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攻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梓不语
暴君攻略 诡异客舍
在荆轲无微不至的照顾下, 姬丹的病体渐渐康复, 二人遂拜别了刘氏夫妇, 继续一路朝东北行进。
荆轲与姬丹经过商议,一致认为越危险的地方往往越安全, 黄金台爪牙遍布中原, 无论逃往哪国都很难避过他们的耳目, 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直接北上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燕国本土, 反而让他们意想不到。
当然, 蓟城是万万去不得的。荆轲将目的地选在了燕赵边境靠近齐国的一处狭长谷地, 那里山高林密、层峦叠嶂, 因而匪寇众多, 属于典型的“三不管”地带,加之往来商队人员混杂, 也便于他们二人藏身。
“最好的一点莫过于山间谷地相对气候温和, 土壤也比较肥沃, 适合耕种住家。到时候我们搭一间小屋, 开垦几亩荒地,自给自足不成问题。”夕阳西下, 荆轲走在余晖遍洒的羊肠小道上, 右手稳稳牵着缰绳, 不时回头望一眼驴背上的姬丹。
离开邯郸之后, 他们俩便将马匹换成驴子, 只因穷乡僻壤, 马车太过惹眼。不过驴子负重有限,只能劳累荆轲步行了。
想到这,姬丹难有些过意不去:“可我耕地织布一样不会,怕是只能拖累你。”
“你不需要会那些,我既承诺照顾你,又怎会让你劳心劳力……你就负责平时打扫屋子浇浇水,其它的尽可交给我。”荆轲语气轻松,仿佛未来的归隐生活一如他规划得那般平静而美好。
他并非不知姬丹还有诸多放不下的人放不下的事,甚至那些可能会在她的心底驻留一辈子,然而荆轲仍然愿意去付出、去等待,不求回报,不问结果。
姬丹突然想到了很重要却被忽略的一点:“可若遇上荒年,颗粒无,我们又该如何过活?”
“那就打猎应付一下,再不行还可以打劫……当然不是去打家劫舍普通百姓,我们抢的是山匪的东西,反正那些都是不义之财,我们偶尔去敲打敲打他们,就当替天行道了。”
姬丹闻言,下意识地像骑马那般两条腿一夹驴子的肚腹,可怜那头小毛驴猝不及防受了一惊,本能地撒开蹄子却又因驴绳被荆轲牢牢牵在手里而动也动不了,只张开嘴巴一个劲地回头表示不满。
“荆轲,你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我们去打劫山匪?!那样一来,岂不是等同于主动暴露身份吗?”姬丹摸了摸毛驴的脑袋以示安抚,她实在不知对方为何竟生出如此惊人的想法。
荆轲淡淡一笑:“那些匪寇本就是官府通缉对象,难道还敢报官不成?”
“所以,你笃定了他们只能吃哑巴亏,自认倒霉了?”姬丹恍然明了,同时暗暗感叹荆轲这人够损的,以前咋没发现呢。
“太阳快落山了。前面有家客舍,我们先留宿一晚,明早再赶路,正好驴子也要休息。”荆轲说完,姬丹点了点头。
小毛驴似是听懂了人话,一改原本懒洋洋的样子,欢快地甩了甩尾巴。
说真的,眼前这家乡间客舍的居住条件比预想中要好不少,一座二层小楼盖得像模像样,房间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大堂东面的墙上挂着一块大木板,上面用燕赵齐三国文字写着各式菜肴吃食共几十种,虽称不上什么山珍海味,但也别具特色,甚至还有几样连姬丹都没吃过的野味。
“没想到乡下的客舍环境居然也不比城里的差……”荆轲跟着小二去订房了,留下姬丹一人在楼下和一名扫地的杂役聊闲话。
杂役说话带着赵国口音,语气颇为自豪:“那是自然!方圆百里之内,就数咱们这家店档次最高!”
“可你们店里的客人看着并不多……”姬丹扫了一眼空荡荡没几个人的一楼大堂。
杂役明显一愣,紧接着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忙又解释道:“也就这两天人少,前几天一直客满,客官您要是早几天来,指不定真没地儿给你们住呢。”
姬丹若有所思,这时荆轲已订好了两间上房,两人便一同找了个座位等着上菜。
“你有没有发现,这家店不太对劲……”见周围没人注意到自己,姬丹这才压低嗓音。
荆轲点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一家普通的乡间客舍,不太可能会有这么好的住宿条件;再者,我问过那伙计,他说这一带来往客商众多,可我们一路上别说是商队,连几个零星的商贾都没见到,不觉得很奇怪吗?”
“是啊,就算他们说的句句属实,可这家店的人手就这么多,加上掌柜的一共才五人,如何应付得来?最奇怪的是这桌面地板,也太干净了些……”姬丹用手掌随意抹了下一尘不染的桌案,然后神向荆轲,“看,一点油污也没有。寻常生意兴隆的酒肆客舍,怎么可能如此干净?”
正说着,菜来了。两人午间忙于赶路,未曾用饭,此刻都有些饿。姬丹点了一口什锦汤锅,汤烧得很烫,里面煮着各种荤素食材。荆轲怕吃不饱,又加了两块饼。
“这什锦锅乃是燕国名菜,两位是燕国人吧?”跑堂的伙计笑呵呵问道。
姬丹的心一提,正准备否认,不料荆轲大大方方道了句“正是”。
那伙计也没多嘴,说了句“请慢用”便退下了。
姬丹哪还有心情慢用,人一走便下意识地握住放在桌边的剑,此时一只带着薄茧的温热掌心覆上她的手背。
抬眸处,荆轲的双眼熠熠生辉:“不必惊慌,一切有我。”
姬丹咬着嘴唇,脸色不太好看:“我们会不会已经误入了黄金台的据点?或者,这就是哥哥为我们特意布下的一个圈套?”
如果真的是那样,无论自己还是荆轲都将在劫难逃!
“别自己吓自己。以我所见,这些人只不过有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并无内力,不像是黄金台的死士。”荆轲捏了捏她的手掌心以示安慰。
姬丹刚刚心神大乱,经对方这样一提醒才醒悟过来,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
“也就是说,这家店没问题?”
“问题肯定是有的,只不过不足为虑……”荆轲说着,撕开半块饼递给她,“吃吧,面饼没有问题。”
姬丹依旧心不在焉,味同嚼蜡,吃了小半块后感觉噎得慌,于是自己盛了碗什锦锅里的热汤就要喝。
“别动!”荆轲忽然制止。
姬丹不明所以:“怎么了?汤里有东西?”边说边低头仔细闻了闻:“没有啊。”
因自小接受特训,她的嗅觉异于常人,寻常的蒙汗药和毒根本害不了她。
荆轲指了指背后,亦将声音压得极低:“我们身后的那三人,你注意到了吗?”
就在他们俩进店时,那里便已经坐了三个人,其中的一男一女约莫三十来岁,剩下的是个十来岁的半大少年。
姬丹朝那桌客人望了一眼,开口道:“像是一家三口……怎么了?”
荆轲摇头:“未必。你看,他们吃饭的时候从不互相夹菜,也没有任何交流,像是一家人吗?”
“你的意思是,那三人也有问题?”
“没错。如果这家店真的是黑店,势必会把戏做足。人都是从众的,若没有旅客在这吃饭投宿,谁敢住进来呢?”
“有道理……”姬丹由衷地觉得荆轲真是聪明,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对方竟有如此丰富的江湖经验和对人心的深刻见地,特别是指出“人都是从众”,实在是一针见血!仔细想想,多少人栽在了“从众”这一点上!
不过转念一思考,她又疑惑了:“这跟我们吃的东西有何关系?”
“那三人跟我们点了一样的面饼,还有几碟清淡小菜,唯独没有点荤腥。究竟为何?”
姬丹将汤勺撂在了一边,又捏捏手中难以下咽的大饼:“或许,是为省钱?”
言毕,她忽然说不下去了,这里的荤菜并不贵,而且看那一家三口的衣着也不像穷人,此时的姬丹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既然没有人在这锅汤里下药,那就只能说明汤里的食材有问题。
隔着氤氲蒸腾的热气,姬丹定定地注视着香气四溢的浓汤里不断翻滚着的肉片,突然间胃里一阵翻腾,急忙捂住自己的胸口……
“没事吧?”瞧她面色不对,荆轲忙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事实未必如此,只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姬丹实在坐不下去,遂一手拿剑一手提起包袱,起身离桌。
见此情景,荆轲哪里还有心思继续吃,也跟着“噔噔噔”上了楼。
他们俩前脚刚走,邻桌的三人立时放下各自碗筷,少年朝坐在他对面的那对男女使了个眼色,而后独自往后堂走去。
姬丹回房后并未急于宽衣歇息,而是抱着剑一脸严肃地坐在床头,双眼紧盯着房门。
她知道荆轲的房间就在隔壁,也知道但凡自己这里有一点动静,对方都能听见且第一时间赶过来。可身处这样的环境,时时刻刻犹如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便风声鹤唳,两眼稍微一合,下一刻便好像有无数把刀剑朝自己砍来……
因此,她不敢合眼,也毫无睡意,就这样一直杵着。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隐约飘来一阵琴声……
姬丹猛然从榻上起来,侧着身子轻手轻脚挪步至窗边,用剑柄将窗户推开一条缝。
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那古怪琴声只响了一会儿便停了,姬丹心神未定,房门忽然“嘭嘭嘭”响了三下,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又清晰。
她顿时心一沉,握紧手中佩剑强作镇定地问了句:“谁?”
“我。”
是荆轲的声音……姬丹内心稍缓,刚一推开门便被荆轲抓住手腕:“你没事吧?”
她微微摇了摇头,便听对方言语简短而急切:“下楼,有情况。”
两人摸黑走到楼梯口,荆轲抬手一弹,隔空用内力将大堂内的烛台点亮。
映入眼帘的一幕令姬丹愕然不已:只见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七具尸体!
暴君攻略 晴空霹雳
“琴声结束后我便出来查看, 发现这些人皆悄无声息地死了……”荆轲一语未毕,姬丹提着剑下楼检查尸体,只见死的除了那所谓的一家三口外,还有掌柜、跑堂、账房以及之前跟她闲聊的杂役。
“少了一个人,厨子不见了。”荆轲说道。
姬丹不禁疑惑:“难道是匪徒间分赃不均,起了内讧?”
“不像,他们的身上均无外伤, 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荆轲弯腰扒开死者的衣服,每个人身上果然都干干净净, 没有一点血污或伤痕。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被内力伤及五脏六腑而死……”他一句话未完, 姬丹已将这七人的尸体初步检查了一遍,的确如荆轲所言, 他们全身的经脉都断了。
若真是分赃不均, 那厨子的武功绝对远在这七人之上, 何必要和他们搭伙?
余光不经意间又瞥向这些人的脸, 姬丹注意到每张脸上皆表情各异, 心里不禁起了疑窦。
若是被杀死, 脸上一般会显露出惊惧或愤恨,可面前这些死者的表情却并非如此,
她仔细观察过了, 他们的脸上分别呈现出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表情, 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
荆轲又道:“琴声……这七个人会不会就是被那诡异的琴音夺了性命?”
他这句疑问恰巧提醒了一旁的姬丹, 既然杜心兰能够吹笛驭蛇, 为何不能有人以琴音取人性命呢?!
“可我只听闻特定的某种声音能扰人心神, 让人烦躁不安、心绪不宁……当真能杀人于无形吗?”姬丹纵然见多识广,却终究无法对此下定论。
即使是杜心兰会用笛声操控蛇群,可杀人的毕竟还是蛇,无论笛音或是琴音,本身是不具备杀伤力的。
“这七人的经脉脏腑全然破碎,显然死于极重的内伤……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假定琴声只是一个媒介,它可以将抚琴之人的内力增强数倍不止,而这七个匪徒武功平平,根本无力与之对抗,所以就被悄无声息地干掉了?”荆轲作出自己的推想,听上去倒是挺有逻辑,然而推测终究是推测,眼前的七人终究死得太过蹊跷,若能找到那名失踪的厨子,说不定就真相大白了。
姬丹看着一地的死尸,不由得叹了口气:“荆轲,依你所见这个下手之人会是谁?”
荆轲面色严肃不改:“不论这个人什么来头,是敌是友,此地终归不宜久留。我去拾行李,赶紧走。”
·
嬴政的诏令已发出小半个月,掐算一下日子,过不了几天,樊於期差不多就到咸阳了。
不知为何,一想到即将与对方见面,嬴政的心中便有种难以言状的滋味。
他们的确已经快大半年没见上一面,甚至没好好说句话了……可就算见到了彼此,又能说些什么呢?
——你那时远在新郑,异国他乡,可曾有不习惯?
——我将你调往屯留,你可曾有过不解与埋怨?
——直到现在,你是否还在怨我,还在为你父亲和妹妹的事无法释怀?否则又怎会将我亲笔所书原封不动退回?
嬴政合上眼睛,心累无比。
这些话,对于如今的自己和樊於期而言,还有意义吗?
对方还愿意听吗?
别忘了,樊於期已被革职,此刻正在被押送回都城接受调查的路上而这诏令,正是自己下的。
就算到了咸阳,他们俩一个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另一个却不再是驰骋疆场的战将。
将星失去荣光,褪去战甲,跌落神坛……而他们二人之间无可替代的情义也随着盔甲上的光芒一同消散,再也不复存在。
“樊於期,无论你心里怎么想,只要你亲口承认此事与你无关,我便会……”嬴政喃喃自语,同时缓缓睁开眼,目光里闪过一抹坚定的光采。
我便会一如既往相信你……
不管旁人如何说道、如何看待,我定会保你无虞!
过了一会儿,近身伺候嬴政的老内侍端上一盅羹汤:“王上,您的宵夜。”
“不是交代过么,寡人忙得很,不要没事总来打扰。”嬴政低头批奏章,目光不移,言辞虽然生硬了点,却并没有多少火气。
老内侍服侍君王多年,自是比旁人摸得透对方脾气,见对方并未脸色不善,便上前道:“此乃胡少使亲手制的甜羹,以鲜羊奶为主料,佐以少许蜂蜜调和而成。少使说您终日案牍劳形,睡前用些,安眠又养人。”
嬴政略蹙眉:“又是蜂蜜又是羊奶,腻人。”
“王上不如先尝尝?”内侍也不多言,只笑着递上一支银汤匙。
嬴政一贯不爱食甜,且不论羊肉亦或羊奶皆是腥膻之物,更是为他所不喜,好在揭开盅盖时除了扑鼻而来的淡淡奶香,并无其它味道。
舀了一小匙尝了尝,入口清甜细腻,不但没有一点膻味,还多了一丝清香……
见嬴政的眉头渐渐舒展,老内侍这才开口:“少使深知王上口味,特意在里头兑了些许捣碎的紫苏叶以去除羊奶的膻味,又在烹煮过后过滤了好几遍,故而尝起来甜而不腻、唇齿留香。”
没想到小小一盅甜品如此事,思及阿胡一面要照顾孩子,一面还亲自在锅灶边忙碌,又记起自己已有半月不曾踏足阿房宫了,嬴政心有不忍,正打算将手头余下的几份奏报批完便去看看孩子,不料此时斥候急匆匆来报:“禀报王上,押送樊将……樊於期的人马在半途遭遇伏击!”
嬴政“噌——”地起身,右手撑着桌案:“那,樊於期人呢?”
“被那伙贼人劫走了。”
嬴政先是怔住,脑海中一片空白,紧接着头上以前摔伤的那处陡然窜出剧烈的疼痛,并迅速发散蔓延……
老内侍看他神色不对,急忙过去搀扶。
嬴政单手捂着头,眉心紧紧拧起来,身体微微颤抖,嘴唇嗫嚅着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樊於期……叛逃了?
怎么可能!弄错了吧……他怎么会背叛我?他怎么敢背叛我!
“抓住他……”
只负责传信的斥候有点没反应过来:“王上?”
“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抓住!”嬴政喘着粗气,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不知道把樊於期抓住之后要做什么,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他都不知道也不去想,只知道同母亲和丹儿一样,樊於期最终亦离他而去。
先是至亲,然后是至爱,现在是此生唯一的挚友……他们,都不要他了。
更可怕的是,樊於期了解他的过去,知晓那个埋藏最深的秘密!
嬴政的眼前仿佛浮现出自己嬴姓正统的身份遭到世人怀疑,人人指着他的脸用讥讽的语气喊他“吕政”,或痛斥谩骂,或冷嘲热讽;仿佛看到赵姬凄厉地笑着对他说“看,你亲手杀死了你的生父”;仿佛吕不韦就站在他面前,一身玄袍,依旧在用那副高深莫测中又莫名带着几分悲悯的眼神望着他,那是他此生最讨厌的眼神……
无数张脸在视线里晃来晃去,如走马灯一般让人眼花缭乱,剧痛扩散至太阳穴,甚至连眼睑都胀痛得厉害……
嬴政难受得闷哼一声,快要透不过气来,恍惚间听到老内侍慌不迭的呼喊:“传太医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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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个月来,秦国朝堂可谓是几经大起大落。
先是中车府令赵高锒铛入狱,罪名竟是诬陷后妃与里通外国,本来所有人都笃定这下赵府令死定了;谁知行刑前三日,王上突然下诏暂缓处决。
就在朝臣们或一脸茫然或暗揣圣意之际,远在屯留的樊将军居然也被召回接受调查,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樊将军竟在归途中与人里应外合,杀人跑路了!
这这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晓得最最忠心不二的樊将军竟然是真正的大奸臣、叛国贼啊!
既然樊於期叛逃了,那么他的妹妹没准也不清白,看来赵府令说不定在这件事上也是被冤枉的了。
随着赵高被释放并官复原职,虚情假意或别有所图的道贺声自是少不了的,更有官员趁机大献殷勤,准备私下设宴为其接风洗尘,却都被一一婉拒。
赵高出狱后只将肮脏不堪的囚服换下,穿了件朴素的衣袍一个人回了府。
推开半新不旧的大门,只见妻子张氏手执长长的扫帚正在清扫院落,发髻随意地盘在头上,面目憔悴,形容枯槁。
自从赵高出事,府内所有的家仆走的走散的散,留她一人独自照顾年幼的女儿,守着这个濒临破碎的家。
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张氏下意识地抬头,陡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扔下笤帚三两步跑上前,紧紧抱住了日思夜想的丈夫。
“你可算是活着回来了……你若真的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张氏扑在赵高怀里呜呜哭泣着。
幼女听见响动,刚出屋子便看见自己爹娘抱头痛哭。
“香儿,爹爹回家了……快过来呀……”张氏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将孩子牵到自己夫君面前。
赵香虽然才四岁,然家逢巨变,年幼的孩子多少能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此时的她怯怯地喊了声“爹”。
赵高眼里闪过一抹温柔,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发顶。
“这些日子,难为你了……”
赵高说完,张氏摇摇头,红着眼圈儿道:“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这段时日你虽不在,王上到底也不曾难为我们母女,还派李廷尉彻查此事,才得以洗清了你的冤屈……”
张氏一介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经此变故可以说是差点把眼睛都哭瞎了,如今自己的丈夫能活着回来,自是喜极而泣、别无所求。
提到嬴政,赵高的目光忽然闪了闪,然后轻轻推开妻子,喃喃自语:“是啊。我这条小命得保,全在于王上,全在于我们的王上……”
他惨白着一张脸,踉踉跄跄一步步迈上台阶,又跌跌撞撞跨过门槛,嘴里不停嘀咕着“谢恩”。
张氏觉得不对,忙牵着女儿的手紧跟在后头。
赵高步伐不稳地来到自家祠堂,“扑通”一下子跪在祖先的牌位前,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
赵香被吓到了,小手紧紧揪着母亲的裙摆。
“谢——王上恩典——”赵高双手高举过头顶,朝自家先祖牌位叩拜,神色癫乱,如痴如狂。
无人看见他伏拜之时低头掩藏的幽凉笑意,怨毒而阴戾,宛若缠绕在累累白骨上的藤蔓开出的恶之花……
暴君攻略 此生不见
嬴政病倒了,早朝已经停了半个多月, 朝堂内外众说纷纭。
自从八年前从台阶上跌落而落下了头风, 夏无且便一直为其心调理, 是以这么多年来虽偶尔因劳累过度引起头痛, 到底也未曾发作。而今好好的人却忽然一病不起, 后妃们急归急, 但也是第一次听闻王上竟有如此严重的宿疾, 一个个一筹莫展。
事到如今,瞒肯定是瞒不住了,前朝还有王翦等几个重臣勉力撑着, 后宫自然也不能乱了方寸……于是,夏无且将嬴政的病情简要告知了苦夏,希望对方在这个节骨眼上能起到主心骨的作用。苦夏听后,立刻召集六宫诸妃前来商讨侍疾一事。
嬴政此次病来如山倒,众妃商量来商量去,也无非是犹豫究竟是大家轮流侍疾,或者让王上自己选几个中意的贴身伺候着。
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半天没讨论出结果,一直保持沉默的阿胡开口道:“王上到现在仍昏迷不醒,臣妾以为, 还是轮流侍疾的好。一来宫里这么多人,一人一天轮班不至于太累,二来若是哪位姐姐膝下的公子公主年纪较小急需照顾, 也可让别人帮忙担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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