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谢珩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温流
榻上的谢琦忽然猛地咳嗽起来,用袖子捂着唇,面色猛地一下子就变得青白。
谢老夫人慌了神,连忙轻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谢琦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轻声道“祖母,我没事,您别担心。”
他松开手,众人却看见少年衣袖上俨然带着血色。
顿时,众人脸色都僵了僵。
谢老夫人眼里噙着泪,“你这孩子……”
温酒看着李苍南,低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谢琦从前也病弱,却从来不曾咳过血。
“你们以为他只是体弱吗那是从娘胎出来就带着毒,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孽,他自打出生就没有一天好过过,能活到现在,全靠你们家家底厚,用各种灵丹妙药撑着撑到现在!若只是如此也就算了。”李苍南越说越窝火,甩开药箱,就开始骂“他身上那么多的伤疤是哪来的你们自己看看,他一个病人,不好好找个清净地方养伤,还去闯什么刀山火海玩是吧自己不惜命,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温酒脑海里,全是渡江那一天,谢琦浑身是箭的模样。
简直是心如刀绞。
她嗓音全哑了,“李老先生,可有什么法子救他哪怕是以命换一命,我……我也在所不惜。”
李苍南愣了一下,面色稍缓,“我是没法子了,不过……”
“不过什么”谢万金连忙道“老先生尽管说,要多少银子都成。”
“我有个师兄医术比我不知高出了多少,如今人在西关城,或许有法子救他,可我那师兄是个怪人,从来不离那一亩三分地,脾气又差,如今也不知被人砍死没有。”李苍南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感慨。
李苍南脾气差这事大约是师承高人,听他说师兄是个怪人的时候,温酒一点也不怀疑。
她不假思索道“他不愿意来,那我带着五公子去西关城求医。”
“西关城可是大晏和西楚的边境,如今这形势,说不准哪天就开战了。”谢万金有些担忧,“阿酒,你一个姑娘家,如何去得,还是我带小五去吧。”
塌上哪少年一直没说话。
反倒是李苍南奇怪道“人家小夫妻一起去,温掌柜最起码还能在我那怪师兄面前哭一哭,你凑什么热闹你敢在那哭,他能拿扫把把你打残!”
谢家众人齐齐看向他。
李苍南不解道“怎么了我哪句说错了”
“你没说错。”温酒走到榻上,蹲了下去,同少年平视着,“我同五公子一道去西关城,手头还有许多生意,就麻烦四哥和三婶了。”
“这……”谢三夫人有些迟疑,“你同小五还没成亲呢,这出门在外恐有不便。”
谢琦的目光落在了温酒脸上,少年眸色如水,倒映着她的模样,温声道“温姑娘,我自知命不久矣,你不必再为我……”
“我会同你成亲,我会带你去西关城……一切都会好的。”温酒握住了他的手,眉眼认真,嗓音轻柔,“五公子,我同你说过的,只要你愿意,我就会同你成亲。”
房门恰在此刻被人推开。
谢小六和谢小七齐齐回头,朝来人喊了声,“长兄。”
第214章 我只喜欢你
第214章我只喜欢你
夕阳西下,满天红霞遍布。
谢珩站在一地的残红里,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
温酒回头看他,许久没有喊出卡在喉间那一声长兄。
躺在榻上的谢琦轻声问她“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温酒刚要开口,谢珩大步走了过来,往榻上一站,不着痕迹的将温酒和谢琦的距离隔开了些许,“小五,你先睡一会儿,有什么话等你醒了再说。”
“长兄,你……”谢琦的神色有些茫然。
谢老夫人擦了擦眼角,“东风说的对,让小五先歇会儿,这么多人围着也不好,李大夫,是不是”
李苍南顿了一下,“对,你们先出去,实在要说话,留温掌柜一个就行了。”
两个小的眼泪汪汪,依依不舍的被谢老夫人带了出去,谢万金还想多呆一会儿,也被谢三夫人拽了出去。
四公子无奈道“阿娘,您是不是忘了,这是我的屋子啊”
谢三夫人强忍住想揪儿子耳朵的冲动,压低了声音道“你但凡是在这种时候聪明一些,也不至于连个媳妇都没有了。你看小五现在是想和你多呆一会儿吗”
谢万金一步三回头的出屋门,还不忘回头道“话,好好歇着。”
谢琦温声说“好。”
这一大家子人都退了出去,屋里很快就只剩下谢珩和温酒,还在躺在榻上的谢琦。
三人之间静默了片刻。
温酒看着谢琦,轻声道“我既然应下了婚约,自然是要嫁你的,五公子不必多想,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珩一把拽了过去。
平日里笑意盈眸的少年,此刻面色黑沉,仿佛下一秒就是天崩地裂。
谢珩把她的手腕拽的很紧,温酒痛的忍不住回头,一直看着他。
长兄脾气不好,她是知道的。
可是在五公子面前,谢珩向来幽默风趣,同这世间最好的哥哥一般。
可此刻,在情感之事上迟钝如温酒,也察觉到了他情绪不对。
“温姑娘,我早说过,那一纸婚书,你不必当真。若是为了从前的事,心中愧疚,或是想要报恩之类,更是不必。”谢琦掩袖咳嗽起来,他越想压制,咳的越发厉害,好一会儿也没停。
温酒心里着急,便抽回了被谢珩握住的手腕,上前帮谢琦轻抚着背部,眼里水光泛泛。
谢珩站在榻前,看了两人许久,眸色越发幽暗。
过了许久。
谢琦才缓过气来,侧身看温酒,低声道“我没事,就是有些困。”
“那我……去外面。”温酒有些缓慢的起身。
谢琦忽然拉住了她的手,“温姑娘。”
温酒停住,目光落在少年清秀温和的俊脸上,恨不得用尽温柔,“怎么了”
“你可以反悔。”谢琦眸色清澈的不像话,看着她说“我原是活不成的,可我想着,若是我死了,如何让你过的更好呢还不曾退婚,岂非要误了你一生。”
温酒几乎可以想象的出,他在垂死之际苦苦挣扎,经历多少苦难,遭了多少罪,才能活着来到帝京城。
谢琦说“我早说过的,这桩婚事你可以反悔,只要你过的好。你一直都知道的,是不是”
温酒眼里模糊一片,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谢珩嗓音微沉,“小五,你刚醒,不宜思虑过多,我先把阿酒带出去,你好好歇息。”
谢琦点点头,“有劳长兄。”
谢珩听到这句,忽然有些焦躁,一把将温酒拉了出去。
三两步便出了门,顺手便关上了房门。
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满天晚霞便褪尽了。
暮色降临,荷塘里微风拂水,荷叶飘摇。
谢珩一路将她拉上了池中央的话,连温酒这样视线模糊成一片的都感觉到他心情极差。
若不是他现在是在自家府里,少不得又有一大片人要遭殃。
“长兄。”温酒扶着栏杆,站着不肯动了,低声唤眼前的少年,“我手疼。”
谢珩这才转身看她,松开温酒的手腕,看见她手上红肿成一片,才发现自己手上力道失了轻重。
少年一双琥珀眸里神色难明。
温酒揉着手腕,琢磨着他究竟是怎么了,抬头问他“长兄是不是在宫里遇到了什么事皇上可有因为昨夜的事为难于你”
“没有。”谢珩只说了两个字,低头看了她那只红肿的手腕许久。
他终究是忍不住,伸手拉了过来,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帮她揉搓着,也不说话。
谢珩从来都是直来直往的性子。
对着那些王孙权贵,也是一剑在手,给你们气受怎么了都给老子忍着!
何曾像现在这样有口难言过。
“长兄”温酒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进宫之前说有事要同我说,究竟是什么事”
谢珩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眸,眸色沉沉的看着温酒。
他低头,亲了亲温酒的眉心,“阿酒,我是真的要娶你,即便小五回来了,这话也是我先说的,你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所有少年桀骜不驯都消失不见。
温酒背靠着栏杆,少年温热落在她眉心的时候,炙热的触感无比清晰的提醒她今天清晨发生的事。
她抿了抿唇,暮色里,看不清少年面上的表情。
只知道他从前眸子里的星华万里,此刻全成了深潭水月。
“长兄……这世上有很多很多的好姑娘,你如今还年少,今日清晨也许是喝多了,瞧我格外的顺眼。”温酒说着,微微笑了,“等你日后见过这世上美人万千,知晓是什么真正的温柔似水,妖娆魅惑,就知道我这样的姑娘有多平平无奇,到时候,你就不想娶我了。”
她从前想着要对谢珩好一点,再好一点。
却不知道是不是好的方式不太对,他怎么会想娶她呢
那日后的满府的姬妾美人,比皇帝后宫的三千佳丽都是有过之而无及。
谢珩认认真真的听了,看着眼前人,无比认真道“这世上美人万千,同我有什么干系我只喜欢你。”
第215章 静水沉星月
第215章静水沉星月
温酒神情无比错愕。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耐心的同他道“我这个人脾气好是装的,爱财如命又记仇,还……”
温酒顿了顿,继续道“还失了清白,若不是因为五公子,我根本就不可能留在谢家。长兄,我这样不好的姑娘,你喜欢我什么呢”
她曾同他说过许多话,却从来有一句,像今天这样直击人心。
谢珩刚好开口。
“你如今瞧着我什么都好,不过是因为最艰难的时日,是我们一同走过来的。”温酒语气尽可能的平静,“就同你看着小六一样,因为是自家的妹妹,即便调皮捣蛋,也比别人家的要可爱许多。”
她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同往常一样,不带丝毫的芥蒂,“我从前说的每一句都作数的,即便我同五公子成了亲,你日后娶了亲,我还是会……”
“温酒。”谢珩嗓音暗哑,打断她,“你只是感激小五,你自己也知道的,是不是”
温酒笑了,“这世上有人可以感激已经是幸事,那些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的,有几个是年少时爱的轰轰烈烈的”
十六岁姑娘的身体还住着一个一辈子都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魂魄。
她早已经见过许多分分合合,心性同眼前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不同。
谢珩没说话。
他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个姑娘同他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他知道她少年老成,为人圆滑却不至于世故,却从不知道她对感情之事,竟不抱半点期望。
“由爱故生恨,由爱故生忧。我从前想了许久,未来夫君最好的模样,便是能同我如同亲人一般相守到老。他遇见了绝世美人,多看两眼的时候我也不吃醋,我瞧见了美貌少年夸两句,他也不恼,如此便是最好。”
温酒说到这,忽然想到了孟乘云。
从前那个青梅竹马的男子,是极其符合她对未来夫君的想象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两人之间会变成那副模样。
可她觉得,谢琦和孟乘云是不同的。
“世上人最为艳羡的一见钟情,不过见色起意;所谓日久生情,也不过是身边没了旁人,无从比较。”温酒语气很温柔。
说到这个,反倒要比平时豁达许多,“我从前见过爱得要死要活,仿佛离了彼此,便活不下去一般的人,到头来不过年光景,那些爱意就被琐事磨淡了,再遇上个年轻美貌的,顷刻间便能爱新人爱的难舍难分,昔日爱侣反目成仇的多了去了。反倒是那些不讲什么情啊爱的,只讲利益往来,反倒能在危难之际同舟共济走的长久些。”
不是温酒淡薄。
而是世间人大多都是如此,看的多了,也就没什么期冀了。
夜色悄悄然,池塘里倒映着星辰明月。
小桥的两人,都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温酒反倒说的比平时多了。
主要是谢珩一直不说话,让她有点心慌。
从前只有三公子是个闷葫芦,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温酒习惯了,反倒不觉得有什么。
长兄这样,让人很不习惯。
温酒看了谢珩一眼,不紧不慢道“我从来不求别人爱我,也不想知道爱别人爱的要死要活是什么滋味。有纠结这些情情爱爱的功夫,多赚些银子不好吗”
谢珩听到最后一句,眸色深幽,“阿酒,你这样……谁把你教成这样的”
他抬手,轻轻摩挲着温酒的脸颊,低声道“你才十六岁,大好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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