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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匪我思存
我虽然没愁可浇,不过有一肚子的无聊,所以喝了两碗之后,心情也渐渐好起来。
我拿筷子敲着碗,哼起我们西凉的小曲儿:一只狐狸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瞧着月亮。噫,原来它不是在瞧越练个,是在等放羊归来的姑娘一只狐狸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晒着太阳噫原来它不是在晒太阳,是在等骑马路过的姑娘酒肆里有几个人噼里啪啦鼓着掌,我却突然又没了兴致,不由得叹了口气,又喝了一碗酒,开始吃香喷喷的羊肉。阿渡拉了拉我的衣角,我知道她是想劝我少喝些,可是我没有理她,我正埋头吃肉的时候,忽然听到唿律一声,竟然是筚篥。我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桌子那头的裴照。
阿渡不晓得什么时候把筚篥交给了他,他凝神细吹,曲调悠扬婉转。
我拖着下巴,听他吹奏。
这次他吹的曲子竟然是我刚刚唱的那半支小调,想必他从前并没有听过,所以吹奏得十分生涩,不过主要的音律还是没有错,只是一句一顿,吹过一遍之后就显得流畅许多。这首曲子本来甚是欢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听着只觉得伤心。
裴照又吹了一遍,才放下了筚篥。
我又饮了一碗酒,对他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裴照仍旧对我很客气:公子请吩咐。我一直没有到朱雀门城楼上去看过,你能不能带我偷偷溜上去瞧瞧
裴照面上略有难色,我自言自语:算了,当我没说过。.
没想到裴照却说道:偷偷溜上去甚是不便,不过有旁的法子,只是要委屈公子,充一充我的随从。
我顿时来了精神,拍手笑道:这个没问题。
我和阿渡扮作裴照的随从,大摇大摆,跟着他上了朱雀门。
朱雀门是上京地势最高的地方,比皇宫太液池畔的玲珑阁还要高。这里因为是上京九城的南正门,所以守卫及是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裴照亮出令牌,我们顺顺当当地上了城楼。
站在城楼上,风猎猎吹在脸上,仿佛小刀一般割得甚痛。可是俯瞰九城万家灯火,极是雄伟。市井街坊,如棋盘般陈列眼前,东市西市的那些楼肆,像水晶盆似的,亮着一簇簇明灯。远目望去,甚至遥遥可见皇城大片碧海似的琉璃瓦,暗沉沉直接到天际。
裴照指给我看:那便是东宫。
瞧不瞧得见东宫,我完全不放在心上,我踮着脚,只想看到更远。
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也瞧不见西凉。
我怅然地伏在城堞之上,无精打采地问裴照:你会想家吗
隔开了一会儿,他才道:末将生长在京城,没有久离过上京,所以不曾想过。
我觉得自己怪没出息的,所以有点讪讪地回过头瞧了他一眼。城楼上风很大,吹得他袍袖飘飘,他站得离我挺远的,城楼上灯光黯淡,我也瞧不见他脸上是什么神色。我对他说:吹一支筚篥给我听吧。
阿渡将筚篥交给他,他慢慢地吹奏起来,就是我刚刚唱的那支曲子。
我坐在城堞之上,跟着筚篥的声音哼哼:一只狐狸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瞧着月亮。噫,原来它不是在瞧月亮,是在等放羊归来的姑娘一只狐狸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晒着太阳噫原来它不是在晒太阳,是在等骑马路过的姑娘一只狐狸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
我知道,那只狐狸不是在等姑娘,它是想家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没有哼哼了,可是筚篥的乐声一直响在我身边。这种熟悉的曲调让我觉得安然而放松。即使城楼上这样冷,我的心底也有一丝暖意,那是西凉的声音,是西凉的气息,是这偌大繁华的上京城中,唯一我觉得亲切,觉得熟悉的东西。
满天的云压得极低,泛着黄,月亮星星都瞧不见,只有风割在人脸上,生疼生疼。我觉得困了,打了个哈欠,靠在阿渡的身上。
筚篥的声音渐渐浮起来,像是冬天的薄雾,渐渐地飘进我的梦里。
我快要睡着了。
就在这时候,脸上一凉,我抬起头。
原来是下雪了,无数纷扬的雪花从无尽的苍穹缓缓落下,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息了,只有雪无声地下着,绵绵的,密密的。晶莹的雪花一朵朵,四散飞开,天像是破了一个窟窿,无穷无尽地往下面漏着雪。东一片,西一片,飞散着,被风吹得飘飘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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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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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的灯火也渐渐稀疏了,雪像一层厚重的白帘,渐渐笼罩起天地。
裴照终于收起筚篥,原来他一直吹了这么久。一停下来,他就忍不住咳嗽了好一阵,定是吃了许多凉风,他也真是傻,我不叫停,就一直吹了这么久,也不怕伤肺。裴照勉力忍住咳嗽,对我说道:下雪了,末将护送太子妃回去吧。
我看到他眼睫毛上有一朵绒绒的雪花,眨一眨眼,就化了。
我任性地说:我才不要回去。
太子妃不要叫我太子妃。
裴照并没有犹豫,仍旧语气恭敬:是,娘娘。
我觉得十分烦恼,问:你喜欢那个公主么
裴照怔了怔,并没有说话。
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我估计你就不喜欢啦没想到你也要被逼着娶一个不喜欢的人。唉,你们中原的男人真可怜。不过我也是五十步笑百步。即使李承鄞身为太子,都不能册立喜欢的人为太子妃,你呢,也和他惺惺相惜
我的成语可能用得乱七八糟,所以裴照的脸色挺不自然,最后只淡淡地答了个是。
我慷慨地说:别烦恼了我请你喝花酒好了
裴照书又被呛到了,又是好一阵咳嗽。我大方地告诉他:我在鸣玉坊有个相好哦长得可漂亮啦今天便宜你了
太子妃别叫我太子妃我兴兴头头拉着他,走走跟我吃花酒去
裴照显然没想到我是风月场中的常客,等看到我在鸣玉坊的派头时,简直把他给震到了。
关键是王大娘一件了我就跟见活宝似的,眉开眼笑直迎上来,一把就扯住了我的袖子:哎呀,梁公子来啦楼上楼下的姑娘们,梁公子来啦
关键是王大娘一件了我就跟见活宝似的,眉开眼笑直迎上来,一把就扯住了我的袖子:哎呀,梁公子来啦楼上楼下的姑娘们,梁公子来啦
虽然王大娘浑身都是肉,可是她嗓门又尖又细又高又亮,这么呱啦一叫,整个鸣玉坊顿时轰轰烈烈,无数穿红着绿的莺莺燕燕从楼上楼下一涌而出:梁公子来啦梁公子怎么这么久没来梁公子是忘了咱们吧
我被她们簇拥而入,好不得意:没有没有今天路过
哼前天月娘还在说,梁公子,你要是再不来呀,咱们就把你存在这儿的那十五坛好酒,全都给挖出来喝了。对呀,还有梅花下埋的那一坛雪,月娘还心心念念留着煎茶给你尝
今天又下雪了,我们就拿这雪水来煮酒吧好啊好啊
我被她们吵得头昏脑涨,问:月娘呢怎么不见她
月娘啊,她病了我吃了一惊:病了是啊相思病
相思病可不是。前天啊,有位贵客到这里来吃了一盏茶,听了一首曲,然后就走了,没想到月娘竟然害上了相思病。
什么人竟然能让月娘害相思病瞧着应该是读书人家的贵人,长的么,一表人才,谈吐不凡,气宇轩昂
一听就没戏,我都听那些说书先生讲过多少次了,私定终身后花园的都是公子和小姐,没有公子和风尘女子。更何况这月娘乃是勾栏中的顶尖,教坊里的人精,败在她石榴裙下的公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她怎么会害相思病
我跟月娘是结义金兰,立刻便去楼上她房中看她。她果然还没睡,只是恹恹地靠在熏笼上,托着腮,望着桌上的一盏红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十五我换着她的小名。
.net月娘瞧见是我,亦是无精打采:你来啦我上下打量她:你真害相思病了妹妹,你不知道,他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你教过我,男人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不仅一表人才,而且谈吐不凡更难得的是,对我并无半分轻薄之意月娘痴痴地合掌作十,上苍保佑,什么时候再让我见他一面
他不会也是女扮男装吧我忍不住打断她,当初你认出我是女人的时候,不就说过,我对你没有半分轻薄之意,所以你一言看出我其实是女人月娘压根儿不为我所动:他怎么可能是女扮男装,看他的气度,便知道他是男人中的男人唉我咬着耳朵告诉她:我今天把裴照带来了你不是一心想要报仇么要不要对裴照施点美人计,让他替你报仇他爹是骁骑大将军,他是金吾将军,听说裴家挺有权势的月娘黯然摇了摇头:没有用。高于明权倾朝野,为相二十余载,门生遍布党羽众多,就算是裴家,也扳不倒他。而且我听说,高贵妃马上就要做皇后了。高贵妃就要做皇后了是呀,坊间都传,陛下废黜张皇后,就是想让高贵妃做皇后。我不能不承认,我这个太子妃混得太失败了,连皇后的热门人选都不晓得。我从前只见过高贵妃两次,都是去向皇后定省时偶尔遇见的,我努力地回想了半天,也只想起一个模糊的大概,没能想起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我说:你要是能见到皇帝就好了,可以向他直述冤情。月娘原来家里也是做官的,后来被高于明陷害,满门抄斩。那时候她不过六七岁,侥幸逃脱却被卖入勾栏为歌伎。这些年她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报仇,她第一次将自己身世说给我听的时候,都哭了。我十分同情她,可惜总帮不到她。
月娘幽幽地叹了口气:哪怕见到皇上也没有用唉我倒不想见皇上我现在心里只是只不知几时能再见着那人月娘真的害了相思病,连全家的大仇都不惦记了,就惦记着那位公子哥。
我下来拉裴照上楼,鸣玉坊中到处都生有火盆,暖洋洋的好不适宜。月娘乃是鸣玉坊的头牌花魁,一掀开她房前的帘子,暖香袭人。好几个人迎出来,将我们一直扯进去,裴照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我便将那些美人都轰了出去,然后只留了月娘陪我们吃酒。
闹腾这大半夜,我也饿了,鸣玉坊的厨子做得一手好菜,要不然我也不会总在这里来往。一来是与月娘甚是投契,二来就是因为他们这里的菜好。
我饱饱地吃了一顿,把城楼上吹风受雪的那些不适全吃得忘光了。月娘抱着琵琶,懒懒地抚着弦,有一句没一句地唱: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她的声音懒懒的,好像真的气若游戏,果然一副害了相思病的腔调。我看了一眼裴照:你怎么不吃公子请自便,我不饿。我觉得他比之前有进步,起码不再一口一个末将。我拿着筷子指给他看:这里的鱼脍是全上京最好吃的,是波斯香料调制的,一点儿也不腥,你不尝尝看我大力推荐鱼脍,他也就尝了尝。
回宫的路上,裴照忽然问我:适才的女子,是否是陈家的旧眷我一时没听懂,他又问了一遍:刚刚那个弹琵琶的月娘,是不是本来姓陈我点了点头,趁机对他讲了月娘的家世,将她形容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遥遥已经可看到东宫的高墙,裴照停下来,忽然对我说:太子妃,末将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我顶讨厌人这样绕弯子了,于是说:你就直说吧。他却顿了顿,方才道:太子妃天性纯良,东宫却是个是非之地。殿下身为储君,更是立场尴尬。末将以为,太子妃还是不要和月娘这样的人来往了我从来没觉得裴照这样地令人讨厌过,于是冷笑着道:我知道你们都是皇亲国戚,瞧不起月娘这样的女子,可是叫我跟我的朋友不再来往,那可办不到我才不像你们这样的势利眼,打量人家无权无势,就不和她交朋友。没错,月娘是个风尘女子,今天晚上真是腌臜了裴将军请裴将军放心,以后我再不带你去那样的地方了,你安安心心做你的驸马爷吧大约我还从来没有这般尖刻地跟裴照干说过话,所以说过之后,好长时间他都没有出声。只听见马蹄踏在雪地上的声音,这里是坊间驰道,全都是丈二见方的青石铺成。雪还一直下着,地上积了薄薄一层雪,马儿一走一滑,行得极慢。
一直行到东宫南墙之下,我都没有理会裴照。
我不知道后来事情的变化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因为马上就要过新年,宫里有许多大典,今年又没有皇后,很多事情都落在我的身上,内外命妇还要朝觐、赐宴虽然后宫由高贵妃暂时主持,可她毕竟只是贵妃。永娘告诉我说,许多人都瞧着元辰大典,猜测皇帝会不会让高贵妃主持。
高贵妃会当皇后吗
奴婢不敢妄言。永娘很恭谨地对我说。我知道她不会随便在这种事上发表意见,她也告诉我:太子妃也不要议论此事,这不是做人子媳该过问的。我觉得我最近的烦恼很多,比关心谁当皇后要烦人多了。比如赵良娣最近克扣了绪宝林的用度,绪宝林虽然老实,但她手下的宫人却不是吃素的,吵闹起来,结果反倒被赵良娣的人下圈套,说她们偷支库房的东西,要逐她们出东宫。最后绪宝林到我面前来掉眼泪,我也没有办法,要我去看那些账本儿、管支度、操心主持那些事,可要了我的命了,我只得好好安抚了绪宝林,可是两个宫人还是被赶出了东宫,我只得让永娘重新挑两个人给绪宝林用。除了东宫里的这些琐事,更要紧的是太皇太后偶染风寒,她这一病不要紧,阖宫上下都紧紧揪着一颗心,毕竟是七十岁的老人了。原先我用不着每日晨昏定省,现在规矩也立下来了,每天都要到寿宁宫侍奉汤药。再比如李承鄞打马球的时候不小心扭了脚脖子,虽然走路并不碍事,可是他因为伤愈不久,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帝大怒,把他召去狠骂了一顿,结果回来之后赵良娣又不知道为什么触怒了他,他竟然打了赵良娣一巴掌,这下子可闹得不可开交了,赵良娣当下气得哭闹不已。众人好说歹说劝住了,李承鄞那脾气岂是好相与的,立时就拂袖而去,一连好几日都独宿在正殿中。
永娘再三劝我去看李承鄞,我晓得她的意思,只是不理不睬。
没想到我没去看李承鄞,他倒跑来我这里了。
那天晚上下了一点儿小雪,天气太冷,殿里笼了熏笼,蒸得人昏昏欲睡。所以我早早就睡了,李承鄞突然就来了。
他只带了名内官,要不是阿渡警醒,没准儿他上了床我都不知道。阿渡把我摇醒的时候,我正睡得香,我打着呵欠揉着惺忪的眼睛看着李承鄞,只觉得奇怪:你来干什么睡觉他没好气,坐下来脚一伸,那内官替他脱了靴子,又要替他宽衣,他挥挥手,那内官就垂着手退出去了。阿渡一摇醒我,也早就不晓得溜到哪里去了。
我又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又睡死过去,要不是李承鄞拉被子,我都醒不过来。
我迷迷糊糊把被子让了一半给他,他却贴上来,也不知道最后谁替他脱的衣服,他只穿了件薄绸的中衣。男人身上真热,暖和极了,跟火盆似的。尤其他胳膊一伸,正好垫在我颈窝里,然后反手搂住我,顺手就把我扒拉到他怀里。这样虽然很暖和,可是我觉得很不舒服,尤其睡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别在我后脖子出气
他没说话,继续亲我的后脖子,还像小狗一样咬我,我被咬得又痛又痒,忍不住推他:别咬了,再咬我睡不着了。他还是没说话,然后咬我耳朵,我最怕耳朵根痒痒了,一笑就笑得全身发软,他趁机把我衣带豆拉开了,我一急彻底醒过来了,你干什么
李承鄞狠狠啃了我一口,我突然明白他要干吗了,猛然一脚就踹开他:啊
这一下踹得他差点儿没仰面跌下床去,帐子全绞在他脸上,他半天才掀开裹在脸上的帐子,又气又急地瞪着我:你怎么回事
你要那个那个去找赵良娣我才不要当赵良娣的替身呢,虽然我喜欢李承鄞,可不喜欢他对我做这种事情。
李承鄞忽然轻笑了一声:原来你是吃醋。李承鄞忽然轻笑了一声:原来你是吃醋。谁吃醋了我翻了个白眼,你少在那里自作自受李承鄞终于忍不住纠正我:是自作多情我说成语总是出错,不过他一纠正我就乐了:你知道是自作多情就好去找你的赵良娣,或者绪宝林,反正她们都巴望着你呢你呢你就不巴望我我有喜欢的人啦我突然心里有点儿发酸,不过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而且我还偏要在他面前嘴硬,我才不巴望你呢,你愿意找谁找谁去,哪怕再娶个十个八个什么良娣、宝林,我也不在乎。李承鄞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以前我总在他面前说赵良娣,他的脸色也没有这般难看。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冷笑了一声: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就是裴照我张口结舌地瞧着他。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可是有夫之妇。哦,我知道了,反正你们西凉民风败坏,不怕丢脸,成日溜出宫外跟裴照混在一起,竟然没有半分羞耻之心我可没想到他会知道我出宫的事,我更没想到他会知道我跟裴照一起吃酒的事,我恼羞成怒了:你自己娶了一个女人又娶一个女人,我出宫逛逛,又没有做什么坏事,而且我和裴将军清清白白李承鄞反倒笑了笑:那是,借裴照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跟你不清白。再说他马上要娶珞熙了,我们天朝的公主,可不像你们西凉的女人,真是天性轻狂最后四个字彻底激怒了我,我跳起来甩了他一巴掌,不过他避得太快,所以我这巴掌只打在了他下巴上。我气得全身发抖:你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成天搅在一块儿,我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我和裴照不过喝过几次酒,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我们西凉的女人怎么了你就是仗着你们人多势众要不是当初你父皇逼着我阿爹和亲,我阿爹舍得把我嫁到这么远么若不是你们仗势欺人,我会嫁给你么我们西凉的男人,哪一个不比你强你以为我很想嫁给你么你以为我很稀罕这个太子妃么我喜欢的人,比你强一千倍一万倍你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李承鄞真的气到了,他连外衣都没有穿,怒气冲冲地就下了床。他一直走到内殿的门口,才转过身对我说: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来了,你就好好想着那个比我强一千倍一万倍的人吧他可真是气着了,连靴子都没穿,也不知道赤着脚是怎么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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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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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心里十分难过。我把李承鄞气跑了,因为我知道,他喜欢的是赵良娣。我没有那么大方,明知道他心里没有我,还让他占我的便宜。我宁可他跟从前一样,对我不闻不问的。女人其实挺可怜,当时他不过推了我一把,让我避开刺客那一剑,我就已经很喜欢他了,如果他在对我温存一点儿,说不定我真的就离不开他了。那时候我就真的可怜了,天天巴望着他,希望他能施舍地看我一眼,然后就像永娘说过的那些女人一样,每天盼啊盼啊,望啊望啊我才不要把自己落到那么可怜的地步去。
我大半宿没睡着,早上就睡过头了,还是永娘把我叫醒,慌慌张张梳洗了进宫去。太皇太后这几日已经日渐康复,见到我很高兴,将她吃的粥赐给我一碗。
那个粥不知道放了些什么,味道怪怪的,我吃了几口,实在忍不住,觉得胃里直翻腾。
永娘看我脸色不好,连忙走上来,奉给我一盏茶。我胃里难受得要命,连茶都不敢喝,小声告诉永娘:我想吐太皇太后都七十岁的人了,耳朵竟然特别灵,马上就听到了:啊想吐啊不带她吩咐,马上一堆宫女围上来,拿漱盂的拿漱盂,拿清水的拿清水,拿锦帕的拿锦帕,抚背的抚背,熏香的熏香。太皇太后这里用的熏香是龙涎香,我一直觉得它味道怪怪的,尤其现在熏香还举得离我这么近,那烟气往我鼻子里一冲,可忍不住了,但吐又吐不出来,只呕了些清水。永娘捧来花露给我漱口,这么一折腾,太皇太后都急了:快传御医不用肯定是昨天晚上睡凉了,李承鄞走后我大半宿没有睡着,坐在那里连被子都忘了盖,今天早上我就有点儿肚子疼,现在变成胃不舒服了,我说,也许是吃坏了
传御医来看。太皇太后眉开眼笑,八成是喜事,你别害臊啊开花结果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哎呀,还要传钦天监吧,你说这孩子该取个什么名字才好我我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没想到太皇太后这样心热,以为我有娃娃了,问题是,我还没做过会有娃娃的事呢御医诊视后的结果是我胃受了凉,又吃了鹿羹粥,所以才会反胃。太皇太后可失望了,问左右:太子呢马上就是元辰大典,今日殿下入斋宫
太皇太后顿时拍着案几发起了脾气:入什么斋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父皇像他这个年纪,都有三个儿子了他都二十岁了,还没有当上爹那个赵良娣成日在他身边,连个蛋都不会下还有那个绪宝林,好好一孩子,说没就没了再这么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曾孙子是想让我死了都闭不上眼睛么
太皇太后一发脾气,满大殿的人都跪了下去,战战兢兢地无一不道:太皇太后息怒越是这样说,太皇太后越怒:来人把李承鄞给我叫来我就不信这个邪,我就不信我明年还抱不上曾孙子
太皇太后同我一样,点名道姓叫李承鄞。不过太皇太后叫他来骂一顿,回头他又该以为是我说了什么,说不定又要和我吵架。
吵就吵呗,反正我也不怕他。
我没想到太皇太后那么心狠手辣,叫来李承鄞后根本没有骂他,而是和颜悦色地问他:沐浴焚香啦
沐浴焚香是入斋宫之前的准备,李承鄞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只答:是。
那就好。太皇太后说道,便宜你了,这几日不用你清心寡欲吃斋,反正列祖列宗也不在乎这个。来人啊,把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送到清云殿中去,没我的吩咐,不准开门我都傻了,宫人们拉的拉推的推,一窝蜂把我们俩攘进了清云殿,咣啷一声关上门。我摇了摇,那门竟然纹丝不动。
李承鄞冷冷瞧了我一眼,我回瞪了他一眼。
他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卑鄙我大怒:关我什么事你凭什么又骂我若不是你在太皇太后面前告状,她怎么会把我们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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