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攻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梓不语
“可属下觉得,荆轲他们并非善茬,恐怕不会坐以待毙。就算他们意识到这一点,万一到时候仍然负隅顽抗,来个鱼死网破,只怕我们得不偿失。”
“笑话!两千对三百,六倍余敌……”太子丹右手轻轻一扬,手中毛笔准确无误地落入镂空雕花的笔筒,“就算鱼死光了,网也破不了。”
秦舞阳遂躬身退到账外,一出军帐,呼出的气便凝成了寒霜,丝丝缕缕的冷意如同藤蔓一般从足底顺着脚踝漫过脊背一路往上窜,冻得人不禁打了个激灵……
直至脸上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秦舞阳才恍然发觉——真的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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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毛大雪连下了一天一夜,还没到第二日夜晚,积雪就已达一尺多厚,连绵群山皆银装素裹,方圆数十里内的山道被皑皑白雪所覆盖。
到了约定的最后期限,拂晓刚过,天色未亮,黑风寨竟主动将一纸战书送到了燕军大营,并放出话——要让太子丹的两千兵马有来无回。
对于这般嚣张得不成样子的回复,太子丹并未显出一丝怒意,只顺手将战书丢进火盆,漠然说了两个字:“进攻。”
打前锋的正是雪蛟军,此次突降暴雪可以说是给了太子丹一个天赐良机。
虽说没有辽东那样厚度的积雪,但足够雪蛟军施展绝技了。因此,他才敢给对方三天缓冲的时间,亦是给自己三天等待的时间……等待他们自投罗网,或是自取灭亡。
狗屠率百余人埋伏在山门口周边的制高点,个个身负强弓劲弩,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山下的情况,不放过一点变化。
“二当家,咋到现在还没动静啊?”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干等着,身边一个小弟实在耐不住性子了。
“你他娘的小声点!”狗屠拍了下他的脑袋瓜,“荆轲兄弟让咱们等,咱们就乖乖在这儿等。”
话音刚落,只见前方不远处的雪地里微微渗出了一抹红色,狗屠当即兴奋地摩拳擦掌:“来了!兄弟们,给我瞅准点儿!”说着一挥手,百余人同时朝山下渗红的雪地放箭……
原来,高渐离所谓克敌制胜的点子便是在雪蛟军的必经之路上预先铺设一层钉板,待落雪达到一定厚度就会将其盖住。
雪蛟军的优势说白了就在于雪地遁行之术,当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快速行进时,势必会被埋在雪里的钉板所伤,轻则划破皮肤,重则头破血流。
而此次初雪虽来得突然,但降雪量与积雪厚度远不及苦寒的辽东,稍微受点儿伤流点儿血便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沦为一个个活靶子……
顷刻间,箭雨簌簌而下,不消半刻雪蛟军便死伤过半,剩余的见势不妙,索性全部破雪而出,拔出随身刀剑弓弩且战且退,却因不熟悉环境很快陷入被动,不一会儿便溃败四散。
狗屠见时机已至,立马指挥手下人进行合围包抄,山谷内尸横遍野、杀声震天……
一个时辰后,山野再次归于沉寂。
狗屠正在带人打扫战场,清点死伤的手下向他报告:“二当家,这次我们轻伤二十四,重伤十八,战损稍微有点大,不过都还有得救。”
狗屠点点头:“对方呢?”
“跑了百把个漏网之鱼,还要不要追?”
狗屠看了看天色,吐了口唾沫:“先撤回去,晚上再同这帮孙子好好算账。”
暴君攻略 烈火焚尽
太子丹是黄昏时分到战报的, 彼时他站在暮霭沉沉的易水河畔, 正准备登船。
传信的士兵满身血污、狼狈不堪, 几乎是拼上一条命才将雪蛟军溃败的消息带了回来。
一千多人的战力被打得几近全军覆没。诸将皆瞠目结舌, 不敢置信无往不胜的燕军锐居然会栽在一群土匪手里,而且败得这样惨不忍睹!
本以为太子丹听了战报定会勃然大怒,没想到他却反应平淡,仿佛这一切尽在自己意料之中:“雪蛟军还剩多少人?”
“最多百余。”传信兵低着头无打采。
“传本太子的命令, 让剩下的这一百多号人天黑之后再组织一次进攻。”
太子丹话音刚落,那传信的小兵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他:“太子殿下,这些人历经九死一生才逃回一条命,已是疲力竭士气低落, 再去进攻无疑是白白送命啊!”
太子丹挑眉:“你想抗命不从?”
“属下不敢。”一个小小传信兵自是不敢忤逆,只好领命告退。
众将见此,纵然心有不满却无一人敢站出来劝谏。
太子丹扫视了一圈众人,这才慢条斯理解释道:“想必诸位将军心里有不少疑问,其实本太子的想法很简单, 雪蛟军真正擅长的是雪地平原作战, 像这种山地进攻战并不能发挥他们应有的特长。所以他们不过是个幌子,用来吸引那些山匪的注意, 真正的主攻任务便交给各位将军了。”
“本太子来这之前就已经详细研究过这一带的地势,黑风寨的位置恰巧位于这片山的山坳处,通往山下的道路少且隐蔽, 但是山中有一条暗号连接易水。我们先乘大船走水路, 行至暗河口附近再让兵士搭乘小舟进去, 从内部攻破,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有雪蛟军的佯攻在前,这场仗必定十拿九稳。”讲到自己的计策,太子丹显得很自信。
“太子殿下的声东击西之计,末将受教了。只是这佯攻的代价……是否太大?”统领唯诺不敢言,他身边的副将一向耿直,此时实在憋不住话,任凭头儿频频使眼色却仍忍不住开了口。
“做戏总要做全套,才能让人信以为真。这么浅显的道理本太子都懂,诸位乃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不会不明白吧?”
此话一出,诸将领自知太子丹心意已决,这个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执行到底了……可惜了那幸存的一百多名雪蛟军,他们只怕到死也不会知道自己早已沦为弃子,注定活不过今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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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太子丹的部署,将士们陆陆续续登上船,升帆起锚,各司其职手脚麻利。
星月无光,夜色暗沉。
十艘大船借着夜色沿河道而上,为了不暴露自己,船上一律禁止点火,摸黑前行。
太子丹临行前千叮万嘱,谁知到头来竟是自己拖了后腿,船舶还没开出多远就闹起了晕船,趴在船沿吐得昏天黑地。
秦舞阳看他似乎撑不住,与众将商议后决定由自己带着太子乘小舟先行离去,太子丹约莫是难受得很了,也没有拒绝。
少了太子督战,诸将反倒松了一口气,遂扯足了风帆一路行进。
暗河的河道位于地下,又窄又长,最狭窄处甚至连两只小船并行都容不下,离河口还有一段距离时,将士们便弃了船,换乘木舟排成长蛇形打算依次通过河道。
士兵们卖力地划着桨,周遭静谧如斯,只听见船桨拨动水面带起的浅浅水波声。
“情况如何?”水军统领此刻就站在船头观察着周遭的情形,别的他倒不怎么担心,怕就怕那帮贼人窝在哪个看不见的角落里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禀将军,到目前为止一切正常。”
统领盯着水面上大片大片漂浮的叶子,皱起眉喃喃道:“怎么会有这么多落叶……”
“回将军的话,此处山高林茂,到了深秋,落叶比别处自是多些,再加上河道狭窄水流不畅,枯枝腐叶便堆积于河面,从而影响行船速度。不过将军无须担忧,这些小木舟轻快便捷、易于掉头,再者我们的兵士个个熟知水战,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说话的是他身旁的副将。
“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点不是坏事。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加强戒备。”统领用兵一贯保守,加上此前雪蛟军的完败让他不得不怀疑太子丹所谓的“声东击西”“佯攻之法”是否真的有效,而多年领兵作战练就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帮山匪草寇,很可能是难以对付的可怕敌人。
副将遵照统领的指示向身后诸船挥了挥手中小旗,士兵们受到暗号,纷纷在船舷两侧架起盾牌。
做好所有的防范措施后,统领仍莫名感到不踏实,副将看他神色不对劲,正准备劝其不要多想,忽然“咻”一声,弹弦破空之音在耳畔响起,周遭的死寂顷刻间崩塌碎裂,零星火苗随着箭矢的力度硬生生擦过船板,落向浮于水面上的枯叶堆,霎时燃起一片火红……
“有埋伏!”副将大惊失色,忙一边大喊一边支起盾牌保护统领。
不断有带火的箭矢朝舟群射来,纵然事先做好了防备,可伏击他们的人显然并非意在直接引火烧船,羽箭纷纷投向水中落叶,不一会儿水面上竟起了熊熊烈焰,舟船迅速被火光包围。
望着面前这诡异的一幕,统领终于反应过来:“这些树叶含有油脂,我们被算计了!快撤!”
然为时已晚,数十艘小船虽轻便易掉头,但一股脑全被堵在暗河口附近,此时撤离也没那么容易。
不一会儿,火势便蔓延到了船身,水里也是火,船上也着了火,根本无路可逃!
副将带着统领一起退至船尾,望着冲天的火光,眼里充满绝望:“将军,现在该如何是好?!”
统领面色惨白,强作镇定:“使轻功,去岸上。”
副将看了一眼河岸,这个距离对他们来说还是太勉强了,不过……想到这,他从腰间抽出一条九爪钩,朝岸边高地一处山石一抛,钩子准确无误地勾住了一块石头。
副将拉了一下绳索,紧接着将绳子的一头交给统领:“将军,用这个保险些。”
“那你呢?”
“别管末将,您是统帅,一定要活着去见太子殿下。”
统领知道再耽搁下去他们俩必定一个都活不成,于是双手握紧绳索,足底使力一蹬,稳稳地荡到了河对面。刚站稳回头,但见火舌已席卷船尾,瞬间把副将吞没,而其它的船只亦深陷火海,哀嚎声惨叫声呼救声响彻山林。
统领忍痛转身,他没有忘记副将的话,自己还得活着去面见太子,将消息带出去。
不料刚迈出一步,一柄长剑横在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荆轲伫立于树影中,清冷萧索的声音与夜色融为一体:“来都来了,将军何不留下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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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雪蛟军惨败还勉强可以算作是太子丹抛出的诱饵,为了最后胜利不得不做出的牺牲,然而水军的全军覆没则无疑是狠狠打了太子丹的脸。
当然,说全军覆没也不完全准确,毕竟除了主将被俘外,还有七八个残兵败将捡回了一条命。
太子丹直接掀翻了桌案,又把宋意骂了个狗血喷头。
临淄阁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宋意作为副阁主,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魏将军已经回来了,那帮山匪似乎没怎么难为他,不知主上打算如何发落?”
秦舞阳落井下石却振振有词:“若非那姓魏的过于轻敌、草率行事,怎么至于败成这样?亏得主上如此信任他,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现在好了,就因为他一个人的疏忽,主上的心布局全都付之东流,还白白搭上这么多人马。依我看,剐了他都不为过!”
宋意一声不吭低着头,虽然他未曾涉足行伍,却也听闻这位魏将军用兵谨慎、治下有方,绝非秦舞阳所说的那般轻率之人,战败的责任也不应由其一人承担……不过宋意也只敢这么想想,他尚且自身难保,是万万没有那个胆子替他人打抱不平的。
太子丹按揉着眉心,满面皆是困顿疲色:“先押下去,听候发落。”
“主上稍安勿躁,依属下愚见,此次大败乃是主将草率所致,只要主上再调遣一批兵正面强攻,拿下黑风寨是迟早的事。”秦舞阳说完,余光轻蔑地扫过宋意低垂的头。
太子丹却一反常态,眉头深锁,沉默不语。
此番调兵一事父王并不知晓,自己已是犯了大忌,等到消息传到蓟城,父王势必动怒,甚至萌生猜忌之心,在此之前若自己仍未能抓住荆轲和那个贱人,只怕今后就再无这么好的机会了。
“还有多少人?”秦舞阳愣住了,一时间不明白对方在问什么。
“本太子身边能用的人,还剩下多少。”太子丹恨恨地重复道。
“除去属下,共有暗卫六十四名,以及主上的东宫卫队和临淄阁一众人手……总共,两三百人还是有的。”秦舞阳有点惴惴不安,主上不会是准备把他们这些人也全部派上场吧。
“足够了……”太子丹自言自语着,眸中寒光毕露,“把山下所有出口堵死,接下来,就慢慢耗吧。”
严冬已经提前来临,垂死挣扎的猎物又能侥幸到几时?
暴君攻略 针锋对决
黑风寨此次大败数倍于自己的燕军锐, 全寨上下欢呼雀跃。
众人对荆轲简直是奉若神明, 高渐离更在次日大摆宴席庆贺此番大胜,并让所有人开怀痛饮、不醉不归。
然而忧心忡忡, 与气氛格格不入的恰恰是姬丹和立了大功的荆轲——据俘获的水军统领交代,太子丹并不在船上。
换言之, 隐患仍在, 这场危机并未全然度过。
“嗨,我说荆轲兄弟!难得今儿个大家伙儿高兴,你能不能别这样愁眉苦脸的?两千人都被咱一扫而光, 就剩下丹姑娘那个混蛋哥哥, 还有啥好担心的?就他那细皮嫩肉的小模样儿, 还能把咱咋样?!”狗屠一贯心直口快,几碗酒下肚后讲话更是无所顾忌, 任凭他媳妇使劲儿踢他的脚也没反应。
当然, 他的想法亦是寨子里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他们大都想得简单,觉得能打退敌人一次,自然也能打退第二次、第三次。
狗屠媳妇也为自个儿倒了一碗酒,面对姬丹举起道:“丹姑娘,你莫怕。就像大当家从前说的, 既然你入了山寨, 那我们就是一家人, 你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无论今后如何, 你记住, 我们都在你身边。”
姬丹亦遥遥举碗,一饮而尽,眼眶微微发热。
想当初自己只盼着能有一个安身之所,不再颠沛流离、朝不保夕,而现在她拥有的又何止是一个容身之地……
是啊,不论以后如何,这辈子有你们,值了!
放下酒碗,余光瞥见坐在不远处被人轮番敬酒的荆轲。
开席前高渐离说什么大功臣不能坐在一边,硬是要拉着荆轲与自个儿坐一起,其实就是想把人灌倒,趁机一睹对方酒醉失态的样子。
“荆兄啊,你不地道!”高渐离打了个酒嗝,脸颊泛红已显出几分醺色,“狗屠在你面前丢脸不知丢过多少回了,我也醉过不止一次……你呢?唯一一次喝高了,却倒头就睡,锣都敲不醒……我不信你这人酒品这么好,你肯定是喝得不够多……来,再满上!”
荆轲平常不光自身极为克制,也经常劝阻他人不可贪杯,然而这次不仅一碗又一碗来者不拒,还主动为高渐离倒酒。
酒过三巡,黑风寨的大堂安静了下来,除荆轲与姬丹之外的几乎所有人皆倒在各自面前的桌案上呼呼大睡,人事不知。
到姬丹的目光,荆轲起身打了个手势。
姬丹刚点了头,忽闻背后一阵响动,只见瘫在虎皮座上的高渐离居然尚未被药物彻底迷倒,一只胳膊支着脑袋勉强撑起半边身子,半闭眼睛咋巴着嘴,口齿不清地呢喃:“今天的酒……为何,为何如何上头……以前我明明一口气,连干三大坛子照样抚琴舞剑不在话下……今天,怎么……”话未完又呆愣地望着此刻站在自己面前、没事人一样的姬丹与荆轲,拍了拍脑门,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你们俩怎么好好的?不可能……难道,难道酒有问题?”
“对不住了,大当家。我在酒里下了蒙汗药,不过你放心,此药不会伤身。”
荆轲说完,高渐离果然急了:“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大当家,且听我一言。黄金台此次来势汹汹,虽然我们暂时获胜,可你也知道这是因为我们钻了他们的空子,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倘若他们再集结锐来一次强攻,就寨子里这点人,能抵得住吗?所以,我和荆轲商量了一下,黄金台的目标是我,只要我主动回去,他们便不会为难你们。当然,我兄长这个人反复无常、未必可信,为防万一,我和荆轲会将所有人藏进山寨的密道内。如此一来,即使他言而无信,也可保你们无性命之虞……”
姬丹尚未讲完,高渐离便急吼吼地插话:“所以,这就是你们俩想了半天做出的决定?所以你们俩就可以不顾大家的意愿,把我们都迷晕了,然后自作主张跑出去送死?你们觉得自己这样很义气,是不是?”
情不自禁地面向荆轲,高渐离越说越激动,不知是酒意亦或是情绪催动,眼尾一片通红:“你这么做,有没有考虑过大家的感受?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想过,可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荆轲攥了攥手掌,沉声道。
“我不相信……一定还有别的出路,一定可以的……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大家一起逃,大不了另找个山头就是了!”
荆轲摇了摇头:“高兄是燕国贵族,黄金台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相信你比旁人了解得多。你当真觉得这么多人都能从他们手里逃出去?”
高渐离哽住,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是啊,像荆轲那样武功绝世、行事谨慎的高手躲躲藏藏这么久尚且没能逃出黄金台的魔掌,何况还是寨子里这一大帮子兄弟?
而他作为黑风寨的首领,首先要顾及的应是手下这些兄弟及其家眷,不能轻率,更不能任性,必要时甚至做好丢车保帅的准备,而荆轲和姬丹便是要被他舍弃的那个“车”,可是……
“可是我不能这么做!荆轲,你答应过我,要把你这一身绝学倾囊相授……现在我连一套完整剑法都没练扎实,你不可以走……”高渐离哽咽着,几欲落泪。
荆轲抬步上前,微微蹲下身与对方平视,一向淡然的目光中透着内疚与不忍:“抱歉,我食言了。”说着,指如闪电,点了对方的昏睡穴。
高渐离彻底陷入沉睡,荆轲伸手将他的身子轻轻扶正,倾身凑到他的耳畔,微微启唇:“珍重,我的好兄弟。”
自此,不问前路,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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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狂风渐起,呼啸着在山谷间回荡,如万鬼同哭,将枯枝落叶同地上的残雪一起席卷一空。
姬丹与荆轲双双来到山脚下时,太子丹正迎风背着手站在路口,身旁只有一个秦舞阳。
但是姬丹心知肚明,周围的密林间、草丛里一定还埋伏着黄金台的顶尖高手。
脚步停在六尺开外,姬丹抬眸望着眼前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孪生哥哥,从前的她在太子丹面前无一不是顺从而卑微的,甚至根本不敢正视自己的兄长。
可现在,她当然敢……不光敢直面对方,更敢于直言与反抗。
太子丹背着手瞟了一眼荆轲,又趾高气昂地看向姬丹:“看来你们俩还算识相,知道螳臂当车的道理。”
“既然我来了,那么你也要信守承诺,放过黑风寨的人。”
姬丹讲完,太子丹哈哈大笑,像是听见了什么滑稽的事,眼里尽是冷嘲热讽:“我的好妹妹,你莫不是还没搞清楚情况?你觉得就凭你现在的处境,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然而就在他把话说完,蓦然间听到姬丹的一声轻笑时,脸色刹那间变黑:“笑什么?!”
“一国太子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却恬不知耻、洋洋自得,难怪当年称雄一方的大燕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我在替燕国黎民百姓而笑,替燕王室的列祖列宗而笑……”
“闭嘴!你这个贱人竟敢对本太子出言不逊!”太子丹恶声恶气地打断,额前青筋暴跳,表情狰狞。
“太子殿下慎言。”荆轲听不得姬丹被如此恶言侮辱,当即冷下脸。即使对方是姬丹的亲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燕国太子也不行。既然已离开黄金台,那么他亦不再是太子丹的手下,自然也就不用将其当作主上,更无需有任何顾忌。
姬丹面对羞辱,却坦然自若:“你我乃一母同胞、血脉相融的亲兄妹,我若是下贱,那么哥哥自己又能高贵到哪去?”
对此,她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比这更难听的更难堪的并非没有经历过,因此早就做到不怒不忿、心如止水。
而太子丹一向高高在上,除了他的父王之外,其他人皆对其奴颜婢膝,甭说讲几句重话,在他面前更是连一点点质疑的声音都不敢有,更不用说像姬丹这般当着其他人的面直接怼得他毫无还击之力……这下子,无疑是面子里子是彻底毁干净了!
太子丹气得脸色铁青,嘴唇微微颤抖,秦舞阳在一旁小声帮腔:“主上,既然这两人如此执迷不悟,那便不必对他们多唇舌了。”
太子丹银牙咬得咯咯响,但也并未气糊涂到忘记此行目的,遂打了个响指,顿时几十名黑衣死士从周围林木中闪出,将姬丹与荆轲二人团团包围!
暴君攻略 舍生忘死
姬丹与荆轲背靠背, 双手紧握剑柄,冷眼看着围上来的黑衣人, 一场悬殊的较量就此展开。
太子丹退至安全区域, 瞥了一眼身边的秦舞阳:“你觉得, 这次能否将荆轲他们一举拿下?”
秦舞阳如实相告:“若只有荆轲一人,胜算渺茫;可如今是两人……”
此时,八名死士腾空而起, 单手持剑,朝荆轲与姬丹齐齐飞刺而来!
荆轲仰身护住姬丹, 与此同时剑尖一挑,四两拨千斤避过对方锋芒,片刻间已瓦解了十多个杀招。那八人没讨到便宜, 遂在半空中交换了身位, 抽身回防。
“荆轲此人无论剑法还是内功皆深不可测,但是一个人再厉害,总不可能毫无弱点,荆轲也是一样。”秦舞阳说完, 太子丹已然明白对方所指的弱点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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