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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世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芈黍离
如今,盐州剧变,榆林形势严重,赵普在这个时候表明这样的态度,自然是为了迎合刘皇帝的意志。
也确实让刘皇帝感到满意,严肃的表情仿佛都柔和了些,刘皇帝环视一圈,道:“赵卿所言,诸卿以为如何?”
言罢,兵部尚书韩通当即起身,义正言辞地道:“赵相所言有理,党项非我族类,屡教不改,既不服驯,那便彻底消灭之,老臣赞同!”
韩通这个从龙之臣,如今也老了,年近七旬,大腹便便,但中气十足,看起来还能为朝廷再继续发光发热一些岁月。朝中也早有传言,等东南转运使韩徽登堂拜相时,也是河内公彻底退隐之时。
韩通言罢,王着也开口了,他除了对刘皇帝死忠之外,本身带着些“愤青”属性,言语中自然不会有丝毫软弱,冷冷道:“既然不服朝廷管教,那大汉宇内,也不容此等背反之贼立足,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很快,对于榆林之乱,或者说对于榆林党项,大汉君臣达成了共识,他们这些人,也足够代表朝廷的态度,当然,核心永远在于刘皇帝意志。
“陛下!”赵匡义同样发表了一番愤慨的言论后,作迟疑状,起身道。
看着他,刘皇帝也不啰嗦,直接道:“赵卿有何建议?”
略微斟酌了下,赵匡义语气中也带着谨慎:“禀陛下,盐州叛乱,贼众过万,其中除却党项贼众,尚有一些居心叵测的汉人豪强附逆。
地盐州奏报上言,数日之间,贼众逾万,而不能制。盐州贼寇后起,其势却远胜于夏州,细究其由,必有汉人数典忘祖、被恩弃义之徒于其中兴风作浪的缘故,胡汉勾结,内外俱反,遗祸无穷。
因此,臣以为,西北平叛,党项必除,贰心之乡土豪强寇贼,也需加以剿除!”
“赵卿说得不错!”赵匡义说完,刘皇帝当即一拍御桉,语气森然:“党项之乱,不值得气愤,可恨者,实为那些内贼!内贼之害,向来远大于外祸,对于那些从贼之属,必须夷灭三族!那个袁恪,无名之辈,竟然也敢扯旗造乱,需以极刑处置,诛九族,千刀万剐!”
哪怕不是针对自己,但刘皇帝那杀气腾腾的模样,还是让在场的大臣们心惊肉跳。
赵匡义也莫名地感觉心头直颤,按捺住那丝不稳的心绪,赵匡义则继续道:“对于逆贼,自当严刑峻法,以儆效尤。
然而,自古以来,叛贼聚众为乱,横掠乡里,惯于蛊惑人心,百姓愚昧,难免为其所趁,茫然从贼。
另有裹民为乱者,百姓从贼是死,不从贼也是死,受迫之下,不得不从贼。因此,臣认为,对于那些被裹挟的百姓,朝廷还当发布文告,斩贼首级投诚官军者,可赦其罪,以此分化贼军,消解其势!”
这道建议一出,太子刘旸顿时表示认可。对于党项人,他或许没有太多的同情,但对于无辜百姓,他还是愿意给予更多宽容的。
因此,紧跟着赵匡义,向刘皇帝谏言道:“榆林道,除了数十万党项人,还有数十万汉民,朝廷必须采取措施,对于那些良民百姓,还需加以安抚团结,让他们与背靠朝廷,与逆贼相抗,之于从贼者,也需加以区分,首恶必诛,余者有反正之功者可免死。
赵相建议,臣窃以为可。另,汉民党项之外,还有诸多杂胡,对于这些部族,朝廷也当稍示友好,以作拉拢,以免其为虎作伥,剿灭党项叛逆,亦可征召其众!”
刘旸说完,便望着刘皇帝,等待他反应。不过,刘皇帝却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方才吐出一个字:“可!”
“但是!”刘皇帝紧接着来了一个转折:“榆林之变,祸明在党项,实为那些不服王化的胡蛮。驱杂胡以剿党项可以,然而,消灭一个祸患,要严防兴起新的祸害。
当初拓跋党项是如何崛起的,定难军是如何建立的,这一点,需要警惕。因此,朝廷对榆林胡人的态度与政策,需要进一步明确,非友即敌,非忠即贼,让他们自己掂量着办,是要服从朝廷,与朝廷为友,还是要从贼,与朝廷为敌!”
刘皇帝说完,刘旸、赵普等人互相张望几眼,而后众口一词:“陛下英明!”
虽然这样的想法,符合刘皇帝一贯的强势作风,但是,在如今的关头,行此激烈对策,说不准会出现一些差池。
但是,也不能说刘皇帝的考虑不对,还得夸他高瞻远瞩,看问题直指实质,一切考量,是为榆林的长治久安着想。
何况,更激烈的手段措施都已经筹备着了,也不怕无法收拾。于是,对榆林剿贼策略,也由此定型,对党项叛逆坚决剿灭,对汉人叛军分化处置,对其余杂胡驱以为刀。
当然,这其中涉及到一个基本问题,那就是忠奸善恶臣叛民贼,如何区分定性,这不是个容易的活计,在执行的过程中,显然也不可能尽善尽美。
其中的分寸,不是靠崇政殿这干君臣在两千里外高谈阔论一番就行了的,还得遣一能臣良将主持。
而人选,刘旸已经提出来了,或者说,刘皇帝心中早就有准备,否则,何必早早地便把赵王刘昉调到长安坐镇。
因此,刘皇帝直接拍板:“事情就这么定了,传诏赵王刘昉,让他引关内驻军北上,接替王侁,组建剿贼行营,全权主持榆林平叛!嗯,让田重进率一万禁军赴西北参与平叛,调兵遣将之事,枢密院做好计划,兵部也当全力配合!”
“是!”一干大臣起身,齐声奉诏。
说完,刘皇帝又对刘旸道:“你替朕给刘昉传个话,他不是想亲自剿贼吗?朕如今给了他这个机会,就看他表现了,不要堕了他赵王的威名,让天下耻笑。
还要,朝廷拟定的方略,要传达到位,要让刘昉不折不扣地执行,具体怎么做,他有便宜行事之权,但是不能违背大政方针!”
“是!”





汉世祖 第181章 拾遗补阙
议定结束,气氛非但没有缓和,反而又恢复到一种沉闷的状态中。见这一干重臣,像上课的学生一般,乖乖巧巧地坐在那儿,一时之间,刘皇帝倒也觉得有趣。
“哈哈......”刘皇帝突兀地发出一阵笑声,虽然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感觉,但总归打破了有些僵硬的氛围。
众臣望向刘皇帝,只见他以一种疑问的语气道:“众卿这是怎么了?如此垂头丧气,可不符你们高堂宰相、柱国大臣的气度。”
迎着众人的目光,刘皇帝慢条斯理地道:“榆林生乱,于国于民,固然不是好事,也不算什么坏事!此前,朕一直在探索,西北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一直在调查那些逆类。
如今,逆贼显迹,无所遁形,正可将之一举剿除,把榆林彻底清理一遍,省得他们阴潜蛰伏,与朝廷作对。
比起那些沉在水面下的贼子,暴露后的敌人,并不可怕!烈日之下,岂容奸邪,众卿难道对朝廷没有信心吗?”
刘皇帝这番话落,大臣们脸上都不免异样,但很快不约而同,众口一词,称赞刘皇帝胸有成竹、气势如虹,叛逆必将覆没。
“都笑一笑!”刘皇帝扫视着众人,又道。
对于刘皇帝的请求,哪有拒绝的道理,不论心里作何感触,一干大臣,或大笑,或苦笑,或干笑,或尬笑,崇政殿内也重新恢复了几分生气。
“时辰虽然晚了,但事务紧急,国事优先,尔等各归其职,办差去吧!”刘皇帝这才放过他们,摆摆手。
“臣等告退!”
大臣们缓缓退去,殿内空荡了起来,太子刘旸以及武德使李崇矩被刘皇帝留了下来,显然,另有交待。
看着李崇矩,刘皇帝吩咐道:“你们武德司在西北可是精英齐出,过去叛踪不现,无所作为,朕可以原谅,但现在,朕要看到你们的作用!
盐州虽发叛乱,但王玄真应对处置,未有失措,朕且不加罪,他还兼着西北巡检的差使,就让他暂时坐镇盐州,赵王到任后,听调于剿贼行营,协助平叛!”
“榆林叛乱,给朕盯紧了,整个西北也是一般,乱事起于榆林,但朝廷的视野不能局限于榆林,榆林之外,鬼祟犹多,适才殿议,你也听到了,朝廷的底线,榆林可乱,必不能使其蔓延开来,遗祸西北!”刘皇帝的语气越发强硬,甚至可以看作是警告。
“是!”李崇矩表情也格外严肃,郑重应道:“臣打算率领武德营赴西北,亲自监控!”
闻言,刘皇帝有些意外,但见李崇矩虽神情凝重,但一副康慨之状,点头道:“卿既不辞辛苦,勇于任事,朕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王玄真在榆林,你就去关内!”
“另外,还有一桩事,朝廷还需警惕!”沉吟了下,李崇矩又道。
“讲!”
“是关于各地刑徒营之事,武德司此前奉诏调查,各地刑徒,身背罪刑,饱受苦楚,对朝廷可谓恨之入骨,此前屡发动乱,就是明证。
榆林叛乱,西北动荡,当此剧变之际,更需防止奸人挑唆,刑徒若是参与叛乱,必定仇深似海,不死不休。
去年李继迁举事,此番盐州叛乱,都有攻击刑徒营,招引为乱之事。如今西北有刑徒不下七万人,必须加强管控!”
听完李崇矩又提起刑徒营之事,刘皇帝眉头耸了一下,扭头看向刘旸,道:“你此前曾提议,对天下刑徒管理政策,可以适当调整,以消解怨气,如今借机施行吧!”
想了想,刘皇帝道:“不论如何,刑徒营是不能裁撤的,从管理、役刑上整改,朕也知道,有不少刑徒营吏,对刑徒动辄打骂、压迫乃至戕害,怎能不激起反抗!”
“是!”刘旸立刻应道。对于这件事,刘旸还是乐于去做的,倒不是同情那些罪犯,毕竟被投入刑徒营的,大部分都不能算是好人,他只是觉得,朝廷的做法,有些过于苛刻了,更可恨的是,有些小吏籍此为非作歹。
“另外,安西、安东不是都缺人吗,可以挑选一部分人,送往两地,流安西、安东者,可免其役刑。以苦刑换流刑,算是朝廷给予的恩典,就看他们选择了!”刘皇帝又道。
“关于西北刑徒营之事,你抵达之后,负责整顿!”刘皇帝瞧着李崇矩,迟疑片刻,轻声道:“今后,刑徒营逐渐从各地官府剥离,由武德司负责管理!”
对此,刘旸与李崇矩都有些意外,但是刘皇帝做了决定,一时间也不好反对。当然,李崇矩是没有反对的立场,这也算是增加武德司利益的事,于刘旸而言,则是有武德司统一管理刑徒营,对其整顿也是有益的,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对武德司及朝廷的影响,则暂时不在刘旸考虑范围之内,这毕竟是人治的社会,对李崇矩掌管的武德司,作为太子的刘旸,同样少了许多戒心。
当初王寅武在任之时,因为刑徒营乱象,曾想把天下刑徒营置于武德司管辖之下,不过,由于朝里朝外的阻力,再加上没有刘皇帝的支持,终究作罢。如今,刘皇帝还是把刑徒营的管理权交给武德司了,也算是全了王寅武一片“忠心”。
该说的说完了,李崇矩也识趣地退下了,给父子俩留下谈话的空间。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刘旸主动发问:“爹,四弟去榆林主持大局,料想乱情可得控制,只是,王侁如何处置?”
这一点,适才大臣们实则都想到了,只是没人提出罢了。但总有人来说,而闻言,刘皇帝的脸色又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考虑几许,道:“先让他回京吧!”
对于辜负期望的王侁,刘皇帝是真有几分恼火的,甚至有那么刹那,想夺了王侁官职爵位,将之贬为庶民。不过,还是忍住了。
王侁在平叛上不力,还闹出将帅不和的烂事,有过错是必然的,需要受到惩戒。但是,情节轻重,还要看刘皇帝的态度。
但是,若仅以榆林之事,直接剥夺一个二十四臣高爵,对越发念旧的刘皇帝来说,却实无必要。王朴鞠躬尽瘁那么多年,甚至可以说是为朝廷累死的,其身后之事,刘皇帝还是愿意顾念几许情分。更何况,王朴临终前的话,言犹在耳,是刘皇帝自己没当回事,付以重任。
当然,也有那么些顾忌影响的因素在里边,大汉的勋贵们,既需要敲打鞭策,但同样也需要宽容安抚,至于王侁,可以树个典型。
基本上,在刘皇帝这里,王侁是要被放弃掉了,其前途可以说到点了,而太子刘旸,因此番之事,对王侁也没有什么好印象的,王侁的未来如何,可想而知了。
当然,再怎么凄凉,只要爵位还在,那仍旧可以人前显贵,这也是朝廷对那些功臣勋贵们的恩典。
“还有一事,榆林眼下以平乱为要,对于榆林军政的整顿,是否可以暂止?”刘旸道。
对此,刘皇帝反应很快,言语中甚至显得些理所应当:“这是自然!往者不论,既往不究,但日后如何,还得看他们的表现!”
“不过,有些人却是不能放过的!”刘皇帝脸变得很快,声音也有些阴冷:“那个盐州知州还在审?这种狗东西,还审什么?处死!”




汉世祖 第182章 十三十四
一场冬雨过后,天气陡然转寒,凉风盘旋在崇政殿周边,竟然呜呜作响。殿庑下,十几名内侍,正手忙脚乱地清理着残留在地面上的水迹足印。
作为内侍头子的喦脱,没有侍从御前,而是站在一旁,表情严厉地盯着,仿佛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半个时辰前,宰相赵普在前来崇政殿奏事之时,在廊道间脚底打滑,摔伤了。赵普毕竟年过花甲了,老胳膊老腿的,立时便起不来了。
此事一出,赵普得以回家养伤,刘皇帝则有些震怒,宰相失足,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也不免向喦脱发飙,连地都清扫不干净。
追责是之后的事情,受此教训,喦脱也顾不得在御前伺候了,亲自带着人把崇政殿前的道路梯级,全部重新清扫一遍,连梁柱上残留的一些水引都不放过。
喦脱亲自盯着,要求自然要更高,不只要扫,还要擦,擦干,擦得光可照人为止。喦脱有生气的理由,他有多久没有受到刘皇帝斥责了,竟然因为这点小事,因为底下人的疏忽,而招致官家的责难,这心情怎能好。
阴沉着一张脸,盯着内侍们干活的同时,喦脱心中则暗暗发狠,定要好好炮制这干蠢材,连扫地的活都干不好,还能有什么用?
甲叶摩擦碰撞的声音轻轻传来,喦脱耳朵尖,下意识地扭头,只见一名身着亮甲银装的青年,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一名穿着厚裘袍的少年。
见到二人,喦脱脸色变化极快,阴沉消失得干干净净,恢复慈眉善目,上前几步行礼:「见过二位殿下!」
「喦大官,爹在殿中吗?」青年直接问道。
「回殿下,官家正与刘枢相、韩尚书、田将军议事!」喦脱应道。
「是为西北平叛之事吧!我也要听听!」闻言,青年顿时两眼一亮,略显兴奋道,说着还催促喦脱:「喦大官快去禀报!」
「殿下稍候片刻,小的这便去禀报官家!」喦脱笑了笑,转身朝殿中而去。
望着喦脱的背影,青年不由冲跟在身边的少年道:「我们是爹的儿子,要见爹,竟然还要先禀报,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道理!」
这一青一少,自然是刘皇帝的两位皇子了,十三刘晔,十四刘昕。两兄弟从小玩到大,关系向来亲密,刘昕也几乎是跟在刘晔屁股后边长大的。
天家之中,血脉亲情往往难得,刘皇帝这一家也不例外,但是,这俩兄弟,或许与其他皇子关系不那么亲近,但两人之间,还是兄友弟恭的,刘昕崇拜刘晔,刘晔则从来维护刘昕,有好东西也向来想着他。
听到刘晔的滴咕,刘昕一张青葱玉面上,露出点无奈的笑容:「十三哥,我们除了是爹的儿子,还是他的臣民,礼不可废,爹可是向来注重规矩的!」
「在爹面前,我又何曾废过礼,坏过规矩?」刘晔道:「这种规矩,岂不是把天子和臣子隔开,给那些居中之人,浑水摸鱼、上下其手的机会,若是出现一些女干邪......」….
听刘晔越说越飘,刘昕有些急了,赶忙探手捂住他的嘴,有些严厉地警告刘晔道:「十三哥,这样的话,可不要乱说。要是让喦大官听到了,难免麻烦!」
刘晔把刘昕的手从自己嘴上拉下,眼神敏锐的朝左右扫视一圈,尤其是在那些正埋头干活的宦官身上停留了下,露出点笑容,道:「你说得是,是哥哥我孟浪了!」
言罢,目光中带着探究,语气玩味地冲刘昕道:「我十四弟,你小小年纪,现在说话的语气,怎么越来越像文华殿那干翰林学究了!」
刘昕耸了下肩膀,两手一摊,低声叹息道:「不是我想学,只是这宫廷内,是非太多,我娘又......还是十三哥,率性自如,豁达坦荡,是我羡慕而
不可得的啊!」
刘昕如今才十六岁,过不了多久,就是周岁生日了,但年纪不大,却有些老气横秋的,听得刘晔也不禁心生侧隐。
刘昕的母亲耶律妃,并不受宠,这在宫中是人所共知的事,至于彻底失宠,大概就是开宝北伐前后的事。如果说周淑妃红颜薄命的话,那耶律妃人虽然活着,但生不如死,常年独守清宫,如处囚牢。
过去刘昕小时,还能带在身边,时时陪伴,等刘昕年纪稍大,也被分开,安排独立生活学习,那就更加心伤寂寞。
如今的耶律妃,早已不盼刘皇帝的宠爱,每个月,只盼着刘昕的看望。对于这母子俩的情况,刘晔自然是了解的,甚至对耶律妃失宠的原因,也有所猜测。
看刘昕那少年老成的模样,心中也不禁感慨,抬手拍了拍他肩膀,也不再就此事调侃了。
相比之下,刘晔的母亲湘妃就要受宠得多了,日子也好过得多,妃嫔皇子的待遇如何,完全取决于皇帝的好恶。
刘晔从小到大,是善于表现的,尤其在刘皇帝面前,深刻地诠释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个道理,因此,对于这个十三子,刘皇帝还是比较钟爱的。
而刘昕,不管什么因素,他的性子都带着一种平和,说宽和也好,说软弱也罢,小时候不知事,尚能自由自在,但年纪渐长,读书识礼人,人也就越发低调内敛,完全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此番,若不是刘晔叫着,刘昕甚至都不敢来见刘皇帝。刘昕的脑海中,尚且残留着一些幼时的记忆,那时的刘皇帝高大伟岸,虽然威严,但对他还是很温和的。
那时刘皇帝的怀抱有力而温暖,他也敢扒着刘皇帝的腿,那时刘皇帝胡须虽然扎人,但总能给人以亲切的感觉。
当然,年纪长了,刘昕少时的记忆也逐渐模湖了,甚至,觉得脑海里残留的画面都是幻觉,只是一种孺慕之情作用下的想象,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当然,对于皇子们,刘皇帝还是做到了基本的一视同仁,因此,刘昕母子虽然饱受质疑与白眼,却没有发生什么恶奴欺主的可笑故事。….
如果有,那必定是取死之道,天家威严,岂容冒犯,以刘皇帝那越发强烈的护犊属性,向来只有他能责罚处置嫔妃皇子,其余任何人等,胆敢逾越,绝对下场凄凉,当然,时至如今,没有任何人敢逾越。文华、武英殿的戒尺例外,但那也附上了刘皇帝的法旨。
「十四弟,西北平叛,你是否愿意跟我一起去,宫中日子,太过乏味,就当出去散散心,见识见识外边的大千世界!」看刘昕的压抑,刘晔心头触动不已,不由主动道。
能够感受得到兄长的爱护之意,刘昕摇头道:「十三哥,打仗不是儿戏,我就不去添麻烦了。何况,不能影响到你,若是爹不同意,不让你去呢?」
刘晔此来,自然是为了西北平叛之事,他身上穿着的甲胃,都是因为去年秋猎,以猎获第一,刘皇帝命人从武库宝甲挑选出来,赏赐给刘晔的。
听刘昕这么说,刘晔当即道:「你不主动请求,爹不明白你心意,怎能派遣你?至于我,只要向爹请战,他定会同意的!」
「要是不同意,我就偷偷去......」临了,刘晔又不禁补了一句。
兄弟俩聊天间,喦脱已然自殿中走出,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躬身一礼:「二位殿下,官家召见!」
刘晔精神顿时一阵,思绪也收了回来,下意识整理下着装,把腰间佩刀地卸下,交给殿外当值的侍卫,和有些忐忑的刘昕一起,进入殿中。
显然,刘晔嘴里对于各种礼节规矩有些非议,但自己做起来,却是熟练无比,逾越犯忌的事情,也从来不做,这是一名有为皇子基本的
素质。
毕竟,不是谁都和老九一样喜欢犯浑的......。.
芈黍离




汉世祖 第183章 格局
崇政殿中,刘皇帝正在同刘廷翰等几名军政大臣,商量调兵遣将的事务。说是商量,其实就是刘皇帝接受汇报。
根据枢密院的计划,针对榆林之乱,朝廷要重拳出击,坚决打击,彻底消灭,与此前的小打小闹不同,动则如雷霆,以绝对碾压地力量压上去,碾碎所有叛逆,哪怕把榆林彻底打烂,都在所不惜。
即便在枢密院的初步计划中,也要调集十万大军,远赴西北剿贼,若加上榆林当地的军队,就有近十三万大军,而这些军队,大部分都是朝廷在编的职业军队,即便是团练卒,也是久经训练,从有戍边履历中的队伍选拔。
经过长达十年的裁改整顿,大汉在籍职业士兵,数量锐减,以乡兵团练填补,从军队素质而言,比起十年前,不可避免地产生下滑,但朝廷养兵的消耗也确实下降的。
当然,这绝不意味着,汉军的实力就变弱了,剩下的汉军,尤其是那些职业士兵,素质则更高,要求也更高,战力自然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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