。”刘华眼睛热切地看着高奇。

    “应该是这样的，我也不太懂，但国家的宏观调控是必须的，否则经济建设就会失之偏颇，造成资源浪费。”高奇说道。

    刘华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重要性，不由得点了点头。

    “哎呀，二位兄弟都是很有见识的人，大才呀！三言两语就把一件事说明白了，佩服佩服！”林俊生从两个人的对话上听出了一些端倪，便习惯性地拍起了马屁。

    林俊生一个人独创特区，生活教会了他看人说话，早晚记得“千穿万穿，马屁永远不穿！”，看人说话全是下菜点。

    高奇刘华相视一笑。

    “兄弟真是会说话，句句入耳，难怪在特区混得风生水起，已经建起了自己的建筑队，佩服佩服！”高奇学着林俊生的口气说道。

    “哈哈哈哈，那是，那是！”林俊生的自我感觉特好。

    “来，喝酒，喝酒！你们还没有住下吧这里有中原老乡开的小旅馆，一会儿我带你们去，老乡都打八折。”杨国富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那就多谢国富大哥了！”刘华谢道。

    酒尽人散，临走时高奇硬是给杨国富留下了钱。

    因为今天这一桌又是肉又是酒的，让杨国富破费了太多，萍水相逢，高奇不能领这么大的情。




063 移山填海
    第二天一早，高奇和刘华便起床离开了杨国富介绍的旅店，赶往弯口工业区。

    “奇哥，我们去弯口不知道能否看到你说的那个林耕叔叔”刘华一脸的期待。

    昨天晚上，俩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高奇可是给他讲了很多有关林耕战争年代孤胆深入敌后的故事，他最崇拜的就是这种传奇式的人物了！

    “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哪里碰运气吧！”高奇回答道。

    二个人登上一座小山头，上边有一座观景塔，两个人爬了上去，极目俯瞰，整个弯口一览无余。

    眼前一条狭长的海岸线上，到处是一片繁忙的景象，一个浩大的移山填海工程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这就是弯口呀真是顾名思义！”刘华惊奇地说道。

    “他们是在开山填海，一方面把山挖开，新的土地开发出来，另一方面开发的土石方又能用于填海，两边得地啊！”高奇看明白了山下人们忙碌的意图，他不禁有些动容。

    “林首长真是大手笔呀！”刘华的表情十分震惊。

    “你看那边的一个白色小楼可能是工业区指挥部新建的办公楼，我们到那里问问，看能不能找到林叔。”高奇跳下一个土圪梁说道。

    “好的！”刘华拎着旅行袋跟在高奇的身后向山下跑去。

    远远的，高奇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对着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喊道：“林叔！”

    “你是---小奇！”林耕认出了眼前的年轻人。

    高奇脚跟一碰，“啪”的一个标准军礼。

    “呵呵，几年不见，我猛一下都没有认出来！”林耕高兴地拍了拍高奇的肩膀。

    “林叔，您还好吧”高奇扶住林耕的胳膊，关心地问候着，“我爸知道我要来这里，让我给您带好！”

    “好好！老首长的身体还好吧”林耕一脸关切地问道。

    “他很好！”高奇答道。

    “听说你小子参加了自卫反击战，还立了一等功，好样的！”林耕赞道。

    “嘿嘿，侥幸没死，落得个虚名！”

    “呵呵，好，不骄不躁！对了，你怎么来弯口了”林耕这才想起来问道。

    “林叔，我现在清华大学上学，放暑假了，我和同学到您老这里来看看，想开开眼界，增长点见识。”高奇说道。

    “清华生，不简单，干脆毕业来我这里好了！”林耕立马发出邀请，同时把目光转到了高奇身后的刘华身上，他的眼睛瞬间睁大，眼神立刻变直了。

    “你这是”林耕面露惊异、不错眼珠地盯着刘华的脸。

    “哦，林叔，他是我的同学刘华，中原省人。”高奇见林叔目不转睛的盯着刘华的脸，便笑着介绍道。

    “你叫刘华，中原省人”林耕有些急切地问道。

    “是的，林、首长。”刘华紧张的嗓子眼发干，差点喊成林叔。

    刘华的心里非常紧张，比当初见县wei孙书记时紧张的多得多。

    “中原省什么地方人”林耕紧追了一句。

    “我是源水县槐树镇公社大雨村人”刘华的嗓子眼越发得紧了。

    “你认识一个叫王蔷的女人吗有四十多岁，样子很漂亮！”林耕放缓了语速，他怕吓着刘华，但他自己的心却紧绷着。

    刘华尽量稳定住情绪，仔细地想了想，然后回答道：“对不起，首长，我不认识。”

    这时，高奇也觉得不对劲了，他在一边插话道：“林叔，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林耕没有理会高奇的问话，依旧看着刘华问道：“你是哪一年出生的你的父母是干什么的他们叫什么名字”

    刘华楞了一下，意识到林耕曾经的工作性质，想他是不是看到谁都喜欢调查一番，纯属职业病。

    但出于对林耕的尊敬，刘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是六三年六月十八出生的，我的父亲叫刘怀庆，是源水县城关镇公社的党wei书记，我的母亲叫陈淑萍，在城镇的福利厂当保管员，我是跟着外婆外爷在大雨村长大的。”

    今年年初，源水县小范围调整几个公社的领导班子，刘怀庆被任命为城关镇公社的党wei书记。

    其实刘怀庆心知肚明，他这次的提拔跟刘华有很大关系，因为领导们介绍他时，总会带上一句，“他可是省高考状元刘华的父亲”。

    “你是六三年生人亲生儿子吗”林耕这句话纯属是第六感觉迫使他问出的。

    刘华被林耕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问蒙了，但是高奇却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

    “哦，对不起，我失态了，只是你长得太像我一个战友年轻时候的样子！”林耕一看刘华发蒙的眼神，知道自己的问话太唐突，吓住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孩子，你别怕，我是职业习惯。”林耕向刘华解释道。

    “林叔，其实我第一眼看到刘华的时候，就觉得他有点眼熟，后来才想起来他和陈叔长得有点像，不过国家大了，人像人的事太多，我就没有太在意。”高奇说道。

    “小奇，刘华长得太像你陈叔年轻时候的样子了，特别是他们俩个人的眼神尤其像，真的是给我一种错觉！”林耕观察着被他盯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刘华，一丝光芒在他的眼底闪烁着。

    受林耕的影响，高奇也开始仔细端详起刘华的脸，“林叔，你别说，还真是越看和陈叔越像！”

    “对了，你刚才说你是大雨村的”林耕猛然想起了刚才刘华说过的话，因为自己当时的注意力不在这里，所以忽略了，现在竟突然跳进了他的脑海。

    “是的”刘华的心又开始怦怦跳了。

    “那你认识陈东生老人吗”林耕紧跟着问道。

    “首长，您怎么认识我爷爷”刘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事情也太巧了吧！”林耕惊呼。

    “林叔，什么个意思”高奇急问。

    “小奇，你忘了你陈叔曾经受重伤被留在老乡家养伤”

    “林叔，您的意思是”

    “是的，你陈叔当年就是在大雨村陈东生老哥家养的伤，真是山不转水转，没想到你们俩个竟然转到了一起，而且还转到我这里来了！”林耕看着眼前的刘华，真是心潮澎湃，他越发觉得事有蹊跷。



064 蛛丝马迹
    “首长，你们说的是不是陈排长”听到林耕和高奇的对话，刘华也是大吃一惊。

    “是的，就是你说的陈排长，其实那个身份是假的，他的真实身份可是厉害多喽！”林耕笑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种事也能撞倒一起，我真服了！我和刘华同学一年，我怎么就没有注意到他说的大雨村”高奇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脑门。

    “刘华，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看到你长得太像陈排长，所以刚才我的心情有些激动，你别往心里去！”林耕拍了拍刘华的肩膀，“以后你就跟着小奇喊我林叔，不对，你得喊我林伯父，别再首长首长地叫，你又不是我的兵。”

    “林伯父！”刘华心潮难平地喊了一声。

    “好孩子！”林耕眼圈微微有些发红。

    “可能是人老了，特别容易感情用事！”林耕又拍了一下刘华的膀子。

    “林伯父，你可不老，你的气魄让我们俩个小辈望尘莫及！”刘华的语气是满满的崇拜。

    “就是，我们俩个已经被您老的移山填海工程给镇住了！”高奇也佩服地说道。

    “你们俩个少在这里给我拍马屁，要真是佩服，毕业了都到这里来工作！”林耕笑骂道。

    “林叔，这是两回事！”高奇喊道。

    “在我这里就是一回事！”林耕根本就不讲理。

    “你不讲理！”

    “小兔崽子，你说谁不讲理”

    “我说的！”

    “看我不揍死你！”

    “您还以为是我小时候呢您已经抓不到我了！”高奇说着，一下子窜出老远。

    “嘿嘿！”刘华看着一老一小斗嘴，刚才的紧张已经散到天外了。

    “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林耕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