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世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芈黍离
他原本是京畿都知,是李少游提拔的亲信,在李少游去职后,曾直言提醒他,请退以避王景崇锋芒。但他不甘,舍不得京畿都知的位置,没有听,后来,自然没有什么好结果。
在王景崇掌控武德司后,着手消除李少游的影响,巩固自己的地位,对于这等异己,自然打压。此人也牵头,带着人与王景崇对着干,难免落其于口实。
他又岂是王景崇的对手,被找着机会,以渎职问罪,夺了京畿都知的位置,一落到底,发配到司狱之中,当个小小的狱吏。心中对王景崇的愤恨,可想而知。
“然而,天子虽将司使下狱,结果如何,还不一定啊!”身边的副手,目光闪烁,表情迟疑。
“嘿嘿,你又何必担心。你在此看着,我去见见咱们的王司使!”狱长冷冷地笑了两声,起身,拿起一剩下的半壶酒,一瘸一拐地,往监房而去。
他这条腿,也是被王景崇废掉的。
“是你!”囚室内,王景崇盯着露面的狱长,脸色微变。
“别来无恙啊!”狱长淡淡道。
“你想怎么样?”王景崇眉头紧锁而起,沉声道。
“小的不过一狱吏,能如何啊?”狱长往喉咙里灌了一口酒,打量了王景崇两眼,说道:“只是来探望一番,司使不幸蒙难,身为下属,自当照料。再者,司使下狱,我为狱长,岂能不略尽地主之谊啊!”
与狱长对视了一会儿,竟有些看不透,王景崇平稳心绪,沉思几许,说:“老夫要上书陛下!你此次只要帮老夫,待出狱之后,前事不究,必厚报于你,将你调离此地,官复原职!”
“哈哈......”闻其言,狱长不由大笑了两声,拱手一拜:“那小的,可要提前拜谢司使了!”
“司使真是好肚量!好权威!”狱长嘴上不停,逐渐绽放开一道讥讽的笑容,拍着自己那条残腿,说:“在这囹圄之中,我可是无时不刻,记挂着司使的恩德呐!”
听他这么说,王景崇脸色也冷了下来,说:“你一小小狱吏,不要得意,老夫只暂时受过。这是给你一个机会,若不加珍惜,切莫后悔!”
汉世祖 第207章 王景崇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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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王景崇的语气中的威胁之意,狱长嘿嘿一笑:“这才是你王景崇啊!狂傲自大,骄矜跋扈!以你王景崇的心黑手毒,纵使帮了你,还敢祈望回报?更何况,我当初那般得罪于你,以你的品行,岂会捐弃前嫌,我可没那般蠢!”
盘腿而座,王景崇目光冷淡地看着他,表情又难看了几分,沉默了一会儿:“你到老夫面前,如此啰唣,有何依仗?”
狱长又抿了一口酒,似乎以此壮胆气,说道:“我如今只一氓吏,卑贱至极,能有什么依仗?不过贱命一条,如蛇蚁一般,躲于阴沟暗角。这些,可都拜你所赐,我岂能不来,表以感谢呢?”
两眼微眯,王景崇哂笑两声:“似你这种愚夫蠢货,竟然妄图与我作对,有此下场,不足为奇!而今,不思韬晦避仇,还敢到老夫面前,妄图折辱?以为老夫下狱,就不得翻身了?你自可肆言发泄,老夫就如观猴戏耳!”
“一个小小的狱吏,鼠目寸光,愚昧无知!”王景崇此时仿佛不是身处囚室,而是坐在武德司大堂,以一种蔑视的眼神看着他:“老夫本给你一个机会,既不加珍惜,那便待他日吧!”
闻言,狱长不禁一笑,平静地问道:“王景崇啊王景崇!你是不是还等着天子召见,脱罪出狱,而后再图报复啊?”
王景崇捏了捏拳头,漠然与之对视,并不言语。
狱长兴致却浓,微微一笑:“这段时间,你王景崇肆意州郡,侵害官民,闻名内外啊!难道不知朝中情况,百官请奏,声讨之声,甚嚣尘上。天子如何决定,你能否安然无恙,都不一定,深陷囹圄,还敢在司狱之中,耍你武德使的威风?
皇帝陛下那边,会如何处置于你,不管问罪还是赦免,都于我无关。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王景崇,现在不过一狱囚,在我这小小的狱吏手中。”
“任你高官重爵,权势熏天,眼下可是任我鱼肉,生死操控在我这小人物的手里。蛇不惧腹破,便能吞象!就是不知,我这只鼠蚁,若是啃上一口,你王司使能不能受得了!”说这话时,狱长声音低了些,表情都阴骘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王景崇老脸之上,浮现出一抹忌惮,凝目而视。
“送你酒喝!天气甚寒,暖暖身子,切莫嫌弃,是我喝剩下的......”狱长将手中酒壶,置地于铁栅前,而后冷笑两声,迈着残腿,慢悠悠地离开。
望着其背影,王景崇表情已阴沉到极点,心头,生出了一抹不安。
“哈哈......”这个时候,自对面阴影中,冒出了“狱友”的笑声,很是肆意。
“痛快啊!痛快!”那人嘲笑道:“观你们狗咬狗,如饮佳酿,不胜陶醉啊!此间狱长,不愧武德司出身,睚眦必报,不下于你武德使啊!”
王景崇的脸上,头一次流露出紧张之色,闪现一抹狰狞:“他敢!”
“在下觉得,他必敢!”那人沙哑的声音中,明显带有期待:“我倒是挺好奇,狱长会如何打击报复于你?武德司狱中的诸多刑具,不知你能熬过几样?据说,当初你设计最残酷的刑罚,还没有落到我身上,不知你是否有幸亲自体验!说句王司使不愿意听的话,或许你将死在我面前了,在下也十分期待啊!”
王景崇不搭话。
将目光放在那酒壶上,那人不由爬出他瑟缩的角落,将手探出:“许久未饮酒了,王司使若无意于此物,就给我吧!”
“你这匹夫!”王景崇难受其扰,终于爆发了,拿起那酒壶,直接砸向对面:“待老夫出去,必将尔等挫骨扬灰!”
酒壶乃陶制,撞击之下,直接碎了一地,那人连道可惜。探出那只消瘦,密布伤痕的手,快速地捡起近前碎片,里边还有一点酒,如饿狗一般将之舔饮干净......
囚室之间,慢慢地静了下来,死寂。过了好一会儿,有响起那道搞人心态的声音,仍旧同样的讥诮:“那狱长,不是个善人。黄泉路上,王司使不会孤单,还有在下这条贱命相伴。不过,临死之前,若是能看着你王司使的下场,也无憾了......”
“哈哈......”
......
大概是刘承祐“妥协”的举动所迷惑,让朝臣们觉得是他们打动了皇帝陛下,故纳忠言。见王景崇直接被下狱,御史大夫边归谠,再度进宫面圣,大赞刘承祐英明,并建议,着有司,审判其罪,依法论处!
然后,被刘承祐很平淡地打发掉了。不过,汉宫之中,刘承祐正在考虑,如何处置王景崇。
虽则,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但刘承祐打心底,对王景崇鄙视,此人太过功利,也太过狠戾,并且,感受不到一丝的忠诚,这是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
当然,刘承祐并不在意他的忠诚,对于王景崇这样的人来说,那两个字,太过廉价了。
刘承祐要的,是他的办事能力,他就是一把锋利的尖刀,十分好使。这些年,替刘承祐办了不少事,立了不少功,在武德司充分发挥着其才能与功用。
而不可避免的是,多年下来,在刘承祐这儿,也同样积攒了诸多的不满。这个人对权力的欲望,太过高涨,行事也太不知收敛,许多时候,擅权妄为,自专其事,在刘承祐的秘档之中,可谓劣迹斑斑。
李少游当武德使的时候,朝野或有微词,但还不至于到如今的地步。及至王景崇上位,不过半载的时间,几成公敌。
此番,出京办差,结果当真令刘承祐挺失望的。过往,其难免有借公谋私的时候,却也还有个底线,差事使命,总是做到位。
但这一次,不一样,其私心太重,借天子与朝廷之威,横行州郡,耍他王景崇的权威。从刘铢到王晏,没有一个结果,是让他满意的。尤其是王晏,自作主张,擅自行动,过分,引起事端,差点造成恶果。
另外,此时刘承祐的御案上,尚且摆着一份,王景崇此番查察州镇,所敛之财,金玉贵起钱帛之物,价值十余万贯......
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刘承祐是动了杀心的!
王景崇此人,并不好控制,行事太没有底线,将武德司这种重器,交到他的手中,由其掌控,刘承祐已然心存不安了。
还有一点,不隐晦地说,对于王景崇,刘承祐早早地便存有,将之抛出,杀之以平众怒的想法,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此次,似乎当其时了。然而,一者刘承祐还有点舍不得这把刀,二者他不愿在如今的形势下杀王景崇。毕竟,此次的风波,起因终究还在于他刘承祐,判断失误,用人失当,不想折了他的威严。
天子的英明,当真不是似边归谠那干朝臣,奉承你英明,你就英明的......
“张德钧!”考虑良久,刘承祐唤道。
“小的在!”
“你去一趟武德司,将王景崇提出。朕,还是先见见他!”刘承祐吩咐着。
“是!”
武德司狱,就在皇城边上,没有用太长的时间,张德钧归来,匆匆复命,带给刘承祐一个令他意外的消息:“官家,王景崇死于狱中!”
汉世祖 第208章 狱吏之贵
“怎么死的?”刘承祐色微变,表情不善,他很讨厌这种意料之外、不受掌控的事情:“武德司连一个犯人都看不住吗?”
“狱长所报,一时不察,王景崇畏罪自杀!小的查看过,其以一条麻绳自缢,悬于囚牢!”张德钧说道。
“王景崇这样的人,会畏罪自杀?简直可笑!”刘承祐只稍一思考,便语气肯定道:“下狱不过一日夜,人便死了,个中必有隐因。去查,给朕查清楚!”
“是!”才回殿,未及歇脚,张德钧又匆匆而去,显得干劲十足。
靠在宝座之上,刘承祐闭目深思,气息之中,难免唏嘘。不过,人既已死,反使他不用那么纠结了,如何善后此事,考虑起来,脑子里倒也越发清晰了。
入冬之后,天地间的寒意,愈加浓郁,内衬鸭绒,外披貂裘,人是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散会儿步,竟感一阵闷热,背生汗意。扯了扯外袍,让冷风往里钻,这才舒服了些。
张德钧匆匆赶来,跑得气喘吁吁的,稍稍平复呼吸,方才禀道:“启禀官家,事情查清楚了!”
“讲!”刘承祐直接道。
“经小的查问,是司狱长王雄,于夜间,将王景崇勒杀,做成畏罪自杀之状!”
“王雄?朕有印象!”刘承祐眉头蹙了下。
张德钧解释道:“王雄原为武德司京畿都知,寿国公卸任后,因不服王景崇,屡与之对抗,以致耽误公事,后被贬为狱吏。后于市井之间,遭遇斗殴,被打断了一条腿,据说是王景崇背后使人,自那以后,王雄深恨王景崇!此番王景崇下狱,恰在其管辖之内,因恨而起杀心!”
“呵!倒是一出复仇好戏!”听闻叙述,刘承祐说:“那王雄呢?”
“在小的,二赴司狱前,自尽了!”张德钧答道。
略作沉吟,刘承祐不禁感慨道:“朕将王景崇置于武德司狱,原想其在司衙内,党从颇多,可作保护。未曾想,反倒害了他,加速其殒命......”
“也是其平日,行事肆意,过于跋扈张狂,得罪了太多人,方致此祸!”张德钧以一种劝慰的语气说,人既已死,也大胆地表露出他的看法。
刘承祐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还是可惜了!堂堂任公,武德司使,竟亡于狱吏之手,却也可叹!狱吏之贵,不外如是!”
“另外,还有一事。”有些迟疑,但张德钧还是说道。
刘承祐只使了个眼色,张德钧立刻禀明:“与王景崇一起,狱中还死了一人。经查问,其人乃前三司王相公的旧部,王景崇与王相公有怨,将之下狱近一载,原为构陷,未料王相公病故,乃罢。其囚牢在王景崇对面,小的想,其死当为狱长灭口......”
听此言,刘承祐沉默良久,幽幽说道:“也不知,这王景崇背着朕,干了多少事!”
“王景崇好像有两个儿子吧!”刘承祐吩咐道:“传诏,以其长子袭爵,降为一等任侯。让他的家人,给他收尸吧!”
“是!”
不管王景崇生前,是如何的罪恶滔天,天怒人怨,人既已死,刘承祐也意再多苛责,并且,还欲厚待其子嗣。这无关于“死者为大”,只是当此时,刘承祐不愿因王景崇之事,再起什么波澜,这是表明他的态度。
“另外,传京畿都知来见朕!”
武德司衙属,正副使以下,便是诸道都知,其中以京畿都知地位最高,常驻东京,次为诸房主事及各亲事、探事官。
李少游去职,王景崇上位,未及委任副使,而今王景崇又亡了,以致武德司内,能主事者,仅为京畿都知了。
“臣周璨,叩见陛下!”崇政殿内,京畿都知周璨,向刘承祐大拜道。
既有些忐忑,又有些兴奋,这还是他头一次,得至御前,如此近距离接触皇帝,以往,只有正副使才有这个资格。而今,于他而言,可谓飞来喜运。
周璨原本是王景崇的心腹,颇有心计,被倚为智囊,屡加提拔,直至京畿都知的高位上。
刘承祐打量着他,没有粗莽之气,当是文吏出身,整个人显得有些瘦弱,唇上两撇胡须很长,挺别致。恭顺地拜倒在御前,低眉顺眼。
“司狱中的事,你都清楚了!”刘承祐开口。
闻问,周璨似乎早有准备,应道:“未料王雄对任公怨恨,如此之深,臣等疏忽不察,过失甚大,请陛下治罪!”
“现在武德司内,只怕也是人心浮动,王景崇一死,则更甚!”刘承祐吩咐着:“你回司衙,当安安定僚属,以稳人心,各归其职,理其事!”
“是!”
“另外,王景崇之死因,给朕严密封锁,此乃武德司之事,内部封口解决!”刘承祐沉声道。
周璨禀道:“臣已下令,将知悉此事的吏卒,皆控制起来。回去之后,必定严加叮嘱!”
闻言,忍不住瞟了此人一眼,应对得体,头脑灵活,此非闻名青史者,却不代表其没有能力。想来也是,能在王景崇手下,得其信任,攀至京畿都知的位置,没点眼力、手段,是不可能的。
略作考虑,刘承祐直接道:“朕观闻你处事颇为干练,时下武德司生变,擢你为武德副使,暂署司衙之事!”
在奉召进宫之前,周璨便已然意识到,也许自己的机会来了,心头也存着点期许。是故,此时闻刘承祐之言,表情倒也平静,不过语气仍带有少许激动:“陛下信任,臣拜谢!”
“李少游之后有王景崇,王景崇之后,谁人能主武德司?”刘承祐轻轻地呢喃了一句,瞥了眼身旁的张德钧,面容之间,再度流露出深思之色。
......
“边公,中丞,那王景崇死了!”御史台署内,一名台院御史,快步入内,面带喜色地向正在议事的边归谠与赵砺通报道。
“什么!怎么死的?”边归谠与赵砺对视一眼,皆露出一抹意外之色。
“传出的消息,说王景崇在夜间暴病而亡,救治不及!”御史笑道:“此贼罪孽深重,下狱而亡,必为天谴,大快人心啊!”
“王景崇身体向来康健,无病无灾,怎会突然病亡,此间,只怕没有那么简单!”边归谠想了想,说道。
赵砺也附和一句:“是的!不过,而今王景崇已死,我等该如何办?此前准备的罪证劾章,再递上去,在陛下那边,只怕效用不大了!”
边归谠想了想,说:“王景崇一死,武德司必然人心涣散,此次,以王景崇为首,这干爪牙,行事太过,朝野内外,无不深恨之。我等可趁机进言,请陛下罢免武德司,再不济,也当抑其权,将之置于朝廷体制之内......”
“边公此言甚是!”赵砺顿时对边归谠的话表示赞同。
“不过,陛下另降一诏,以王景崇长子袭任侯爵,似有告终此事之意。”御史说道。
“不管那许多,我等身为御史,负监察之责,有进谏之权,做好分内之事即可!”边归谠则道:“此次,定要趁机,力劝陛下,重整朝纲!”
待边归谠离开之后,御史中丞赵砺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神情凝重起来,坐在位置上,做出沉思的模样。
“中丞,你似乎对此事,有所疑虑?”那名御史没走,轻声问了句。
赵砺看了他一眼,说:“你觉得呢?”
御史左右看了看,凑上前,低声道:“下官以为,凡事过犹不及。此番,因群臣进谏,陛下已然有所不满。王景崇既死,若还拿捏着此事不放,不依不饶,只怕陛下真要生怒了。我等纵然秉持公心,但也难以抗下,天子一怒啊!
武德司直属于陛下,虽为朝臣所斥,却是皇权重器。边公如欲针对武德司的存在做文章,对抗的,则是陛下啊!陛下虽为嗣位之君,却是开拓之主,素来刚强,只怕难以容忍!若是再加上奏,祸福难料啊!”
汉世祖 第209章 御史台→都察院
听这御史之言,赵砺不由朝他投以讶异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几眼,说:“你竟有如此见识!”
审视着他,赵砺问:“你既有此虑,方才为何不提醒边公?”
御史又朝着赵砺靠近了些,手朝外一指,低声道:“边公清廉正直,愤贪嫉恶,自诩公忠体国,但性情太过迂直,纵一片公心,如犯了忌讳,只怕也难容于陛下!”
见赵砺眉头紧锁,御史将声音压得愈低,但吐字清晰,继续说:“再者,边公为我前朝之臣,陛下慕其清名而用之,但终非心腹之臣。中丞则不然,你是受陛下亲自提拔,一步步至高位,委以信任,谓之股肱之臣。
此番,因武德司乱政之事,朝中议论纷纷。然事到如今,以范相公性情之偏急顽固,都缄口不言。边公若还欲进言,必自取其辱!”
“届时,御史台极有可能,将以中丞为首,署理司台......”
听完其人分析,赵砺眼珠子缓缓地转悠了几圈,瞥了这御史一眼,心中暗道,此小人也!但是,所言却有些见地。
“你先归本职理事吧!对于朝政,莫再作非议,需知,祸从口出!”赵砺吩咐道。
御史一愣,观察着赵砺的表情,但见其古井无波,稍微体味了一下,面露恍然,拱手一礼:“是!”
赵砺则面无异状,拿起底下御史呈上的谏章,核看起来。只是,脸上再冷静,也难免心潮涌动。
当年,他以敢谏、直谏扬名,入了初继位的皇帝之眼,从区区一西京留台御史,累迁至御史中丞的高位。不过,人总会是变了,成为高官,难免少了些卑位之时的大胆,多了些顾忌,开始自重。
再加上,已坐第二,岂能不望一。边归谠当御史台,他为副手,被压制许久,心中有些心思,却也不足为奇。
就如二御史,所预料的那般,边归谠所进之言,皇帝一个字都未听进去。未两日,刘承祐下诏,以御史大夫边归谠出任淮西按察使。
又两日,再诏,改组御史台为都察院,欲与道州按察司相呼应,再塑监察体系,消除以累岁以来因改制造成的些许混乱与矛盾。
重整朝纲,边归谠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只是将自己整到地方上去了。赵砺,自然而然地上位,成为都御史,总理都察院事。
“恭喜都台,得尝夙愿,荣登都察院首!”衙房之内,还是那御史,眉开眼笑地冲赵砺道贺。
赵砺站于一面铜镜之前,着一身崭新的紫服,正了正官幞,似乎想要把自己打理地更加体面。闻其言,淡淡道:“得陛下信任,委以高职,只恐德行浅薄,不能配位,如临深渊,唯有尽职办公,以报君恩啊!”
“都台深明大义,虚怀若谷,下官佩服!”
听其恭维,赵砺转过身,看着他,和声道:“而今,台院改制重组,千头万绪,皆需我等尽心而为。正需似孙御史这般,时务练达的干吏,京畿道的位置,我觉得正适合你发挥才能!”
终于有姓的孙御史,闻言两眼一亮,当即退后一步立定,拱手道:“多谢都台提拔!”
“边公是否离京赴任?”赵砺问道。
“据说是今日午后起行!”孙御史回道。
“边公之德,素为我仰慕,此前既是上官,他远行淮西,我等当送之!”赵砺想了想,说道:“可可愿同行?”
“那是自然!”孙御史道,不过仍旧小声地提醒道:“若是去得太多人,传入陛下耳中......”
赵砺说道:“边公虽赴任淮西任职,但仍是我等同僚,送君一行,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坦然即可!”
“是!”
皇宫之内,刘承祐正待在秋华殿内,陪着高贵妃。两个多月过去了,高氏已从高行周逝去的哀伤中恢复过来。
孕肚已然十分明显,她的身子本就丰腴,而今更增几分肥硕。身形曲线虽不如平日里那般曼妙玲珑,却别有一番韵味,撩人心弦,动人心魄......
刘承祐难得纵情纵性,欣赏着美色,不过有人不乐意,三子刘晞跑至他面前,
高氏在边上,见了不由嗔怪道:“不得无礼!来人,带他去更衣!”
闻言,很不乐意。见状,刘承祐吩咐着:“取便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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