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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级迫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狗毛
“我么?”韶芍有些诧异:“我不懂乐理呀,我不会弹琴的……”
“只是听一听是不是顺耳,反正他的要求也是按照你的喜好改的。”
“什么?”韶芍闻言更加错愕:“为什么要按照我的喜好改曲子?你朋友是谁呀,我认识他么?”
“不知道。”贺燃抿了一下嘴唇,他很少不耐烦,这种情绪在他脸上出现实在是太戏剧性了,韶芍没忍住又多看了两眼。
“就听一听。”他动了动腿,把想要下去的女人又拽了回来,整个揽在怀里去触摸琴键。
韶芍跨坐在他腿上,胸腹紧紧相贴。她害怕自己仰身会碰到琴键弹出错音,就紧紧勾着男人的脖子。唇目尽在眼前,这个姿势让她很难不脸红。
贺燃要比她高一头,绕过她的肩膀看向琴键并不力。指节轻弹,曲子行云流水地倾泻而下,音节很简单,但出乎意料地柔和,像风吹开一片白云。
韶芍侧耳听了一下,猜测着那个素未谋面的作者或许是个很温柔的人。
“这是另一个版本。”贺燃了手,把琴谱翻去两页:“他还没见过你,觉得我应该更知道你的喜好。”
音乐又从身后响了起来,贺燃改动的地方确实要比原曲顺滑很多,更动人。韶芍贴着他的耳朵静静趴着,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衬衫衣领上。
琴声还未停下,她环了环贺燃的腰,道:“原曲我好像在哪儿听见过,总觉得熟悉。”
身后的琴声戛然而止,男人的声音很轻,双手搂住她额后背:“那你更喜欢哪个?”
韶芍在她颈窝里动了动头,嘴角弯了起来:“你改过的好听。”
一瞬间她觉得男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笑了,搂住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她听见身后传来贺燃的声音,轻快得像刚点水的蜻蜓:“那就给他原版的。我们去吃饭。”
那点小心思把韶芍逗笑了,她没有从男人身上立刻起身,而是又趴了一会儿。贺燃的手轻轻贴着她的后背,像是抚着一只幼鸟。她
韶芍偏头看了看放在琴架上的琴谱,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
原曲的旋律,她一定在哪儿听到过。





R级迫降 105.蜂鸣
“你昨晚摘下来的耳机,放在琴架上了。”
贺燃先起了身朝楼上走去,韶芍有些恋恋不舍地从他身上爬下来,伸手拿起来那只耳机。
这是汤昭留给她的,用来确定那个发短信的人的位置。只要设备在十米的范围内被启用,定位系统就会通过耳机传来蜂鸣声。
最后的位置是在游乐场的过山车操控室内,他们去了,并没有蜂鸣提醒。
韶芍把耳机捏在指尖看了看,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重新把它带上了。
或许汤昭能通过耳机给她留下什么信息?朱利安街36号,韶芍还在犹豫要不要选择离开。她在和汤昭对赌,这份脆而薄的信任到底能称重几分。
可手在带上耳机的时候僵住了,空气凝固,整个屋子都像是被水泥灌注密封。
耳机里的蜂鸣响了。
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杯盘落地的碎响,韶芍呼吸猛一滞,动作先于意识便冲了上楼。
“贺燃!”
那人就在这个屋子里。
他有武器么?是冲她来的,贺燃现在怎么样……
“贺、”韶芍在冲上楼的一瞬间又僵住了,她停在最后一节楼梯里,怔怔地把最后一个字吐了出来:“燃。”
“这么紧张?”
熟悉的身影。
韶芍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指尖扎在掌心的肉里传来痛感。她看向汤昭,张嘴道:“把他放开,我跟你走。”
贺燃被他扼住了脖子,枪口正抵在下巴上。汤昭只要轻轻扣动扳机,子弹就能从下颌直接打穿脑部,是致命一击。
“我放不放他你都得跟我走。”汤昭挑挑眉,看了贺燃一眼。男人和自己身高不相上下,只是太单薄,没什么武力值,制服他只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浅色的头发垂落在肩头,男人的身上有伤,衣服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他扭头看向贺燃,笑了笑,道:“你让人有些失望啊。”
蜂鸣器还在不断传来尖锐的声音,韶芍皱眉把耳机摘掉,朝着汤昭走去:“蜂鸣器响了,要找的人就在附近,你先把他……”
她说了一半,脚步和声音同时顿住。汤昭看着她僵硬的身形,嘲讽的意味毫不遮掩。
“反应过来了?”
韶芍有些木讷地看向贺燃,目光慢慢下移,不出所料地在他手里看见一部已经开屏的手机。
通话还在播出,正在等待对方应答。
“怎么…会是你呢?”韶芍张了张嘴,吐出来几个字。
屋里没有其他人,设备在被使用时,定位系统会锁定并发出蜂鸣警告。
只有贺燃的手机是在使用的状态。
她把这些简单的信息在脑海中拼凑了一边,思绪僵硬,她相通这件事情很力。
“怎么会是你呢?”韶芍皱着眉看向他,有些恍然。那个人知道自己的位置,监控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在顾和军与韶北川的公寓里都给她发过警告。
贺燃是知道汤昭的,每一次警告都是在让她在汤昭到来之前离开。
可是……韶芍想起来他们之前的对话,贺燃称呼汤昭都是在用“那个金发男人”,他装的像完全不认识对方一样……韶芍觉得心凉,甚至后怕起来。
她想起来,自己至今都没有真正了解过男人的身份。只知道是个富家子弟,可除了这个身份,他还有多少秘密没有说出来?
“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懂。”贺燃被汤昭用枪抵着脖颈,丝毫不紧张。他看了看韶芍,目光里没什么波澜,甚至连疑惑也没有,又变成了那个没有任何情感的贺燃:“什么叫,怎么会是我?“
“短信……”韶芍看着他突然有些疲惫,她没想过贺燃会去骗她。
“你给我发过短信,我在顾和军家里的时候,你告诉我让我离开山城,之后在北川的家里,你也给我发过一次短信。“她长长吐出来一口气,接连的骗局让她太疲累了,说出来这些话似乎耗尽了所有气力。
韶芍慢慢走了过去,伸手把男人手里的电话拿来关上了,她戴上耳机,没有再出现蜂鸣。
“灰熊和你什么关系?”汤昭的枪口往上移了移,他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只是脸色还是挂着寻常的笑,残忍里带着点痞气。
“灰熊是谁?”贺燃的语气平淡,并没有太理会随时会要了自己命的手枪。他把唯一能活动的手伸向韶芍,定定地看着她,道:“我没有给你发过短信,手机里有记录,你可以去看一下。”
汤昭闻声嗤笑,“数据记录被抹杀是很容易的事情,你点点删除就能洗脱了一干二净。能攻击豹猫设在洛杉矶的信息中转站,不会是组织以外的人。“
“我们明天下午叁点的飞机,有专机来接……”
韶芍听着贺燃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直到男人喊了她的名字,她这才重新抬头看向他。
“韶芍。”
她看着男人的面孔,突然张口问道:“回国后你是准备带我回家吗?”
贺燃沉默了一下,点头:“如果你这么要求的话,我们就回家。”
“如果我不问这一句呢?你会带我去哪儿呢?”韶芍抿了一下嘴唇,她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一句的,答案不会是如她所愿,倒不如两个人都逢场作戏。
汤昭倒是挑了挑眉,看了看面前的两人,突然插嘴道:“你认识灰熊。“
是肯定句。
“我知道灰熊在找她,豹猫的信息战七八年了都没有出过纰漏,偏偏在这个敏感阶段被攻击了。能和豹猫分厅对抗的人不多,我不相信……”
他突然顿住,戏谑的目光沉了下来,仿佛夜色侵袭,周遭都是看不透的黑。
“还是?你就是灰熊。”
汤昭松了手枪,缓缓地走到韶芍身边。女人没有躲避,任由他单手捏着自己的肩膀。掌心触到了一片冰凉,男人悄悄给她递了一把刀。
“十叁年前,上一任灰熊被人在弗拉斯沃斯托克刺杀身亡,掌握军事据点的只有他那个幸存的小儿子,顺理成章地继位,但这些年没人知道他在哪儿。”汤昭笑了笑,身形把韶芍挡住了半边:“原来是被贺家养了么?”
“贺雉鸣将军是你爷爷吧。”汤昭看他没有说话,偏头看了看窗外,院里没有布防,一切都宁静祥和如同每一个稀疏平常的早晨。
“军政世家和灰熊组织有联系,这是犯了大忌讳。在719孤儿案里没有落马的那个高官是不是贺雉鸣?“
提起719案件时汤昭的咬肌明显突了起来,虚情假意的笑容也不再维持了。韶芍一瞬间接受了太多信息,一瞬间反应不过来。她伸手握住男人的小臂,怔怔地看向贺燃。
“不是,爷爷没有参与那个案件。”贺燃垂了眼睫,声音飘忽得如同泥沼上散不开的浓雾:“我也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
“但是你知道,我们说的那位现在在哪儿,对吗?”汤昭穷追不舍,年复一年磨练出的职业敏感度已经让他确信,面前站着这个柔弱少年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无辜。
他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知道那个人的下落。
“韶芍,我们回去,快结束了。”贺燃突然抬了头,看向韶芍的目光毫不躲避,如同新生的稚子一样赤裸:“一切都快结束了,我保证没有人会伤害到你。”
“你已经伤害到她了。”汤昭嗤笑,瞥了一眼旁边沉默的女人。
“韶芍。”他在等她的回答。
“让我再想一想吧。”
女人的声音很轻,摇了摇头,往汤昭的身后退了一步。
“我没有骗你,我不是给你发短信的人,也不是你们所谓的灰熊。”贺燃皱了皱眉,伸出的手又回。他看向韶芍,张了张口却没能再说出来更多的话语。
“我有……难处。”
他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韶芍觉得自己胸口跳动的那团软肉也跟着皱缩了。她还是会想起男人背着自己一步一步从山脚往上爬的夜晚,在泉水里能够抵靠的肩膀哪怕是谎言堆积,也给过她片刻的勇气与温暖。
人的情感真的不是人类能够说明白的。
“我相信你啊。”她把垂落在耳边的头发捋到耳后,抬头看向贺燃笑了笑:“我相信你,但是我…不想和你走。”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好。“
月亮从他眼里坠落。
“让狙击手把枪了。“汤昭瞥了眼窗外,并没有人。
“好。”贺燃点了点头,拿起来电话拨通了号码。简短的几句话后,他又扭头看向汤昭,道:“他们已经撤离了,车钥匙在玄关的壁柜里。”
汤昭看了他一眼,拿着枪牵住韶芍缓慢地往后退。
“你要带她去哪里?”
“意大利。”男人推到了窗外视线的死角,微微摇了摇头,嘴角露出来狞笑:“你不该听我的话让狙击手离开。”
“意大利的哪里?“贺燃对指着自己的手枪毫不在意,仿佛扳机扣动后一切都不会改变。死亡与生存交界模糊,他既无感也不在乎。
“我对死人的问题没兴趣。“
“汤昭。”男人的尾音落下时韶芍也出现在了枪口前,她又喊了一遍,汤昭,身形直挺挺地露在窗户前,同时也挡住了男人看向贺燃的视线。
他开枪杀死贺燃前会先射穿女人,或者在子弹离开弹轨之前,女人就会被窗外的人射穿太阳穴。
没有一个是他希望看到的画面,虽然韶芍替那人挡枪的举动更让人心烦。
“嚯。“汤昭看着女人嗤笑了一声,两秒后把枪了回来:“在把灰熊钓出来之前你还不能死。”
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她确信自己对汤昭还有利用价值,男人不会杀了自己,暴露在窗外只是逼他更快地做出决定罢了。
韶芍被汤昭拉着手腕撤离时又最后看了贺燃一眼,她心里没有生气,那个单薄的身影隐在窗帘后的灰暗里是她离开时看见的最后的画面。
“去哪儿?”她跟着汤昭坐上车,一切都没有变,原来的那把手枪还在前面的抽屉里,拉开就能看到。只是驾驶座上的人已经换了。
“里维埃拉。”汤昭扭头笑了一下,转动钥匙,马达轰鸣。
里维埃拉,他们的最终目的地。
客厅里,贺燃站在窗前看着车尾消失在视野尽头。耳边的电话里传来声响,是一个柔和的男人。
“抱歉,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
贺燃没有回答,望着早已空旷的马路问道:“情况会变得越来越差对吗?”
对面没了声音,他停了两秒,抬手把窗帘拉上:“我不会再帮你找她了,到此为止。”
男人在对方回应之前就挂了电话,他放下手机,目光与天色一同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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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级迫降 106.染发h
汤昭没有带她直奔机场,穿过曲折的马路,他把车泊在一个胡同里,转身拉开车门:“下车。”
上午的阳光刺眼,韶芍拿手在额前挡了一下,抬头看见那栋破旧的老式建筑,门牌上挂着朱利安街36号的字牌。路边的摄像头正对着她的脸,韶芍多看了一眼,男人站在门口催她。
“没事吗?那个摄像头。”韶芍低着头跟着汤昭进了屋,里面的设施还是上世纪末的风格,光线不甚明亮,她像在浸泡在陈旧的桐油里。
“脸都已经怼在摄像头前了,现在再担心是不是有些多余?”男人嗤笑,伸手拍下前台的按铃。几声脆响后,一双苍老的手拉开门帘,走出来的老人的脸比那双手还要褶皱。
“来了?”
老人隐在暗处,臃肿的身体上落下一层灰雾。他的语言韶芍听不懂,女人只看见他抬头看向汤昭,手里擦拭的怀表在灯光下闪着银光。汤昭点点头,一连串的意大利语从张合的嘴唇里蹦出来,换来老人往她那里一瞥。
简短的交谈后,男人换了英语和他说话,这次韶芍能够听懂了。“克劳芬,二楼的老房间。”
那个叫做克劳芬的老人点点头,擦拭怀表的动作没有停下。他往柜台处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灯光下,又抬头看了韶芍一眼。这次她看清楚了,克劳芬的左脸上有一道长疤,从额角贯穿眼部,一直延伸到下颌,像条蜈蚣从脸上爬过钻进了脖颈里。
韶芍被他的容貌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抓住了汤昭的袖子。男人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你哥哥还是想要找到你,雅里洛伯纳诺,是时候作出选择了。“克劳芬看着他,灰白的头发在灯光下闪着一层有光,脸上的蜈蚣动了动,那双碧色的眼看向汤昭,神色不是韶芍能说清的。
“嗯,很快。“汤昭点头,从克劳芬那里接过钥匙,转身带着韶芍从旁侧的楼梯走上去。
这栋楼房还没有安装电梯,环形楼梯蜿蜒向上,牛皮纸色的墙皮上挂着一些印象派油画。男人的皮鞋没踩上一层台阶,木头就会发出一声轻响,好像随时就要坍塌一样。不过老旧归老旧,它好在没有太多的灰尘,在破败中还残留着一丝勃勃向上的生机。
“雅里洛?”韶芍跟着他往上走,只能看见男人垂下来的衣摆。她刚刚听到了伯纳诺那个姓氏,指尖不自觉地摸上右手的无名指,上面还有那个家族的戒环,恶诅一样卡在她的手指上。“你的名字么?”
“嗯,他们都这么叫我。”男人轻唤地点点头,语气没有太大的兴致。
没有几个台阶,他们很快就走到了二楼。汤昭在一处不起眼的房门前停下,拿出来钥匙插入锁孔中,手腕轻扭,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
里面的设施倒是很整洁,不像这个老旧房子里应有的装配。韶芍惊讶地咦了一声,四处打量着。单人公寓,沙发和床被都被羽绒塞得蓬松饱满,一张华丽的暗红色地毯铺在床下,她多看了两眼,想起来海市文化街里汤昭的公寓,那处也有一张相似的地毯。
他真的很喜欢在家里放一条厚地毯。
男人轻车熟路打开冰箱,里面堆满的冰镇威士忌。他开了一瓶,直接对着瓶口生吞。
“克劳芬是接我回来的人,曾效忠于我的父亲。”他边喝酒边向韶芍解释,顺便从冰箱里拿出来一份做好的肉酱馅饼,放进了烤箱加热:“我从孤儿院里出来,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他。”
“克劳芬教会了我怎么开枪,一直到我能够以次子的身份回到伯纳诺的庄园。家里有人不想让我回来,路上派人开了枪。”汤昭顿了顿,盯着烤箱愣神,手指从额前比划了一下,模拟那道伤疤的位置:“子弹本来是要打穿我的颅顶,他推了我一把,子弹蹭着他的脸打进了肩胛骨里。”
韶芍抠着手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关汤昭的一切都太复杂了,超出她的认知。
馅饼的香气被烤箱蒸了出来,隐隐约约有罗勒的香气。
“那他现在还是朋友么?”韶芍想起来之前汤昭说的话,他好像并不确信克劳芬的立场。
“嗯。”男人点了点头,放下酒瓶朝着卧室走去:“他要退休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他克劳芬叔叔。”
烤箱加热时传出来微响,汤昭走进了卧室就没再出来。韶芍有一瞬间在男人身上捕捉到落寞的错觉,她没有跟上前去,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客厅里的壁橱上。里面陈列了许多致的玩意儿,鹦鹉标本、陶瓷的兔子头、蓝色羽毛做的鱼标,还有个古铜色的金属火车……她看了一遍,都是些小孩子玩过的东西。
展柜的角落被一张相册斩断,韶芍往卧室那处看了一眼,门还关着。她打开玻璃柜把相册拿了出来,上面是克劳芬和汤昭的合照,还有一位丰满的拉丁裔女人,站在另一个孩子身后。他们面容都还很年轻,克劳芬的身材也没有变形。她把照片转到后面,看见了两行不起眼的字。
时间太久,钢笔水已经变得模糊了,韶芍眯起来眼睛看了许久才认出来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提姆,1992~2001.
西尔莎,1965~2001.
剩下的两行是还未写完的笔迹,关于克劳芬和雅里洛,韶芍看了一眼便放下了。
那是还活着的人未将到达的终点。
她在安静的屋子里又转了转,直到烤箱叮地响了一声——馅饼烤好了。
“汤昭?”韶芍站在卧室门前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她往厨房那处看看,又敲了敲紧闭的卧室门。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推门进去了。
屋里并没有汤昭的影子,韶芍顺着水声走进浴室,打开门的一瞬间浓郁的水汽扑面而来。浴室的排风系统不太行。
“过来帮我一把。”男人下半身裹着浴巾,松松垮垮挂在腰际。健的线条被浴巾隐没,她不自觉地往下看了看,很快就移开目光。
半推半就的遮掩总是比直白的裸体更加色情。
“馅饼烤好了,什么时候吃饭?”韶芍不太愿意过去,停在门口朝他喊话。
汤昭直起了身,头发还在滴水。他往回看了一眼,目光像头狼盯着落单的母鹿一样戏谑:“先过来帮我把头发搞定。”
韶芍这时候才注意到男人的头发,长发被剪短了,原来的金色也被染黑,墨汁正顺着额头流下来,在男人冷白的面孔上滑落。他的手也是黑色的,脖子上更加糟糕,被弄得乱糟糟的一团。
“你在……”韶芍皱着眉盯了许久,终于确认了:”染头发?“
“有意见?”汤昭瞥了她一眼,彻底站直了身子。黑色的染发剂从脖颈留下,他身上很快就被墨汁弄脏了,浴巾也被晕开两团污渍。
“为什么突然要染头发?”韶芍被他盯着浑身不舒服,她想要是自己再不过去,男人怕是要走来拎着衣领把她拽进屋里了。于是便磨磨蹭蹭地朝他挨去,停在他两步远的地方,道:“你染膏没抹匀。”
“所以叫你来帮忙。”汤昭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指,把指甲缝里的染膏抠出来,道:“我搞不定这些事情。”
韶芍没想到男人能这么轻而易举地低头,惊讶地笑出声。汤昭的模样实在是太不堪了,墨水流得满身都是,她忍着笑意扯扯嘴角,挽起来袖子把男人的头按到水池上方:“笨死了。”
汤昭倒是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任由女人的手指在自己的发间穿梭。染膏有些凉,她在自己头皮上捋顺的时候像天鹅的翅尖扫过冰雪,带来奇特的瘙痒感。
“差不多了,洗一下。”她把染膏抹匀,停留了一会儿打开水龙头。男人没有要动手的意思,韶芍没和他计较,就着温水帮他把头发洗干净了。
冲了两叁遍才把染膏彻底洗净,女人身上渗出来一层薄汗。汤昭站起来擦头,她也跟着直起身,锤着发酸的腰背抱怨道:“馅饼都要凉了,为什么非要在吃饭前弄这些?”
汤昭没理会她,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看着自己。他天生浅发,突然染黑了倒是很不适应。
“眉毛是不是也应该染一下?”汤昭把转身往外走的韶芍重新扯回来,指肚摸着自己的眉毛对着镜子说道。
“哎呀,先吃饭行不行?我好饿。”韶芍的肚子又瘪了下去,她连早饭都没有吃,不好好对待一日叁餐简直就是酷刑。可汤昭扯着她的胳膊,她走不掉。
“我觉得眉毛还要再染一下。”男人把目光从镜子前移开,转身低头看向韶芍。
汤昭的面孔突然贴近,还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韶芍把脸撇向一边,浴室里水汽蒸腾,空气本身就温热粘腻,太容易突发事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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