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崛起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落梅河
“我观范兄,也是一位博学有为之士,又尚在壮年,他日理应有所作为,因此,有几句话,我觉得不得不说,”
段誉只用一个问题,还是和范家的长处有关的问题,就把范启问得有些怀疑人生,是啊,既然我们都以史为鉴,但也没有什么用,那么家中世代修史,又有何意义
此时听段誉这么一说,下意识的道,“太子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熙川先生又是暗自叹气,范启这做派,这语气,已经是把段誉当作长辈一样的来尊敬,你抬头看看,他还是个孩子好不好。
更重要的是,范启这样的做派,明白无误的在对所有人说,他赞成段誉的话。
怎么又是这样
段誉很适应给范启做长辈,一本正经的教诲道“你正值盛年,此时本应是满腔锐意进取之心,本应一展所学,即便不能如横渠先生所说的那般,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至少,也要想着造福桑梓,怎能如此消极如此不思进取”
范启抬头看着段誉,一脸的不解,我有吗
就是黄昊此时也想在旁边找人商量,他有这样吗太子这次,是不是说错了
“你问出这样的问题,就说明,你就是这样,”段誉道“你问这个问题是说,是,我儒家的这一套,再不济,也造出了几个盛世,也让天下的百姓,有了些短暂的安宁,其它的那些,便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所以,你这个问题的本质是什么,是比烂,”
“你为什么就没有想着,去探究其它更好的办法”
场间已是一片哗然,不说熙川先生等读书人,宫墙之上的尹兴业等,都差点要跳起来
第两百四十七章 辩论(八)
不说是尹兴业他们,就是知道段誉将会做什么的黄昊,在听到这句话时,也忍不住有火气在翻腾。
段誉之前说的那些话,什么儒家的这一套不行了的之类的,他们虽然都知道,但毕竟不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这一次,段誉是当着几千人的面,毫不掩饰的批评他们,用的还是更狠毒的话,“烂”
这真是
在京城所有人面前,把他们读书人的脸,丢到烂泥里去踩。
不管多么偏向段誉,不管段誉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一刻,便是黄昊的老脸,也有些挂不住。
君子啊,君子啊,我教出来的应该是一个君子啊,怎么能是这样一个专在大庭广众的场合,说话如此狠厉的人
这样的储君,将来如何能调剂阴阳,让朝堂和天下安稳
就是高升洁,这一刻看到那么多大员脸上压抑不住的怒气,还有那边十六位读书人的代表,都气得有些面目狰狞,也有些觉得,自己的宝贝儿子,话是不是说的有些过分。
百姓们却又一次轰然起来,不管什么时候,尤其是作为一个群体来说,大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范启掉的那一番书袋,让很多晒着大太阳人的更是提不起精神来,段誉这都用不着让人翻译的话,顿时让他们又是精神一震。
用这样的话这么说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那些家伙,这正是他们最喜欢看的那种热闹。
原本觉得段誉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至少让他深思的范启,此时的表现,和刚才王顒在百姓哄笑声中的表现,没有什么两样。
看着段誉时,都止不住会流露出要杀人的眼神来。
场内场外的读书人,此时也忍不住叫嚣起来,这委实是欺人太甚。
这样的时候,王安文又迅即的朝人堆里缩,他隐隐看到,段誉又把那把剑在桌上拍了一下,轻声说了一句什么,随即,四面的军士衙役齐声喊起来,“肃静”
原本想朝台上走的熙川先生,被这一声“肃静”给吓得呆在原地,那些鼓噪起来的读书人,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要知道,就在那块地方,几天前,就有那么多同仁被扒下裤子打板子,这样的事,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来一次
“觉得愤怒”段誉又站了起来,看着范启道“觉得屈辱”
范启又不自觉的低头,“在下”
腰弯到一半,又直了起来,直直的看着段誉,“是的,在下和所有的同道,都觉得愤怒,都觉得屈辱,”
“殿下为何如此辱我儒家而且,”他的话音又大了几分,“还如此理直气壮”
段誉看得出来,这位修史世家的子弟,若不是顾忌太多,如他的身份,以及周围那些意气昂扬,全副披挂的御林军,此时就是不饱以老拳,也一定会忍不住要说些“彼其娘之“之类的话了。
他这次,还是没有正面回应范启的问题,负手在身后,把宝剑一抖一抖的,看着范启点了点头,“嗯,还能觉得羞耻,多少还能挽救一下,”
台下的董佳又是低头忍笑,这是什么场合啊,你要不要总是把原来的一些套话给带出来
范启和台下的十五位同道闻言,脸色便更恼火了许多,又骂人不带脏字。
“我以为,这样的话说得太迟了,”段誉高声道,“早就该有人站出来说出这样的事实,早就该有人站出来骂醒你们,”
“上下几千年啊,煌煌许多朝代,归根到底,都是一个样,靠着你们的那一套,结果是唐重复汉,宋又重复唐全都换汤不换药,”
“但你们偏偏还死命坚持你们那一套就是最好的,之所以是这样的结果,要么是没有遇到明君圣主,要么就是天时不利”
“这几千年来,你们所做的,就是把那老一套拿来修补粉饰,把夫子他们的话,按自己的需求,做出各种各样,连他老人家要是看到了,都会被活活气死的解读来,”
尹兴业双手抚胸,黄昊长须猛颤,徐熙川、王顒,嘴都在朝一个方向歪,范启浑身哆嗦他们是都有被活活气死的征兆。
连段正淳都准备出声叫住段誉,怎么好这么说夫子
只有老百姓们,又是齐齐叫好,他们就是喜欢这样式的,这多亲切啊。
“这几千年来,配享孔庙的先贤越来越多,但从学术上,何曾有一位能超出夫子的成就”
“夫子若泉下有知,数千年后的徒子徒孙们,还在反复鼓捣他的那一套学说,自己并没有什么建树,作为先师,你说,他是会觉得欣慰,还是愤慨”
“范兄,我只问你,你希望你的后代你的学生,能比你有出息吗你希望你自己,比父辈的成就大吗”
满腔怒火的范启,又被段誉的这两问,问得说不出话来。
谁没想过要比自己的父辈成就大放在明面上,谁敢说不希望自己的学生比自己有出息
夫子那样的圣人,那一定是希望自己的学生,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段誉的这些话,好像挺有道理
但是,超越至圣先师这样的事谁敢想想想就有些大逆不道。
段誉又问了,“这么些年下来,就没有一个儒家子弟,想着把圣人的学说进一步发扬光大,或者哪怕是结合当今的实际,做出相应的改变,是不敢,还是不能”
“须知,夫子也是有老师的,若是他也和你等一样,不能也不敢超越他的老师,那何来后来的孔圣人”
“这且不说了,在学术上超越先贤,确实很难,”
对在场所有的读书人来说,这是今天段誉说的唯一一句还算入耳的话可能只能算半句,因为听起来,他还有后话要说。
“但你们为何如此因循守旧,如此傲慢,容不得半点批评不说,自己不去探究新路子,还绝不允许所有可能威胁到你们地位的其它的尝试,”
“不管那些尝试,是不是为了让国家更加繁荣富强,百姓更能安居乐业,只要那没有先例,你们便坚决反对,”
“那我就要问一句了,你们寒窗苦读,为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是就只是为了维护你们所谓的大道”
“那这所谓的大道,它,还是大道吗”
第两百四十八章 辩论(九)
熙川先生和王顒看着范启,焦急不已,你说啊,你倒是说话啊。
范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段誉的话,因为大胆,所以也就极其震动人心,夫子因为超越了他的老师,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圣人,而我们这些后辈,却一直只在仰望,从来就没人有过这样的心思
尤其是段誉最后的那声诘问,寒窗苦读多年,为的究竟是天下苍生,还是儒家的大道
若是在其它时候,其它场合,由其它人问出这样的话,范启定然是毫不犹豫的朗声道:“为了天下苍生!”
但此刻,面对着段誉的眼睛,面对段誉那双清澈得仿佛能洞彻人心的眼睛,他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其它不说,他这次之所以赶到大理,就是因为段誉说了那些对那时的他而言,十分大逆不道的话,愤慨不已后觉得作为儒家的一员,非常有必要当面教训这样狂悖之至之徒。
就是到现在,自宋朝到大理的这些士子中间,又有谁真正想过段誉为什么会说那些话,以及段誉所说的那些话,是否真就全无道理
据他所知,一个也没有。
他们想都不想的就认定,段誉所说的那些,全都是错的,错的不能再错。
段誉也叹了口气,“读了几十年书,有几个人真正想过,读书究竟为的是什么只是为了自己升官发财”
“夫子若知道会是这样,怕又得被活活气死一次,”
我读书不只是为了升官发财,我是想着能教化更多的百姓,范启心说但真就是这样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冒出真宗皇帝的那首诗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稻梁谋。”
但这样,真的有错
他看向段誉,段誉摇了摇头,“读了那么多史书,我想你的眼光应当会开阔些,”
范启一时竟然有些高兴,大理国的太子,这是在称赞于我
“下去好好想想吧,”段誉温言道。
范启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匆匆向段誉行了一礼,同样掩面下台而去。
同道们纷纷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竟然也这么灰溜溜的下台
后面为什么就一句话也不说
但看着熙川先生看过来的目光,所有的士子,又都如入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心,没人去看熙川先生一眼。
徐熙川叹了口气,看来只能我登台,他正准备开口,宫墙之上,尹兴业已经走了出来,“皇上,可否请太子再暂停两刻也让那些年迈体弱之人,用些消暑的茶水,”
段正淳心说,我儿子在下面各处都备上了清凉的绿豆汤供大家免费取用,旁边更是连大夫都候着,哪还用得着担忧这事
但见高泰明一言不发,便道,“也好,苏进贤,传朕旨意”
时隔多日之后,宫城内空旷了有些时日的政事堂,终于再一次热闹起来。
大员们一些在故地重游,更多的,则跟以前有重大朝议时一样,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和以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并不是只以高泰明和黄昊为中心,显得更分散了些。
禾爽商业贸易爽长尹兴业,督爽管马、牛、仓廪爽长何定安和高泰明闲聊了几句之后,便走到了外面院中,很快,他们身边就聚起了一撮人。
没一会,属于段正淳阵营的引爽外交爽长张瑾瑜也径直走了过来,众人连忙行礼不迭,“张大人好!”
尹兴业看了那边正在亲自煮茶的黄昊一眼道,“学士,他有何计较”
张瑾瑜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不瞒诸位,我也不知。”
他说不知,那便是没有什么计较了,尹兴业等因此明白,黄昊,果然还是不问缘由的站在段誉一边。
“黄学士,唉!”尹兴业重重的叹了口气。
外形粗豪的何定安,说话也是更像武将而不是文官,不像尹兴业那么藏着掖着,“照这样下去,黄学士他落得了好”
众人纷纷点头,是啊,若是太子这一番运作,把儒家打落尘埃,他们这些圣人子弟,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地位
届时黄学士又有何面目来面对世人
“那十六个家伙,一个个的全是草包,”何定安道,“我等是否应该亲自出面,去和太子殿下分说一二”
这话一出,顿时又是人人噤口,再气愤,看着别人丢人,和自己上台丢人,那可是两回事。
在场的都是朝廷重臣,若是上了那个台之后,也下不了台,那就真的没办法收场。
何定安气道,“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的都败下阵来,看着我儒家被批得一文不值”
马上有人道:“何大人,何至如此熙川先生,以及另外的十三位士子,不是还没登台”
张瑾瑜道:“我看何大人有好些话要说,不若何大人先去和太子辩辩”
何定安直接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我就知道,你这个老白脸子,就不是个好东西。
尹兴业道:“我看,现下还不劳何大人出马,不如,把我们的意见转达给徐熙川”
众人连连称是,“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当下,他们找了一间值房,拿来笔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将起来,很是热烈。
大家一个个的都感觉脑子也特别好使,可能是原本泾渭分明的两方人马混到了一起,还是在皇上和相国公的眼皮子低下混到了一起,所刺激的吧
另一边,高泰明在自己原本的值房里小坐了片刻,和儿子等说了一会话,竟然也跑到黄昊的房间里,“听说学士这里有好茶,特来讨杯喝喝,”
他一进来,段寿昌等便自觉退了出去,段寿昌还难得的给了他一个好脸色,因为他知道,这一次,这位奸相,这位篡国奸人之后,是站在段誉这一边。
黄昊淡淡的道:“相国想来是想问,太子究竟有何打算”
“自然是瞒不过学士,”高泰明笑道:“其它不说,若是全盘否定儒家,只说今后,我们如何为朝廷遴选优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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