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攻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梓不语
诚然,以荆轲的身手,若他用强攻,以一当百恐怕都不在话下……可一旦身边有了要保护的人,势必会在过招时有所分神, 也就不可能只顾着攻击, 只守不攻, 时间一长必然会陷入被动。
只要这些死士继续采用秦舞阳的策略,前仆后继轮番强攻,他们的体力、力、耐力总有被耗光的时候!思及此,太子丹露出一丝冷笑……
当初何曾想到,自己的妹妹有朝一日也会成为荆轲的软肋,而且是致命弱点!
果不其然,八人与十六人的轮攻在荆轲的湛剑法下被相继化解,然而紧接着,他又面临着三十二名死士的合攻。
太子丹眯起墨黑的眼眸:荆轲啊荆轲,我倒要看看你能护着这个贱人到什么时候……
这一次的合围,荆轲应付得就显得吃力不少,尽管那三十二人最终仍被打退,可他自己也受了伤,右肩被长剑划了一道口子。
“荆轲,你怎么样?”姬丹依旧与之脊背相靠,保持着最安全的防卫姿势……当然,这亦是于她而言。
“别分心。我没事。”荆轲不断变换步伐与身位,将大部分的攻击点引向自己,以此换取身边之人的相对安全。
姬丹自然无法看到他伤得如何,也不能回头去看,但空气里的血腥味却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她——荆轲的伤是怎么受的。
“仅此一次,不成功便成仁……就当是,真正为自己酣畅淋漓地活一回。”荆轲突然又开口。
他的话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宛若一泓清泉,注入身体的一瞬间便醍醐灌顶,于是姬丹释然了。
是啊,今日情形注定是凶多吉少,倒不如放开所有顾忌,抛却一切束缚,豁出性命杀出去,为自己真真正正拼一把!
当输赢、生死、荣辱犹如过眼烟云,一念放下,则万般轻松。
太子丹远远观望着,原本势在必得的表情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连同微微睁大的眼睛。
他看到姬丹的眼神变了,变得刚毅坚定,同时弥漫上浓浓的杀意!
他从未见过姬丹流露过这样的眼神!他的妹妹一向都是卑微而顺从的,甚至极少在他面前抬起头过,更不用说流露出这样杀气腾腾的眼神!
在秦舞阳的指令下,全部六十四名黑衣死士举剑一拥而上,但见荆轲突然间抓住姬丹的胳膊一个原地旋转,两人顷刻间调换了位置,伴随着姬丹十成内功凝成的剑气冲散人墙,两人霎时转守为攻,杀出一条血路!
“这……”秦舞阳瞠目结舌。他如何能料到,荆轲原本那样维护姬丹,怎么突然又不管不顾,只顾着杀人了!
没错,此刻这两人根本就是完全放开了手脚,只进攻不防守,毫无顾忌的厮杀,简直疯狂至极!
四处纷飞的剑气与剑芒如同绞肉机一般,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疯了……都疯了……”太子丹喃喃着,面颊肌肉抽搐抖动,眼眸内映出绯红的血光,神情癫乱。
剑阵很快土崩瓦解,六十四顶尖暗卫损失过半,不是脚筋被挑断就是被一剑封喉。然而到底人数众多,几百招下来,姬丹已有些左支右绌、力不从心。荆轲见状,立刻靠上前支援。
“主上,属下建议让剩下的人赶快撤回来,再打下去,只会白白平添死伤。”
秦舞阳话音刚落,冷不防被太子丹一把揪住衣领:“你是让本太子就这么放过他们?我告诉你——绝不——!”
秦舞阳后背被冷汗浸湿,勉强答道:“属下绝无此意……荆轲的招式属下一向是最了解的,只要他护着人,就无法施展出全部的身法。我们与其和两个杀红了眼的人拼命,不如想方设法将他们分开,让这两人各自为战,再集中力量专门对付其中较为薄弱的一方……”
“你的意思是,想办法先拖住荆轲,再合力将这个贱人拿下?可现下他们势头正盛,而暗卫团已经折损一半有余,哪还腾得出多余的人手?”
“还有东宫卫队!”秦舞阳脱口而出,“他们二人已初露疲态,只要我方源源不断地增派人马,定能……”他蓦然住了口,只因被太子丹几欲杀人的目光直逼得讪讪闭上嘴。
“你也知道那是东宫的人,是本太子的护卫……秦舞阳,你够能耐啊,动点子居然动到本太子的头上来了!”
秦舞阳的喉结动了动,艰难地说道:“属下保证,此次绝不会再失手。”
太子丹缓缓放开他,语气凉凉:“若这一次还是失败了,你就以死谢罪吧。”
剩下的二十余名死士到指令,迅速回撤,接替他们的乃是一队身披铠甲、手持刀剑与盾牌的卫兵。与之前那一批黑衣死士不同,这些卫兵并不急于展开激烈攻势,而是分作两股,一股牵制荆轲的行动,另一股人手则对姬丹进行合围包抄。
随着时间的推移,姬丹明显感到情况对自己越来越不利,剑锋再锐利,然而在对方铁桶一般的防守中占不到半点便宜,几次欲奋力突围,却被沉甸甸的盾牌硬生生撞了回来,身上倒添了几处淤伤……见她处境不妙,荆轲自是急得不行,可他自己亦被绊住,一时半会也分身乏术。
“主上且看,铁桶合围已初见成效。”秦舞阳堪堪说完这句,只见荆轲挥出一道剑气将挡在面前的数人击溃,围堵在身后的卫兵已然察觉出他急于抽身回援姬丹的意图,立马用盾牌架起一道坚实的墙。
出乎意料的是,荆轲并未回身驰援,相反,他根本没有朝姬丹那边多看一眼,剑锋一转,竟朝着太子丹的方向杀了过来!
“糟糕!”秦舞阳一惊,霎时明白了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很明显,即使面对百余护卫如同铁桶一般的合围,凭荆轲那样的身手,全身而退也不成问题,可是姬丹就显得力不从心了,且时间拖得越久越是被动。
现在两人被强行分开,各自为阵,荆轲要想在短时间内突出重围去施以援手,亦是困难重重……因此,索性来个兵行险着、剑走偏锋,直接抢先一步挟持住主上,化被动为主动,反而赢得了先机!
想到这里,秦舞阳不由得暗自心惊——他这个师哥不仅在武学上堪称是天纵奇才,更兼有勇有谋,且胆识魄力亦非常人可比!
伴着沉甸甸的盾牌在凛冽狂放的剑气下纷纷被冲散,荆轲轻身一跃,剑锋直逼太子丹而去!
秦舞阳挺身上前,指关节因紧握剑柄而泛白,准备咬牙接下这迎面而来的一招……
“当——”一声,长剑因撞击而落地的清脆铮响。掉落的,正是姬丹的佩剑——水心。
眨眼间,荆轲身影已逼近面前,耀目的剑芒灼伤了双眼,秦舞阳根本来不及应对便被一股强烈的气流击飞,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荆轲胁持着太子丹,转头却见姬丹亦被卫兵反拧过手,刀剑架上了脖子。
“荆轲,你找死吗!还不快把主上放了!”秦舞阳忍着疼捡了佩剑,颇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
“你们先放人。”荆轲淡淡说道。
太子丹被擒,死士们和秦舞阳皆急红了眼,可他自己反而不焦不燥,气定神闲地将视线微向挟制自己的人:“荆轲,你当真以为把我抓在手心里,就能带着她顺利逃出去?”
荆轲面无表情,只沉声说了句“拼死一试”。
“荆轲,听我一言。你自己逃,别管我了。”姬丹忍不住开口。
几度同生死共患难,她早已将其视为挚友,如今自己已是深陷绝境,再无转圜可能,没必要让荆轲为自己冒险,甚至白白搭上一条命。
荆轲并未出言回应,他只知道,这是最后的挣扎,也是唯一的机会。
“荆轲,把剑放下!你以为你挟持了主上,就能逃出生天?!”秦舞阳提高嗓音。
“那就看是你们的暗器快,还是我的剑更快。”注意到对方的小动作,荆轲一手扣着太子丹的肩膀,朝姬丹的方向不动声色地挪了一小步。
“论剑术的登峰造极,自然非荆卿莫属……”太子丹歪了歪脑袋,唇角扯出一丝弧度,“只要你的剑刃轻轻划过我的脖颈,一切便彻底结束了……只不过,你真的敢这样做吗?啊,对了……她还在我手里,你不敢,也不能……嘶——”
话未说完,荆轲的吐息不由自主凌乱了几分,扣住肩胛骨的手掌施力,太子丹随即吃痛地发出一声闷哼。
秦舞阳大喝:“荆轲,住手!”
太子丹白着一张脸,继续用言语步步紧逼,企图瓦解对方的心理防线:“荆卿何不直接出剑?本太子也想看看,你的剑再快,是否能快到在杀死本太子的瞬间救下她的命……”
话音刚落,卫兵接受到暗示,一脚踢向姬丹的膝窝,姬丹猝不及防之下单膝一跪,膝盖骨重重地磕在地上,疼得她拧紧了眉心。
“还愣着干什么,出剑啊——”太子丹疯狂地笑着,更是将自己的脖颈主动靠向锋利无比的剑刃。
就在此时此刻,就在荆轲面前,“咔——”一声,姬丹的一条胳膊被卫兵硬生生卸下,剧痛袭来,她也只是咬着嘴唇轻轻哼了哼。
荆轲的呼吸骤然变粗,下意识地将剑锋移开些许距离,左手依旧紧扣着身旁之人:“放开她!”
“好说,你先弃剑。”
姬丹的面色因剧烈的疼痛而显得分外惨白,却仍强撑着朝荆轲拼命摇头:“不可!”
太子丹不慌不忙,对卫兵抬了抬下巴:“再卸她一只手。”
“等一下!我……答应你。”荆轲说着,果真一扬手,将长剑往远处一抛。
姬丹闭上眼,痛苦又不甘。
太子丹微微一笑,抬手示意自己人暂时按兵不动。
“现在、立刻…放人。”荆轲声如冷铁,眸若寒冰,如果不是顾及姬丹的生死,太子丹早已被他碎尸万段。
“不急!荆卿的武功造诣已臻化境,即便没有佩剑,也无法令我等放心。除非,封了奇经八脉……”
太子丹话音未落,姬丹急忙大声打断道:“千万别上当!你若自封经脉,便只能任他宰割了!”
“好,我照做便是。希望太子殿下信守承诺。”
荆轲毫不犹豫就要封住自己的穴道,岂料太子丹忽然一抬手:且慢,“此等小事何须荆卿亲自动手?”说着,对秦舞阳使了个眼色。
秦舞阳了解太子丹的脾性,知道他向来多疑,担心荆轲自封经脉时耍花样,于是提步上前,毫不客气地点了荆轲胸腹部几处命门大穴。
眼看最大的威胁解除,太子丹这一次总算没有食言,朝卫兵们挥了挥手:“放人。”
暴君攻略 如影随形
卫兵一松手, 姬丹便不顾自己脱臼的胳膊, 恨不得三步并两步跑到荆轲身旁:“你为何要……”
忽然说不下去了……为何不自己逃走?为何要放弃抵抗?
明明可以全身而退, 明明知道这是个拙劣的计谋, 为何还要自投罗网?
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答案就摆在那儿, 若是将她留下来,自己逃之夭夭,那人就不是荆轲了。
荆轲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目光定格在姬丹下垂得不自然的右臂上,然后默默抬手将那只脱了臼的手臂接了回去。
动作虽熟练, 但这一来二去的,姬丹亦遭了不少罪,额上冷汗涔涔。
“真是情深义重, 令本太子动容!”太子丹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旁若无人地拍了拍掌。
姬丹冷眼看着他:“既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便你。”
太子丹轻轻笑了笑:“我的好妹妹,虽说你以下犯上, 屡次对我这个哥哥大不敬,不过我既然是做兄长的,也既往不咎了。所以啊,在我面前也不必提什么死死生生的话, 明白了吗?”
姬丹与荆轲对视一眼, 显然并不相信对方所谓的“既往不咎”。
“你究竟想怎样……”
“别急, 这并不是今天的重点。至于我到底有何打算,以后你们自会知晓。我接下来要说的,想必你们俩也很好奇……”太子丹绕着荆轲与姬丹二人走了一圈,饶有深意地挑起眉,“你们两个藏身在黑风寨这样一个隐蔽的地方,是如何暴露行踪的?该不会真的以为是那位李老夫人把你们供出来的吧?”
姬丹不禁攥紧了右手,指甲几乎抠进掌心,她的胳膊刚刚接上,稍微用点力都会牵动疼痛,对方的每一句话亦牵动着她的心绪。
其实,姬丹之前确实怀疑过李老太太向黄金台供出自己和荆轲的行踪,可太子丹这么一说,便等于在告诉她——泄露者另有其人。
可又是谁将这一切说出去的呢?
“不用猜了。说到底,能在这茫茫深山中逮住你们俩,还真是多亏了樊於期。”
樊於期?怎么会是他……?
不可能!
姬丹望向太子丹的眼眸里俱是彻骨冷意:“我不信……樊於期人呢?”
“被我杀了呀!当然了,我是偷袭,一击致命。可怜他居然都把我错当成了你,至死都大睁着眼睛呢……”
三言两语却恍若雷霹,瞬间炸裂四合八荒,打破最后一抹粉饰的平静,卷起千堆雪,激穿千层浪。
姬丹的唇瓣霎时失了血色,同样煞白的还有她的脸,无法置信也不敢相信。
可太子丹的寥寥数语俨然道出了事实——樊於期死了!
他就这么死了!
还没来得及洗刷冤屈,还没来得及与阿政冰释前嫌,就这样以一介叛将的身份,糊里糊涂地死了!
姬丹几乎站不稳,却死死盯视着面前似笑非笑的兄长,口中连连呢喃着“不可能”。
荆轲见她神思恍惚,赶紧握住那攥拢在一起的纤细指尖,轻柔地掰开,再松松包进自己宽厚温热、略带薄茧的手掌。
感受到荆轲掌心的温暖,姬丹勉强回过神,下一刻却尖叫着猛然甩开荆轲,欲上前与太子丹拼命。
卫兵们立马一拥而上,了好大劲才将人控制住。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姬丹俨然失去了理智,咆哮着、嘶吼着,眼尾通红,声音喑哑,一头青丝因不断的挣扎踢打而乱糟糟地散开。
眼看姬丹神思愈加狂乱,身上的伤口也因大幅度的拉扯而渗血不止,荆轲生怕她伤到自己,遂上前挥开那些粗鲁的卫兵,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她的腰,一手轻柔地顺着她的脊背:“听我的!冷静……凝神……深呼吸…”
“你叫我怎么冷静?!樊於期死了!荆轲,你知道的……樊於期不仅仅是阿政最信任的手足兄弟,也是青莞最爱的人!青莞为救我而舍弃性命,她爱的人也因我而死……现在罪魁祸首就在我面前,难道我不应该杀了他吗?难道我不能为他们报仇吗?!”姬丹声嘶力竭地控诉着,声声含哽咽,字字皆血泪,荆轲经脉被封气力滞涩,险些箍抱她不住。
太子丹微抬下颌,一副趾高气昂的嘴脸,眼角眉梢肆意地上挑:“凭你如今这副模样,还是自求多福吧!影子始终是影子,贱命终究是贱命。”说完,朝卫兵们一挥手:“将他们二人分开关押,荆轲交给秦舞阳亲自看管。”
“遵命。”秦舞阳对此正求之不得。
终于有一天他不用活在某个人的威名下;终于有一天他可以不用再仰视那个曾不可一世、夺去他所有光芒的人;终于有一天他能居高临下地藐视那个如神祗一般的人,甚至掌控对方的生死,踩在脚下肆意践踏,碾落成泥……而这一天,他终于等到了。
“请吧,师哥。”走到荆轲身边,秦舞阳缓缓抬手,用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提起这个曾经司空见惯的称呼,同样的志得意满,同样的恣意讥讽。
或许是长久的厮杀与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磨光了力,姬丹被带走时终于不再挣扎嘶喊,双眸低垂一言不发,鬓发散乱地披了一身,整个人宛如一个提线木偶,只是与太子丹擦肩而过的那一刻稍微抬起涣散的眸子。
“还有什么心里话,趁现在一并说了吧,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太子丹站在她面前,双手环于胸前,好整以暇地瞥了一眼被秦舞阳戴上手铐与脚镣的荆轲。
出乎意料的是,姬丹却吃吃地笑了,抬眼间,曾经清澈剔透的明眸如今只看得到内里徒留的幽凉讥诮,一如凌厉剑锋剜挑开淋漓血肉:“你总说我是你的影子……”
说着,她又兀自点点头:“是,没错……我从一生下来就注定是这样的命运,可那又如何?从小到大,你的言行举止、姿容仪态哪一样不是学了我的?连你现在身负的这点可怜的薄名也是承自于我……”
太子丹死死盯着她,面颊抽搐,银牙几近咬碎:“你到底想说什么——”
姬丹启唇,淡淡地、一字一句道:“你这辈子,都将活在我的阴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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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重建后的临淄阁势力大打折扣,但办事效率还算跟得上,阁中人手连夜将姬丹转移至即墨的一处据点进行看押,而荆轲则由太子丹一行带回蓟城,跟着他们一同回燕国的还有副阁主宋意。
秦舞阳面上不显,心里却早已不忿……说什么把荆轲交由他来看押,结果又派来一个宋意,还让他听从宋意的一切安排。
秦舞阳憋了一肚子闷气,他明明是主上最得力的暗卫,六大阁的人谁见了他不礼让三分?如今荆轲成了阶下囚,那么他便是黄金台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区区一个副阁主又算哪棵葱,也配来指挥他?!
这厢还在忿忿不平,殊不知骑在马上的宋意心里根本不愿意蹚这浑水呢!
临淄多好啊,山高水远,乐得自在,自己好歹也是个一人之下的副阁主,不用天天胆战心惊看人眼色……一想到马上要跟着主上回蓟城,他就忍不住内心犯嘀咕。
按理讲,黄金台对于叛徒的处置是有明文规定的,少主与荆轲杀人叛逃,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若说少主身份尊贵可以特事特办、于一死,可荆轲不论如何也注定是活不成的,可主上为何不直接将其就地正法,而要一起带回蓟城呢?难不成是带回去受审?
一个小小暗卫,也未太小题大做了吧!
还是说,主上另有安排?
宋意想得脑壳子疼,却仍没什么头绪。
荆轲五花大绑坐在马车里阖目养神,旁边是严阵以待、不敢松懈的秦舞阳,而太子丹则在并辔而行的另一辆马车内。
表面上似在闭目养神,然而荆轲脑子里一直飞速运转着,不曾停歇。
想起此前一幕幕,其实他最怕的并非自己和姬丹被抓起来的那一刻,而是自己胁迫太子丹逼其放人的时候……他怕自己一时不察失手,怕太子丹情急之下来个玉石俱焚。
尽管最后这拼死一搏仍以失败告终,好在姬丹的性命到底是保住了。
太子丹毒辣残忍,但也并非没有任何顾忌,姬丹毕竟是姬姓王族、燕王喜的嫡女,即便身为其兄长,太子丹也无法自行决定其生死。
一旦想通了这一点,心里多少好过了些。
只要活着,总还有希望……至于他自己的生死,就不那么重要了。
荆轲很清楚,太子丹没有杀他定是有什么图谋,可这一路上他也没想明白对方的打算。
自己充其量只是一名暗卫,太子丹留着自己这条命究竟能干什么呢?
蓦地,他想到一个细节——姬丹被关在另一辆更简陋的马车内,而且那马车去往不同的方向。
荆轲回忆了一下,应该是东南方。燕赵边境的东南方向,不正是齐国吗!
他马上联想到了临淄阁,如果姬丹被秘密关押在另一处地方,显然是太子丹并不愿把她带回蓟城,因此才大周章将他们俩分开……可是,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将人另行关押,无非是为了更好地掌控,以此来要挟自己为其办事。
可事到如今,自己还有何利用价值?杀人吗?
黄金台高手如云,一定要让自己出马行刺的对象,又会是谁?
暴君攻略 接风洗尘
太子丹看似从容不迫、实则心怀忐忑地从马背上下来, 仰望着高松巍峨的城门, 心绪起伏不定。
窃符调兵之事只能瞒一时, 但愿这次的计划能一举成功, 为燕国除掉心腹大患,也好让自己将功折罪……
回到蓟城的王宫,太子丹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燕王喜圣体抱恙,已有一月未临朝, 因此虎符的事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不管这个消息好不好, 至少对于目前的太子丹来说,无疑是有利的。
君父抱病, 太子监国, 大权在握, 于他而言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
一旦燕王喜病愈,权力被回,此前偷盗兵符、损兵折将的事便会彻底败露。
他没有退路,只有牢牢把握住这唯一的机会去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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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轲以为回到蓟城后迎接自己的少不了冰冷的水牢,或是残酷的刑罚, 没想到的是那些卫兵将他送往都城郊外的一处行宫软禁了起来, 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就这样过了三日,终于有人找上了门。
来人是宋意, 顺便还带了一件甚为华丽的衣袍过来, 说是太子丹为他量身定做的。
见荆轲露出疑惑的神色, 宋意又道:“今晚酉时, 主上在东宫为你设宴,你尽早准备一下。”
“太子殿下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必这般绕弯子。”荆轲并未对那衣服瞧一眼,如今他全身经脉被封,太子丹仍嫌不够,每日还不忘差人送来软筋散让他服下,可谓是将防范措施做到了极致。
可荆轲还是没想通,太子丹既如此忌惮他,为何不直接下死手得夜长梦多?
若对方确实要胁迫他去做什么事,也大可不必这样惺惺作态。
“这是主上的意思,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和主上当面说。”宋意并未多言,他只是个带话的,既然话已经带到,任务也就完成了,其它不该管的他绝不多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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