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攻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梓不语
“不必了……”姬丹对他摆了摆手,也不就坐,“我不过是有几句话想亲口告诉白阁主,说完我就走。”
白阁主不知对方何意,只好毕恭毕敬地一拱手:“少主尽管吩咐。”
姬丹挑眉道:“光是一餐饭便如此大手笔,山珍海味一应俱全,咸阳阁日进斗金的传闻果然不假。哥哥若是知道了,定会重重的嘉奖于你。我打算修书一封发往蓟城,替白阁主请赏,如何?”
白阁主一听,当即心道不妙……这哪里是替他请赏,分明是在告诉他——你这点事我已经了如指掌,我若想动你,不过动动手指的事!
当然,区区三言两语倒不至于让他乱了方寸,能从底层一路爬到阁主位置上的人都不是善茬,白阁主也一样。若太子丹在场,他当然有所忌惮,然而此时在面前的是姬丹,他可未必将一个女人的威胁放在眼里。
白阁主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继续打太极:“请赏就不必了,都是为国尽忠,应该的。”
“白阁主觉悟之高,着实令人钦佩!”姬丹微微颔首,唇边笑意不减,“也对。反正哥哥身边有秦舞阳替你美言,就不用我这个少主出马了。”
此话一出,他便立时反应过来,定是刚才送秦舞阳出门被对方看了个正着!
“既然少主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属下也就不卖关子了。您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在秦宫里好好养胎,牢牢抓住秦王政的心,而不是过问这些琐碎杂事。”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白阁主的目光愈加阴冷。
“白阁主莫不是忘了上下尊卑?”见对方胆敢对姬丹言辞不敬,一旁的荆轲持剑的指关节紧,目露戾色。
抬袖示意荆轲莫要轻举妄动,姬丹面色不变:“一阁之主私下宴请主上的贴身暗卫,这可不是什么杂事……若是让哥哥知道了,你觉得他会作何反应?”
白阁主强作镇定:“区区一顿饭而已,就算少主告诉主上又如何?少主以为单凭这一点就能治属下的罪?”
“一顿饭当然说明不了什么,秦舞阳是哥哥的人,白阁主对他以礼相待也无不可。只不过哥哥的性子你我都清楚,疑心比天大,心眼却比针尖还小。若是让哥哥知道白阁主请秦舞阳吃顿饭的花销至少百金,你说…他会不会不高兴?”
众所周知,燕国近况是一年不如一年,国库空虚,举步维艰,一百金大约可以支撑黄金台各分阁小半年的经了。钱还不是最要紧的,姬丹有一点说得对,太子丹多疑,定会怀疑他宴请秦舞阳的动机。
姬丹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遂趁热打铁:“堂堂一阁之主为何花如此大的价钱请一个暗卫吃饭?若秦舞阳不是哥哥的暗卫,白阁主还会这样待他吗?”
“恕属下愚钝,听不懂少主的话。”
姬丹将酒壶放了回去,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怀疑你勾结秦舞阳,妄图监视哥哥。”
“胡说!我…我怎么会监视主上?!”白阁主的老脸顿时变得煞白,“我想拉拢秦暗卫是不假,但绝非是为了监视主上……我,我活腻了也干不出这种事啊!”
“你干不干得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信不信。好在这一桌的酒菜秦舞阳是一口没动,足见其赤胆忠心。白阁主如有什么异议,待我修书一封,你就等着在黄金台的地牢里向哥哥解释吧……荆轲,准备得如何?”
姬丹说完,荆轲上前一步,目光淡漠地扫过面色已相当难看的咸阳阁阁主,开口道:“属下已将‘鹿鸣笙’的账单拿到手,只要少主一声令下,属下立刻带上书信和账单动身前往蓟城。”
姬丹暗中观察,对方神情的细微变化皆被她尽眼底,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她便转身让荆轲伺候笔墨。
“且慢!”白阁主慌忙开口,汗如雨下。
他知道,一旦这信送出去了,自己就真的完了!即使到时候主上让他和秦舞阳对质,可有些事情终究说不清楚……而他最怕的,就是说不清。
“少主恕罪!属下刚刚所言实属无心之语,属下对少主绝无大不敬之心,更是万万不敢在主上面前玩花样啊!”白阁主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那张老脸上的五官皱在一起,看上去有些滑稽。
姬丹与荆轲暗暗对视一眼,心知这招连吓带蒙终于奏效了。
“我相信你的忠心没用啊,问题是哥哥只相信证据和自己的判断。你也知道他的脾气秉性,若是他认定的事,别说是我,鞠武先生都未必劝得了。”姬丹不为所动,继续添柴加火,大有不把对方逼崩溃誓不罢休的架势。
白阁主真要疯了,竟糊涂到扯着姬丹的袖子讨饶:“少主救我!”
姬丹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假意俯身安慰道:“白阁主这是作甚?有话好好说嘛……你要我帮你也行,只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不就安然无恙了么。”
“多谢少主!多谢少主!”白阁主自知有救了,一个劲地点头哈腰,“此大恩大德,属下铭记于心!日后定为少主效犬马之劳!”
“犬马之劳就不必了,我且问你,鼍胶一事你知道多少?”绕了那么多弯子,姬丹这才问到了重点。
白阁主的把柄被她拿捏在手,倒不怕对方耍心眼儿。
而白阁主这回确实也没想耍心眼,他本以为姬丹傍晚突然造访咸阳阁定是有什么大事,却没想到弄了半天竟是为了这个……不过转念一想,依照少主的脾气,这种事肯定不能忍。
白阁主心里七上八下,却只得照实答道:“少主,这事儿实在怪不了属下呀!那鼍胶是咸阳阁提供的没错,可我们毕竟是奉了主上的命令,而且我们也是事后才知晓一切……”
白阁主看看姬丹的神色,又偷偷瞅了眼荆轲,小心翼翼地接着赔笑道:“少主您看,人也不是我们杀的,您肚子里的小公子也好好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属下一般见识。”
“也就是说,你毫不知情,此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白阁主正欲开口,却听姬丹猛地拍了下桌案:“老实回答!”
白阁主的身子不由自主一震,不老实也吓老实了:“也,也不是毫无关系……属下最多是个送药的,只负责把鼍胶交给秦舞阳……然后,然后就没我们的事了。”
“既然秦宫里的事你没掺和,那是谁干的?”
姬丹不认为区区一个秦舞阳在没有咸阳阁的协助下能独自成事,除非……
白阁主的语气突然间变得讳莫至深:“少主可知,秦宫里有我们的内应?”
暴君攻略 合理怀疑
从咸阳阁出来, 天色已不早, 两人遂抄小道回宫。
一路上,姬丹心事重重, 眉眼里透着疲惫。
“少主不必太过忧心, 此行虽没有大的获,但至少印证了我们的想法——嬴政的身边确实有奸细,且此人来头不小。”荆轲走在一旁,不忘安慰她。
姬丹点点头, 却忍不住一声叹息:“连咸阳阁阁主都对其底细一无所知,可见的确大有来头。可秦国大有来头的人多了去了, 会是谁呢……”
荆轲低头笑了笑,恰好被姬丹抬眸看到, 不禁脱口问了句:“你笑什么?”
“没什么, 属下只是在想少主入秦宫这段日子和以前相比,更平易近人了。”
“我以前……很高高在上吗?”姬丹反思了一下, 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哪里做得不好。
荆轲连忙否认:“没有。属下的意思是,少主一直待人温和,但言行举止还是会给人一种距离感,现在却让人觉得距离拉近了很多。就拿刚才来说, 换做以前,少主一般不会说‘多了去了’这样的俗语,而是会用‘不计其数’或‘过江之鲫’此类比较文气又正式的词。”
姬丹愣了一下, 随即禁不住“噗嗤”笑了出来:“你就直接说我过去讲话文绉绉的不就行了?!不过有点变化也好, 我如今的身份是来自江州的平民女子, 若说话还像从前那样,弄不好引人生疑。”
这段时间一直不安生,她亦难心绪杂乱,郁郁寡欢,鲜少像此刻笑得这般轻松自然,仿佛暂时放下了所有沉重的包袱,天地间唯余那一抹眉眼弯弯,明净而美好。
荆轲抑制住内心的悸动,视线转向别处,但见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灿红的余晖,云端之上,一只孤雁盘桓不去……
马上就要入冬,这个时候大雁早就成群结队迁徙去了温暖的南地,这只究竟是落了单,又或是眷恋着什么,所以迟迟不愿离开?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等到严冬来临,再顽强的生命也抗不过命运。该消逝的终会消逝,该铭记的终将铭记。
“你觉得那个内应会是谁?”姬丹突然而至的一句话将荆轲浮动的思绪带回现实。
他思忖片刻,摇摇头道:“不好说。不过讲到内应,属下倒是不由得想起一个人。”
“谁?”
“中车府令,赵高。”
荆轲话音刚落,姬丹不禁露出疑惑之色:“他?为何?”
“直觉。”
姬丹眉头微皱,光凭一句“直觉”自然无法让人信服,可那是荆轲的判断,就有点……不太一样了。
杀手的直觉都很灵,何况对方是荆轲,天下排名第一的顶尖杀手。
“少主是否记得樊少使上门闹事的那次?”
“记得啊。争执中我晕了过去,后来你还为我运功调息了很久。”姬丹点头,不过三个月之前的事,她当然记得很清楚。
“没错。属下那次为少主调息,确实损耗了不少内力,造成内息紊乱,以至于当晚藏匿时不小心露了动静。”
姬丹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荆轲,显然吃惊不小:“还有这事?你,你怎不早点告诉我?!”
“当时恰巧有人经过,所幸有惊无险。属下不想让少主担心,便没有提。如今想起才觉得不对劲,或许那个时候对方已经发现了属下的踪迹,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才没有声张……”荆轲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不光如此,当年嬴政在《吕氏春秋》中以密写术向各地官员传送密旨,所用的墨水乃是黄金台特制。少主可有想过,黄金台传递线报用的墨水为何会到了嬴政的手里?”
“所以,你认为那个内应就是赵高?当年提供给阿政秘制墨水的人也是他?”
“除了他,属下想不出还会有谁。”
刚才那一通威逼之下,白阁主把什么都招了,却对墨水的事毫不知情。那老家伙一向色厉内荏,一旦认怂了,便不会再玩什么小九九。因此,荆轲相信秘制墨水落到他人之手与白阁主并无关系。
沉思半晌,姬丹却摇了摇头:“仅凭这几点,并不能断定他就是内应……你也说了,当时你只是有可能被他发现,说不定是你太紧张,其实他根本什么也没察觉到。”
荆轲不作声,似是心中还抱有隐忧。
“赵高此人,我也曾暗地里调查过。早年被阿政安插在霓虹楼做卧底,平定蕲年宫之乱中立下大功,如今虽算不上位高权重,但也颇受赏识。关键他和樊於期一样,乃是最早跟随阿政的那批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奸细……”姬丹的眉心松了又紧,当年阿政尚未亲政,手中能用之人寥寥无几,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攸关才换来如今的朝局安定。
她虽不了解赵高,但樊於期是不会背叛阿政的,而阿政一贯擅长识人用人,应该不会看走了眼。
“人心难测。就算樊於期不会背叛嬴政,未必就能证明赵高对他忠心不二。”
“你说的也有道理,对于这个人,以后我会多加留意。”姬丹说着,情不自禁抚上自己的小腹。
也许是思虑太重,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有点不满,刚刚又踢了她一下。
“少主可是哪里不适?”荆轲关切地问道。
一直以来,他都在背后无时不刻保护和关注着姬丹,哪怕对方神色一瞬间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无妨,只是觉得有些冷。”过了四五个月,胎动便是常有的事了,然而姬丹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实话,恰好此时刮了一阵风,她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拢紧手臂。
“少主穿得太单薄,是属下疏忽大意,好在马上就到了。”荆轲有深不可测的内力傍身,自是不惧严寒酷暑。
而姬丹尽管从小习武,却因弱症缠身而对季节变化格外敏感,太冷或太热都受不住。这还没入冬,她便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走到哪里都揣着个暖手炉。
然而穿太多出宫毕竟不方便,带着暖手炉也不现实,别的不说,光是翻越那一重高高的宫墙就不那么容易,为了尽量少给荆轲添麻烦,姬丹出门时特意少穿了些,结果这一趟下来冻得耳垂鼻尖通红,受了不少的罪。
·
抬眼间,已经到了秦宫的门口。
此次姬丹是秘密出宫,自然不能从大门处大摇大摆地进进出出,因此来回往返皆走的是偏门小道。
望着足有两人高的墙,姬丹不禁回想起出门时执意自己翻墙不让荆轲帮忙,结果落地时差点滑倒……唉,这身子是一日比一日重,如今她的内力所剩无几,最多也只能翻个墙了,再过个把月,只怕走路都累得慌。
姬丹退后一步,正准备施轻功翻过去,荆轲忽然拦在她面前:“少主身子不便,属下带您过去。”
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姬丹便觉身体一轻,反应过来时自己已和荆轲双双腾空而起,耳畔风声阵阵……
她不禁偏过头去,只见自己侧身靠着荆轲温暖如火的怀抱,侧腰亦被那稳健的臂膀搂着,抬头所见,是线条分明的下颔,侧耳倾听,是蓬勃有力的心跳……
姬丹第一次倚在那人的怀里自下而上地看着他,她甚至从未这么近地仔细打量过这位十三岁起便跟随在自己身边的暗卫。
荆轲的面部棱角分明,眉梢很长,斜飞入鬓,眸色黑亮,深如点漆,悬鼻薄唇,宽肩窄腰,可惜了暗卫不在世人面前露真容,否则就这样的相貌风姿只怕无论往哪儿一站,都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少主,到了。”
神思被荆轲随之而来的话打断,姬丹这才意识到不妥,半低下头,暗恼自己居然对着一个人盯了许久……还好那人是荆轲,自己最丢脸最狼狈的样子对方都见识过,算起来也没什么。
想到这,她定了定神,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语气:“你且送到这里,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回去。”
荆轲点点头:“那少主自己小心,属下会一直在暗处护您周全。”说完,闪身离去,再无踪影。
姬丹转身,正欲步行回阿房宫,远远听到好像有人在喊“先生”,便回头望了一眼,正好看到扶苏朝自己这边挥着手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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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要怀疑,荆轲是男二,但不会拆cp,他只是个推进剧情的npc,女主不会移情别恋。官配永不拆,阿政是鸡蛋的,荆轲是你们的!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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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攻略 谆谆告诫
“扶苏公子?你, 怎么会在这里?”看着面前小小的身影, 姬丹诧异归诧异,多少还是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让荆轲先行离开了。
“我来这儿晚读啊。”扶苏一开口, 姬丹便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处的地点正好位于冷宫附近,难怪人少又僻静。
“不是告诉过你以后少来这种地方吗,小孩子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宫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扶苏贵为长公子, 其母家亦是朝中肱骨,难保没有人处心积虑想要对他下手, 偏偏这孩子又是个心大如斗的。
尽管知道姬丹是为自己好,可扶苏仍然不服, 嘟哝了一句:“那先生自己为何在此处?”
这个……
姬丹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回答, 却听扶苏搓着手自言自语道:“诸公子中我排行老大,才不是小孩子, 而且过了岁末我就八岁了……”
上一刻还在为这孩子担心,下一刻却被他的话弄得忍俊不禁,姬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遂微微俯身摸摸他的脑袋:“好, 是我不对。咱们扶苏公子早就是个小大人了,弟弟妹妹们都仰仗着你呢。”
扶苏不太喜欢被人揉脑袋,因为那样感觉很幼稚, 会让人觉得他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当然, 姬丹另当别论。
在扶苏的眼里, 对方更像个大姐姐,和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很放松,更重要的是,这位大姐姐的学问一点也不比夫子差,而且待他更是温柔亲切。母妃虽说对待自己也很好,可总归是严厉了些,自己稍微在功课上表现得不尽如人意,便会遭到斥责和批评。
“对了,先生!我最近又写了几篇文章,想请你点拨点拨,不知道先生有没有时间……”迟疑地瞥了一眼姬丹隆起的腹部,扶苏不知自己这个请求会不会有点过分。尽管他年纪小,但也清楚对方肚子里装着小弟弟或小妹妹,这个时候是不能受累的。
谁知姬丹一口应承下来,爽快得很:“当然可以,以后你不管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来找我。若是你觉得去阿房宫不方便,便将文章和不懂的问题记下来交给阿胡,她会拿给我看的。只是有一点,你须记住……”
“知道,不能告诉任何人,母妃都不行……”扶苏信誓旦旦道,“放心吧,先生的每一句话我都牢牢记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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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扶苏道别后,姬丹又走了一截路,巧的是居然迎面遇见了阿胡。
“贵人您可回来了!”
“怎么……难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看到阿胡匆匆忙忙迎上来,神色间透着焦急,姬丹的心一沉,暗忖着莫不是阿政突然跑来了,不至于那么巧吧!
要知道休沐期刚过,今日恢复早朝议事的第一天,按理说这第一天通常是最不得闲的时候,阿政应该忙得脚不离地才对,怎么可能还有闲工夫跑她宫里?更何况,自从樊少使去了之后,阿政便没有再来阿房宫了,想必他心里仍在怀疑自己是杀害樊少使的凶手吧。
“杜良人来了……”阿胡为难地看着她,“贵人不在宫中,奴婢只好告诉她您出门散心去了,没想到她说自己好久没来与您聊天解闷了,执意要等您回来。奴婢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寻了个由头出来看看您回宫了没有,所幸在半路上碰见了。”
“来了多久?”姬丹放松了些许,还好只是杜心兰来访,虽然并不知对方的来意,但她应该能应付得来。
“一盏茶左右。”
姬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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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心兰果然在偏厅喝茶,姬丹刚一回来,她便放下茶盏站起身,佯装嗔怪地上前握住姬丹的手:“妹妹这是干什么去了呀,叫我好等!”
“晚膳吃得多了些,感觉腻腻的有些不消化,便出去散步消食了。让心兰姐等了那么久,自然是妹妹的不是,这就向心兰姐赔礼!”姬丹信口胡诌着,向身后招了招手,“阿胡,小厨房的冰糖燕窝还热着吗?给心兰姐盛一碗来。”
自从姬丹有孕后,吃穿用度无疑都是最细的,像燕窝、人参之类的滋补佳品更是优先往阿房宫里供应,隔三差五源源不断。如今她食欲渐长,倒是经常会饿。
然而姬丹简朴惯了,再怎样也不会把补品当饭吃,最多也不过是在下午或临睡前弄点夜宵垫垫肚子。今天却是个例外,因着午后悄悄出门与接应的荆轲汇合,直到天黑后才回到阿房宫,姬丹嘴上说着“吃多了腻着了”,其实晚饭压根没吃的她早就饿坏了。
阿胡应声退下,不一会儿端来了两份燕窝盏,青玉小碗正徐徐冒着热气。杜心兰接过一瞧,惊讶道:“此乃金丝燕的燕窝,难得一见的好物!妹妹可真是好福气,要知道端华夫人吃的也不过是寻常的白燕燕窝,可见王上果真将你捧在手心里!”
姬丹不知如何应答,也搞不清杜心兰此话究竟何意……是单纯的羡慕加点小嫉妒,还是提醒她注意苦夏?
前者绝不可能,杜心兰非泛泛之辈,在宫中这么久了也没听说过她跟谁争过宠;若是旁敲侧击的提醒倒也有一定的可能性,可苦夏要是真想对她不利,杜心兰又是从何得知的?
大约是今日奔波久了些,姬丹进门的时候便觉得身子越发虚软无力,以至于稍稍神思考问题便引得肚子里的小家伙好一阵不消停。
“妹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杜心兰何其敏锐,眼尖的她立马注意到对方蹙眉的小动作。
只是寻常胎动,姬丹也没打算瞒她,便轻轻拍了拍肚子:“无妨。这小东西哪天不闹我几次?我早就习惯了……”
望着那无奈又充满着宠溺与幸福的眼神,杜心兰瞳仁微动,继而严肃了神色:“虽说三个月后胎象趋于稳固,但也不能因此掉以轻心。妹妹应该知道我学过几年医术,虽说技艺不,诊脉什么的倒也略通一二。妹妹若信得过我,可否让我为你把把脉?”
“这……”杜心兰关切的眼神不似作伪,姬丹不忍拒绝,又担心被诊出脉象异常,毕竟她的弱症不可随便让人知晓,尽管杜心兰平常对她颇为照顾,也不能例外。
见自家主子欲言又止,阿胡适时地插话:“多谢良人!虽说良人从前乃是宫中的女医,论技艺想必不逊于其他医丞,只是晚膳后太医令刚为我们贵人诊过脉,所以就不劳烦……”
不料话音未落,杜心兰忽然身子前倾,不由分说便将姬丹的右手一把捉住,同时两指搭上脉门。
阿胡目瞪口呆,心想都明说了不必,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姬丹亦心中大骇,顾不上解释便慌忙抽回自己的手,然而杜心兰自小在医术方面天资极高,切脉这种基本功更是不在话下,只略微触一下手腕便摸了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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