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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匪我思存
裴照道:那是可汗谬赞。
我说道:我阿爹可不随便夸人,他夸你父亲,那是因为他真的能打仗。
裴照道:是。
他一说是,我就觉得无趣起来。好在那些波斯商人又唱起歌儿来,曲调哀伤婉转,极为动人。米罗又吃了一杯酒,知道我们并不能听懂,她便用那大舌头的中原官话,轻声唱给我们听。原来那些波斯胡人唱的是:其月汤汤,离我故乡,月圆又缺,故乡不见。其星熠熠,离我故土,星河灿烂,故土难返。其风和和,吹我故壤,其日丽丽,照我故园。知兮知兮葬我河山,知兮知兮葬我何方
我随着米罗唱了几句,忍不住黯然,听那些波斯胡人唱得悲伤,不觉又饮了一杯酒。裴照微微颔首,说道:思乡之情,人尽有之。这些波斯胡人如此思念家乡,却为何不回家去呢
我叹了口气:这世上并不是人人同你一般,从生下来就不用离开自己的家乡,他们背井离乡,知有多少不得已。
裴照沉默了一会儿,看我又斟了一杯酒,不由得道:公子饮得太多了。
我慷慨激昂地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见裴照似乎很诧异地瞧着我,我伸出三根手指,说道:别将我想地太能干,其实我一共就会背三句诗,这是其中的一句。
此次皇后是宣召李承鄞和我两人。
我好多天没见李承鄞,看他倒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儿,因为要入宫去,所以他带着进德冠,九琪,加金饰,穿着常服。不过他瞧也没瞧我一眼,就径自上了撵车。
见到皇后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绪娘突然腹痛,御医诊断为误食催产之物。皇后便将所以侍候绪娘的人全都扣押起来。然后所有的食物饮水亦封存,由掖庭令严审。最后终于查出是在粟饭之中投了药,硬把胎儿给打了下来了。皇后自然震怒,下令严审,终于有宫人吃不好租掖庭的刑罚,供认说是受人指使。
皇后的声音仍旧温和从容:我将绪娘接到宫里来,就是担心她们母子有什么闪失,毕竟这是东宫的第一个孩子。没想到竟然就在宫里,就在我的眼皮底下还被暗算,我朝百余年来,简直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
她虽然语气温和,可是用词眼里,我从来没听过皇后这样说话,不由得大气都不敢出。殿中所有人也同我一样,屏息静气。皇后道:你们晓得,那宫人招供,是谁指使了她
我看看李承鄞,李承鄞却没有看我,只淡淡地道:儿臣不知。
皇后便命女官:将口供念给太子、太子妃听。
那女官念起宫人的口供,我听着听着就懵了,又听了几句,便忍不住打断:皇后,这事不是我干的我可没让人买通了她,给绪娘下药。
皇后淡淡地道:眼下人证物证俱在,你要说不是你干的,可得有证据。
我简直要被冤枉死了,我说:那我为什么要害她呢我都不认识她,从前也没见过她,再说她住在宫里,我连她住在哪儿都不知道
我简直太冤了莫名其妙就被人这样诬陷。
皇后问李承鄞:鄞儿,你怎么看
李承鄞终于瞧了我一眼,然后跪下:但凭母后圣断。
皇后道:太子妃虽然身份不同,又是西凉的公主,但一时糊涂做出这样的事来,似乎不宜再主持东宫。
李承鄞并不做声。
我气得浑身发抖:这事不是我干的,你们今日便杀了我,我也不会认至于什么东宫不东宫,老实说我也不在乎,但我绝不会任你们这样冤枉
皇后道:口供可在这里。鄞儿,你说呢
李承鄞道:但凭母后圣断。
皇后微微一笑,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一点也不念及你们夫妻的恩情
李承鄞低声道:儿臣不忍,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儿臣不敢以私情相徇。
皇后点点头,说道:甚好,甚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句话,甚好。她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吩咐女官,将赵良娣贬为庶人,即刻逐出东宫
我大吃一惊,李承鄞的神情更是如五雷轰顶:母后
刚才那口供,确实不假,不过录完这口供之后,那宫人就咬舌自尽了。别以为人死了就死无对证,掖庭办事确实用心。继续追查下去,原来这宫人早年曾受过赵家的大恩,她这一死,本该株连九族,不过追查下来,这宫人并无亲眷,只有一个义母。现在从她家地窖里,搜出官银一百锭,这一百锭银子是官银,有铸档可查再拘了这义母用刑,供出来是赵良娣曾遣人道她家中去过。这赵良娣好一招一石二鸟,好一招移祸江东。用心这样毒,真是可恨。再纵容她下去,真要绝了我皇家的嗣脉
我还没想明白过来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李承鄞已经抢先道:母后请息怒,儿臣想,这中间必然是有人构陷赵良娣,应当命人慢慢追查。请母后不要动气,伤了身体。
他这话不说倒还好,一说更如火上浇油。
你简直是被那狐媚子迷晕了头那个赵良娣,当初就因为绪娘的事哭哭闹闹,现在又买通了人来害绪娘还栽赃嫁祸给太子妃,其心可诛
李承鄞连声道:母后息怒,儿臣知道,赵良娣断不会是那样的人,还请母后名查。
明查什么绪娘肚子里的孩子碍着谁了她看得眼中钉肉中刺一般这样的人在动工,是国之祸水皇后越说越怒,适才那宫人的口供提出来,你并无一字替太子妃辩解,现在告诉你真相,你就口口声声那狐媚子是冤枉的。你现在是太子,就爱你过来是天子,怎可以如此偏袒私情这般处事怎么了得这种祸水非杀不可,再不杀掉她,只怕将来要把你迷得连天下都不要了
李承鄞大惊失色,我也只好跪下去,说道:母后请息怒,赵良娣想必也是一时糊涂,如果赐死赵良娣,只怕只怕后面的话我可想不出来怎么说,李承鄞却接上去:母后三思,赵良娣的父兄皆在朝中,又是父皇倚重的重臣,请母后三思。
皇后冷笑:你适才自己说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不敢以私情相徇
李承鄞面如死灰,只跪在那里,又叫了一声:母后。
皇后道:东宫的事,本该由太子妃做主。我越俎代庖,也是不得已。这样的恶人,便由我来做吧。便要令女官去传令。我见事情不妙,抱住皇后的双膝:母后能不能让我说句话既然母后说,东宫的事情由我做主,我知道我从来做的不好,但今日请母后容我说句话。
皇后似乎消了一点儿气,说道:你说吧。
殿下是真心喜欢赵良娣,如果母后赐死赵良娣,只怕殿下一辈子都不会快活了。我一着急,话也说的颠三倒四,儿臣与殿下三年夫妻,虽然不得殿下喜欢,可是我知道,殿下决不能没有赵良娣。如果没有赵良娣,殿下更不会喜欢我。还有,好多事情我做不来,都是赵良娣替我,东宫的那些账本儿,我看都看不懂,都是交给赵良娣在管,如果没有赵良娣,东宫不会像现在这样平平顺顺
我一急更不知道该怎么说,回头叫永娘:永娘,你说给皇后听
永娘恭敬地道:是。她磕了一个头,说道,娘娘,太子妃的意思是,赵良娣侍候太子多年,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赵良娣平日待人并无错处,对太子妃也甚是尊敬,又一致辅佐太子妃管理东宫,请娘娘看在她是一时糊涂,从轻发落吧。
皇后慢慢的说道:这个赵良娣,留是留不得了,再留着她,东宫便要有大祸了。当初在太子妃册立大典上,皇上曾说,如此佳儿佳妇,实乃我皇家之幸。可惜你们成婚三年,却没有一点子息的动静,现在又出了绪娘的事,真令我烦恼。
李承鄞眼睛望着地下,嘴里却说:是儿子不孝。
皇后说道:你若真是有孝心,就多多亲近太子妃,离那狐媚子远些。
李承鄞低声道:是。
我还要说什么,永娘从后面拉了拉我的裙角,示意我不要多言。李承鄞嘴角微动,但亦没有再说话。
皇后说道:都起来吧。
但李承鄞还跪在那里不动,我也只好不起来。
皇后并不瞧他,只是说:绪娘的事你不要太难过,毕竟你们还年轻。
李承鄞没说什么,我想他才不会觉得有什么难过的呢,如果真的难过,那一定是因为赵良娣。
皇后又道:绪娘瞧着也怪可怜的,步入封她为宝林吧。
李承鄞似乎心灰意冷:儿臣不愿儿臣还年轻,东宫多置誊妾,儿臣觉得不妥。
我知道他答应过赵良娣,再不纳别的侍妾,所以他才会这样说。果然皇后又生气了,说道:你是将来要做皇帝的人,怎么可以这样不解事。
皇后对我说:太子妃先起来,替我去看看绪娘,多安慰她几句。
我便是再笨,也知道她是要支开我,好教训李承鄞。于是站起身来,向她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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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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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黄门引着我道绪娘住的地方去,那是一处僻静宫苑,我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叫绪娘的男子。她躺在床上,满面病容,但是仍旧可以看出来,她本应该长得很漂亮。侍候她的宫人说道:太子妃来了。她还挣扎着想要起来,跟在我身后的永娘连忙走过去,硬将她按住了。
我也不晓得怎么安慰她才好,只得对她重复皇后说过的话:你不要太难过,毕竟你还年轻。
绪娘垂泪道:谢太子妃,奴婢福薄,现在唯望一死。
我讪讪地说:其实干嘛总想死呢,你看那我还不是好好的
我听到永娘咳嗽了一声,便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于是我问:你想吃什么吗我可以教人做了送来。上次我病了的时候,皇后遣人来看视,总问我想不想吃什么,可缺什么东西。其实东宫里什么没有呢大约就是用这话来表示特别的慰问吧。我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安慰病人,只好依样画葫芦。
绪娘道:谢太子妃。
我看着她的样子,凄凄惨惨的,好似万念俱灰。最后还是永娘上前,说了一大篇话,来安慰她。绪娘只是不断拭泪,最后我们离开的时候,她还在那里哭。
我们回到中宫的时候,皇后已经命人起草宝林的诏册了,李承鄞的脸色看上去很难看,皇后正说道:东宫应和睦为宜,太子妃一团孩子气,许多地方照应不到,多个人帮她,总是好的。她抬头见我正走进来,便向我招手示意,我走过去向她行礼,她没有让身后的女官搀扶我,而逝亲自伸出胳膊搀起了我,我简直受宠若惊。每次皇后总是雍容端庄,甚少会这般亲昵地待我。
那个赵良娣,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皇后淡淡地说,就将她贬为庶人,先幽闭三个月,太子亦不得去探视,否则我便下旨把她逐出东宫。
我看到李承鄞的眼角跳了跳,但他仍旧低着头,闷闷的说了声:是。
一出中宫,李承鄞就打了我一巴掌,我没提防,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都打懵了。
阿渡跳起来拔刀,刷一下子已经将锋利的利刃横在他的颈中,永娘吓得大叫:不可没等她再多说什么,我已经狠狠甩了李承鄞一巴掌。虽然我不会武功,可是我也不是好惹的。既然他敢打我,我当然得打回去
李承鄞冷笑:今日便杀了我好了他指着我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知道是你是你做成的圈套,既除去绪娘肚子里的孩子,又无限了瑟瑟。
我气得浑身发抖,说道:你凭什么这样说
你成天就会在幕后面前装可怜、装天真、装作什么都不懂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在幕后面前告状,说我冷落你。你嫉妒瑟瑟,所以才使出这样的毒计来诬陷她,你简直比这世上所有的毒蛇还要毒现在你可称心如意了,硬生生要赶走瑟瑟,活活的拆散我们如果瑟瑟有什么事,我是绝不会放过你的,我告诉你,只要我当了皇帝,我马上就废掉你
我被他气昏了,我推开阿渡,站在李承鄞面前:那你现在就废掉我好了,你以为我很喜欢嫁给你么你以为我很稀罕这个太子妃么我们西凉的男儿成千上万,个个英雄了得,没一个像你这样的废物你除了会念诗文,还会什么你射箭的准头还不如我呢你骑马的本事也还不如我呢如果是在西凉,像你这样的男人,连老婆都娶不到,谁会稀罕你
李承鄞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我的心里一阵阵发愣,三年来我们吵来吵去,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可是我没想到他回这样恨我,讨厌我,不惜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我。永娘将我覆上撵车,低声安慰我说:太子时因为赵良娣而迁怒于太子妃,太子妃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他也是因为觉得赵良娣受了不白之冤,所以一口气全出在我身上,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凭什么他要迁怒于我
他说我嫉妒赵良娣,我是有一点嫉妒她,我就是嫉妒有人对她好,好到任何时候任何事,都肯相信她,维护她,照应她。可是除了这之外,我都不嫉妒别的,更不会想到去害她。
赵良娣看上去和和气气的,来跟我玩叶子牌的时候,我觉得她也就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罢了,怎么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而且我可不觉得皇后这是什么好法子,绪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即使封了宝林,李承鄞又不喜欢她,在东宫只是又多了一个可怜人罢了。
晚上的时候,我想这件事想的睡不着,只得干脆爬起来问阿渡:你瞧赵良娣像坏人吗
阿渡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中原的女孩儿想什么,我一点儿也闹不明白。咱们西凉的男人虽然也可以娶好几个妻子,可是如果大家合不来,就可以再嫁给别人。
阿渡点了点头。
而且李承鄞有什么好啊,除了长相还看得过去,脾气那么坏,为人又小气我躺下去,要是让我自己选,我可不要嫁给他。
我说的是真心话,如果要让自己选,我才不会让自己落到这么可怜的地步。他明明有喜欢的人了,我却不得不嫁给他,结果害得他讨厌我,我的日子也好生难过。现在赵良娣被幽禁,李承鄞恨透了我,我才不想要一个恨透我的丈夫。
如果要让我自己选,我宁可嫁给一个寻常的西凉男人,起码他回真心喜欢我,骑马带着我,同我去打猎,吹筚篥给我听,然后我要替他生一堆娃娃,一家人快快活活的过日子可是这样的日子,我知道永远都只会出现在梦里了。
阿渡忽然拉住我的手,指了指窗子。
我十分诧异,推开窗子,之间对面殿顶的琉璃瓦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袭白衣,坐在黑色的琉璃瓦上,十分醒目。
我认出这个人来,又是那个顾剑
我正犹豫要不要大喊一声有刺客,他突然像只大鸟儿一般,从殿顶上一滑而下,如御风而行,轻轻敲起群殴就落在我窗前。
我瞪着他:你要做什么
他并没有答话,只是盯着我的脸。我知道我的脸还有点儿肿,回到东宫后,永娘拿煮熟的鸡子替我滚了半晌,脸颊上仍旧有个红红的指印,消不下去。不过我也没吃亏,我那一巴掌肯定也把的脸打肿了,因为当时我用尽了全力,震得我自己手掌都发麻了。
他的声音里有淡淡的情绪,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谁打你
我摸了摸脸颊,说道:没事,我已经打回去了。
他执意追问:是谁
我问:你问了干嘛
他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去杀他。
我吓了一跳,他却又问:你既然是太子妃,谁敢打你是皇帝是皇后还是别的人
我摇了摇头,说道:你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他却问我:你肯同我一起走么
这个人真是怪人,我摇了摇头,便要关上窗子,他伸手拦住窗扇,问我: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生气
三年前的事情,你难道不生气么
我很认真的告诉他:我真的不认识你,你不要再半夜到这里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这里是东宫,如果被人发现,会被当成刺客乱箭射死的。
他傲然一笑:东宫就算是皇宫,我还不是想进酒进,想出九出,谁能奈我何
我瞪着他,这人简直狂妄到了极点,不过以他的武功,我估计皇宫对他而言,还真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我叹了口气: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就是来看看你。他又问了一遍,你肯同我以其走么
我摇了摇头。
他显得很生气,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你在这里过的一点儿也不快活,为什么不肯同我走
谁说我过得不快活了再说你是谁,干嘛要管我过的快不快活
他伸出手来拉住我,我低喝:防守阿渡抢上来,他只轻轻地挥一挥衣袖,阿渡便踉踉跄跄倒退数步,不等阿渡再次抢上来,他已经将我一拉,我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经如同纸鸢般被他扯出窗外。他轻功极佳,携着我好似御风而行,我直觉风声从耳畔不断掠过,不一会儿脚终于踏到了实处,却是又凉又滑的琉璃瓦。他竟然将我掳到了东宫正殿的宝顶之上,这里是东宫地势最高的地方,放眼望去,沉沉宫阙,连绵的殿宇,斗拱飞檐,琉璃兽脊,全都静静地浸在墨海似的夜色中。
我摔开他的手,却差点滑倒,只得怒目相向: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却指着我们脚下大片宫阙,说道:小枫,你看看,你看看这里,这样高的墙,四面围着,就像一口不见天日的深井,怎么关得住你
我很不喜欢他叫我的名字,总让我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我说道:那也不关你的事。
他说道: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同我一起走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我是绝不会跟你走的,你别以为你自己武功高,我要是吵嚷起来,惊动了羽林军,万箭齐发一样将你射成个刺猬。
他淡淡一笑,说道:你忘了我是谁么我但有一剑在手,你就是把整个东宫的羽林军都叫出来,焉能奈何我半分
我差点儿忘了,这个人狂傲到了极点。于是我灵机一动,大牌他的马屁:你武功这么高,是不是天下无敌,从来都没有输给过别人
他忽然笑了笑,说道:你当真一点儿也不记得了么三年前我比剑输给你。
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抖了抖:你输给我这话也太惊悚了,我半点儿武功都不会,他只要动一动小手指头,便可以将我掀翻在地,怎么会比剑时输给我我连剑士怎么拿的都不太会。
是啊。他气定神闲,似乎再坦然不过,我们那次比剑,赌的便是终身,我输给你,我便要做你的丈夫,一生爱护你,怜惜你,陪伴你。
我嘴巴张得一定能吞下一个鸡蛋,不由得问:那次比剑如果是我输了呢
如果那次是你输了,你自然要嫁给我,让我一生爱护你,怜惜你,陪伴你。
我又抖了抖,大爷,玩人也不是这么玩儿的。
他说道:我可没有让着你,但你一出手就抢走了我的剑,那一次只好算我输给你。
我能抢走他的剑打死我也不信啊
我快刀斩乱麻:反正不管那次是谁输谁赢,总之我不记得曾有过这回事,再说我也不认识你,就凭你一张嘴,我才不信呢。
他淡淡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对玉镯,说道:你我约定终身的时候,曾将这对鸳鸯配分成两半,我这里有一只鸳佩,你那里有一只鸯佩。我们本来约好,在六月十五月亮正圆的时候,我在玉门关外等你,我带你一同回我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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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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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着他手中的玉佩,西凉本就多胡商,离产玉的和阗又不远,所以我见过过的玉饰,何止千千万万。自从来了上京,东宫里的奇珍异宝无数,可是我见过所有的玉,似乎都没有这一对玉佩这般白腻,这般温润。上好的羊脂玉温腻如凝脂,在月色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这对玉佩我没有见过。我突然好奇起来,你不是说我们约好了私奔,为什么后来没一起走
他慢慢地垂下手去,忽然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那日我
突然有要紧事,所以没能去关外等你。等我赶到关外,离咱们约好的日子已经过去三天三夜,我到了约好的地方,只见这块玉佩落在沙砾之中,你早已不知所踪我歪着脑袋瞧着他,他的样子倒真不像是说谎,尤其他说到失约之时,脸上的表情既沉痛又怅然,似乎说不出的懊悔。
我觉得他说的这故事好生无趣:既然是你失约再现,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故事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我从前真的不认识你,想必你是认错人了。我转身看了看天色:我要回去睡觉了。还有,你以后别来了,被人瞧见会给我惹麻烦,我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他凝视着我的脸,瞧了好一会儿,问我:小枫,你是在怪我么我才没闲工夫怪你呢我真的不认识你。他半晌不做声,最后终于长长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只鸣镝,对我说道:你若是遇上危险,将这个弹到空中,我自然会来救你。我有阿渡在身边,还会遇上什么危险我不肯要他的鸣镝,他硬塞给我。仍旧将我轻轻一揽,不等我叫出声来,几个起落,已经落到了地上。他将我送回寝殿之中,不等我转身,他已经退出了数丈开外。来去无声,一瞬间便又退回殿顶的琉璃瓦上,远远瞧了我一眼,终于掉头而去。
我把窗子关上,随手将鸣镝交给阿渡,我对阿渡时候:这个顾剑虽然武功绝世,可人总是神神叨叨,硬说我从前认得他,如果我从前真的认得他,难道我自己会一点儿也不记得吗阿渡瞧着我,目光里满是温柔的怜悯,我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我叹了口气,重新躺回床上,阿渡又不会说话,怎么能告诉我,这个顾剑到底是什么人。
大概是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睡得不好,做起了乱梦。在梦里有人低低吹着筚篥,我想走近他,可是四处都是浓雾,我看不清吹筚篥人的脸,他就站在那里,离我很近,可是又很远。我心里明白,只走不近他。我徘徊在雾中,最后终于找到他,正待朝他狂喜的奔去,突然脚下一滑,跌落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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