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暴君攻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梓不语
从太子丹的书房出来时已过了晌午,宋副阁主一改多日来的愁云惨淡,步伐比往常轻快了许多,甚至嘴角亦微微翘起。
秦舞阳远远朝他迎面走来,按照级别,应该是他向宋意行礼问候,然而他非但未行礼,反倒双手负于背后,放肆地抬起下巴。
倒是宋意先向他拱手致意:“听闻秦暗卫远行刚归,今日一见,却是未染风尘,依旧光照人。”
秦舞阳睨了他一眼,淡淡道:“宋副阁主满面春风,看来定是有什么喜事,不妨说来听听,也让在下跟着沾沾喜气。”
“秦暗卫这话说的……你我皆是为主分忧,什么时候让主上高兴了满意了,那便是最大的喜事。”宋意说完略微俯身抱拳,道了声“告辞”,便与面前之人擦肩而过。
待走出了东宫的院门,宋意脸上的微笑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嘲讽与冷冽。
秦舞阳,好好珍惜这段耀武扬威的日子吧……毕竟,你的命也差不多快到头了。
·
阿洛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姬丹已用过午膳,不出她的预料,饭菜依旧没怎么动。
阿洛默默叹息了一声,看来对方还是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少主没有胃口,不妨先把药喝了吧。”
刚将碗搁在桌案上,凌厉的掌风陡然袭来,阿洛一个下腰敏捷地避过,右掌挥出的同时,左手亦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短剑。
姬丹不退反进,腿脚配合双臂一同展开攻势,方寸之间两人已过了十多招。
“这汤药是怎么回事?!”姬丹突然住攻击,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阿洛。
昨晚睡前调息时,她便感觉到原本冰凉一片的丹田处隐隐发热,通往四肢百骸的经脉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滞涩。
“回答我!”
面对姬丹的逼问,阿洛只好回答:“软筋散服用过多对身体不好,属下便自作主张换掉了。”
姬丹倏忽怔住,很明显,这个答案令她有些始料未及:“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你不怕我就这样一走了之?”
阿洛淡定道:“这里是临淄阁的地盘,房前屋后皆布满守卫,暗处更遍布了不知多少双眼睛,少主纵使武功高强,要想彻底逃出生天也并非易事。”
“为什么帮我……”半晌,姬丹终是忍不住道出心中疑问。
她自忖与阿洛素昧平生,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何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在汤药里做手脚,更想不出对方帮自己的理由。
阿洛闻言,遂垂下双眸:“少主对属下曾有救命之恩,属下不敢忘怀。”
见姬丹仍是一脸茫然,她接着解释道:“属下曾经与青莞师姐同批入黄金台受训,在一次试炼中,属下不慎中了毒,生命垂危。您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命不足惜,当时属下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了,没想到您出现了,还亲自给我喂了解药……”
姬丹默然不语,黄金台对于新成员的训练方式毫无人性,伤了病了中毒了便任其自生自灭,就如同刀剑兵器,折损了就弃之一边,再换一把新的……因此,死在试炼场上的人可以说是不计其数。
自打担任黄金台的少主,她有意改变这种惨无人道的训练模式,却屡屡受挫,只好有空尽量多去试炼场上走走,能救几个是几个。至于何时救过阿洛,她是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少主不记得也属正常。但是这份恩情,属下一直铭记于心……”阿洛说着,将药碗递到姬丹面前,“汤里都是些理气化瘀的药材,对化解软筋散的药性有好处,少主请慢用,属下告退。”说完,便拾碗筷,推门而出。
望着重新合上的房门,姬丹不由得陷入冥想。
兄长将自己关在齐国的据点而非其它五大阁的地盘,原因无非只有一个——如今的临淄阁乃是新建不久,阁中任用的骨干都是新人,基本没几个见过自己这个少主,也就谈不上什么交情。
换言之,兄长正是出于忌惮,才选择了即墨这个小地方为她的关押之地,不可谓不用心良苦、机关算尽!
然而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兄长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在这儿得遇“故人”,迎来转机……





暴君攻略 雪中送炭
不死不活地过了十几天之后, 姬丹等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荆轲。
半月未见, 荆轲面容清减了些许, 双眸依然炯炯有神, 一身华丽的服饰衬得他气质犹为出尘,像极了典雅贵气的公子,倒让姬丹有些不太适应。
未曾料到还有相见之日,两人心中皆思绪万千,一时间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荆轲先打破了沉默:“你瘦了很多。”
你又何尝不是……姬丹默默想着, 却终究压不住心头疑问:“兄长为何会放你出来看我?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荆轲知道, 对方看似在问,实际上内心跟明镜似的。
太子丹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这一点他们二人心里都清清楚楚。
“我确实答应替他做一些事。”
姬丹急急追问道:“什么事?”
其实到这里, 她心里差不多有了数。作为黄金台曾经的暗卫, 荆轲还能做什么呢?不过是那些杀人灭口、见不得光的行当罢了。
“他让我替他除掉政敌, 尤其是那些朝中威望颇高却不听摆布的老臣……”
“兄长怎么能……”指节情不自禁地捏紧,姬丹心中悲愤交加之际,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他该不会是要你对鞠武先生不利吧!”
“鞠武大人身为太子师,又是你父王的心腹, 他不敢动。至于我,也不过是回到以前那样的日子, 做着以前常做的事罢了。那些事固然麻烦了些, 风险也大了些, 但总要人去做……即使没有我,也会有别人。”
姬丹抿了抿嘴唇,鼻腔内涌上阵阵酸涩:“是我害惨了你……”
“无须如此。我答应你,会好好保护自己。”荆轲淡然一笑,伸手将姬丹几缕微微散乱的鬓发拨至耳后,同时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荆轲在即墨并未待多久,天尚未黑便要动身离开。
姬丹总觉得心神不宁,想出来送荆轲一程,然而无论她在守卫面前怎么央求都无济于事,最后还是阿洛替她捎了口信,亲眼目送荆轲上了马车。
阿洛回到宅邸时已入夜,屋子里依旧亮着灯,推门进去,姬丹果不其然还端坐在那儿,呆呆望着窗外。
“荆轲很是牵挂你,临走时还嘱咐我务必照顾好你。”阿洛叹息了一声,顺手拨灭了两个烛台。
“他总是这样,时时刻刻记挂着别人,却极少为自己考虑……”姬丹缓缓转过头,目光里满满都是忧色。
“少主已经见过了荆轲,为何还是茶饭不思?”阿洛边说边放下床帐。
“兄长摆明了要拿我做筹码,让荆轲为他所驱使,让他去执行什么了不得的任务。”
阿洛抿了抿唇,不着痕迹地避开姬丹的视线,伸手将被角掖紧:“吉人自有天相,荆轲武功卓绝,即便遇到险境,也定能化险为夷。”
摇曳不安的烛光下,姬丹双手交握于胸前,默默闭上双眼,经脉日渐通畅,丹府里的内息亦逐渐充盈,然而一种强烈的不安却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
易水河畔,高渐离抚琴而歌。
黄昏,风起,一袭皓衣在余晖下烈烈飘扬……
荆兄,一别半月,你却如人间蒸发一般,任凭我上天入地也找不到你半点音讯……
曲尽,心绪却难平。
双手从琴面上撤下,高渐离叹息一声,此时大老远的便听见狗屠大呼小叫的声音:“老大,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狗屠风风火火地一路小跑着赶过来,手里攥着个帕子。
高渐离急忙将丝帕打开,但见里面包着一只纯银打造的手镯。
“诶,这不是丹姑娘的镯子吗!”狗屠眼尖,一下便认了出来。
高渐离倏然转过身看着他:“你确定?我从未见她戴过……”
“绝对没错!就是去岁末咱们几个一起去山下小镇采买年货那次,荆轲兄弟给丹姑娘买了个镯子,他一个大男人不会挑选,还是我媳妇儿替他选的。纯银子打的,花了不少钱呢,估计丹姑娘舍不得戴……”狗屠絮絮叨叨说着,恍然间一拍脑袋反应过来,“老大,他们俩是不是有消息了?”
“镯子是怎么来的?”
狗屠挠挠头:“就一小孩,往我手里一塞就跑没影了。”
难道是丹姑娘在向我传递信息,希望我去营救她和荆兄?
高渐离潜意识里觉得此事并不简单,遂拿起手中的银丝镯对着日光仔细端详了起来。
没想到这一看,还真发现了名堂!
镯子的对面竟是一排针尖大小的字,明显是有人用锋利的工具刻上去的!
高渐离睁大眼睛,随即辨认出那是一处地名。
“老大,到底是不是……”
狗屠一语未完,只见高渐离霍然起身,目光里带着一丝迫不及待:“备马,带上弟兄们,随我去齐国即墨!”
·
姬丹在睡梦中被一阵“乒乒乓乓”刀剑相击的声音惊醒,连忙穿上鞋子下了床,刚准备点蜡随之又想到情况不明不宜暴露自己,于是摸着黑慢慢挪到房门附近。
黑暗中,有人忽然抓住她的手,紧接着一个冰凉的长形物件递到手里。
“拿着它,防身。”
是阿洛的声音!
姬丹总算放松了些,一摸才发现那长长的物件原来是自己的佩剑——“水心”。
“外面怎么回事?”
“跟我来。”阿洛并未回答,一手握着短剑的剑柄,一手拉着她从后门撤出。
前脚跨出门槛的一瞬间,姬丹不禁直愣愣地望着满是火光的后院…以及守在院门前的一排黑衣人。
高渐离?!
地上倒伏着一具具尸体,都是宋意留下的死士……高渐离一身夜行衣,俊逸的面容在火光中忽隐忽现,如若不是背着那把辨识度极高的白玉古琴,姬丹也不能一眼将他认出。
“把人放了,我留你全尸。”高渐离说着,毫不客气地执起手中长剑。
阿洛纹丝不动,右手依旧紧握剑柄,腰间那只银光闪闪的短剑像是随时准备着出鞘一般。
“阿洛并非恶人,这段时间对我也颇为照顾。高大当家,你还是饶她一命吧。”
姬丹刚往前迈出一步,却被阿洛徒手拦下,只见她眉目略舒展,搭在短剑上的另一只手也随之放了下来:“看来,你的确是荆轲搬来的救兵。”
一听到荆轲的名字,高渐离一下子变得不淡定了:“你怎会知道荆轲?”
“消息是我传出去的,宅邸周围的大半守卫也被我下了药,否则就凭你们这点人,哪能这么轻而易举将黄金台的据点一锅端。”
原来那日与姬丹分别后,荆轲将那只事先刻了字的银镯私下里交给了阿洛,拜托她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将镯子带给黑风寨的高大当家。
他明白,事到如今,营救姬丹的唯一希望只有高渐离了。
“你怎就确定我会帮你?我可是宋副阁主的手下……”阿洛接过那枚巧玲珑的镯子,忍不住反问。
荆轲的回答只有一句:“因为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想沦为一个毫无感情、只知杀戮的工具。”
阿洛并没有告诉两人自己最后是如何下定决心的,也没有说传递消息的过程中遇到过多少困难和危险……至于今晚这场奇袭能够轻松取胜,也显然是她这个内应里应外合的结果。
姬丹从未想过,一个人不过是以前受过自己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恩小惠、举手之劳,甚至连她自己都不记得那些过往了,竟然在多年后还愿意豁出性命施以援手,将自己拉出这黑暗绝望的泥潭……
思及此,姬丹转身面向阿洛,俯首欲对其行大礼:“此番大恩,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少主这是干什么!”阿洛急忙托住她的胳膊,“您救过我的命,就算我再糊涂,也懂得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道理。”
高渐离忍不住打断她们俩,一脸急切与焦虑:“那荆轲人呢?你知不知道太子丹究竟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他去了咸阳,准备刺杀秦王政……”到了这一步,阿洛终于将一切和盘托出,“临行前荆轲嘱咐过我,必须在高大侠和少主同时在场时才能告知他的行踪。”
姬丹闻言,顿觉天旋地转,身子不禁晃了晃,眼前一阵阵发黑。
荆轲要杀阿政……那阿政的处境岂不是极度凶险?
倘若真有个万一,亥儿该怎么办?他自己又如何脱身?
荆轲啊,你怎可为了我的安危,去做这般糊涂的事情!
阿洛和高渐离看姬丹脸色不对,慌忙一左一右搀住她。
阿洛接着说道:“荆轲料到少主定会心急如焚,特意让我传话给少主……他深知您与秦王政情深义重,何况还有小公子,且秦王政雄才大略,当为一代明君,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对其不利,只是此番刺秦机不可失,万望少主勿怪勿念,多加珍重。”
姬丹懵了……这又是何意?
荆轲既表示不会对阿政不利,又为何答应接下这个任务?还说行刺机不可失,让我珍重自己?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阿洛欲言又止的神情落入她的眼眸,恍然间,姬丹什么都明白了。
猛地推开阿洛,姬丹踉踉跄跄就要朝院门外走去,神思恍惚,步伐凌乱。
高渐离长臂一伸,一把拽住她:“你不能走!”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荆轲……”
姬丹刚说了几个字,便被高渐离打断:“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他既愿意去刺杀秦王政,又承诺不会伤他,结果无非就一个——刺秦失败。那样一来,秦国的怒火必将宣泄在燕国和黄金台身上,两者必会遭受灭顶之灾,如此,你方可真正获得自由。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忍心让他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吗?!”
姬丹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阿洛走到他俩跟前,抱拳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荆轲交代的我都办完了。此地不宜久留,我须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暴君攻略 易水一曲
高渐离命人寻了具女尸, 换上阿洛的衣服, 又将阿洛的短剑扔在了地上, 然后一把火将宅邸烧得干干净净。
整个过程中, 姬丹都一言不发,只直勾勾地看着随风舞动的火舌摇曳着、跳跃着窜上屋脊房梁,席卷了房前屋后的林木瓦砾,直至整座院子陷入一片火海。
彤彤火光充斥在她的眸子里,亦将她那苍白的脸庞映得有了些许血色……
·
高渐离让狗屠一行人先护送阿洛出城, 自己则与姬丹去了郊外河边的一处指定地点等待汇合。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夜风吹起霜雪般的衣摆, 高渐离的指尖抚过琴弦,口中轻声哼唱。
这首曲子早在半年前就已经谱好,只是一直未曾填词。
而今, 面对河畔寥寥孤影, 思及当初易水相遇, 胸腔中早已苦涩难言,遂化作一曲红尘, 萧萧热血, 歌不尽这世间离愁别绪、悲欢离合。
“听狗屠说,这是荆兄买给你的手镯, 如今便物归原主。”曲尽,高渐离从怀中拿出那枚小巧的银镯, 递到姬丹面前。
姬丹愣了一下, 继而伸手接了过去。
她从不知荆轲何时给自己买过镯子……很难想象那样一个风华绝世之人同一群衣香鬓影挤在一处, 忍着空气里的脂粉味儿,佝着身子对一件件小玩意儿挑挑捡捡,挑花了眼不算,还被周围人调侃打趣,最后好不容易千挑万选了一个,却又生怕唐突了自己,踟蹰了很久也没能送出去。
纯银的镯面儿滑腻微凉,头尾相接处还别出心裁地做成一个芍药的造型。
忍住眼眶内的热泪,姬丹将镯子缓缓套上自己的手腕。
然而只套了一半时,却又将其取下,转而用一条帕子包了起来。
高渐离知她心里不好受,其实他自己心里又何尝好受过?
可这毕竟是荆轲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作为对方此生的挚友,他只能忍痛尊重对方的选择。
隆冬腊月,滴水成冰,入夜后的荒郊野外更是能冻死人。
高渐离往火堆里添了些枯枝草叶,又递给姬丹一件黑狐皮大氅:“估摸着阿洛现在已经出城了。她是个正直勇敢的姑娘,往后的日子相信她能过得很好。”
姬丹说了句“多谢”,然后接过大氅盖在自己腿上。
“为防黄金台报复,我已遣散了山寨大部分的人。不知接下来,你有何打算?”高渐离想了想,开口道,“要不同我一起,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他知道好友最大的牵挂是什么,若是姬丹的下半辈子有所依靠,想来对方也能心安了。
姬丹轻轻摇了摇头:“我想去咸阳。”微微偏过头,果见高渐离一脸紧张,遂又解释道:“我不是去阻止荆轲,现如今他大约已经到了咸阳,就是阻止也来不及了。我只是……”
她半垂下眼睑,任篝火暖意缭绕却怎么也暖不了伤痕累累的内心。
只是怀有侥幸,只是不愿死心,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那个一如既往为自己默默付出的人一去不回……
“我懂……”高渐离终不忍,拍了拍她的肩,既是安慰又是承诺,“我和你一起去。”
·
嬴政在睡梦中只觉得唇舌发苦、口干舌燥,嗓子里也黏乎乎的很不舒服。
“来人……”他哼哼了一声,然而半天仍不见人来。
似有湿冷的夜风拂面,吹得窗外宫檐下的青铜铃“叮当叮当”响个不停。
嬴政倏然睁开眼睛,但见轩窗不知何时开了一扇,皎皎月华姗姗移窗入影,像是为冷色的床帐撒上了一层清辉。
嬴政这几年忧思过重,头疾日复严重,睡着时尤其吹不得风,是以安寝后宫人们都会将门窗禁闭、不敢疏忽。
嬴政见窗户大开,良久又无人前来,思忖着应是新来的宫侍不会做事,现下定是又睡死了,于是自己撑着身子勉强爬起来。
从榻上起身踱至窗棂旁边,孰料刚要伸手关窗,一双修长的手臂从背后拢过来,帮他将窗子合上。
谁?!
嬴政一惊,转过身时却一下子呆在当场。
樊於期?!
“你,你……”狭长的凤眸大睁着,瞳仁里映出的却是一个少年的英气面庞。
樊於期……确切地说,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十几岁时的樊於期。
“小政,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什么意思?他要走?
嬴政藏了一肚子的话要问,却在这一刻被告知对方即将离开自己了。
“不行!我们俩的事情还没说清楚,你不能走!”不由分说抓住对方的衣襟,此时的嬴政紧绷着嘴角,眉心蹙着,像极了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你心里想的,我知道。从小到大,你是心思最重的,也是最没有心思的。这些,我全都知道……”樊於期摸了一下他的发顶,如同大哥哥一般怜爱的眼神看着他,“小政已经长大了,以后的路要靠你一个人去走了。”
“可你说过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助我统一天下,替我荡平四方……”
“谁也不能真正陪谁一辈子。尤其是小政选择的这条路,最是艰难坎坷,能陪伴你走下去的人只有你自己。”
“你真的……要离我而去吗?”嬴政的心凉到了极点,这种抓也抓不住、留亦留不下的感觉他经历得太多,每一次都让他苦入肺腑、痛彻心扉。
“我爹来找我了,他让我同他一起游历江湖。我虽曾憧憬过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可现在想来,像我爹当初那样做一名游侠似乎也不错。”樊於期脸上含笑,仿佛对今后的生活充满了向往。
不知不觉间,嬴政已被他轻轻推开,少年的身影变得半透明,飘飘渺渺朦朦胧胧,似是触碰一下就会消失不见。
“别走!”嬴政大叫着,浑然不顾其它便朝前一扑。
“嘭——”一声沉重的钝响,回过神时顿觉胸口和膝盖疼得厉害,全身上下像是散了架似的。
值夜的侍从打盹儿打得迷迷糊糊,忽然听见内殿有响动,便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端着烛台前去瞧个究竟,结果一眼就看到自家王上摔在冰冷的地上半天起不来,脑子瞬间清醒,慌忙上前搀扶。
很快,殿门外值守的其他内侍与宫婢这时也陆陆续续赶了来,寝殿内一时间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待将嬴政扶回榻上靠躺好,领头的内侍官一脚将那打瞌睡的小侍从踢得往地上重重一趴:“不长记性的东西!这是你第几次贪睡误事了?!在王上身边当差你也敢偷懒!”
那小侍从一个劲地给嬴政磕头求饶,声泪俱下煞是可怜,毕竟玩忽职守这罪名可不小,按宫规即便不被处死,恐怕也给活活打残了!
内侍官自是容不得他御前胡闹,于是唤了人要将其带走,小侍从哭得更凶了。
嬴政被先前梦境所扰,不慎滚下床榻,现在又闹这么一出,彻底没了睡意,脑子里嗡嗡乱鸣,耳边那些哭声骂声更令他烦不胜烦,遂不耐地挥了挥袖子:“罢了,既然不是个会做事的,便打发去杂役房干粗活,这种小事还用寡人亲自交代吗?后宫这些破事是谁管的?!”
内侍官的唇角动了动,见势不对又乖乖闭上了嘴。
1...106107108109110...11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