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梦溪石
晏无师笑了笑:我现在与他交手,只怕还略逊一筹,何必白费力气还讨不到好,若是出手,那必然是要十拿九稳的,竹篮打水一场空非本座所为。
他从来不避讳说实话,但就算是实话,也透着一股晏无师式的狂妄霸气。
沈峤没有回应,实是方才一战,耗尽精力,又受内伤,疲倦到了极点,不知不觉就阖上眼睛,沉沉睡去。
晏无师低头一看,唇角噙笑,抱着人又稳稳走出数十里,直接出了青城镇,往东北方向而去。
沈峤许久没有像普通人一样正正经经睡过一觉。
这 并非是说他不用睡觉,而是练武之人,睡觉就是练功,练功也可以睡觉,将真气走遍全身,一面运功修炼,一面也是休息,沈峤虽然不太在乎成败荣辱,但他也很明 白自身实力强大,不必任人宰割的道理,自从重塑根基之后,日日勤练不辍,夜晚休息时,也多是通过打坐练功来放松。
方才与狐鹿估交手,他内力消耗殆尽,心疲神弛,一时丹田之内空空如也,往常睡梦中还会抽出一丝心神留意外界动静,现在却无法如此了,闭眼就没了知觉,反而进入一个奇异怪诞的梦境。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榻上,转头一看,窗外昏暗,唯独床边矮几上烛火摇曳,将阖室照出幽幽明光。
还未等沈峤蹙眉将梦境回忆驱逐,耳边便传来戏谑笑语:这是做了什么美梦,醒来还回味再三呢
沈峤这才觉得不对,自己背后倚靠的东西,分明不是什么抱枕,而是
晏无师的大腿。
他是枕着晏无师的腿醒过来的。
饶是沈峤再淡定,发现这个事实之后也有点不好了,他撑着手肘就要起身,晏无师却按住他的肩头:你还有内伤,不宜妄动。
沈峤的胸口的确还隐隐作痛,真气流转也颇有凝滞,但他不至于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当下便坚持撑起上半身,挪到床榻边上。
感觉到背后传来的硬实触感,他微微松了口气,还是靠着床稳妥踏实点。
晏无师察言观色,饶富兴味:你做了什么梦,一副面泛桃花,双目润水的模样。
沈峤:
听这形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做了春梦。
晏无师还要伸手来摸:脸这么烫,必是春梦,这是梦见本座了
沈峤抽了抽嘴角:非也,令晏宗主失望了,只是梦见与许多人打斗,醒来依旧疲惫得很。
他绝不会说这打斗的人里头也有晏无师,谁知道对方又会说出什么话来。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浣月宗宗主的面皮,就算不说,人家也照样能说出不要脸的话:打斗是在哪里打斗,莫不是在床上罢
沈峤怒道:晏宗主若是再这样出言轻薄,贫道就不与你说话了
他家阿峤就是威胁人,也这般软绵绵没有半点威慑力,晏无师哈哈一笑:好好,不说就不说,那你说罢,让你先说
沈峤定了定神:不知我这一觉睡了多久
晏无师:好说,足足一天一夜。
沈峤微微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他的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但醒来时身上疼痛已经减缓许多,看来是晏无师在他昏睡时助了一臂之力,便拱手道:多谢晏宗主,往后晏宗主若有什么需要,但凡不伤天害理,沈峤定然倾力襄助。
想想对方平日言行有些荒诞不靠谱,在碧霞宗时更常有惊人行径,他有些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也不能荒诞不经,与世俗不容。
沈峤如今虽不是玄都山掌教,但也是名列天下十大的宗师级人物,更何况以他的人品,能得这一句承诺,直逾千金之重。
晏无师面色含笑,却轻轻松松推了开去:好说,方才已经取过报酬,就不必如此客气了,再说我们俩什么关系,不必与本座如此外道。
我们俩什么关系,我怎么不知道沈峤目瞪口呆,觉得晏无师这些年的光阴,只怕不仅仅是花在练武和经营门派势力上,肯定也花在修炼脸皮上。
晏无师笑吟吟地看他:阿峤渴不渴
沈峤下意识答:不渴,多谢晏宗主关心。
晏无师:我看也是,方才你睡着时,我已给你喂过蜂蜜水了。
沈峤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怎么喂的
晏无师奇怪反问:自然是杯口对着嘴喂,你还想怎么喂
没等沈峤说话,他自己面上露出恍然之色:难不成你以为是嘴对嘴喂阿峤啊,你素来是正人君子,何时也变得如此龌龊下流
沈峤:
他已经被对方噎得哑口无言,饶是沈道长修养再好,忍不住也想翻一翻白眼了。
晏无师还安慰他:也不怪你想歪,我早就与你说过,合欢宗不是好人,不要与他们厮混在一起,像元秀秀白茸那等妖女,以后见着了就有多远离多远,我家阿峤灵秀清隽,如何能被那些人玷污了
你浣月宗的名声好像也没比合欢宗好到哪里去罢
还有,什么叫我家阿峤谁是你家的
沈峤在内心疯狂吐槽,但论辩才,他自问比不过晏无师,若说一句,对方必有十句等着。
之前伤重昏睡也就罢了,现在醒来,沈峤第一念头便是关心还在青城山上的那些人。
也不知赵宗主他们如何了,我明日便回去看看罢。
晏无师微哂:狐鹿估的目标是你,你走了,其余人等如何会被他放在眼里,只要他们不自己上前找死,以狐鹿估之傲,断不可能去杀在他眼里形同草芥的那些人。
狐鹿估顾忌宗师身份,不可能也不屑大开杀戒,但段文鸯与浑水摸鱼的合欢宗就没那么好打发了,不过那是在纯阳观地界,赵持盈那些人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要是任人宰割,那以后也不必在江湖上混了。
沈峤提醒他:玉生烟也还在青城山上。
晏无师更是干脆:若连这点麻烦都应付不了,没有资格当本座弟子
在晏无师眼里,没有实力的人素来不值得他高看一眼,数十年来,不过沈峤一个例外,可也仅止于一个沈峤,旁人根本不值得他去多费心思,哪怕当他徒弟也是如此,本领他已经教了,但如果事事都要他护着,那何必在江湖上行走,直接一头撞死算了。
沈峤对这种观点显然不是很认同的,他理智上赞成晏无师的话,但赵持盈李青鱼等人也许能够自保,范元白周夜雪的武功却要差些,到时候打起来,混乱中他们未必能及时得到师长保护,难免要受伤。
晏无师见他走神,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你这种替天下人操心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你有伤在身,去了也是别人的累赘,还想救人再说现在一天一夜,该打也打完了,去了还有何用
沈峤冷不防被他捏了个正着,下意识往后仰头避开:晏宗主自重
晏无师笑吟吟:阿峤忒是矫情,抱也抱了,摸也摸了,喂也喂了,你身上还有哪处是本座没碰过的,捏一捏又怎么了我看你平日也不像那些闺阁女子一样涂脂抹粉,脸颊却光滑细腻不下于她们,若是扮作女子,姿色定也是一等一的。
沈 峤正想着正事,闻言也只当他随口胡诌,左耳进右耳出,眉头微蹙道:先时晏宗主料事如神,说狐鹿估未死,我还有些不信,如今却是一语成谶,狐鹿估重出江 湖,我师却已仙逝,放眼天下,竟无人能制得住他,突厥人亲近宇文赟,宇文赟又与合欢宗、佛门合谋,如今试剑大会折戟沉沙,中途夭折,纯阳观又遭此变故,只 怕江湖从此便无宁静中日了。
晏无师靠在床榻上,慵懒道:你为别人操的哪门子心,纯阳观没落,不正是玄都山借机再起的好机会,以你现在的武功,早能将郁蔼打得趴下,就算杀回玄都山重夺掌教之位,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必为他人作嫁衣裳你若有此心,我定助你。
沈峤看了他一眼,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无奈道: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把手放在我腿上这样很不庄重。
他若不是睡在里头,此刻又有伤在身,早就翻身下榻了。
晏无师拍拍两下,呵呵一笑:这下头原来是你的腿,我还以为是靠枕。
说罢将手伸到被褥下方,在沈峤腿边抽出一个靠枕,又将手放在上头,轻轻拍打。
沈峤:好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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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 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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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峤最终没有回青城山,只因晏无师说的不错,此时距离试剑大会已过了一天一夜,该结束的早就结束了,现在赶过去也无济于事,许多门派都已陆陆续续下了山,他寻人一打听,知道晏无师带着他走了之后,狐鹿估也就离开了,段文鸯倒是没有走,还留下来帮合欢宗跟纯阳观对着干。
但纯阳观也不是吃素的,易辟尘受了伤,但余下李青鱼,顾横波,赵持盈等人,虽然没能名列天下十大,但要说武功与段文鸯相去甚远也是不可能的,其他前来参加试剑大会的人,见最大的威胁走了,也不能舍下脸临阵脱逃,自然要帮着纯阳观,当下便是一场混战。
元秀秀与桑景行不和,她那一方的人马便没怎么出力,混乱之中反是扯了桑景行几回后腿,总而言之,最后纯阳观这边折损了些人,但合欢宗也没讨到便宜,算是两败俱伤。
这样的混战里头,自然还是少不了出些人命,在江湖中行走,最不值钱的就是这条命,是以江湖人刀口舔血,这句话并无夸张,技不如人,死在别人手里,那谁也怨不得,家人子孙若是武功更高去寻仇,将仇人杀了,旁人也无话可说,这就是江湖规矩。
与沈峤关系最近的自然是师妹顾横波,不过顾横波自小是他看着长大的,武功很好,人也不蠢,打不过总跑得过,沈峤并不担心,碧霞宗等人,有危险的无非是范元白和周夜雪二人,不过沈峤听从山上下来的人说死者里头没有碧霞宗弟子,便也放下心。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层原因,令他没有回去,乃是晏无师接到了来自长安的信件。
这是一封求救信。
而且是晏无师的大弟子边沿梅遣人送来的。
自 打宇文邕驾崩,宇文赟继位之后,浣月宗在长安的形势一下子风声鹤唳,备受排挤,边沿梅早得了晏无师的吩咐,见状收拾收拾,将明面上的势力通通留给合欢宗和 佛门去折腾,自己则带着人躲到暗处去,先前沈峤带着窦言与宇文诵在千军万马中杀出重围,离开长之后一路追兵绝迹,其中也有边沿梅的功劳。
不过信里求救的人却不是边沿梅,而是普六茹坚。
普六茹坚的大女儿嫁给了宇文赟,宇文赟登基之后,她就是皇后,普六茹坚则成了国丈,照理说日子应该越来越滋润,但事实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沈峤在长安时已经听说了一耳朵宇文赟的荒唐事迹,此刻听见普六茹坚求援,仍是有些吃惊:宇文赟难道连岳父都都不放过
晏无师轻笑一声:宇文赟连亲父都敢下手,更何况是岳父
他倒险些忘了这遭,沈峤蹙眉:宇文赟弑父,乃是因为等不及想要提前登基,普六茹坚与他又有什么过节呢
晏 无师:皇帝若想杀一个人,那必然是觉得此人该死,所谓理由原因,不过都是借口罢了。普六茹坚出身世族高门,其父随周太、祖起义,有从龙之功,在军中也素 有威望势力,这一份势力传到普六茹坚手里,他善加经营,如今在朝中军中,已经小有规模,纵然还没到明面上能威胁皇权的地步,但哪一个皇帝能无动于衷更何 况是一个脑子不正常的疯子皇帝。
他对皇权殊无一丝敬畏,当初对宇文邕便是直呼其名,如今对宇文赟,更是变本加厉。
晏无师说罢,又叹:阿峤呀,你这样的性情,得亏没生在公卿之家,否则朝堂角力,如何斗得过人家,怕是早早被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罢
这是拐着弯说他笨,沈峤也没生气,反是置之一笑:我这种性格,别说在朝堂上与人勾心斗角,就是在江湖上当个掌教,都能叫人给算计了去。
晏 无师笑吟吟:这就妄自菲薄了,你的性格呢,天生不适合跟别人玩心眼,但你自有你的好处,如今你没了玄都山掌教之位,还有许多人愿意与你交往,看中的便是 你这个人,而非你的身份。不过呢,就算你容易被人算计也不打紧,这不还有我呢,本座在旁边为你掌眼,就不怕有人将你糊弄欺瞒了去了
说到底,这人不过是想夸夸自己而已罢
沈峤有些无语,衣裳之下汗毛竖起,忙换回原来的话题:那么普六茹坚到底有何事相求
晏无师漫不经心:他的女儿为宇文赟相疑,被扣为人质留在宫中,随国公府出入俱有耳目监视,灭门即在帝王的一念之间,普六茹坚自己做贼心虚,哪里有不害怕的
宇文赟耽于玩乐,自登基之后种种荒唐行径自不必提,先前杀宇文宪等人,为的就是除去那些对皇位有威胁的皇室宗亲,现在有威胁的人都杀光了,他为了不受拘束,干脆将皇位传给其子宇文阐,自己则在幕后操控朝政。
得 了皇帝的实惠,又不用背负皇帝的责任,被群臣烦扰进谏,宇文赟一举两得,对自己这一招也颇为得意,但他疑心很重,去了宗室的威胁之后,就开始怀疑起那些有 能力造反的臣子来,普六茹坚作为国丈和柱国,首当其冲,被宇文赟格外光照,现在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头顶上时时悬着一把刀,内心甭提有多焦虑了。
沈峤与普六茹坚有过几面之缘,对此人的爽快磊落也很有些好感,而且他后来也知道,自己带着宇文诵离开长安时,多亏了普六茹坚从中周旋,否则只怕还没那么顺利。佛家讲究因果,道门其实也是讲究的,既然欠了别人的情,就要找机会还清,否则对修为心境也会有所妨碍。
但帮归帮,很多事情也还是要问清楚的。
沈峤并不愚钝,很多利害关系,他也是能想明白的,只是他不会用这些去害人算计人罢了。
他会来信求救,而边沿梅又将信给你,起码说明浣月宗与普六茹坚的交情不错。先前你曾对我说过,宇文宪可为明主,但后来,宇文宪死了,我看你也并不如何伤心,想来已经找好后路,莫非普六茹坚就是你的后路
眼下晏无师在遂州租下一间客栈别院,沈峤在里头养伤,他本就是性子沉静的人,养伤期间很少外出,大多时候趁着外面天气好,拿了本书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看,便是不说话也是一幅极美的画,更何况是开口说话。
日光投射下来,透过葡萄叶子,斑斑点点落在沈峤身上,连脸颊脖颈轮廓仿佛都染上一层光晕,细腻绵软,看得人心里发痒,恨不能将美人抱回家珍藏,从此只为自己一人得见。
晏无师何许人物,能够令阅遍美色的他也看入了神的对象,自然不是凡夫俗子可比。
但 他将心思藏得极好,那等隐秘肆意的欲望如暴风雨在心头席卷铺满,面上仅仅是落在沈峤的视线停住片刻,便懒懒笑道:不错,不过你这句后路说得不对,便是没 有普六茹坚,浣月宗也不会倒,但若没有浣月宗助力,普六茹坚想要成事,却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浣月宗才该是他的后路。
沈峤信服晏 无师的政治眼光,却不代表他觉得对方样样都是对的,从前他也赞同由宇文邕来结束乱世,统一天下,乃是因为他自己也见过宇文邕,对方的确是一代雄主,哪怕御 下苛刻些,在政事军事上却颇有素养,北方百姓因他而得以结束连年战乱,休养生息,北方更在他手里实现统一,若假以时日,数百年的乱世未尝不能在他手上结 束。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宇文邕英明一世,却摊上个倒霉儿子,晏无师见风使舵更比谁都快,转眼抛弃了宇文宪,跟普六茹坚勾搭上,但他怎么就确定普六茹坚必然是未来的明主难道就不怕对方野心勃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沈峤表示不太能理解他这种思路。
见 他面露疑虑,晏无师徐徐道:阿峤是个有主意的人,我说一千道一万,你没有与他相处过,终究是不信的,他有宇文宪之能,却无宇文宪之软弱,更有宇文宪所没 有的雄心,当日宇文宪不敢起兵造反,弄得自己满门被灭,普六茹坚却不是这种坐以待毙的人,只是他现在身处弱势,我若能助他一臂之力,将来浣月宗的好处自然 不会少。更重要的是
沈峤见他欲说不说,想是有更重要的原因还未出口,便也放下书本,认真倾听。
晏无师这才缓缓吐出后半句:更重要的是,我瞧他比较顺眼啊
沈峤不由瞪他一眼。
晏无师含笑:我看你往后还是不要瞪人了,便是要瞪,那也只瞪我一人便可,否则人家定以为你在眉目传情。
从 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自己说话就总少不了这种调笑的语气沈峤回想了一下,从前自己眼瞎伤重,晏无师抱着自己出出进进,有意令旁人误会,自然也是言语亲密动 作狎昵,巴不得别人都以为玄都山前掌教是浣月宗宗主的娈宠,但现在他言语上更亲密了,却反而没有在人前做出什么逾距的举动,只是私底下更加言笑无忌。
这其中微妙的变化,先时沈峤不以为意,及至如今,却无法再视而不见。
沈峤揉了揉眉心,只觉一团乱麻。
晏无师却自然而然伸过手来,手掌按在他的眉心轻轻揉压,另一只手扶在他的后脑勺,不容沈峤逃避,更似看透他心底所想:你们道家不都讲究随缘么,难道你我之间不是一段金玉良缘,阿峤为何露出如此烦恼的表情
沈峤:随缘是佛门的说法,我们只讲道法自然,再说我们之间充其量也只是孽缘,还请晏宗主勿要乱用词
他意欲拂开对方的手,两人瞬间过了数招,晏无师毫无趁人之危的自觉,末了直接点了人家的穴道,将美人搂在怀里揉个够,笑眯眯道:良缘孽缘,不都是一个缘字么,枉你修道那么多年,竟执着于表象,既然祁凤阁已经死了,少不得我得代你师尊教你开窍。
说罢低下头,直接将人吻得喘不过气,又隔着衣裳将美人周身风光略略体味了个遍,虽说对方昏睡时不知占了多少便宜,但晏宗主素来傲气,就是占便宜也要让别人清楚明白,偏生他把握的尺寸又恰到好处,掐捏在沈峤勃然大怒与尚可忍受的边缘,刚刚好的分寸令人发指。
沈峤面色通红,气喘吁吁,前者是气的,后者才是被登徒子欺负的。
晏无师的视线在他因湿润和吮吸而越发显红的唇上掠过,心下满意,这才施施然开口:你瞧,你明明也是有感觉的,又何苦压抑自己,屡屡否认
沈峤不说话。
显然不是说不了话,而是生气不想说。
晏无师又笑:阿峤,你有难时,我千里迢迢赶来相救,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本座对你的一片心意么
话说得款款柔情,就是不肯解开穴道。
因为他也知道,只要把沈峤穴道一解,对方立马就会离开,断不可能在这里听他继续废话。
晏无师:我知道你因从前之事,对我诸多芥蒂,不过如今我对你,早已换了一副心肝,正所谓日久见真情,你不是也能察觉出来么
沈峤平复了气息,冷言冷语:我不曾见过晏宗主的心肝,又如何知道你换了一副心肝
晏无师抓了他的手摸上自己心口,柔声道:你若不信,自己挖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从今往后,这都是你的。
沈峤抽了抽嘴角,被他肉麻话激得一阵恶寒之余,自感对方的脸皮比长城城墙还厚,自己此生是拍马也赶不上了,他和对方讲道理,对方就和他讲歪理,沈峤觉得他就算再长十张嘴,也说不过晏无师。
你先放开我。
晏无师笑道:那可不行,一解开你的穴道,你就跑了,我不欲逼你太急,但你也别打什么相忘于江湖的主意,我要的人,哪怕躲到祁凤阁的坟墓里去,我也会去将祁凤阁的坟墓挖出来
沈峤撇开脸:贫道是修道之人,终身不涉情爱,不欲婚娶。
晏无师:咱们也不是在谈情说爱,你忒是肤浅了,咱们这叫志同道合的道侣,我也没想逼着你娶,你若喜欢,嫁也可以的。
他跟逗猫似的,眼看对方要炸毛,又笑吟吟顺毛,解了他的穴道:好啦,不过与你开个玩笑,怎么就生气了说回正题便是,普六茹坚这次遇到了大麻烦,他是不是明主,你愿不愿意支持他,这个以后再提也不迟,我让你同往,自然是有天大好处的。
沈峤穴道一解,立时便起身离他三尺有余:还请晏宗主明说。
晏无师朝他眨眨眼:先卖个关子,反正你也想还他人情不是么,随我去长安看看又何妨
天呐,还装可爱
沈峤捂着胸口隐隐作痛的伤处,不忍目睹地扭头,又因方才对方霸道唐突行径不能释怀,心里又好气又无奈。
我可以与晏宗主同往,不过我们须得约法三章,守礼相待,若晏宗主做不到,我宁可独自上路。
晏无师心说我若想跟,你走到哪里能摆脱
面上却是微微一笑,大方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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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 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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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无师屡屡调戏,态度一日日变化,沈峤不能说毫无察觉,但打从心底,他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姿色可言。
大丈夫立于世,首要是品行,至于容貌,女为悦己者容,哪怕如邹忌宋玉那样的美男子也很注重容貌,但身为方外之人,沈峤素来是没有这种讲究的,所以他根本不明白晏无师到底喜欢他哪里。
正因这种疑惑,他将晏无师的态度解读为心血来潮,毕竟对方这也是有前科的,若是毫无防备,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被卖一次,沈峤自问论心计,他绝不是晏无师的对手,因而内心深处战战兢兢,总有一处心存疑虑,未敢轻信。
说到底,这也是晏无师自己做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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