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真军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四面风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王序此时虚弱的模样算是“半死”,说出来的话便也格外令人动容。
同作为“少数派”的沈戈都被他打动了,低声道:“导演,人们也会赞美您的,观众们肯定会被这部电影打动,那些电影节的评委肯定也会被它打动。”
王序虚弱而平淡地笑了笑,“笳乐,沈戈,你们相信我,我会让这部片子留在人们的记忆力,也会让你们脱胎换骨,成为第一流的演员。”
回去的路上,其他工作人员都不和他们同行,两人极为安静地走在夜里。
远离都市的老技校完美还原了九十年代的夜晚,除了他们身后的片场和前方的宿舍楼有零星灯光,其他地方都被黑色笼盖。
“导演身体太不好了。”凌笳乐突然开口。
“……是。”
王序其实才四十多岁,看起来还不显老,但他似乎从来都没爱惜过自己的健康。无论他们什么时候去片场,王序都已经坐在那里了,不是在监督布景就是在挑选素材,没人见过他吃饭,也没人见过他睡觉。他像一台永动机,把所有能量都释放在片场。
“以前老听人说‘戏疯子’,还以为是卖人设……没想到真让我碰上了。”
沈戈偏头看他一眼,“我发现你特爱说‘人设’这个词儿,我就一直没太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
“唉,还真不是个什么,就是个心营造的……”他一扬手,挺潇洒的样子,“……空中楼阁——哎沈戈!”他的眼睛追着那只手,看到天上,兴奋地大喊起来: “星星!你看星星!”
沈戈也抬起头来,竟然真的看到漫天星辰,这对于平时生活在城市里的他们来说真是太少见了。
两人都停住脚步。
“看,北斗七星,真清楚!”沈戈指向北方的天空。
凌笳乐兴奋不已,“哪里哪里?”
沈戈用手给他示意:“那儿,看见那个勺子了吗?口朝向那边,勺子把指向这边……很亮,你仔细看……”
凌笳乐激动地大喊,扒着沈戈的肩膀原地蹦高,好像这样就能离星星更近了似的:“我看到了!我第一次看到北斗七星!一、二、三、四、五、六、七,真的是七颗!真没骗我!”
打真军 第32节
沈戈像个桩子似的撑着他,由着他乱蹦,翘着嘴角问道:“这谁能骗你?”
凌笳乐瞟他一眼,又继续贪恋地看着天空,“那万一你要是用别的星座骗我呢?”
沈戈和他一起望着那七颗明亮的星子,笑着回道:“天上只有这一只勺子。”
“沈戈,猎户座在哪儿?”
“夏天看不到猎户座。”
凌笳乐错愕,“为什么?”
“星星太阳地球运动,不知道怎么就挡住了,我也记不清了。”
他说不出确切答案,却一点儿不耽误凌笳乐崇拜他:“你懂得可真多。”
沈戈便又忍不住卖弄起来,空口给他讲起如何辨认猎户座,如何如何找猎户的腰带,如何如何找他的两肩,“等到了秋天你就能看到它了,先找腰带,很显眼。”
“要等秋天啊……几月份才是秋天?”他自己算了一下,“九月,是吗?”
“一般是九月底。”
“每年还不一样吗?”
“嗯,不过差不了太多,九月二十多号吧。”
“啊……那时候我们电影应该就拍完了吧。”
“是吧。”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沈戈问他:“怎么想起问猎户座?”
“我是射手座啊。”
沈戈瞧他一眼,“猎户座和射手座是一回事吗?”
“不是吗?”
“……不太清楚。”
“你是什么星座的?”
“……好像是水瓶座,是这么说吗?还是叫宝瓶座?”
“你怎么连星座都不懂?”
“你刚还说我懂得多。”
凌笳乐哈哈地笑起来。
他们继续往前走,终于走进宿舍楼的灯光范围里,四只脚下拖出两条影子。
沈戈奇怪今天明明走得挺慢的,怎么还是感觉眨眼就到了头。
“今天感觉这条路变短了。”凌笳乐说道。
沈戈有些讶然地看向他,不走脑子地提议道:“要不我们再重新走一遍?”
凌笳乐失笑,下意识就否决了:“傻不傻啊!”
沈戈也觉出傻了,笑着摇摇头,率先向楼里走去:“走吧。”
凌笳乐落在后面,最后抬眼看了眼星空,也跟着走进楼里。
他们各自回到自己屋里,凌笳乐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发现自己竟然悲催地失眠了。
他有时候就会这样,白天经历的事越多、越疲惫,夜里反而更难睡着。
第一反应就是给沈戈发消息,问他睡了没,要是没睡可以一起聊天、说戏,正好今天导演说的什么希区柯克,他还没搞明白呢。
“你睡了吗?”打完这四个字,凌笳乐突然介意起沈戈的性向,觉得自己这问法婊里婊气的,赶忙飞快地删掉。
他又躺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只好再次坐起来,套上t恤和短裤,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他这一层住的人极少,他这头只有他一个,另一头则住了两个道具组的组长,他们今天没有陪着熬夜,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整个楼道里寂静无声。
凌笳乐本来想偷偷溜到沈戈门口,顺着门缝看看他关灯没。结果这老式宿舍楼的楼道到了夜里太吓人,吓得他飞快地缩回屋里,门也没控制好,“砰”地一声砸到门框上。
他郁闷地坐回床上,随即听到外面传来鼓点似的脚步声,跑得很快,还正是冲着他这屋来的,顿时感觉头发都竖起来。
“凌笳乐,你没事吧?”是沈戈在外面敲门。
凌笳乐咧嘴一笑,跑过去开门,“你大半夜的还串门啊?”
沈戈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没好气地说道:“我在楼下听见动静,还以为你从床上掉下来了。”
“啊~把你吵醒了?”
“还没睡,好像不困了。”
那可真是正好了,凌笳乐侧身将空间让出来,“我也不困,你进来玩会儿吗?”
沈戈往里面看了一眼,真乱……
地上立着两个大行李箱,还摞了几个纸箱子。里面有两张床,他一眼就认出哪张是凌笳乐的,哪张是小李的。
小李不过回家一天,他那张床就已经被凌笳乐用衣服给堆满了。
凌笳乐将他请进屋子,自己关上门,坐到床上,还对沈戈说:“你也坐。”
沈戈故作姿态地环视一周,戏谑地问道:“坐哪?箱子上?”
凌笳乐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起身把对面那张床上的衣服推了推,在半边堆成一座山,指着得见天日的另半边:“坐这儿!”
沈戈坐过去,和凌笳乐隔了一张桌子,像极了他们平时在沈戈那屋聊剧本时的位置。
“这和我以前大学的宿舍也挺像的。我们那届运气不好,分到老宿舍。”沈戈竟然主动提到自己以前的大学。
据凌笳乐所知,他是因为经济原因辍学了。
“你还想回去上学吗?等拍完这部戏。”凌笳乐觉得沈戈这么聪明,还能考专业第一,不上大学可惜了。
“没想好。”沈戈摇头。
凌笳乐撇了下嘴,“不想说算了。”
“真的是没想好。”沈戈赶忙为自己辩解,他想了一下,将手机拿出来,调出一张照片给凌笳乐看:“这是我爷爷奶奶。”
凌笳乐仔细看了看,只觉得是两个年纪很大的老人,岁月的风霜改变人的相貌,所有的老人在外人眼里似乎都变成一个样。
凌笳乐说:“你们长得不像。”
沈戈不怪他不会说话,“我爷爷奶奶,还有我爸爸,个子都不高。后来我奶奶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一个偏方,把鸡蛋壳碾碎了混到饭里为喂给我,说是能补钙,能长大高个儿……”
凌笳乐一捶桌子:“我怎么不早碰见你呀!早知道我也吃鸡蛋壳了!”
“你不矮啊。”
“我还想再长一点点,两厘米就可以,178听起来就是180,176就还是175嘛。”
沈戈再次被他的歪理逗笑,继续说道:“我想着,当演员可能假期比当学生要多,能多在家陪陪他们。”
凌笳乐使劲儿摇头,“那你可是太天真了……”然后就给他普及起演员一天到晚能有多折腾。
他们东聊西聊,一个劲跑题。
沈戈突然说:“你屋真热,怎么不开窗户?”
“有蚊子啊,我这屋纱窗坏了,破了个大洞。”
沈戈立刻起身去看,“怎么不和组里说?找人来修。”
“老是忘,李李也不给我想着。”
沈戈终于逮到机会问他:“怎么就带小李一个助理?之前给我送过电动车的强子呢?”
凌笳乐脸色微黯,沉默几秒后才说道:“强子在给一个经纪人做助理,走不开。”
另觅高枝的意思呗,沈戈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他一点不给凌笳乐留面子,“他给经纪人做助理,比给你做助理有前途?”
凌笳乐气恼,随手抄起个什么就往他身上扔。
是个桔子,就是他们从食堂带出来,硕果仅存的那个。
沈戈两手一扣,将桔子捧进手心,“为什么?你给的工资低?”
这事对凌笳乐打击挺大,他跟沈戈开不起玩笑了,“就是,怕我一直糊吧……他给经纪人做助理,能认识很多人,有了人脉以后就能自己单干了。强子跟你挺像的,学什么都特别快,也上心,他是想以后做经纪人吧,直接从艺人手里拿抽成,那可比我给他发什么红包强多了。”
沈戈含义不明地低笑一声,“那你可别说他跟我像。”
“哎,你别听我说这些就觉得娱乐圈里都是坏人,其实也有好人的。”
“你是在自夸吗?”
“啊?”凌笳乐的嘴巴停在那个圆圆的口型,随即反应过来,美滋滋地笑了,“那是,我可是好得很。”他又夸沈戈,“等你以后出了名,咱们圈子里的好人比例就又能提高一点。”
沈戈让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笑着偏过头去,露出英俊的侧脸。
凌笳乐看着他,又强调了一次:“只要你愿意,你肯定能出名的。”
沈戈似真似谑地问道:“出名有那么好吗?凌笳乐,我也问你个问题,等你两年后现在这个经纪约到期,你还会签别的公司吗?”
凌笳乐微怔,一如他刚才那般无奈地回道:“没想好。”又忍不住说道,“沈戈,我老觉得你不像是刚认识我,你像是认识我很多年了,特别懂我。这种事我跟李李说他都不一定能理解,他就一直觉得,等我解了约,换个新公司就一切都好了,他不知道其实我……”
“其实你已经不喜欢当明星了。”
凌笳乐无趣地摆了下手,“唉不说这个了,你给我讲讲今天导演说的那个,希区柯克的什么片子?我没跟上。”
沈戈也想起来:“《群鸟》,我刚才上楼前正查着呢。”
他再次拿出手机找出网页,将屏幕调转过去给凌笳乐看。
凌笳乐伸着脖子看了两行,就拍拍自己旁边:“你坐这边吧,一起看。”
他们都穿着宽松的t恤和大短裤,又是去床上坐,沈戈有些迟疑。
凌笳乐竟然一下子就看懂他的顾虑,低头继续看手机,假装什么都没问。
“哦,灾难片啊,难怪……幸好咱们导演没那么疯狂。那个什么黄油呢?”
沈戈还记得电影名,便拿过手机搜了搜,随即变了脸色。
不是什么好事,原来是拍摄qj戏时临时增加了桥段,让不知情的女演员大惊失色。
打真军 第33节
沈戈还在犹豫怎么解释这事,凌笳乐已经将手机抢过去,大致看了看,也沉默了,半晌后才又问道:“这样正常吗?”
沈戈不由想起今晚的事,就是这个感觉,“不正常。”人们到了片场,就好像分不清现实和拍戏,都开始变得不正常。
两人各自沉默思考半晌,凌笳乐说:“还有一个什么来着?打什么?”
沈戈拿过手机搜索,脸色霎时比之前还难看。
“是什么?”凌笳乐要抢他手机,被沈戈避开,“你别看了。”
他越这样遮遮掩掩,凌笳乐就越好奇,跑到他那边和他抢。
他的身体一往沈戈身上压,手一往沈戈胸膛上贴,沈戈立刻就输了,被他把手机“抢”走。
“ ‘打真军’一词出自粤剧舞台,原意是武打演员不使用替身用真功夫对打。现引申为……”凌笳乐住了嘴,慌张地看着他。
“导演说他不会这么过分。”沈戈忙安抚他,“你有替身,不会的。”
凌笳乐讷讷地点头,还是一副消化不良的脸色。
沈戈笨拙地转移他的视线,拿起那只桔子问他:“吃吗?”
凌笳乐顿时露出无语的表情。他似被成功转移注意力,吐槽道:“你今天第几次问我吃不吃桔子了?你怎么老想让我吃桔子?”
沈戈心虚地笑笑,低头剥桔子皮。
“哎我都刷牙了——”
沈戈停下动作,抬头看他。
“算了算了,你继续。”
沈戈便将整只桔子都剥出来,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凌笳乐。
凌笳乐接过桔子后没有着急吃,而是毫无征兆地问了他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沈戈,我们拍这种题材,你不会在拍戏的时候又喜欢上我吧?”
沈戈低头掰下一个桔子,没有吃,只捏在指尖,抬起头似笑非笑地问道:“还说我老问你吃不吃桔子,你怎么老问我喜不喜欢你?这么自恋?”
凌笳乐松了口气,心里踏实了不少,“不是,就是咱们这个戏,实在是……我就有点担心……万一真什么了,那咱们这戏就没法拍了,我也肯定会伤你的心的。”
一般这种话题说到这里就可以终止了,这是成人之间的默契,因为再多说一句都会造成某一方的尴尬为难。
一向有分寸的沈戈今天屡屡失了分寸,故意跟他作对似的追问:“为什么?”
果然,凌笳乐为难了。可怜他不会同人兜圈子,劲地解释道:“因为我不想再在圈儿里找了,而且……而且……”
“而且你不是bi,是吧?”
凌笳乐有些窘迫地看他一眼,承认了:“都是炒作,假的。”说完又赶紧加一句,“你千万别给我说出去,谁都别说。”
沈戈稍显刻薄地冷笑一声:“又是秘密?”
凌笳乐以为是自己的话哪里不得当,伤到了他的自尊,好声解释道:“我没有觉得你不好,也不是歧视的意思,我最好的朋友就是gay,我绝对没偏见的。”
这下好了,就在沈戈以为他无依无靠、刚刚下定决心要保护好他的时候,他又冒出一个“最好的朋友”。
“沈戈,我真的特别喜欢和你在一起,但是不是那种喜欢,你明白吗?我特别喜欢和你一起拍戏、一起看剧本,我从来没跟人这样聊过天,我特别喜欢和你说话,我觉得你也是一样的,是吧?我觉得你和我聊天的时候你也是挺高兴的,对吗?”
“……嗯。”
凌笳乐为着他这一声“嗯”而分外动容,诚恳地看着他说道:“这种喜欢就让我觉得很真实,喜欢和我说话,喜欢和我拍戏,喜欢看我跳舞,或者就是单纯喜欢我的长相,就都是有原因的,比那种平白无故的喜欢都有道理。那种凭空来的喜欢,最后肯定会失望的,喜欢就会变成不喜欢,甚至会变成讨厌,变成恨,我最害怕的就是那种,宁可他们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
又是“他们”。
生活大概没教给凌笳乐什么好东西,但是确实告诉他一个真理,就是生活总不会如你设想的那般进行下去。
“意料之外”总在发生,有的是意料之外的好,有的则是意料之外的坏。凌笳乐肯定是没经历过什么好的,所以他碰到自己喜欢的,就不敢让它有半分改变。
沈戈心软了,舍不得再为难他。每当凌笳乐一这样严肃地同他说话,他都会心软,他知道这是又笨又懒的凌笳乐吃够苦头后,逼着自己经过多少个茶饭不思和夜不能寐才总结出来的真知灼见。
沈戈手里把玩着桔子,闻到的却是桔皮混了甘甜的苦涩。
他洒脱地笑起来,好像刚才那严肃的对话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怎么突然这么正经,想起这个了?因为我给你剥桔子?那小李肯定是爱你爱到无法自拔了。”
凌笳乐哈哈大笑,彻底放下心来。
“你放心,我从来没对谁喜欢上第二回 的。”沈戈向他作出保证。
这天晚上,沈戈梦到凌笳乐了。
……
这天晚上,沈戈梦到凌笳乐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梦到凌笳乐,第一次试镜和第二次试镜之间的那小段时间里,他几乎天天梦见凌笳乐,至于梦见凌笳乐干什么,或者说被他干了什么,他是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让对方知道的。
这次的梦一开始就有点儿特别,虽然依旧是没穿衣服的,但不是在床上了,而是在片场,还是澡堂那场戏。
拍那场戏他本来是没去看的,在梦里却栩栩如生,可见他背地里按捺不住地设想过多少回。
凌笳乐浑身湿透,蹲在地上,背对着他,双手抱着自己,冷得瑟瑟发抖。
他忙跑过去,视线情不自禁地沿着他顺滑的脊背往下滑,直到滑过半个屁股就不好意思再往下了,就又顺着脊背往回爬,最后定格在他颈后第二块凸起的脊椎关节上。
在梦里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伸手就拿到一条干燥温暖的浴巾,披到凌笳乐身上,裹着他让他站起来,面朝向自己。
凌笳乐将脸埋进他怀里,躲着旁边的摄像机。
这姿势让沈戈英雄主义情节爆棚,一脚将那摄像机踹翻。
凌笳乐抬头冲他笑了,对他说:“我想洗热水澡,夏天洗热水澡对关节好。”
沈戈便拧开水阀,两人头顶的花洒立刻洒下热水来,如他心意的温度,让凌笳乐舒服得眯起眼。
凌笳乐竟然在他怀里扔了浴巾,拉着他的两只手放到自己腰侧,进去的两个窝,搁他的手刚刚好。
沈戈的两只手掌立刻就活了,情不自禁地拢手指,用了力,卡在那玲珑处。
原来它们一直记得这副皮肉的好手感呢……
凌笳乐很是大度地拿着他的手在自己腰侧上下抚弄,以这两处凹陷为中心,往上能摸到藏在纤薄皮肉下的肋,往下能摸到优美着向外拓展的胯。
凌笳乐对他说:“你就这样,别有压力,拍戏就是这样嘛……你就是稍微起点儿反应我也不会生气。”
尽管这条轨迹滑不留手,他的两只手像游乐场里的海盗船那样不需要操控就能自己来回甩摆,但沈戈依然极力克制着,匀速上下运行两趟就不肯再动了。
他可知道凌笳乐只是嘴上说得好听,一会儿肯定是要翻脸的。
凌笳乐不再管他,自顾自地仰起头开始洗头发,撩起来的热水溅到沈戈腿上,渐渐地凉了……
第二天清晨,沈戈一脸困乏地站在水房洗内裤的时候,想明白了昨晚那个梦和之前那些梦的差别。
之前的梦里,他在凌笳乐面前就是个坏蛋,什么坏事都敢做;可是在这个梦里,凌笳乐都主动把浴巾扔开了,他都不敢乱动,宁可让热水把自己裤子浇湿……
他用洗一条内裤的时间想明白了两件事:
一是之前轻易就说出口的“喜欢”其实算不得真喜欢;二是他以后八成要对凌笳乐食言了。
第34章 少男杀手
第二天凌笳乐和沈戈的戏分在两个摄影棚拍。
沈戈和凌笳乐的替身去演那难拍的情x戏,凌笳乐则去拍江路和父母的日常生活。
凌笳乐这边的戏比沈戈那边简单许多,所以王序亲自指导沈戈,凌笳乐这边就由副导演掌镜。
演他父母的正是指导沈戈练习发声的田老师和冯老师。这两位皆是老戏骨,一换上装扮、拿起那个强调,立刻就把两个真市侩、假清高的小市民演绎得淋漓尽致。
“燕儿姐,路路回来啦?孩子可真有出息,考上xx大学了……”邻居同他们母子俩打招呼。
“哎呀出息什么啊,本来能去更好的学校的,报志愿的时候太保守,哪想到后来能考那么好。”
“谭平!你看你路路哥,从初中起就是重点,学习从没让你徐燕阿姨操过心!你再看看你!”
“哎呀快别说孩子了,平平也好啊,长得这么高了都。”
“谭平,要向你路路哥学习啊!”
“平平,学习上遇到什么问题就来问你路路哥哥,别不好意思。”
“赶紧谢谢徐燕阿姨!”
轻微超重的小男孩低眉耷拉眼地复读一遍:“谢谢徐燕阿姨。”
“再谢谢你路路哥哥。”
“谢谢路路哥哥。”
一直没吭一声的江路也同样低眉耷拉眼地回一声:“不用客气。”
徐燕带着儿子进了屋,门还没关好就已经卸下热情的脸孔,再把刚买的菜往桌上放时,就已经换成一副刻薄表情,低声道:“路路,咱们可不跟那个谭平一块儿玩,连一中都没考上,以后也没什么出息。”
在自己家里的江路,和在学校的江路是相似的,沉默而游离,远不如同龄男孩那般朝气蓬勃,像个用功过度的书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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