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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攻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梓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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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难得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小六起了个大早,提着一只菜篮子打算去街上转转,看看能不能买到便宜一点的菜蔬。
左右也是无事,异人便跟着一同去了,不过他对逛菜市可没什么兴趣,趁着小六讨价还价的工夫长腿往右一拐,转头进了一家典当行。
奇货居?名字倒是挺特别的……
望了一眼牌匾,异人抬脚跨入门槛,然而屋内的陈设瞬间闪瞎了他的眼。
架子上一排排大大小小的金银玉器,角落里错落摆放着说不上名字的奇花异草,连里面招呼的伙计都衣着考究……很难想象,这里居然是一家当铺!
“这位客官,在下姓林,是这里的掌柜,请问您准备典当何物?”一位三十多岁的干男子走来,腰间一挂别致的双鱼佩饰随着步伐小幅度地摆动。
异人此行的确是打算典当一些随身物件,驿馆的炭火已经断供了,而寒冬腊月尚未过半,他这也是无奈之举。
然而看到店内的陈设,他不禁又望而却步了。
倘若店家看不上自己那些东西,岂非白来一趟?
思及此,异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这儿……什么都吗?”
林掌柜淡淡一笑:“自然。‘奇货居’乃邯郸最大的典当行,从飞禽走兽、房产良田到金银珠玉、笔墨纸砚,无所不能典当……包括您。”
“我?”异人下意识地指了指自己,紧接着立马反应过来,一下子黑了脸色,“放肆!”
“客官息怒,在下只是开个玩笑。既然您到了这儿,想必是暂时遇到了些困难,而我们就是来帮您解决问题的。您要是信得过,不妨现在就让在下看一看典当之物。在下可以保证,‘奇货居’从不干店大欺客的事,定会给出一个让您满意的价格。”林掌柜面上仍挂着得体的微笑,边说边招呼异人进了旁边一个雅致的小隔间,又吩咐伙计为二人添上热茶。
对方过分热情令异人莫名感到有些不适,他亦本无意与人在此过多攀扯,犹豫片刻后决定直入正题,遂将围在脖子上的狐裘取下,递给面前之人:“劳烦掌柜帮忙估个价。”
“大漠雪狐的皮毛乃是上上品,可惜您这件取自于未成年的幼崽,做不了大件的氅衣……依我看,最多值这个数。”林掌柜不愧是行家里手,一眼就辨认出品种,又稍微端详了一会儿,然后伸出五个指头。
异人心里梗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对方的估价已经比市面上的高出不少,可这些钱要想应付一整个冬天还是不够的。
“客官觉得这个价钱低了吗?”
“没有,我只是……忽然又不舍得当了。”异人只好随口扯了个理由。
林掌柜给出的价格已是十分公道,甚至让自己占了点小便宜,正因如此,若是再往上加价便等同于漫天要价、蛮不讲理了。
余光悄无声息地掠过对方衣服上不显眼的补丁,林掌柜开口道:“客官先别急,其实您身上这块玉倒是件稀世珍宝,若拿来典当,价钱远不止十件雪狐裘。”
异人闻言,本能地双手护住腰间的玉佩,果断地回绝:“抱歉,这玉是我们家的传家宝,无论出多高的价,我都不会把它当出去的。”
他这块佩玉质地浑然天成,成色剔透无暇,确实称得上玉中极品,但也并非如林掌柜所说那般世间罕见……异人之所以不愿将其典当,只因这佩玉乃是昭襄王的亲赐,王族子弟每人皆有一块。换言之,这小小一枚佩饰等同于王族身份的象征。
即使他的境遇再艰难困顿,也不能失了嬴姓王族的矜傲。
目送异人离开之后,林掌柜转身上了二楼一间雅阁,吕不韦正临窗饮茶,好不自在。
“他就这么走了?”
“嗯,什么也没典当,就这么走了。”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穿梭于人群中的那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格外显眼……
吕不韦回目光,微微摇了摇头:“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这秦国小公子终归是太年轻了些。”
“还需要继续盯着吗?”
“算了,本宅的事务繁杂,你且回去干你的管家老本行吧。”
林掌柜松了口气:“那就好。说真的,这段时间看账本看得眼睛都花了,我老林宁愿回去端茶倒水伺候您,也不想再管这些生意上的事了。”
吕不韦默不作声,心绪却已然随着街上的那抹身影渐渐飘远。
秦王孙异人,不知你究竟能不能给我带来惊喜呢?





暴君攻略 番外 奇货居5
为琉烟请夫子授课之事进行得并不顺利, 一开始找的几位名士大儒, 奈何他们一个比一个清高孤傲, 一看吕不韦是个商人, 二话不说就闭门拒绝,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此后几经辗转好不容易又找到一个家世清贫却在当地颇具名望,脾气也算比较随和的教书先生,人都请到家里来了,结果一听说琉烟出身于教坊, 立马气得就要拂袖走人, 说什么哪怕就是穷困潦倒到饿死街头, 也绝不让自己的教书生涯蒙羞,无论吕不韦如何解释与挽留也无济于事。
至此,整件事就这么黄了。
吕不韦自小天赋异禀, 脑瓜异常灵活, 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也从未这般屡屡碰壁, 心中自是不了憋闷。
琉烟虽被那些人看轻,却对此一点不介意, 反倒安慰起了吕不韦:“那几个夫子一大把年纪, 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依我看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个人如果都穷到揭不开锅了, 那么他读再多的书做再多的学问又有什么用?我才不想让那些只知道之乎者也的老头子教我呢……要不,我拜您为师吧。”
讲到这, 仿佛生怕对方不同意似的, 她微微仰起小脸, 伸手轻轻扯了扯吕不韦的袖口,小心翼翼地半是央求半是提醒道:“您之前答应过我的,说有空的时候会教我很多东西,您还说我可以喊您‘先生’……”
听着琉烟那怯生生的语气,又望向她那小鹿一般的眼神,吕不韦不禁哑然失笑:“我是答应过,可我只是个做生意的,读过的书也很有限,远不及那些儒生学识渊博。若让我来教,只怕会误了你。”
琉烟上前不管不顾地握住他的手,倔强地摇了摇头:“我才不要跟他们读什么圣贤书,学什么大道理,我只想跟着先生。先生教什么,我就学什么。”
吕不韦忍俊不禁:“你这孩子,真是人小鬼大!刚刚还说我教什么你便学什么,倘若我偏偏只教你最讨厌的圣贤书呢?”
琉烟眨眨水灵透亮的眼睛,又耷拉下眼皮,闷闷道:“只要是先生让我学的,再讨厌我也忍了……”
吕不韦笑着轻叹了一口气:“逗你的!既然你不喜欢,我自然不会勉强你。其实我对那些圣贤书也不感兴趣,你不喜欢,咱们不学也罢。不过你终归是个姑娘家,倒也没必要像男子那样研习文史经略,除了最基本的识字书写之外,你还想学些什么?”
琉烟歪着小脑袋思考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摇了摇头。
“我的意思是,你以后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次,琉烟的回答不假思索:“我想成为幽兰那样的人上人!”
闻言,吕不韦不由得蹙眉,语气亦冷了几分:“为何?”
想做人上人可以理解,可幽兰在他眼中无疑是“粗俗”“肤浅”的代名词,他不明白琉烟为何以那样一个粗鄙恶妇为榜样。
“她长得漂亮,舞又跳得极好,虽然脾气坏得要命,可是客人们都喜欢她。”小丫头说得理所当然。
“就因为这些?”
“还有啊,如今她一飞冲天,成了太子殿下的独宠,听说太子妃还没册立,没准太子殿下真的属意于她。若她有朝一日成了太子妃,可不就是人上人吗。”
“那如果将你和幽兰的命运调换,太子偃看中不是她,而是你,如今荣宠加身的也是你,你可愿意?”看着琉烟眼里流露出的羡慕,吕不韦忍不住问道。
没想到小丫头拒绝得十分干脆:“我不要!”
“为何?”
“荣华富贵再好,也不及待在先生身边……”
半晌,吕不韦轻叹了一声,随即伸手抚了下对方的发顶:“如若你足够努力,成为真正的人上人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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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和小六兴冲冲地带来了平原君府的请柬,说是下个月初一府上要办一场隆重的筵席,特此庆贺少将军赵括剿灭千羽门,据说邯郸城的八方名流都会前来赴宴,可谓是盛况空前。
“这下好办了,只要见到了平原君,公子便有机会向他求助,相信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回咸阳了。”小五说道。
小六更是开心不已:“是啊,趁现在还有几天,不如我们去街上为公子挑选几匹好看的布料,做件新衣裳吧。听说那天来的都是些富豪权贵,公子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小瞧了去。”
异人合上请柬,舒展了眉眼的他看上去更加温润如玉,端的是一派修雅大方:“穿得整洁些、不失了体面就行。我记得有两件衣服是离开秦宫前新裁制的,平时没怎么穿过,就放在箱子最底层。你们俩去找一找。”
小五小六很快将衣服找了来,虽说样式和颜色陈旧了点,不过料子倒是好料子,只是作为冬衣难单薄了些。
“公子,还是花钱做一件新衣吧。如今一天冷过一天,您若是穿着这身出门,到时候冻病了可如何是好?”小六为难道。
“无妨。现在尚未到最寒冷的时候,只要天气晴朗,白天走在路上也没那么冷。”异人边说边拿起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似乎比较满意,于是让小六拿去浆洗。
终于到了赴宴那天,异人早早地起床洗漱,小五与小六亦是忙前忙后,一个伺候他盥洗更衣,另一个去马厩里牵马。
小五正为异人梳头,取发簪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支玉簪子被对方送给了吕不韦。
“用这支吧。”异人随手取了一支蟠龙木簪,递给了小六。
“那么珍贵的玉簪子却换了个中看不中用的手炉,公子真是亏大发了……”小六将木簪斜斜插在异人的发髻上,嘴里嘟嘟囔囔。
那手炉倒也并非真的无用,只是他们现如今连日常烧热水用的木炭尚且不够,哪还有多余的炭火拿来填暖手炉呢?
“不过一件挽头发的饰品,送便送了。我都没说什么,你又何必如此在意?”异人拿过狐裘,披在了自己肩上。
小六依然意难平:“不一样,那可是夏娘娘亲手为公子所制的生辰礼物……”
异人闻言,亦转而陷入了沉默。
自打他有记忆开始,便同母亲夏姬一起住在一个偏僻的院落里。
与父亲那些动辄争风吃醋的妃嫔相比,母亲从来不争不抢,一直安安静静待在院子里极少出门,每日除了照顾年幼的自己,便是鼓捣些奇奇怪怪的玩偶木雕。母亲说那些叫做手办,也叫周边。
母亲是个心灵手巧的女子,做出的小物件惟妙惟肖,小宫女们特别喜欢她。这不,异人离开咸阳前,她还专门用一块上好的蓝田玉打磨了一支可爱的猫头发簪送给他。
离开秦国快两年了,也不知母亲在咸阳过得如何……
堪堪抽回纷乱的思绪,下一刻小六忽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心急火燎地窜到异人面前:“不好了,公子!我们的马不知怎么的吃坏肚子了,现在拉个不停,连路都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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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豪兄觉得这支发簪可衬我今日这身打扮?”吕不韦坐在自家的豪华马车内,从头到脚无不珠光璀璨、熠熠夺目。
赵豪瞅了一眼他那插在发髻上的猫头簪子,撇了撇嘴:“多日不见,你倒是越来越骚气了……”
吕不韦一把抽走他手里把玩的胭脂盒,嗤了一句:“就知道你没个正经!”
“那也总比你假正经来得强。”
“我何时假正经了?”
“别以为我不晓得……你把那小丫头藏在别苑里了,对不对?”赵豪坏笑道,“不韦贤弟,我是越发看不懂你了,你若真对那丫头有意,何不直接表明心意?你救过她的命,她对你以身相许也是常理。虽说年纪小了点,可也……”
“打住!”吕不韦恨不得将对方那张没把门的嘴缝起来,“都说了我对她没那个意思,你还在叨叨个什么劲?!你若看上人家小姑娘,尽管去我那儿提亲,只要她愿意跟你走,我保证祝你俩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赵豪一听,不禁汗毛倒竖:“提亲?亏你真敢说出口!要是被我家里那头母老虎知道了,我还有命活么!”
吕不韦嗤笑:“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是你老婆,又不是我老婆。”
赵豪长叹一声,有气无力地瘫在了柔软的坐垫上:“现在想来,幸而你当初足够明智,没有像我这样早早娶妻生子,如今你独身一人潇洒自在,可怜我整天除了忙活生意还得围着老婆孩子打转,连像今天这样和你一起出来透透风都难上加难……”
“今天这种场合也没什么意思,若非你吵着要去赴那无聊的宴会,我也是懒得出门的。”虽说吕不韦为了拓展生意不了要与各方权贵打交道,筵席应酬亦是少不了,可相比那些虚与委蛇的场合,他更喜欢一个人在自家庭院里或煮茶听雨,或月下小酌,甚至有时候独坐着什么事也不做,也不失清净自在。
“你以为我愿意去?赵胜这纯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这次请我们这些下九流吃饭无非是为了摊派军罢了,你要是敢不去,没准人家三天两头给你穿小鞋,你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两人正插科打诨,赵豪忽然坐起身,拉了一下吕不韦的衣袖:“诶诶,你看……那不是我们那晚遇到的秦国小公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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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马生了急病,眼下小五小六去雇别的马车还没有回来,异人正不知所措,耳畔铃声忽至,抬头一看,不是吕不韦那辆全邯郸招摇的豪车还能是什么!
珍珠帘子一掀,吕不韦疏朗的声音随着冬日暖阳下的微风徐徐而至:“小公子也是去平原君府吗?正好在下同去,不如一起同行,如何?”
平原君也邀请了他?
异人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却不料吕不韦动作灵敏地跳下车,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不由分说便拉着他走向自己的马车。
“放开!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异人慌不迭地想要抽开手。
吕不韦回过头道:“时候不早了,再耽搁下去真要迟到了。你应该是第一次去平原君府上吧,万一去迟了岂非失了礼数?”
“可是,小五和小六还没回来……”
“你管他们干什么,他们若是回来没看见你,定会乖乖留在驿馆等你消息的。”
异人想想也对,无论什么事都没有自己面见平原君重要,于是点点头,再次登上了吕不韦的马车。




暴君攻略 番外 奇货居6
幸亏得遇吕不韦, 异人才不至于首次登门赴宴便因迟到而落人话柄,然而当他们二人一起在平原君府邸门口下马车时,却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这不是吕不韦么?他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人家是邯郸首富, 也是列国有名的大商人大富豪,为何不能在平原君的邀请名单之列?”
“此言差矣。平原君何等人物,他吕不韦再有能耐, 不过区区一商贾, 又怎配出席平原君亲自为赵小将军张罗的庆功宴?更何谈与众名士雅客平起平坐?!”
“他身旁那位年轻人是谁?看着眼生得很……”
窃窃私语伴随着衣衫拉扯间的窸窸窣窣传进耳朵里, 吕不韦全然无视, 昂首迈着方步从那些看客面前大摇大摆走过。
异人觉得不妥,遂停下步子朝他们拱手作了个揖:“在下秦王孙异人, 今日得见诸位才俊, 不胜荣幸。”
“原来是秦王孙,有礼了。”那些人倒也装模作样地回礼, 却在异人转身进门后纷纷露出不屑的表情。
“什么秦王孙,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废物罢了。”
“听说他在秦国根本不受重视, 都来这儿一年半载了,母国也不派个人来过问一下, 如今更是连吃穿都成问题了。”
“难怪他连出席如此重要的筵席都只穿一身陈衣旧衫,原来是没钱置办新衣啊!那正好,平原君府举办的筵席少不了山珍海味,他可以借机蹭点好吃的一饱口福……”
“哈哈,兄台所言极是!”
吕不韦走在前面, 步伐不停:“若让那些乌合之众的闲言碎语扰了心, 公子可就连他们也不及了。”
异人跟上他, 边走边说道:“那些话并未入我的耳, 我只是觉得奇怪……我与他们素不相识, 他们为何要踩我一脚,取笑于我?就因为我是秦国人吗?”
“捧高踩低,世间常态。”吕不韦一句话说完,正厅已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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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陆陆续续来齐,不多时,筵席开始。
平原君赵胜坐于主位,次位上坐着刚刚及冠的赵括。
只见这位年轻的少将军丰神俊朗、神采奕奕,面对众多宾客的赞誉皆来者不拒,照单全。
吕不韦虽在邀请之列,但由于其身份太过低微,因此与赵豪同坐末席,连主座上两位大人物的脸都看不清,足见来宾人数之多。
开席前,平原君赵胜首先说了些场面话,无外乎感谢众人远道而来赴宴捧场,接着将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了身旁的少将军身上:“想必大家都知道为祸我赵国百余年的‘千羽门’已被赵小将军彻底剿灭,为首的贼寇骨干七人除一人在逃外,皆被擒或被杀。”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抚掌喝。
当然,也有人紧张地问道:“逃走的那人可是贼首凤凰?”
赵括立马答道:“非也。凤凰已被我当场斩于剑下,在逃的乃是‘千羽门’的二号人物樊空羽。大家无须担心,如今官府已在全国各地张贴了通缉令,相信不日便可落网。”
听了赵括的回答,众宾客才算松了口气,紧接着纷纷对这位年少成名的将领竖起了大拇指:“俗话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少将军年轻有为,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面对盛誉,赵括眯着眼抿了一口酒,一脸不屑:“区区小贼,何足挂齿。”
吕不韦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对身边的赵豪低声道:“这赵小将军年纪不大,心气儿倒是挺高的,在座这么多人恐怕大多数都入不了他的眼。”
赵豪不以为然地瞅了一眼主座的方向:“小小年纪立了大功,趾高气昂也正常。对了,那位秦国小公子呢?入席前还看见你俩在一起……”
“人家好歹是秦王孙,和咱们身份有别,自然坐得比较远。”
言语间,平原君已宣布开席,玉盘珍馐、丝竹舞乐自不必提。
酒过三巡,看着那些所谓的名士之流一个个化身马屁,争相恭维着平原君与赵括,吕不韦觉得越发无趣,正准备随便扯个借口出去透透气,不料平原君府的一位门客不知何故主动找上了一直低头自斟自饮、与世无争的异人:“阁下想必就是秦王孙异人公子了,在下有个疑问一直想请教公子。如今秦赵因上党的归属问题而开战,依公子看,两国最终谁胜谁负?”
话音刚落,正厅内一下子鸦雀无声。
吕不韦放下手中的酒盏,不自觉皱起了眉。
这话看似是发问,其实就是发难。
若说赵国取胜,则不有曲意逢迎之嫌,丢的是异人乃至整个秦王室的脸面;可若说是秦国胜,在座的几乎都是赵国人,到时一言不合争执起来,吃亏的还是异人。
吕不韦不禁朝主座那边斜睨过去……今天乃是赵括的庆功宴,一个门客在此等场合不太可能会问这种尖锐的问题,除非是得到了主公的授意,而平原君这么做的原因与其说是询问战事的结果,不如说是给面前的秦国人难堪。
此时此刻,吕不韦对于赵国朝堂的风气嗤之以鼻到了极点。之前亲眼目睹堂堂一国太子为一名娼妓挥金如土他都未曾这样想过,今日所见四君子之一的平原君也不过如此,其他的官吏朝臣则更是可想而知。
“坏了,你那心心念念的小公子这下遇到难题了……”赵豪略带揶揄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吕不韦沉吟半晌,决定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异人小公子,就让我好好看看你将如何应对……
异人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不卑不亢道:“没有赢家。”
此言一出,众宾客不禁面面相觑,不解其意,也有一部分人面露鄙夷不屑之色,觉得他为了蒙混过关而故意说些模棱两可之词。
那位门客自是不会轻易放过异人:“敢问公子这是为何?”
“凡是战争,必有死伤,到最后不过是妻哭夫、子哭父、母哭子。比起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争得的土地、打下的城池乃至战争的输赢又算得了什么呢?吃苦受难的终究是无辜的黎民百姓……”异人说完,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谁都明白他那些体恤黎民苍生的慷慨之言不过是场面话,但谁也都清楚这样的场面话无可辩驳,因为一旦反驳了,便会被扣上“不仁”的骂名。
良久的静谧后,赵括在一片诡异的氛围中举起杯盏,不咸不淡地开口道:“今日得蒙平原君盛情款待,亲自张罗本将军的庆功宴,还邀请了诸位有识之士。既为筵席,则当尽情欢饮,莫要扫了兴致。”
一语既出,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主座上的尊长,但见平原君亦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将军所言极是。”
众人意会,纷纷随之举杯,僵局就这样被赵括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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