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攻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梓不语
也别怪这些山匪头子不把荆轲的话当回事,在他们眼里,荆轲武功再高但毕竟不是干这行的,而自己则是老江湖了,经验自是不遑多让。
“李达身为辽东郡守,位高权重,若想跑路又怎会轻易让你们知道其家人的行踪?这消息是否可靠?”
荆轲说完,狗屠身旁的一个手下一脸笃定地回答:“你大可放心。消息是我们一个在他家做帮工的兄弟传出来的,他在他府上干了一年多,消息绝对可靠。”
“既然消息来源没问题,那就更说不过去了。他若打算将亲眷财产转移到国外,这么远的路途怎么会只用家丁护送?”
狗屠直接笑出了声:“哎呦,我说荆大侠,他不用家丁护送还能用什么护送?那姓李的是贪官不假,可他也不敢明目张胆派军队护驾吧!他以为他是谁!”
荆轲没什么好说的了,对方铁了心要做这笔买卖,自己是劝不住的。
狗屠以为荆轲真的无话可说,遂面向高渐离拍拍自己的胸口:“老大,你放心!家丁虽然人数多,但到底都是平头百姓,咱们寨子里的兄弟可是个个身手不凡……只要给我二十个人,我就能把他们一锅端了!”
此话一出,连姬丹都皱起了眉头,只因她也认同荆轲的想法。但话又说回来,自己和荆轲毕竟是新来的,很多事情也确实轮不到他们俩插嘴,因此只好将话咽回肚子里。
高渐离豁然站起:“好!我给你四十人,明天你就下山带人伏击。记住,还是老规矩——只图财不害命。”
“晓得晓得!”狗屠一脸兴奋,“只要对方不反抗,兄弟们绝不会难为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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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没亮,狗屠就带着数十人风风火火下山了。然而,原本约定傍晚前定能赶回山寨,谁知快半夜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狗屠媳妇急了,直接找上了高渐离。
“先别急,再等等……没准儿得了钱去城里大吃大喝呢。”都到了这个时候,高渐离也显得没什么底气了,他倒是希望狗屠他们在城里头花天酒地,那样顶多回来挨两句骂,总好过现在见不着人提心吊胆。
“不会的!”狗屠媳妇语气十分肯定,“我家狗子我最清楚了!他虽然嗜酒也贪玩,但绝不会在外头胡来的,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弟兄在,他绝不是一个如此不知轻重的人。”
“莫慌,我立马召集人手去看看情况。”高渐离安抚好狗屠媳妇,立刻去了议事堂。
不一会儿,黑风寨上上下下的人都来齐了,高渐离点了人数,留下一半的人手看家护院,剩下的则准备随他一起下山。
正欲动身时,屋外突然有人传报,说是有个跟随二当家一同外出的兄弟满身是伤地回来了,高渐离当即命人将他带过来。
不多时,坏消息便传来——伏击失败,死伤大半,二当家的为掩护其他兄弟被生擒,生死不明。
狗屠媳妇恰巧在此时来到大堂,一听这话当即晕了过去,幸而被姬丹接住。
“具体情况究竟如何?你们是偷袭他人,就算不成,全身而退也不难,怎么就死伤大半了?”相对于急得团团转的众山匪,姬丹的脑子则冷静许多,亦知此事绝不简单。
“果不出荆大侠所料,那些人根本不是什么家丁,而是身着家丁服饰的官兵,且早有防备……我们几十个兄弟全都中了圈套,几乎全军覆没!要不是我知道一条没人走的小路,只怕也……”
那名受伤的匪徒话没说完,高渐离便气得一脚将桌案踹翻:“是我失算了!”
“大当家的,我们一起杀出去把二当家的救回来吧!”
“对,此仇不报非君子!我们定要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众人嚷嚷着要下山救人,高渐离默不作声地攥紧拳头。
“且慢!”荆轲打破了沉默,“目前情况未明,若贸然行动,非但救不了人,反而有可能把其他兄弟搭进去,当务之急是把那些官兵扎营的位置找出来,下一步再做打算。”
姬丹将狗屠媳妇的人中掐了片刻,终于让人恢复了神智,但见她一醒过来就哭着扯住高渐离的衣角:“我家狗子被官兵抓了,是不是活不成了?”
“嫂夫人别着急,狗屠是我手足兄弟,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他救回来。”高渐离的语气正经了不少。
姬丹也从旁分析道:“依我看,二当家暂时应当性命无虞。官兵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护送郡守的家眷尽快到达齐国,他们应该还顾不上二当家的。”
“那他们会不会直接对二当家下毒手?”高渐离的一个手下紧张地问了句。
“可能性不大。官兵们既然是奉命护送郡守的家眷,必定要保证万无一失,他们抓了你们的二当家,想来也是打算顺藤摸瓜将整个黑风寨一网打尽,在这之前应该不至于要了二当家的命。”
姬丹说完,荆轲接过话:“人肯定是要救的,但不可大张旗鼓。这样吧,我先去官兵扎营的地方打探一下,你们所有人留在山寨等我消息,切不可意气用事。”
高渐离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如此,就拜托荆兄了。”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而难熬的,狗屠此番轻敌出事令整个山寨的气氛陷入空前的紧张与压抑,姬丹寸步不离地陪在狗屠媳妇的身侧,高渐离则在议事堂内来回踱步。
刚过午夜,荆轲披一身霜露踏月而归。
高渐离第一个迎上去:“怎么样?”
“二当家性命无忧,只是身上有不少伤,否则我早就把他带回来了。”
听闻自己丈夫还活着,狗屠媳妇稍稍放宽了些心,但依旧愁眉不展。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救人。”
高渐离话音刚落,荆轲提醒道:“希望大家在行动之前明白,此番前去,主要目的是救人,而非报复。为打草惊蛇,我建议带的人最多不超过十个。”
“好,我听你的。”高渐离不假思索地应了下来。
大当家一应允,其他人也跟着一呼百应。若说在此之前他们还对荆轲的经验与能力将信将疑,经过狗屠这件事,如今已经是深信不疑,让干啥就干啥了。
暴君攻略 同病相怜
在荆轲的建议下, 高渐离选了山寨里身手最好的七八个兄弟, 加上荆轲自己和姬丹,一行刚好十人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下了山。
根据此前探听到的情况,郡守派出的官兵有百人之众,如此一来, 高渐离的琴音便起不了多大作用, 遂经商榷, 决定由高渐离带领他的人先假意袭营, 扰乱对方视线,再由姬丹和荆轲趁乱将狗屠救出。
一切皆准备就绪,高渐离这次带出来的几名手下皆为猎户出身,射艺湛,即使在黑夜中亦能百发百中。
须臾间, 一支利箭破空而出, 拉开了此次行动的序幕……
一名在帐篷外围值夜的男子背后中箭, 当场倒地毙命!
“什么人?!”听到响动的下一刻, 十几人举着火把奔赴而来,反应与集结速度如此之快,显然绝非寻常家丁。
又是一箭自夜色中飞出, 射中其中一人的脖颈, 那人来不及哼一声便咽了气。
兵卒们纷纷亮出刀剑防卫, 然而敌暗我明, 高渐离偏偏又惯会游击战术, 时而射一箭换一个地方, 时而又虚晃一枪,弄得他们疲于应对,不消一刻就损兵折将,陷入了被动。
毕竟行伍之人经验老道,很快,那些兵卒便意识到不对劲,唯恐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于是赶忙回营将俘虏与家眷转移到别处,而荆轲等的恰恰就是这一刻……
姬丹藏身在草丛里,灿若星辰的眼眸里映出两队士兵急匆匆地赶往不同方向的身影,遂对身旁的荆轲使了个眼色。
两人立刻离开草丛,悄无声息地尾随于他们身后……
姬丹跟随其中一拨人来到一处帐篷外,见里面灯火通明,官兵们正在布置防御,料定里头定是有什么重要人物,也不管帐子里的究竟是家眷还是狗屠就直接现身。
那些人正忙得七处冒火八处冒烟,突然看到眼前冒出个抱剑而立的蒙面女子,当即大惊喝道:“来者何人!”
“废话,当然是来送尔等上路之人!”姬丹冷冷一笑,压低嗓音,“身为朝廷官兵,不思保境安民、开疆拓土,却助纣为虐护送贪官污吏家眷及赃款外逃,依照律法该当何罪?”
“大胆贼寇,口出狂言!本将今日便将你碎尸万段!”为首的一个头目气得挥剑向前一指,“给老子拿下!”
姬丹自弱症痊愈后,功力便突飞猛进,对付这些小卒子自是不在话下,三下五除二便把面前的十多人尽数解决。
那官兵头目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还没跑出几步便有一支箭矢射来,正中背心!
姬丹提着剑掀开营帐,却发现狗屠并不在此处,里面只有一位衣着朴素的老妪,怀里抱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两人皆瑟瑟发抖、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这时,姬丹才知自己闯入的是家眷的帐子,这老妪和女孩应该就是李达的老母亲和女儿。
那小女孩明显被这阵仗惊到了,小脸蛋吓得煞白,尤其在瞥见姬丹剑锋上的血迹时,顿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丹儿,丹儿……你怎么了……”老妪急忙轻轻拍打着小孙女的脸,又惊又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原来这孩子也叫“丹儿”……姬丹默默想着,随即了剑,不自觉地迈步上前。
老妪见状,慌忙抱紧孩子一个劲地往后缩。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姬丹边说边蹲下身,“我看她脸色不对,像是生了病,能否让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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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轲这边早已成功救出了狗屠,并在高渐离的默契配合下将敌人全部斩杀。
从荆轲手中接过一瘸一拐的兄弟,高渐离又是心疼又是欣喜,将狗屠骂了一通之后,又忍不住放软了语气:“伤得如何,还能走吗?”
“没事儿,只不过被这帮孙子请去坐了回老虎凳……没办法,谁让孙子们上赶着孝敬爷爷呢,咱做长辈的也不好推辞是不是?”狗屠挂了,嘴上仍然不忘讨点便宜。
“都成这熊样了,你这狗嘴还死性不改!”高渐离损了他一句,紧接着感激地看向荆轲,动了动唇,却只道了句“多谢”。
也是,除了这两个字,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们既入了山寨,就是同袍一心的兄弟手足,何须言谢。”
荆轲话音刚落,狗屠就大喇喇地开口道:“就是!大家现在都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了,老大你也太生分了……再说,你不是早就喊人家荆兄了吗!”
讲到这儿,狗屠似是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对了,老大!这帮孙子拉了好几车金银细软,听他们说,足有两千金呢!”
“放心,少不了你的那份。”高渐离说完,但见姬丹手持佩剑走了过来,紧跟在她后面的是一个抱着孩子的老妇人。
“高大当家,她们是李达的母亲与女儿。刚刚我替这小女孩诊了一下脉象,发现她身患一种极其罕见的弱症,若不及时医治,只怕……”
姬丹一番话未完,一个土匪便黑着脸,气冲冲地提刀上来:“老东西,今天我就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说着,便举刀砍向那老妇!
姬丹用剑鞘一挡,转手又暗使内力将对方的刀锋压向地面,语气霎时冷了两分:“你干什么!”
“我们黑风寨死了那么多兄弟,二当家伤得那么重,难道就算了吗?!何况那王八犊子李达为祸一方、鱼肉百姓,究其祸根,还不是这老东西生了那孽障!既有父债子偿,那便有子债母偿,天经地义!”那人显然情绪失控,拼内力又完全不是姬丹的对手,气头上讲话更是毫无顾忌,全无道理。
姬丹当即喝道:“荒唐!冤有头债有主,李达做的坏事,与他母亲又有何干?照你所说,凡是贪官污吏就该株连全族,家人亲戚不分黑白统统该死,那么你与那些泯灭人性的狗官又有何区别?!”
那山匪被驳得哑口无言,姬丹接着转头看向高渐离:“高大当家,这位兄弟的意思是否就是你的意思?”
高渐离瞥了一眼面前那个持刀的山匪,终于启唇:“祸不及家人,今日是你不对,退下。”
“大当家的!”
“我的话不好使了,是么?”
眼看他们的大当家面色一冷,那名山匪只好讪讪地回了刀。
“丹姑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见高渐离直入主题,姬丹便继续刚刚被打断的话:“我想把这孩子带回山寨医治。”
众人一听,立马炸了锅。
“你说什么!把这两人带回黑风寨?开什么玩笑!”
“就是!万一这老太婆回去把我们山寨里的事告诉了她儿子,那还了得?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什么万一不万一,她肯定会把这些事全部告诉她那个狗官儿子!”
“对,最多放人,带回去坚决不行!”
面对众山匪的叫嚷与非议,那老妇百口莫辩,只畏畏缩缩地抱紧怀里晕厥未醒的小孙女。
高渐离微微叹了口气,对姬丹坦言道:“丹姑娘,这个要求恕高某不能答应。毕竟我们几十个弟兄皆死于李达之手,放过他的家人已是高某做出的最大让步,作为黑风寨的头领,我总要对全寨上下百余名弟兄的性命负责。”
“大当家若只是担心这个,其实大可不必……”姬丹说着,走到那老妇身旁,出其不意地用剑鞘将对方劈昏,同时眼疾手快地接住她怀里的小女孩,然后幽幽抬眸望向高渐离,“现在把这祖孙俩带回山寨,相信高大当家应该可以宽心了吧。”
见对方一干人等仍未表态,姬丹只好又接着说道:“如若高大当家仍不放心,那我也只能和我师兄带着她们离开黑风寨了。”
高渐离嘴唇微动,似在摇摆不定,此时狗屠抢先道:“哎呀,算了算了……带回去便带回去,想来这一老一小也搞不出啥名堂,实在不行把她们眼睛都蒙上就是了!”
“好,那便破例一回。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她们两个既然进了寨子,日常监视自然必不可少。除此之外,平日里她们只能待在房间,若非必要不得出房门一步。”高渐离说完,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荆轲……他才不愿承认是自己不舍得荆兄才勉为其难答应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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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其他山匪心里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让两个生人、且对山寨有严重威胁的两个生人进山,但大当家和二当家都应下了,他们心里有再多怨言也只得忍着。
狗屠媳妇为丈夫处理了伤口,紧接着便提着药箱为小女孩诊治。然而待她把完脉,又问了小女孩祖母几个问题之后便眉头紧锁。
“恕我直言,您孙儿的病怕是从娘胎里就落下了……”狗屠媳妇一贯快人快语,“我治不了。”
那老妪似是早有心理准备,只一脸愁苦地看着病榻上的孙女:“可不是么……这孩子命苦,她娘亲更是命薄,当年怀了个双生胎,我们全家都高兴得合不拢嘴。谁知生产时难产血崩,搭上性命生下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胎里不足,未足月就夭折了,剩下的这个从小孱弱多病,我儿子多少次遍访名医求医问药都没有结果……”
那老妇看上去面色憔悴,言语间神情凄苦,全然不似官宦人家那副威风做派,凄凄哀哀抹眼泪的样子看着倒颇为可怜,想来也是为孩子的身体操碎了心。
老妪还欲说些什么,却不料狗屠媳妇眉宇间一冷,这才意识到自己言辞没注意,提谁不好居然在这群土匪面前提自己儿子,忙讪讪地闭了口。
姬丹在一旁拿着毛笔不知勾勾写写什么,听到老妇说起孩子的娘亲血崩而死时,不禁笔锋一滞,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亲,感叹这小女孩的经历与自己何其相似!
将孩子微凉的小手塞回被子里,狗屠媳妇刚起身,但见面前递来一张方子,她略略扫了一眼:“这是什么……”
姬丹开口:“我也曾身患此症,幸得一神医救治,方得痊愈。那药方我记了下来,只是这孩子太小,用法用量还需斟酌。”
狗屠媳妇接过方子又琢磨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妙哉!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神人……”说着,看向姬丹笑道:“有了药方,其它都是小事,只需根据个人体质略加修改即可。”
“你们是说,我孙女有救了?”老妪小心翼翼地问道,目光里仍然透着期许与紧张。
“应该差不多。你孙女年纪尚幼,治起来比成年人要容易些,酌情减少药量即可。”
狗屠媳妇说完,小女孩的祖母便慌忙起身要对二人下跪磕头,却被她冷冷瞪了一眼:“不必了,让你儿子以后少做那些缺德事,我们就谢天谢地了。”说完,便提着药箱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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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寨的危机算是解除了, 尽管有些人对高渐离松口准许李达家人进山的决定有些不满, 好在那祖孙俩甚是自觉,整日都老老实实待在房里,从未提出过任何要求。
煎药送药皆由狗屠媳妇和姬丹来做, 狗屠媳妇虽说对那老太太仍然没什么好脸色,不过这一来二去的,倒是跟那小姑娘处的不错,还时常送些玩具和点心零食让孩子打发时间。三五天下来, 寨子里也相安无事。
直到某日, 姬丹来到书房找高渐离,只见他正在细读一卷《魏公子兵法》, 身后的木架上挂着他常穿的那件白鱼服。
“高大当家……”姬丹想了想,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 “听说你打算给参与此次行动的兄弟每人最低五十金的犒赏, 是真的吗?”
“丹姑娘请坐。关于此事我和狗屠前几天商量过, 这次行动我们损失颇大, 这些钱不光是拿来犒赏那些不畏生死竭力救人的弟兄们, 这些死者的家属也应得到不菲的抚恤。横竖都是山寨里的兄弟, 大家患难与共多年, 理应如此……”高渐离略微抬头,并未起身,“你和荆兄此番功劳最高, 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姬丹哭笑不得:“我说的不是这个……敢问高大当家, 你觉得把这么多钱直接分发给兄弟们合适么?”
“怎么不合适?他们跟着我出生入死, 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这份情义还不值这几个钱吗?”高渐离语气冷了几分,明显不太高兴。
“情义无价是不假,但也要考虑实际情况。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得到了钱又能往哪里花?”高渐离陷入了沉思,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姬丹接着说道:“去城里胡吃海喝?还是去聚众赌博?又或者,上青楼喝花酒?”
“咳咳……”高渐离有些尴尬,连忙用咳嗽掩饰。还真让姬丹说中了,寨子里的兄弟大多数都是草莽出身,拿了钱也只会尽情享乐,这种事他们做得多了,自己也没太在意。可如今想来,这样一笔巨款要真是直接发到他们手里,恐怕……
“恐怕都不见得会去寻常勾栏,而是极有可能去那些一掷千金的风月场。那些地方可是达官贵人云集,大当家难道没有想过,这样会惹出大乱子,甚至会给整个山寨招来灭顶之灾的吗?”
姬丹说完,高渐离猛地一拍自个儿的脑袋:“糊涂!这事儿是我考虑不周,多谢丹姑娘提醒。不过依你之见,这钱到底要怎么分?”
姬丹本就只打算提醒一二,并未有插手山寨事务的想法,不过既然对方诚心诚意问她,便知无不言道:“首先,这笔钱款的大头应用来囤积兵器、马匹、粮草、布料等重要物资,以备不时之需。而那些死难者的家属大多是贫苦之人,你一次性给他们几十金,这么大的数目花不完不说,拿着招摇过市或是去兑换既不划算也不安全,倒不如换成粮食和衣被,每年定期发放下去。至于那些有功劳的兄弟们,此等方法同样适用,钱依然是他们的,但不会让他们一次花完。”
高渐离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听起来倒是个好主意。可有些兄弟自小就孑然一身、光棍一条,家人亲友都不在了,我把钱发给谁去?”
“没有亲友,总有乡邻。将这些钱拿出一部分用作救济款,以他们的名义分发给乡亲们,赈济灾民或替人还债,这样一来自会有很多人念着他们的好,甚至对黑风寨感恩戴德。”
高渐离点点头:“嗯。的确有不少兄弟当初是被逼债而走投无路,不得已才落草为寇,那些债主也未必个个都是大奸大恶之徒,欠钱不还总是不好的。”
讲到这里,他放下手中尚未读完的兵法,起身缓步走到姬丹面前,笑得意味深长:“说了这么多,你就是要我买人心?”
姬丹亦淡淡一笑:“若能保得全寨平安,买人心又如何呢?”
“行,听你的。”
没想到高渐离就这么痛快答应下来,姬丹也长舒了一口气,余光无意间瞥向桌上的那卷兵法。
“姑娘若是想看什么书,直接到这儿来拿便是。我这书房虽然不大,各类杂书还是有不少的。”高渐离看得出姬丹对那卷《魏公子兵法》的兴趣,索性作了个顺水人情。
姬丹并非不曾读过《魏公子兵法》,但只是残卷,因信陵君晚年郁郁不得志,其著作大多已轶失,如今居然在山匪寨子里见到全本,不禁让她心生好奇——这个高渐离究竟是什么来头?
心绪百转间,她已接过对方递来的书简,刚要道谢却在下一刻被上面的燕国文字所惊到,原因无他,信陵君著书绝不可能用别国文字,除非是拿来送人,且赠送对象是燕国人,要么就是某个燕国人跟信陵君关系亲密方能看到他的手稿并抄录下来。
所以,这卷书的主人是谁?
高渐离吗?
不对……姬丹默默打量着面前的白衣青年,信陵君病故时高渐离年岁尚幼,很难与之产生交集。“你盯着我看干什么?我脸上又没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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