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攻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梓不语
众所周知,后宫诸事的独断大权历来都掌握在端华夫人手里,而那不中用的小侍从正是端华宫推荐到御前来当差的,据说人看着还老实,然而有眼力见的都看得出来是端华夫人欲在王上那里安插自己人罢了。
眼见嬴政面色不愉,眉宇间似有散不开的阴云,众人皆安静下来,嘴上纷纷应承着。
很明显,王上心情很不好,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在这个时候出头找不自在。
宫女们重新放下床帐,熄了大半的烛台,只留下一小盏跳跃曳动的烛火。
而嬴政后半夜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只静静地躺在那里,怀抱着一只绣枕等待破晓天明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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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惊闻姬丹在即墨被劫走,太子丹当场怒摔茶盏,“你们这么多人,连她一个被封了内力的人都看不住!一堆废物!”
宋意匍匐在地,脑门几乎贴着地面,大气都不敢出。
等到太子丹一通火气撒完,他才战战兢兢回禀,声如蚊呐:“属下办事不利,万死难辞其咎……然据点遭袭一事实在疑点重重,属下手底下的死士虽说并非一等一的身手,但也算得上是训练有素、以一当十,就算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也不至于惨淡至此。更蹊跷的是,关押地此等机密对方又是如何得知的……”
宋意这一番话尽管吞吞吐吐、含糊其辞,然而太子丹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
“你是说,有人将关押地点泄露了出去,然后里应外合,将那小贱人劫走?”
“属下着人调查过,可惜对方已毁尸灭迹,无从查起……”宋意内心此刻不七上八下,没想到自己万千小心却还是出了这档子事,主上治他一个失职大罪也不为过,别说往后前程,他这条小命就算是到头了。
宋意心里没底,可太子丹却心中有数。
荆轲,果然是你……太子丹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音,藏于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悔得恨不得捶胸顿足。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答应让他见那小贱人最后一面!
相比懊悔,他更忧心此次的刺秦行动。
现在那小贱人跑了,唯一能够要挟荆轲的筹码也没了,倘若秦舞阳那边有什么不测,这一番谋划势必前功尽弃,自己也再无翻盘机会!
“主上,秦暗卫的鸽信。”就在此时,手下将一份插着白色鸽羽、小指大小的信筒交到太子丹的手里。
将信筒里的字条倒出,迫不及待地展开,太子丹迅速扫了一眼,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紧接着又陷入了解。
秦舞阳在信中告知他们已经抵达咸阳城外,荆轲一路上都安分守己,并无可疑举动。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据点遭袭实则与荆轲无关?
太子丹将字条直接投入了香炉,回身看见宋意仍跪在地上甚是碍眼,于是没好气地挥挥手让其退下。
事到如今,再去纠结这一点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亦无法分出多余的时间与力去管姬丹,惟愿此番大计得成,让他、让大燕能获得一丝喘息之机。
暴君攻略 面见嬴政
荆轲与秦舞阳在咸阳城外找了家客舍投宿修整, 两人皆乔装打扮过, 是以这一路上都畅行无阻。
然而咸阳毕竟是秦国的王都, 想要顺利混进城甚至混进宫里去, 也并非易事。
“这个你不用担心,到时只需自报大名,献上樊於期的人头以及督亢的地图,让嬴政看到你的诚意,他自会深信不疑。”秦舞阳仰头饮了大碗茶, 抬起袖子一抹嘴。
荆轲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向房间角落, 那里摆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箱子, 樊於期的人头就放在箱子内,除此之外,里面还装了些防腐的香料与朱砂。
而所谓的督亢地图则被绘制在一块羊皮纸上, 此刻正揣在荆轲的身上。
此时, 他终于明白了太子丹让他带上这两样东西的用意。
“师哥怎么愁眉苦脸的?是对自己没信心么?”从蓟城到咸阳这一路, 秦舞阳不放过任何一个奚落人的机会,动辄冷嘲热讽, 荆轲从未理睬, 反倒让他自讨没趣。
只是这一次,荆轲却应了:“秦宫高手如云, 而我内力被封,想要得手怕是难上加难。”
秦舞阳慢悠悠地搁下茶碗:“师哥不过是被封了九成内力, 还留有一成呢, 对付区区一个嬴政绰绰有余!何况主上不是还赐了一把匕首么?那可是徐夫人亲手所铸, 有如此神兵利器在手,师哥还担忧什么?”边说边踱至荆轲面前,微微俯身上前,装模作样地一拍对方的肩膀:“就算再不济,还有师弟我这个帮手在呢!”
“时候不早了,各自养蓄锐吧。”荆轲说完,起身走到一旁,将秦舞阳晾在一边。
若说之前心里还没什么底,现在荆轲却安心不少。
如果姬丹还在他们手上,为了刺杀更加稳妥,他们反而不会封住自己的内力。而现在这么做,摆明了最大的筹码已经没了,所以才投鼠忌器,甚至搞不好黄金台真正的后手是秦舞阳,自己不过是一个让其接近嬴政的幌子。
看来,得另想个办法了……
秦舞阳心中不快,一思及对方明明都是阶下囚了还一副孤高冷傲、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相比之下自己倒像个跳梁小丑一般,禁不住越想越是恼火,咬牙恶狠狠道:“明天面见嬴政时,师哥最好放老实点,别在我面前耍花样!你应该清楚,主上可以让你的小情人儿往后余生自由自在,也可以让她苟延残喘、生不如死!”说罢,拂袖去了隔间。
荆轲缓了缓神,终是如同浑身卸了力气一般一下子重重坐倒,积压在胸口许久的一口浊气终于吐出。
高渐离不负重托,姬丹脱离虎口,如此一来,他便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也就不用继续听凭摆布了。
谢谢你,高渐离……我的好兄弟。
谢谢你舍命为我做的一切。我会永远记得在山寨的那段时光,亦会记得你弹的那一曲《高山流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你我之间,正如伯牙之于子期,奈何世事无常,惟愿来生有缘再续,你我不过凡夫尔尔,围炉夜话,快意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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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来的投诚者?”嬴政站在铜镜前打理着装,听闻来了两个燕国人,抬袖的手不禁一停。
正为他整理朝服的赵高点头道:“此人名叫荆轲,曾在黄金台担任暗卫,千里迢迢从蓟城来到咸阳,和他一起来的另一名男子叫做秦舞阳,也是黄金台的人。”
“荆轲……秦舞阳……”嬴政喃喃低语,随即目光又转了回去,“没听说过,想来不是什么大人物。”
“秦舞阳确实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那个荆轲在江湖上名头很响,据说十三岁时就击败了当时的天下第一剑客鞠武,这些年一直为黄金台办事,执行任务从未失手,死在他手上的各路高手更是不计其数。”
听了赵高的话,嬴政微微挑起眉:“真有这么神?寡人倒有点想会一会这个荆轲……不过照你这么说,黄金台应该对他甚为倚重。那他又为何放着在燕国的大好前程不管,投入我大秦的怀抱呢?”
“如今关东六国皆危如累卵,不过数年,大秦便可一统天下。估计这荆轲和秦舞阳也是看清形势,才选择改换门庭。”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两位倒是头脑灵光。改换门庭自然无不可,只是不知寡人从中能得到多少好处。”
赵高替嬴政系好黑金蟠龙腰封,方才开口道:“为表示自己的诚意与决心,荆轲还带来了一件大礼,想献给王上。”
嬴政点了点头:“这人倒是挺有意思!说吧,什么大礼?”
赵高退后一步,在嬴政面前直直跪下,伏地郑重拜了一拜:“叛将樊於期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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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轲与秦舞阳候在章台宫外,已过辰时,而嬴政迟迟没有召见他们,秦舞阳心中多少有些不耐,担心哪里出了岔子,又唯恐对方不为所动,再多的谋划也是枉然。
又过了一会儿,一名负责通传的内侍迈着小碎步来到殿外,尖着嗓子对二人说道:“荆轲先生,请随我来。”
荆轲抬脚就要上台阶,秦舞阳紧跟在后,却被拦下。
“王上只请了荆先生一人进殿,还望秦先生在此等候片刻。”
内侍一句话说得客客气气,秦舞阳却急眼了:“我们是一起来的!你们怎么……”
荆轲转过身,像是安抚一般拍了一下秦舞阳的胸口:“王上既然要单独召见我,那我便一个人去好了,你在这里等我即可。”说着,让内侍为其引路。
殿外值守的数名宫人侍卫只望见秦舞阳脸色变了变,紧接着如定住一般站着不动了,心想着到底是小地方来的,没见识过天子威仪,君王的面儿还没见上,人就先给吓傻了。
荆轲则跟随带路的内侍一起跨过殿前高高的门槛,双手拢在宽大的袍袖里,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指节……
其实秦舞阳根本无法长久封住他的内力,而这段时间他假装束手就擒,亦是以退为进,不得已做戏罢了,而就在两人前往章台宫的路上,他便悄悄自行解了封。
因此,刚刚往秦舞阳胸前那看似轻轻的一拍,实则用了十成十的内力,只一下,就震断了对方的心脉……换言之,此刻的秦舞阳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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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荆轲真容的那一刻,嬴政暗暗吃了一惊,没想到会是如此一位年轻清俊的男子,修眉星目,眸光清冽,分明端的是一派清风明月,实在无法与杀手、刺客之流联系在一起。
此时,内侍官接过装有樊於期人头的箱子,双手捧着呈至嬴政面前,低声询问道:“奴才已经查验过,确为樊於期本人无误……王上要看吗?”
心绪一阵翻腾,头也跟着隐隐作痛,嬴政怔了良久,才垂下眼睑,无力地摆了摆手:“不必了,送下去吧。”
对方一切表情变化皆被目力超常的荆轲尽眼底。
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看来嬴政当真是十分信任器重他的至交好友,哪怕一桩桩证据摆在眼前,哪怕全天下人都说樊於期叛变了,他也未必全然相信。
如此至情至性之人,难怪会入了她的心……
“荆轲,你该不会觉得仅凭一颗人头,我大秦的大门便会朝你敞开吧?”勉强调整好情绪,嬴政正襟危坐,敛眉凝目,王者之气尽显。
荆轲站在阶沿下,面对君王依旧不卑不亢:“人头只是代表在下略表的诚意,在下能给王上带来的,远不止这一样。”
“那你不妨说说,还带了什么?”
荆轲一拱手,唇角略微带起一丝浅浅的弧度:“燕国督亢的地图。”
嬴政面上不显,底下的文武大臣却忍不住窸窸窣窣,互相交头接耳。
督亢作为燕国的铁矿产区,出产的铁无疑是打造兵器的最上乘材料,因而可谓是令其余诸国垂涎许久。燕国历代君王对于此地都派重兵管制,可见亦是极为看重,如今的燕王喜尽管是个昏君,但也没有糊涂到极点,国内哪怕灾荒连连再困难,也不曾动过铁的点子。
现在燕国人自己将督亢的地图拿了来自然是好,可若是这地图本身就有问题呢?
想到这,一位老臣出列,开口道:“启禀王上,燕人奸猾,未必可信,此人曾在黄金台任职,更是不可不防,这份地图是真是假还不一定。臣以为,不如将他们二人先行羁押,方为稳妥之策。”
“现如今秦国国力如日中天,关东六国纵使联合起来也是以卵击石、无力回天,于王上而言,督亢亦不过是囊中之物。良禽择木而栖,在下既决心弃暗投明,又何必拿一份假地图来诓骗?”荆轲反唇相驳。
“你……”平日里倚老卖老惯了,不曾想有朝一日被当众驳斥得下不来台,偏偏对方有理有据、振振有词,那老臣指着荆轲,气得一时哑口无言。
这时,嬴政淡淡开口:“如此,便呈上来吧。”
于是,内侍官领命走下玉阶,就要去接荆轲手里的羊皮地图。
“慢着!”荆轲突然将图卷回,“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只因此图珍贵无比,亦等同于在下的全部身家性命,不可轻易经旁人之手。要看,也只能是在下亲自呈给王上一人看。”
内侍官的手伸了一半,尴尬地停在原地,犹豫不决地回头看向嬴政。
“燕人休得放肆!”出声的还是刚刚那个老大臣,其余人等更多像是在看好戏。
嬴政思忖稍许,觉得一卷地图也搞不出什么名堂,即便是假的,大不了把人抓起来就是了,便微微抬了抬手:“那就由你呈上来,给寡人一观。”
暴君攻略 图穷匕见
荆轲双手捧着地图, 在百官的注视下一步一步逐级走上玉阶, 来到君王案前站定。
随着羊皮卷的一侧缓缓展开,督亢一带的地形、矿区分布与兵力部署情况在嬴政面前一览无余……
就在地图快要完全展开之际, 余光处,寒光骤现,竟是藏了把匕首在里面!
说时迟那时快,嬴政内心一惊, 本能地一推佩剑的剑格, 准备拔剑防御, 然而荆轲的动作更快,左手两指隔空一弹, 竟然硬是以内力将推出一半的剑身给顶了回去, 另一手抄起匕首二话不说便向嬴政的面门刺去!
杀意扑面而来, 嬴政下意识地挥袖一挡, 与此同时身体往旁边一闪, 只听见“呲啦——”一声,宽大的衣袖被锋利的刀尖撕下一大截!
众臣一个个目瞪口呆, 不知是谁大喊了句“有刺客”,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人在朝堂上公然行刺。
然而,在场的大多数是文官,剩下的几员武将也尽数卸了甲胄与兵器, 即使心里再着急, 短时间内也爱莫能助, 只能一面跟着文官大呼“护驾”, 一面跑出去喊人。
偏偏今日殿内未安排甲兵轮值,就算出殿门搬救兵,这一来一回也得花个一时半刻。
趁着殿内大乱,荆轲连出杀招,身子朝旁边一倾,眨眼的工夫匕首再一次朝着嬴政斜刺过来!
嬴政躲闪不及,只能一个下腰,让自己的上半身尽量向后仰,来去之间,一缕乌黑的发丝被匕首削下,飘向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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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渐离和姬丹结伴来到咸阳城内,两人皆一身平民打扮,途中倒也是畅行无阻。
在茶肆坐下休息时,高渐离点了些简单的吃食,边吃边对姬丹说道:“这一路星夜兼程、昼夜不停,难车马劳顿,不如先在城内找家客舍住下,明日我去四处打探一下消息。”
“谢谢你陪我到这里,剩下的路,我想自己一个人去走……”姬丹不吃也不喝,只抱紧了怀里的行囊……那里,装着她的佩剑“水心”。
“自己走?”高渐离愣住,倏然间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还没死心?你马不停蹄赶来咸阳的目的,其实是想去秦宫阻止这场刺杀,对不对?”
话问到这个份上,姬丹也不打算隐瞒高渐离了,便点了点头。
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对自己那么好的人死在自己深爱之人的手里,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高渐离忍不住扣住姬丹的手腕:“你疯了?!难道你不知露面的后果?到时候不光是黄金台,连嬴政也不会放过你,荆轲所有的付出与谋划就全都白了!你这样对得起他吗?”
“若他因我而死,那才是真正对不起他……你无须多言,我意已决。”
高渐离动了动唇,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便知道自己再说多少也是没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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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无且今日原本休沐回家,路过章台宫后门时发现居然一个轮值的人都没有,觉得甚是奇怪,此时殿内传来嘈杂的声音,他多少有些不放心,便朝里面望了一眼。
只一眼,就吓得他几乎魂不附体!
大殿内俨然乱成了一锅粥,群臣仓皇间四散开来,有的只顾着抱头鼠窜,更多的则是六神无主。
龙案已四分五裂,奏章落了一地……
嬴政左躲右闪间,冕旒从头上掉落,头发也随之散开,形容狼狈。
荆轲出招不停,很快便将嬴政逼至阶下,不得不绕着柱子奔逃。
然而荆轲轻功何等程度,足尖轻轻一点便跃上半空,手里的匕首眼看着即将刺到嬴政……
“王上,速速拔剑!”夏无且不知何时闯了进来,看着狼狈不堪的嬴政,急得直跺脚。
荆轲的出招越来越凌厉,嬴政光是应付就已应接不暇,哪还分得出手来,何况“定秦”剑身颇长,这种情况下想要快速拔出实属不易。
夏无且眼见底下那些朝臣一个都指望不上,索性一把揪住内侍官的衣袖:“人呢?大殿内外怎么一个甲兵都没有?!”
被吓傻了的内侍官经如此一折腾,总算是回过神:“大人们已经去喊了……今日本是休沐,值守的甲兵比往常少了一半,如今各宫苑翻修人手不够,便都被派去帮忙了。此事由赵府令一手安排,王上也是知道的。”
眼看着嬴政快要坚持不住了,夏无且也没空听他掰扯解释,一低头蓦然瞥见怀里揣的药包,顿时急中生智。
须臾间,荆轲已追了上来,右臂一展,手中匕首一个翻转,寒芒直逼嬴政面门……
蓦地,眼前扬起一大片粉末,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原来,是夏无且见势不妙,情急之下将随身携带的药包投掷了过去,包里的药粉飘散到空气中,盖住了荆轲的眼睛!
荆轲一时间睁不开眼,只能用袖子挥开那些粉末,紧接着突觉右胸一凉,勉强垂眸向下看,但见一把利刃刺进了自己体内……
嬴政手握“定秦”,灌以十成十的内力击上剑柄,锋利的剑身顷刻间没入荆轲的胸腔!
而荆轲也被这强大的力量击飞,身体重重地撞向朱红色的漆柱,与此同时那匕首被他趁机甩出,径直飞向嬴政……
“王上!”夏无且大惊失色。
如此近的距离,只怕神仙也避无可避!
那一刻,众人的心皆提到了嗓子眼,就连嬴政在那一瞬也觉得自己死定了!
然而,那把匕首却擦着嬴政的耳垂划过,牢牢地钉在东边的一根漆柱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与此同时,“定秦”亦将荆轲整个人钉在了与之相对的柱子上。
而就在这时,甲兵们终于鱼贯而入,将大殿内外团团包围。
负责宫内防卫的统领头冒冷汗地进了殿门一看,发现王上虽说狼狈了些,人倒是毫发无损地站在那儿,而另一边被一把长剑钉在柱上的,想来便是那胆大包天的刺客了。
“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大内统领赶紧跪地认罪。
“你是该死,不过寡人暂时还没心思治你的罪。”嬴政看都没看他一眼,亦未管惊魂未定的群臣,而是抬步兀自走到荆轲面前。
荆轲胸口血流如注,华丽考究的衣袍里里外外皆被鲜血染透,目睹这一幕的人都心知肚明——他活不成了。
“是太子丹派你来的。”嬴政这句话并非疑问,而是确定一个事实。
黄金台的死士向来都是宁死不屈,可没想到的是,荆轲竟然直接招认:“正是。只可惜失之毫厘、功亏一篑……”
嬴政又上前一步,二人之间已是离得极近,他刻意放轻嗓音,附到对方耳畔:“丹儿在哪儿?”
这两年来,其实嬴政一直未放弃暗中探查姬丹的下落,可丹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关于她的半点音讯,或许黄金台有她的线索,总之嬴政是这样想的。
提到了那人,荆轲淡漠的脸上一下子有了表情,原本因失血过多而愈加涣散的眼眸霎时间恢复了神采,而这一切被嬴政清清楚楚看在眼里,让他恍悟:“你认识她?你知道她的下落,对不对?!”
在这之前,他确实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一个刺客能知晓丹儿的消息,但是荆轲的反应俨然说明了他们两人不光认识,而且交情不浅!
“告诉我……她在哪里。”嬴政抓住荆轲的衣领,语气蛮横。
即使之前对方几欲取他的性命时,他也没有对其多么仇恨,毕竟刺客不过是领命杀人,要说仇人,也理应是主谋者燕太子丹。
嬴政不明白,自己缘何忽然间对一个刺客徒增出如此莫名的敌意。
荆轲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神情温柔中带着平静与安详:“她很好……你找不到她的……”
下一刻,嬴政疯了似的拽着荆轲的领口大力摇晃,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她在哪儿?!回答我!”
“王上!”
“王上!”
众朝臣见君王宛若魔障了一般,于是一个个围拢过来劝阻,等到夏无且和内侍官好不容易拨开人群,只见嬴政不知怎么的又安静了下来。
夏无且冲上去,先是探了探荆轲的鼻息,发现人已没了气息,总算长舒一口气,忙回过身向嬴政禀报:“禀告王上,刺客已伏诛。”
一语既出,嬴政却无任何反应。
夏无且一抬头,看到嬴政手拿一枚玉发扣,痴痴地盯着看。
他并不知道,那枚小小的玉发扣是从荆轲衣服里掉出来的,而这玉扣的主人便是住在阿房宫那位令君王魂牵梦萦至今的民间女子……
“和荆轲一起来的那个秦舞阳也被发现死在了殿外,不知王上还有何吩咐?”内侍官从甲兵处得到消息,立刻向嬴政报告。
嬴政终于缓过神来,想起之前与荆轲交手时,对方招招紧逼,几乎是占据绝对优势,自己则连应付都勉强,而表面上看起来是夏无且舍命护君,可一介医官能有多大能耐?
仅扔出区区一只药包,就能让自己反杀对方吗?
且咫尺之遥,荆轲的匕首竟擦着自己而过,当真就如对方所说,只是失之毫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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