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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攻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梓不语
她以前想不明白,现在却已领悟——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而今看来,她年少时的所作所为不仅幼稚,更是无知。
逆潮流而动,终究有违天道,必然自取灭亡。
荆轲拉着驴绳,思忖片刻后道:“无论最后是谁一统天下,都与我们无关了。”
“是啊,无关了……”姬丹垂下眸字,喃喃重复了一遍。
荆轲此时突然停下脚步,目光警惕地环顾四周:“有情况。”
姬丹见状,全身绷紧。
电光火石间,一支羽箭径直射在荆轲足尖前方的一块石头缝隙里!
荆轲并未躲闪,因为他感觉到这支箭不是射向他们俩任何一人的。
人虽然淡定,可是驴子明显受了惊,一边叫唤一边直往后退,却被荆轲牢牢抓着绳子无法挣脱,不住地扭动身子。
姬丹差点被甩下去,只好尽量按住驴头,暗中诧异这驴子尥起蹶子来居然比马还厉害。
紧接着,两边草丛里一下子窜出几十个持械的大汉,为首的那个一脸络腮胡、肩宽腰粗,壮实得像头牛,右手执一大砍刀,指着荆轲粗生大气道:“二位吃了本大爷做的饭还没付账,怎么就急匆匆地想开溜?”
“原来你就是那个失踪的厨子!”姬丹惊愕地脱口而出。
“这位好汉,在下不幸师门落难,不得已携师妹远行避祸,仓促之中难有疏漏之处。银钱这就补上,只是手头拮据,想多给怕是也有心无力,还望诸位兄弟高抬贵手,行个方便。”荆轲拱手作了个揖,同时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左手伸向随身斜挎的包袱。
他当然知道对方根本不是问自己索要饭钱,也十分清楚面前都是些什么人,穷山恶水出刁民,老百姓尚且如此,山匪则更是穷凶极恶。
若在平常,哪怕对方人数多上一倍,荆轲也压根不会放在眼里,可如今身边多了姬丹,他便不能大意,更何况这些人身上皆配备了弓箭,到时万一箭雨齐发,他很难保证万无一失。为今只愿对方能够拿钱走人,别再横生枝节。
谁知那络腮胡子接过荆轲扔来的包袱,打开一看,面色一下子冷了几分:“就这点钱,你们莫不是把狗爷我当要饭的?!”
“狗爷?”姬丹被这称呼雷得不轻。
一贼眉鼠眼的小个子趾高气昂地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身旁的络腮胡子:“真是没眼力见!这位便是我们黑风寨二当家狗屠,人称‘狗爷’,你们两个还不跪下行礼?”
荆轲正欲开口,却被姬丹抢了先:“世道艰难,想必诸位好汉都是被迫落草为寇。行走江湖,义字当先,我们师兄妹如今实在没有多余的钱来孝敬各位,还请你们多多通融。”
“哟,想不到你这小娘子还有几分胆色!”狗屠哈哈大笑,那几十个手下也跟着哄笑起来,露骨的目光在姬丹身上流连。
荆轲眼神瞬间变冷,却见狗屠娴熟地一转刀面,左手摸了摸下巴:“兄弟们也不是不讲道理……这样吧,老规矩——钱不够人来凑。把美人留下,正好我们大当家的还缺个压寨夫人,你可以滚球了!”
荆轲岂能容忍姬丹被如此轻薄,正准备按剑而起,接着便被姬丹抬手一拦。
“说了半天,你竟是个不能做主的。依我看,倒不如让你们大当家的过来,我们好好谈谈。”
姬丹不温不火,三言两语却把狗屠气得面红耳赤,抓着砍刀指着姬丹鼻子:“你你,你说什么!”
姬丹微微一笑:“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么?你—不—够—格,我要见你们的大当家。”
她的盘算很简单,用激将法引对方头目现身,再找机会将其拿下,擒贼先擒王,逼这些山匪就范。
“你这娘儿们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那狗屠是个火爆脾气,一点就着一激就怒,气恼之下越发口不择言,“我们大当家的乃是这一带的王,哪个兄弟看到他不得行礼高呼一声‘王上’!王,你懂吗?王上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姬丹被他的话逗乐了,嘴角微扬,笑道:“小女子不才,秦楚魏韩赵燕齐七国的君王我都见过,你口中的这位又是哪门子的王啊?”
谁知荆轲这闷罐子突然蹦出啼笑皆非的三个字:“山大王。”
狗屠气得就要抡刀,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霎时间,荆轲神色一凛,耳畔不断响起的音律正是那夜听到的诡异琴声!
蓦地,只见一白衣男子单腿屈膝,膝盖上放着一方七弦古琴,整个人轻盈地从天而降,衣袂袍角不断翩飞飘动,宛若谪仙降临……
姬丹一看到那人便呼吸一滞,心脏顿时惊得狂跳不止。白鱼服——!





暴君攻略 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一现身, 众山匪纷纷对其拱手行礼:“拜见王……”
一句话未完,便被那男子皱眉打断:“打住!跟你们说了多少次, 做人要低调,你们偏不听, 这不是存心给我惹麻烦么。”
此人长身玉立、容貌不凡, 一身耀眼白衣衬得他更是气质出众, 声音却清脆中透出几分少年气, 与他的外表有些许不符。
姬丹此刻已是心乱如麻, 头上不自觉地冒汗, 双手下意识地紧攥着毛驴脑袋上的一撮毛,驴子被她揪得直哼哼,蹄子前后不停蹬踏。
白鱼服在燕国的地位仅次于白龙鱼服,且只有显赫的贵族才有资格穿戴,唯一一次破例还是当年燕昭王赐服于其谋士郭隗,以示广纳贤才之意, 可谓是浩荡君恩,一时间在列国广为传颂。
可为何, 象征着身份与荣耀的白鱼服会穿在这个人的身上?
他…究竟是谁?
也怪不得姬丹惊慌失措,这一路逃亡下来,尽管她与荆轲嘴上不说, 但不了整日提心吊胆犹如惊弓之鸟,而对方那一身极具特征的衣袍则让她立刻想到了故国, 想到了黄金台, 亦想到了那梦魇一般的过往。
荆轲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的掌心以示安慰, 右手则握紧剑柄。
只见狗屠迈着小碎步过去,对那位白衣男子耳语了几句,那男子听了之后,似是更加不满,伸手便敲了下狗屠的脑袋瓜:“怎么办事的?!我让你拦他们了吗?粗鲁!”说着有意无意瞟了一眼荆轲。
狗屠碰了一鼻子灰,只好退下。
荆轲上前一步:“看来那天夜里神不知鬼不觉杀死那些贼寇的人,就是阁下了。”
白衣男子笑了笑:“雕虫小技而已,荆卿见笑。”
“你究竟是谁?何时开始盯上我们的?”荆轲内心一紧,利剑紧握在手随时出鞘,已然做好应战准备。
一旁的姬丹更是如五雷轰顶,倘若真的不走运遇上黄金台的人,那便只有拼死一战了!
“别误会,我可没那个闲情逸致去窥伺旁人。众所周知,干我们这行的无非是为图财或图色,从不轻易取人性命,偏偏那几个匪寇坏了规矩,而且居然敢在我的地盘上行凶……”
“所以你就派你的二当家前去那家黑店打探消息,然后亲自出马杀了他们。”
白衣男子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没错,破坏行规就要付出代价。”
“可我们并未得罪阁下,阁下拦路于此究竟意欲何为?”
“也不想干什么……”那男子瞅瞅驴背上的姬丹,又将视线转回荆轲身上,“只是想邀请二位去寨子里小住,交个朋友。”
荆轲眸光一闪:“若我们不愿意呢?”
“这样吧。我高渐离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不如我们比试三场,只要你们能够拿下两场,我即刻让他们放行。”
荆轲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位白衣男子名叫高渐离,然而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姬丹迫不及待地开口:“比什么?”
高渐离想了想,扬眉朗声道:“客随主便。二位既是习武之人,这第一场,不妨切磋剑术。”
姬丹对荆轲点了点头,说真的,听说要比武,她倒松了一口气,天下间能打败荆轲的人几乎没有,只要到时候小心应付便问题不大。
而且根据对方的言行举止看,此人行事轻浮中透着一丝幼稚,不羁中又带着一些滑稽,与凡事强调一丝不苟与绝对服从的黄金台作风完全不符,或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至于对方究竟是何身份,为何身着白鱼服……罢了,先不想了,目前最重要的是赢得比试。
想到这,她对荆轲小声说道:“万事当心。”
荆轲朝姬丹示以安慰的眼神,接着持剑走向高渐离:“阁下请。”
高渐离也不客气,古琴抛向半空中一个翻转,转瞬间从琴的背面抽出一把利剑!
“湛卢?”姬丹瞳孔骤然放大。
名剑“湛卢”,亦是越五剑之一,看来此人的确来头不小!
荆轲不慌不忙,也不出剑,只以剑鞘抵挡。
两人就这样来回过了七八招之后,高渐离突然抽剑回身,嗔怒道:“荆卿这是何意?既然答应比试,为何迟迟不出剑?难不成是看不起我吗!”
荆轲淡然回应:“对付阁下,无须出剑。”
高渐离怒而执剑刺来,荆轲不慌不忙横剑一档,“湛泸”直接刺在了剑格和剑鞘间的缝隙内。
高渐离见状欲往左一拨挑开剑鞘逼对手出剑,兵器却被荆轲以两指死死扣住剑格夹住而无法动弹。
趁此机会荆轲猛地抬腿踢向对方手臂,高渐离当即兵刃脱手,整个人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好几步方才重新站稳。
观战的众人眼睛一花,只见一把雪亮长剑被挑抛至半空中,又倒栽葱地落在地上,小半截剑身直直插进泥土里!
“不会吧……”狗屠揉揉眼睛,看到他的大当家手中确实空空如也,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竟然首战落败,而且败得这么快!
黑风寨的其他匪寇更是傻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大当家真的输了。
高渐离倒是爽快,将佩剑从泥地里拔出,朝荆轲拱手道:“荆卿剑术登峰造极,高某佩服,此番亦输得心服口服。”
荆轲只淡淡回了三个字:“承让了。”
姬丹又问道:“那么接下来的第二场,我们比什么?”
“轻功。”
高渐离说完,姬丹与荆轲相视一笑。若是荆轲的剑术登峰造极,那作为黄金台第一暗卫的他,轻功则更是无人能及!
“怎么比?”
“好说!”高渐离随手一指,“看到那块崖壁了吗?在那石壁上长着一种紫色小花,名为‘忘川草’,谁率先摘到它,谁便胜出……你们两个谁上?”
荆轲二话不说便向崖边飞了过去,带起一阵猎猎大风,高渐离亦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那崖壁光滑且陡峭,几乎直上直下,幸而有数条藤蔓垂到崖下。
荆轲先一步抓住藤条几个起落间便来到了悬崖中段,不吹灰之力将那开着零星小花的植物摘下一簇,这时高渐离才堪堪爬了上来。
既已完成任务,荆轲正准备攀着藤条滑回地面,谁知高渐离竟突然一把握住他抓着花的手腕。
“放开……”荆轲眸光一冷。只要拿下这一场便能走人,可他怎么也没料到对方会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耍阴的!
高渐离单手牢牢抓着藤蔓,面带微笑、语气轻松:“偏不放,你能奈我何?”
崖壁上的两人互不相让,峭壁下的众人胆战心惊。
“你们大当家怎么这般欺负人?!”姬丹气呼呼地瞪着狗屠一伙。
她很清楚,即使在悬崖峭壁间打起来,对荆轲而言亦丝毫不成问题,若非顾及那个高渐离的性命,他早就下狠手了。
狗屠强词夺理:“这也没破坏规则啊,谁规定不可以干扰了?”
姬丹白了他一眼,继续关注崖壁上的情况。
荆轲不欲与之纠缠,抬腿再次踢向对方腋下,吃过一次亏的高渐离自是撤手防范……
然而他的手刚松开,荆轲立马了招,顺着藤条飞一般地滑到崖底,将那束紫色小花送到姬丹面前:“给你。”
“谢谢……”姬丹接过花,无意中瞥见荆轲掌心处斑驳的口子,不由得开口,“你的手……”
“藤蔓粗糙了些,不碍事。”荆轲刚说完,此时高渐离姗姗来迟,手里也拿着一簇花,笑眯眯地望过来。
姬丹亦抬眸看向他,没好气道:“高大当家,现在能放我们走了吧。”
高渐离摇了摇头:“姑娘何必心急,最后一场还没比呢!”
荆轲一听,立刻转过身:“阁下分明说过三局两胜制,我已连赢两局,在场各位皆可作证,难道阁下打算赖账?!”
“你们赢了吗?”高渐离挑挑眉,一副揶揄的口气,“‘忘川草’开的花为紫色,不多不少共七瓣。你们俩好好看清楚,你们摘的花到底是几瓣。”
姬丹一数,手里的只有五瓣。
高渐离接着说道:“你们若不信,高某现在就陪你俩进城随便寻家医馆,找坐堂的医师问问‘忘川草’开的花究竟有几瓣。”
姬丹仍不死心:“可你之前并没有告诉我们啊!”
“我是没说,但你们长了嘴,难道不会问吗?”
对方振振有词,一句话把她噎得哑口无言,此时此刻的姬丹越发觉得面前这位俊雅男子着实可恶,将自己与荆轲耍得团团转,实在不知是何居心。
荆轲道了句“罢了”,继而拍了拍她的肩:“以不变应万变,看他接下来还能有什么花招。”
边说边转向高渐离:“不知高大当家这第三场想比什么?”
“好男儿当文武双全,前面两场都是比武,这最后一场不如以文会友……”高渐离忽然灵光一闪,“对了,就比音律!”
荆轲不禁蹙眉,他根本不懂那些丝竹管弦,这下可如何是好。
思虑起伏间,姬丹已抬步上前:“我跟你比。”




暴君攻略 大音希声
荆轲不懂音律, 因此最后这至关重要的一场也只能交给姬丹。
王族子弟,六艺皆须通, 姬丹从小被当作储君培养,琴棋书画自是不在话下。论琴艺,可以说绝对不逊于宫中的乐师, 只是不知高渐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究竟怎么个比法。
“姑娘爽快!规则很简单, 你我二人面对面同时弹奏一曲,曲目不可重复, 谁弹错了便算谁输。”
高渐离话音刚落, 姬丹觉得不对:“既然比音律,就该用同一曲目, 不同的曲子如何分出高下?况且弹的不会错、错的不会弹, 熟习音律者是不会轻易弹错曲子的,这个比法不合常识。”
“姑娘莫急,我还没讲完呢!”高渐离接着说道, “比试者将各自内力注于琴弦上, 通过演奏来干扰对方心神。当然,既是比试,当点到为止,不会伤及他人……”
听到这,荆轲忍不住打断:“你刚刚分明说什么以文会友, 现在又要比内力, 那不还是比武吗!我师妹大病初愈, 实在不宜动用内力。”
“荆卿此言差矣!只文不武乃是腐儒,只武不文不过匹夫。单纯比琴艺有什么意思,这位姑娘乃女中豪杰,高某也算这方圆百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何必像那优伶一般自降身价?如果你们实在不想比,高某绝不强人所难,二位乖乖认输随我回山寨,在下早已扫榻相候。”高渐离此言之意再明显不过,这场是非比不可的。
这还不叫强人所难!
荆轲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姬丹察觉出他的意图,赶紧摇摇头压低嗓音道:“不可。这帮山匪装备良,不似寻常贼寇。你若现在劫持他,山谷两侧的弓弩手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我们俩都会有危险。”
“可是……”
“无妨。你们两个比武时我观察过,这姓高的内力平平,比我差了不少。纯拼内力的话,他讨不到便宜。”
荆轲虽仍顾虑重重,但也只好同意:“那你万事小心。万一受不住,宁可认输也不要勉强。”
姬丹点头,随即走上前。
高渐离满意地拍拍手,手下人双手捧着一面七弦琴朝姬丹走来。
指尖拨过琴弦,音色纯正,手感上佳,确实是一架好琴!
荆轲目送着二人在不远处各自寻了一块石头面对面坐下,将古琴放于膝头。
姬丹弹的是楚国名曲《离骚》,调子哀婉凄美,令人闻之落泪,颇似她如今的心境——离开故国,离开至亲至爱,有家不能回。
高渐离则选了一曲大气舒朗的《高山流水》,琴音空灵清澈,如空山鸟语,娓娓道来。
一曲弹至中段,出乎姬丹意料的是自己竟感到心跳加速、气力不济,额上也开始冒虚汗……
怎么回事?
明明他的内力不及我,可为何他看上去很轻松,我却越来越难受?
这种感觉也越来越明显……姬丹暗自调息却毫无用处,勉强撑着弹完一曲,垂头似是脱了力一般。
荆轲正干着急,却听高渐离道:“姑娘好技艺!能和在下比琴撑过一局之人,姑娘是头一个。第一局既然战成平手,看来咱们还得接着比。”
姬丹垂眸不语,气息到现在仍不太稳,刚刚撑过那一曲已属侥幸,接下来就未必了。
她仍然未能想通对方的内力为何突然间增加了数倍有余,难道这世间真的有什么妖法能做到这点吗?
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各种可能性,却又被一一排除。
问题应该不是出在高渐离的身上,那又会是什么呢?
姬丹屏息凝神,岿然不动如入定一般,试图放空自己。
耳畔,嘈杂人声退去,只余徐徐微风拂面……慢慢地,风声亦淡去,只有微弱的虫鸣伴着自己浅浅的呼吸。
再沉下心,便是远处山涧泉水溪流潺潺、树叶自枝头缓缓飘零、蚂蚁昆虫在泥土间蠕动爬行……
姬丹睁开眼时已茅塞顿开,眉宇间恢复了神采。
原来如此!
高渐离的琴音并没有问题,只不过频率与自己的心率一致,随着演奏的进行从而引发了应声,才会让自己感到心悸不适。想来,那家黑店里的七个匪徒应当也是被此法所杀!
“继续。”抬手抚琴,姬丹的声音里充满了底气。
这最后的比拼,她已胸有成竹。
高渐离不慌不忙地拨动了几下琴弦,依然还是老办法,只不过换了首曲子。
不同于之前舒缓的《高山流水》,这一次,他弹得很快,曲风也是波谲云诡、杀机四伏……而同样是相比上一次,姬丹则显得从容了许多,指尖轻挑慢捻,琴声缓缓流出、萦绕耳畔。
大概是笃定大当家的稳操胜券,众山匪觉得甚是无聊,又完全听不出什么名堂,索性坐的坐蹲的蹲。
荆轲虽也不通音律,但洞察力惊人的他很快便察觉出一丝异样。
此时早已过了霜降,深秋近尾,树梢上的枯叶飘落大半。
荆轲扫视四周,竟发现所有的树都在掉叶子,可此时并未起风!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树梢枝丫也跟着小幅摆动。
再往后,鸟雀飞起,连同两边的山峦也开始颤动,不时有碎石沿着坡道滚落……
山匪们直到这时才察觉到不对劲,纷纷起身朝周围张望。
这是……地动了么?
“我输了……”高渐离倏然中断了弹奏,抬眸望向姬丹,“大象无形、大音希声。世人对这两句话多有误解,想当然地以为最美的音乐没有声音,可无论什么样的音乐都是一种声音,这世上又怎会存在无声之乐?高某以为,‘大音希声’真正的意思是——最美的音乐其实包含在天地万物、芸芸众生中。姑娘仅凭一曲便能参悟此道,实乃天纵奇才,高某钦佩不已!”说着,行了个抱拳礼。
姬丹亦撤手停奏,气息不匀,面色有些苍白。
山体的震颤神奇般地消失,山谷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的一切变化皆是假象。
荆轲可没心思听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一路小跑过去将人扶起,担忧溢于言表:“你怎么样?”
姬丹强挤出一丝笑容,轻轻摇了摇头。
不料,高渐离又接过话道:“瞧你这话说的!都说了是‘点到为止’,我又没下重手,她还能怎么样?!”
荆轲懒得跟他废话,生硬地问了句:“现在我们总可以走了吧!”
高渐离叹了口气,眸光扫过荆轲,心不甘情不愿地摆摆手:“走吧走吧。”
“老大!”
狗屠亦不甘地想上前劝阻,却被高渐离一个眼刀瞪了回去:“让他们走!”
山匪们不吱声了,眼睁睁看着荆轲将姬丹扶上毛驴。
高渐离的心情差到极点,随手将古琴丢给手下,转过身时忽闻背后传来荆轲一声惊慌失措的呼喊,一回头但见姬丹闭着眼,从驴背上一头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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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渐离的黑风寨就位于山上,其实对于这个山寨的名字,荆轲是相当嗤之以鼻的,因为十个土匪窝就有八个叫这个名。
但此刻的他根本没心情想这些有的没的,姬丹晕过去了,被临时安置在一间厢房内,高渐离派了医师为其诊治,自己则与荆轲一起守在房间门口。
“诶,我说你绷着一张脸到现在,累不累呀!我又不是故意的,习武之人哪个不是体格强健,我哪晓得她那么弱不禁风……”高渐离在一旁小声嘟囔着,见荆轲突然瞥过来,连忙认怂道,“好好好,都怪我行了吧。不过你放心,狗屠他媳妇儿以前是开医馆的,医术自是没的说,山寨里的兄弟无论大伤小病都去找她,保证药到病除!”
荆轲冷冷地撇过头,不予理睬。
这时,房门刚好被拉开,一位衣着朴素、面容清秀的女子面色不善地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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