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攻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梓不语
若说在此之前太子丹还是惊疑不定、紧张不安的,在听了樊於期这句话尤其是提及荆轲之后,他立马反应过来,亦迅速有了对策。
原来如此!真是苍天有眼,得来全不工夫!
思及此,太子丹了剑,缓了缓神色,将嗓音故意放得如女子般柔软:“我下山主要是……办点事。”
对方答得含糊其辞,樊於期虽觉奇怪,却也无意多问,淡淡地点头道别,然后转身就走。
孰料擦肩而过时,衣袖突然被拽住,樊於期脚步一停,下一刻对方便倒在了他怀里……
樊於期身体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就要伸手将人推开,太子丹动作更快,反手将他脖子一搂,皱眉闷声道:“抱歉……我,我头晕……”
“你……怎的突然头晕了?”樊於期支吾道,身子绷得更紧了。
即使从前和青莞在一起,他也从未与之有丝毫逾越之举,连拉小手都未曾有过,更遑论一个女子对其“投怀送抱”……因此尽管心知对方是身体不适,仍感到十分不自在。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
太子丹扯谎不打草稿,樊於期却深信不疑:“那你还能自己走回去吗?要不,我去寨子里报个信,让他们过来接你?”
早在离开黑风寨时,樊於期就已经做了打算,从今往后无论是姬丹还是嬴政都与他桥归桥路归路,自此再无瓜葛,然而看着对方紧拧的眉心、苍白的面色,樊於期终究有些于心不忍。
罢了,对方好歹救了自己一命,念在青莞的份上,便帮她一回吧,就当作还了这份人情。
太子丹一听,心道“麻烦了”,万一真跑回去报信,自己可不就露馅了吗?
想到这,他假意装作格外难受虚弱的样子,单手捂着心口处,顺理成章地将头靠在樊於期宽厚坚实的胸前:“我是真的很不舒服……你把我丢在这里,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等到人来……”
樊於期此时感觉出一丝不对劲,虽说他对于姬丹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对方有一点是令他佩服的,那便是内心强大、惯于隐忍,断不会因为一点点头晕不适就这般……柔弱矫情。
太子丹自己亦是鸡皮疙瘩起一身,他可没有龙阳之癖,要不是情非得已,才不会赖在一个大老爷们身上不起来。
反正樊於期是绝不能就这么放回去的,如此良机更不可错失,若能想方设法套出山寨的具体位置,也不枉自己冒着风险与恶心演这出戏。
然而,樊於期并未多思,只将对方扶到屋前一堆草垛上面摸摸坐下,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寨子离这没多远,往西边走一里左拐上了那条隐藏的小路,顶多半个时辰就到了。我脚程快,天黑前你定能回去。”
太子丹一怔,压根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便套话成功,既如此,那接下来……
眼眸内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意,他抿了抿薄唇,紧接着微微仰起脸,向面前之人伸出一只手:“劳烦你还是带我回去吧,扶着就行,我自己可以走。”
樊於期犹豫片刻,终是勉为其难地半蹲下身,扯过对方的一只胳膊环住自个儿的脖子,然后将人搀起。
一路上,两人都安安静静,未发一言。
樊於期专注于脚下的路,心里的疑惑却在渐渐增加,总觉得哪里越来越不对劲,可说又说不出来。
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对方随身携着的短剑,他记得很清楚,那分明是长安君成蛟当年赠予其门客的名剑——鱼肠,长安君身死屯留之后,其府邸以及手下亲信亦被吕氏一派清的清杀的杀,唯独那位神秘的门客不知去向,那把鱼肠剑怎会落在她的手里?
樊於期并非一个藏不住话的人,更何况此事在他看来无甚重要,便没有去问。
山道的尽头是一片齐腰深的草丛,依稀可见一条羊肠小道通往山里,果真如樊於期所说十分隐蔽,太子丹自忖若非有对方带路,自己一个人找只怕很难找到。
“再坚持一会儿,到这里就快了。”樊於期说着,微微偏了偏头。
就是这一偏,他发现了问题——怀中人那纤细修长的雪颈上竟有一块明显的凸起!
这是……男人的喉结?!
不对,她分明是……
咽喉处忽然一热,伴随着轻微的刺痛,一条长长的殷红血线喷溅而出,染红了樊於期的视线。
太子丹左手携剑,“鱼肠”丝毫未出鞘,搂着樊於期脖颈的另一只手正夹着一枚薄薄的刀片,刀口冰冷锃亮,上面沾着一滴温热的血珠,一如这滴血的主人曾经那赤诚热烈的内心……
·
“啪——”一声,药碗从嬴政手里掉落,瞬间摔得四分五裂,深色的药汁流得到处都是。
“奴婢该死!”宫人们慌不迭上去打扫的打扫,拾的拾。
赵高这时恰巧走了进来,一眼瞧见地板上一片狼藉,不禁开口问道:“王上这是怎么了?”
“手滑了一下……”嬴政淡淡回了句,“你来这儿,是有什么要事禀报么?”
他当然不会告诉赵高,自己刚刚是因为一阵没来由的心悸才不慎打翻了汤药。
赵高敛眉垂目,回禀道:“确有一件要事。”
“说。”
“据刚到的线报,燕国朝堂最近人事变动频繁,最轰动朝野的莫过于燕王喜准备拜一位外邦人为大将军,以整顿军务,救亡革新。”
“太迟了吧!”嬴政讥讽道,“早些年他用那些下作手段算计寡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救亡图存?”
“燕王喜不足为虑,只是这位大将军来头不小,王上猜猜他是谁?”
嬴政冷冷一笑:“跟寡人卖关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难不成还想去天牢走一趟?”
“王上息怒,奴才并无此意,只是担心王上得知此人的名字会动怒伤身……毕竟,奴才刚听说时也是吃了一惊。”
“哦?是何人?”
“樊於期。”
当这三个字从赵高一开一合的唇中吐出,缓慢而凝重,嬴政霎时间定住,半晌未发一言。
赵高见状,使了个眼色让殿内的宫侍先退下,然后继续说道:“奴才已经安排好了人手,随时可以行动,不知王上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不料之前还神思游离的嬴政突然出言阻止:“不行!”
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他又解释道:“樊於期乃叛将,即便他说出什么对寡人不利的话,旁人也只当他是污蔑。况且在别国组织暗杀太过危险,得不偿失,罢了吧。”
“是。”赵高奉命退下。
直到殿门再度合上,空荡冷寂的甘泉宫只剩下自己一人,嬴政才堪堪找回感知。
其实他并非一个善于伪装之人,适才的淡定从容、有条不紊不过是麻木状态下的随口应答,说那些话时,脑海里根本就是一片空白,甚至此时此刻他也回想不起来刚才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也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放过别人的人,否则吕不韦也不会被他逼死。
然而同时,他又是矛盾的、纠结的……就像明明恨极了自己的母后,却仍然在大难临头之时放弃了逃生的机会,只为这一份割舍不下的亲情;就像怨极了丹儿的背叛,却在那一剑刺过来时仍旧本能地舍身相护。
嬴政缓缓地蹲坐在了地上,双目空洞地盯着残留着浅淡药渍的地板。
日光自窗棂照入空旷殿内,在地面上投下一小片细碎的光晕,反射出那一抹茕茕孑立的影子……
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在光晕中的倒影,嬴政仿佛从中看到了自己与樊於期过去经历的一幕幕,黯然神伤。
暴君攻略 大难临头
“你说, 樊於期这一走, 以后又该怎么办呢?”姬丹抱着剑, 靠在一根柱子上, 望着正在后院门口劈柴的荆轲。
“还能怎么办,不过是隐姓埋名,浪迹天涯罢了。他武功不错,又有神兵在手,常人奈何不了他的。”
难得见荆轲不吝辞色评价一个人, 姬丹不禁莞尔:“能得你如此评价之人可是屈指可数啊!”
说来, 高渐离有事没事就喜欢找荆轲切磋比试, 末了还非要对方点评一二,可每每都无一例外得到那雷打不动的四个字“尚需苦练”,弄得高渐离一头雾水——明明感觉到自己肉眼可见的进步, 为啥荆兄连句肯定的话都不舍得给呢?
“论身手, 现在的你已不逊于他, 甚至略胜一筹。”
荆轲话音刚落,姬丹微笑着点了点头, 大方接受:“毕竟这两年的光阴未曾虚度, 而且有你这位天下第一剑客作陪练,我的剑术当然能突飞猛进啦。”
明艳的笑容令荆轲霎时晃了眼, 这些年来,姬丹笑得越发多了了。看着对方如此神采飞扬的模样, 荆轲觉得若能像如今这样一直平静地生活下去, 他不介意待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如同朋友或兄长一般守着她一辈子。
两人谈笑间,荆轲已轻车熟路地将木柴悉数劈完,刚准备摞成一堆,这时突然有人过来,说是大当家有要紧大事,急召黑风寨全体人员前去商议。
荆轲立马丢下手中活计,和姬丹一同赶到了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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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全寨上上下下的人差不多已聚齐了。
高渐离三言两语讲了个大概,原来是“烽火房”今日午后传报,称有大批人马集结于山下,看样子应是要对黑风寨下手。
为防官府清剿,黑风寨在自家地盘附近搭建了一间小房子,以此作为暗哨据点,平时主要是负责望风,如遇紧急情况便像烽火台一样白日点烟、晚上点火,故而得名“烽火房”。
相较于烽火台,烽火房的好处是有民居做掩护,无论点烟还是点火都会让人认为是在做饭或是点灯,隐蔽性有保证,这同样也是姬丹的主意。
面对突如其来的急报,山寨众匪倒并未显得多惊慌,反而一个个摩拳擦掌,尤其是狗屠最为兴奋:“他娘的狗官瞅着咱们寨子壮大了,终于晓得怕了,现在才来围剿?晚了!看本狗爷不打得他们屁滚尿流、满地找牙……”
其余人等亦跟着跃跃欲试,纷纷叫嚣着定要打得他们有去无回。
高渐离却对此存疑:“山寨位于燕赵交界处,属于有名的三不管地带,官兵既然来围剿,可知是哪国派来的?”
“管他是哪国的!咱黑风寨还怕了他们不成?!”狗屠说着,随口就问上报的弟兄,“来了多少人?”
“这个……烽火房提供的信息有限,尚未查明。”
话音刚落,第二份急报来了。
这次是更详细的线报,将山下军队人数以及集结位置都汇报给了高渐离。
“什么,不少于一千人?!”这下子,不光是高渐离,所有人皆吃了一惊。
狗屠气得一拍大腿:“这帮孙子……这回是铁了心要把咱一锅端啊!”
高渐离求助的目光看向荆轲:“荆兄有何高见?”
“黑风寨地处山坳,背靠群山深林,物产丰富、易守难攻。不论那些官兵是哪里的,千里迢迢行军至此,想必也是人困马乏;而山寨里的兄弟虽大多非行伍出身,却对这里的地形地貌十分熟悉,只要我们准备充分、以逸待劳,打赢数倍于我们的敌人并不是没有可能。”
听了荆轲的话,高渐离心下稍安:“那荆兄觉得,我们有多少胜算?”
荆轲摇了摇头:“敌情未明,言之尚早,但只要不是列国的锐,我们都是有胜算的。”
“荆兄的意思是,万一来的是锐部队,我们便……输定了?”
荆轲抿唇,沉思片刻后道:“也未必,关键看对方的主将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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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拂晓,天光乍亮。
刚刚过去的一夜是那样的难熬,高渐离一大早便起了床,刚洗漱完便到消息,说山门外有人正在叫阵,高渐离当即带上剑,点了几员擅射的猛将,打起神去了山门口。
谁知前脚将将踏上山头,但见百步开外乌压压遍布了一大群甲士,阵前的旌旗迎风招展,上面赫然一个硕大的“燕”字,旁边另一面稍小的战旗上则是一条怒目圆睁、张牙舞爪的白龙。
“雪蛟军……”高渐离不禁喃喃自语、面色凝重。
既是落草为寇、占山为王,他并非没想过有一天会遭到官府清剿。然而却怎么也不曾料到,朝廷竟会动用雪蛟军来围剿他们!
狗屠自是不知高渐离在说什么,看敌方摆开阵势却迟迟不见行动,便对他耳语道:“老大,看他们也不像是要着急开打的样子,要不我先去探探他们的底?”
高渐离点点头:“万事小心。”
于是,狗屠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开嗓道:“谁是你们管事的?让他出来!”
他一向声音大、中气足,这一嗓子下去震彻山谷,离得近的耳膜震得嗡嗡响,连对面山头都颤了颤。
甲士们渐渐安静下来,接着让出一条三尺宽余的道,一人款款行至阵前,长身玉立、皓衣耀目。
刚刚还趾高气昂狗屠一下子目瞪口呆,傻傻地盯着那人的脸,半天才犹疑地冒出一句:“丹姑娘?!”
不光是狗屠,包括高渐离和身边的几个手下一时间皆呆若木鸡,无法置信地望着阵前那位和姬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听到对方的话,太子丹冷冷一笑:“果然……”
“老大,这他娘的唱的哪出啊?这人究竟啥来头,怎么跟丹姑娘长这么像?”狗屠捂着嘴对高渐离嘀嘀咕咕。
高渐离神情严肃:“管他什么来头,总之来者不善。”
狗屠索性也不管那么多了,一手摸着腰间大刀,一手指向太子丹:“给句痛快话,到底想干啥!”
太子丹略微整理了一下便山风吹乱的披风,却连正眼都未给对方:“冬天都快到了,哪儿来这么多的蚊蝇,嗡嗡乱飞实在扰人。”
狗屠虽说没念过什么书,可这句话他还是听懂了,小眼珠儿一转,笑呵呵地开口道:“瞧这话说的,我们是苍蝇,那您又是啥呀?苍蝇最喜欢围着啥乱飞呀?”
话一出口,众山匪瞬间炸开了锅,个个哄然大笑、合不拢嘴,更有人丝毫不给面子直接说了出来:“那不就是屎尿粪便么!”
太子丹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脸色骤然一沉,眉宇间染上浓浓杀意:“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秦舞阳闻言,甩手就对山门方向发出一记毒镖!
但见那枚小小的暗器在阳光下闪着幽蓝的流光,箭一般呼啸着直冲狗屠的口鼻而去!
狗屠尚未作出反应便听见“咣——”一声,一把漆黑的剑鞘横在他面前。
“荆轲,你终于现身了……”太子丹眯起眼睛,紧接着又转而看向同他一起出现的姬丹,“我的好妹妹,这么久没见,别来无恙啊。”
他们俩是孪生兄妹,难怪……
高渐离握紧手中“湛卢”,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丹姑娘的这位兄长绝非善类,而且能够号令雪蛟军,可见在燕国朝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姬丹直勾勾地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定了定神,终于启唇:“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知道她与荆轲藏身之处的除了寨子里的自家兄弟,便只有樊於期和李家祖孙。
樊於期不会出卖他们,而李家祖孙上下山皆被蒙住双眼,不太可能在这一大片深山老林中锁定黑风寨的确切位置,更不用说把这些人带进山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的好妹妹,当初你伙同荆轲叛出黄金台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太子丹说着,忽而抬首望了一眼头顶上的天空,“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三天时间好好考虑。三天后,若是你自己主动走出来,我便放过寨子里的男女老少;若你冥顽不灵、顽抗到底,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
暴君攻略 绝地反击
待众人返回山寨,姬丹便将自己的身世以及这些年的遭遇一五一十向高渐离他们坦白, 末了, 低头道:“对不起, 我不该对你们隐瞒。诸位诚心待我,而我却不能坦诚以对, 是我的错。”
“罢了, 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人嘛, 谁心里还没藏着点小秘密?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夫君居然是嬴政……”高渐离并非斤斤计较之人,如今大敌当前,更不会在意那些无关紧要, “对了,丹姑娘,你和荆兄可有什么良策?”
姬丹摇了摇头:“暂未想出。兄长此次明显是有备而来, 加上有雪蛟军助阵,倘若我们与之硬碰硬, 无异于以卵击石。”
高渐离闻言,亦陷入了沉默。
在山门口时, 他大略算了一下对方军队的人数, 光是雪蛟军就有千余之多, 而自己全寨上下也不过三百人, 悬殊太大, 即使利用地形优势进行奇袭也最多只能拿下一两场的胜利, 而对方吃一堑长一智, 同样的跟头必不会栽第二次, 如此一来,双方则十有八九会陷入持久拉锯战。
如今已步入深秋,而一旦到了冬天,大雪封山是必然的。因此,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
“老大,丹姑娘,这还没开打呢,你们别长他人志气灭自个儿威风啊!打得过咱就拼命打,打不过咱就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狗屠着急得很,自□□风寨成立以来,他们并非不曾遇到过危机,更是几次三番出生入死,然而这一次,他却觉得尤其没底。
高渐离没好气道:“说得轻巧!你又不是不知道丹姑娘那个混账哥哥多么阴险歹毒,他能让你轻轻松松跑路?再说山寨这么多人,三天内悄无声息地撤离不被发现,你觉得可能吗?”
“那就跟他们拼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你说是不是啊,荆兄弟?”
荆轲似乎在走神,狗屠一连喊了两三声,他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别的。”
“何事?”姬丹忍不住问了句。
“你可还记得他放狠话时看了一眼天空?”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太子丹。
姬丹“嗯”了一声:“我也注意到了,但是……”讲到这儿,她忽然福至心灵,遂转向高渐离:“大当家,寨子里有没有人擅长观天象?”
没等高渐离回答,狗屠便脱口而出:“有啊,我媳妇就会,她从小走南闯北,懂的东西可多了!咋了?”
“让她马上预测一下近几日的天气变化。”姬丹说完,高渐离便让狗屠去找他媳妇了,自己则背着手,在议事堂内来来回回踱步不停。
一时间,气氛显得格外沉重。
“荆轲,你过来一下……”姬丹招招手,将荆轲叫到一边,然后压低声音,“不觉得奇怪吗?明明我们藏得如此隐蔽,为何还是让黄金台找到了?我不认为是李达的母亲泄露出去的,她自己也未必能找到这里。至于樊於期,我更不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现在纠结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当务之急是应对危局。敌强我弱,且数倍于我,接下来的每一步必须慎之又慎,踏错一步都将是灭顶之灾。当然,我们也要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迎接最坏的结果……”荆轲说到这,忽然停顿了一下,接着缓缓抬眸,迎向姬丹的目光。
姬丹笑了笑:“我早就想好了……最坏的结果由我们自己来扛,绝不连累他人。”
荆轲闭上眼睛,不着痕迹地掩去眸中的沉痛与挣扎。
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却终究舍不得让她受一点点苦,更何况是走向万劫不复……
“干吗苦着一张脸,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吗,说不定还有转机。”姬丹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荆轲的肩膀,唇边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
她又何尝不清楚所谓的转机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自我安慰,而所谓的希望,远比浩瀚的星辰还要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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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屠媳妇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三日内将有一场大雪。
“我说媳妇儿,要不你再仔细瞅瞅?现在才到十月,往常这时候连炭火还没烤呢,哪儿来的大雪啊!”狗屠边说边揪了揪自个儿身上薄薄的秋衣,如今虽说是深秋时节,却暖阳高照,晴空万里,甚至比往年这个时候还要温暖几分,怎么看也不像是马上就要下大雪的样子。
“你也说了是往常,天气这种事往往都是说变就变……”说完,她手指夜空,“你们看,天上一颗星也没有,说明云层很厚。而且傍晚我去过后山,很多小动物都不出来觅食了,想必是躲进了巢穴。所以我断定,三日之内天气会有大变。”
狗屠继续问道:“那,那也不一定是下大雪吧……万一是暴雨或者下雹子呢?”
狗屠媳妇瞪了他一眼:“你脑子被门夹了么?这个时节,咱们这儿会下暴雨下雹子?又不是南方!”
姬丹默默叹了口气,她已经知道兄长那时候为何突然望天,为何大发善心给她三天的考虑时间……原来对方早已算出很快天降暴雪,而雪地行军作战则是雪蛟军的专长,到时大雪将山道一封,恐怕连这一点以逸待劳的主场之利都没了。
“大家也不用心急……”高渐离双手抱剑,适时地打破了沉默,“若想防住那些‘雪遁子’,其实也不难。”说着,他坏笑了一下:“我刚刚想了个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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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军就近驻扎于山下,夜深人静时,中军帐内的蜡烛还点着,太子丹正盯着一幅地图出神。
“主上,舞阳有一事不明。所谓‘一鼓作气,再而三,三而竭’,黑风寨不过区区两三百贼寇,而我们足有两千兵马,灭了他们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主上为何要给他们三天时间考虑?不怕夜长梦多吗?”秦舞阳忍不住提出疑问。
太子丹缓缓转过身,并未看他一眼:“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兵法有云‘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能不一兵一卒解决的事,为何要用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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