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丁密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麦下
唐写意在后排听着前面天南地北的闲聊,慢慢的陷入了睡梦中。
梦里雨雾茫茫,她摇摇晃晃的颠簸,最后跌进一个平整的肩膀,世界在那一刻变得平静和煦,她一颗吊着的心也落到了原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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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快了,那个车它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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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丁密码 覆水
一路从风雪几度危险穿行,他们历时近十叁个小时才抵达格尔木。
纵使有幽默的朱师傅和延渊插科打诨,这一路仍然惊险刺激,险避流沙,山路打滑,还有远光灯都穿不透的风雪夜……以至于当他们的车终于驶入熟悉的院落,看到站在了院子中间的陈川沅和小刘时,唐写意忍不住眼眶泛酸。
一行人刚下车,小刘就惊喜朝着唐写意奔来:“甜总——你终于回来了!”
“隔壁的张师傅下午回来就说可可西里正在下大雪,川哥到的时候只说你今天回来,可我们谁也联系不上你,只能眼巴巴的等着,还好你们平安回来了。”
唐写意抬手揽她肩头,声音里带着些劫后余生的感慨:“对呀,回来啦——”
说完扭头看了一下在她后面的其他人,发现但丁也在看她。
视线刚对上,唐写意咻地转过头——仿佛这一路断断续续靠到别人的肩头不是她一样。
“这两天人应该不多了吧,挑几个空房给他们安排一下住宿。”唐写意话话冲着陈川沅和小刘开口。
小刘领了吩咐,应了一声“好勒”便把一行人往屋里让。
接到陈川沅询问的信号,唐写意才想起来要做个介绍,于是指着左边叁人:“‘西行’乡村研习公益项目的延渊、彭思、谭致,气科院来做数据采集的气象专家温教授、但教授,气象站的朱师傅。”
非常的言简意赅。
陈川沅看不下去了,自己走进人群招呼客人们:“大家一路上辛苦了,先进去选一下房间吧,放了东西修整一下,我们弄点夜宵垫垫胃。”
一行人跟着陈川沅进了前台接待厅,唐写落在最后面,她这时才想起来抻开僵坐了十多个小时的身体。
结果手刚抬到一半,走在她前面的温知雨突然停下脚步,犹豫了半晌后转身向她走来。
唐写意还维持了原本姿势站在原地,平静的看着立在她面前的温知雨。
最近这两周的工作应该很辛苦,她脸上的倦容不像是今天路途累积的,虽然气质仍然柔和安静,但是平和里却带了点颓然。
“你应该也看出来吧,我和但丁就只是到同事这里了。”她斟酌一会儿,苦涩开口,“之前是我过于一厢情愿了。”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唐写意微愣。
“怎么说呢?我这个人其实挺自恋的,不仅仅包括对自己满意,也包括自视甚高不肯放下自尊。所以看清楚了一段感情从头到尾不过是我单向的投入后,及时止损就是我最后能给的交代。”
唐写意把原先抻开的手回来交迭抱在后脑勺上,神情带着漫不经心,开口却一样带着点涩:“你不用给我交代,其实我和你没区别,不过是沉沦得早一点和挣扎得晚一点罢了。”
“你不是。”似乎从决定抽离出来那一刻开始,逃脱了当局者迷的困顿,温知雨这个局外人就比他们本人看得更清楚,再开口的时候带着笃定:“我认识的但丁一直都是一个走一步看十步的人,做出每个决定之前他早就在心里推算过无数种结果。没有告诉你的那些过往和想法,等他觉得合适的时候再自己来给你说吧。”
温知雨说完,也不等唐写意回应,径直往前台走去。
唐写意进去的时候,小刘已经为他们分配好了房间,正在给他们准备洗漱用品。
大家这一天在身体上都到达了极限,也没有心情再多说话,拿了东西就各自回房。
唐写意跟正在厨房和王姨煮羊肉汤的陈川沅打了声招呼便要回房,临走却被陈川沅唤了一声,可他迟疑了半晌,最后只说:“王姨特意煮了你想吃的米粉,赶紧拾完过来吧。”
看他言不由衷的样子,唐写意只觉得累,懒得再去深究他原本想说什么,摆摆手掉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
唐写意有一段时间沉迷民谣,尤其爱万青,虽然现在不太关注了,也仍然清晰的记得他们那一句“是谁来自山川湖海,却囿于厨房与爱”,里面的每一个词句都含着不同于往常的温情和眷恋,她从前觉得大抵是民谣强说愁的特质在作祟。
直到当自己成了那从山川湖海疲疲而来的风霜客,坐在温暖的厅房里手捧着热汤时,才发现这份予我一杯羹的温暖和感动,其实来得简单又震撼。
其他人大概和她差不多感受,稍微夸张一点的延渊和朱师傅,一边续汤一边夸得王姨笑不拢嘴,娇矜如温知雨也喝得见了底,才心满意足的与王姨道谢。
就连但丁也喟叹:“王姨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唐写意忙着沉浸在这一份“我有一碗汤,足以慰风尘”带来的自我感动中,没注意但丁这句感谢带着的熟稔,更没有看到但丁和陈川沅眼神交汇时,带着的欲言又止的深意。
喝完汤后,舍不得抽离这一刻温馨的众人仍然围坐在餐桌旁,听起了朱师傅和王姨说起羊肉汤的倒地做法,后来又说起西部大开发的壮举和格尔木这些年的变化……
这寻常的一场围炉夜话,却成为了后来唐写意念念不忘的温暖图景。
直到夜更深了,屋外刮起了强风,窗棂呜呜作响,一群人才各自散去,在这个即将被寒潮侵袭的高原小城里,进入温暖的被窝,捂热从风雪中归来的身体和心脏。
温饱思迁,唐写意裹着被子听窗外的风声,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强珍和强巴,还有他们那个倔强的阿嬷,在那样恶劣的环境和天气里,那件逼仄的小屋应该已经柴火烟雾缭绕了吧。
这个漫长的冬天都还没开始,唐写意已经不敢再去深思,只在心里嘱咐自己:明天一定要告诉陈川沅,她有了现下很想做的事情,做完这件事可能会需要几年或者十几年,旅馆兼顾不过来的话可能就会离开,很抱歉在迷茫的时候拉着他沆瀣一气。
她努力构思着种种措辞,却因为身体疲累而影响大脑的运转,想出来的说法都词不达意。
意兴阑珊时,听到窗外有雨水夹杂冰雹的声音。
晚上才承了王姨的温情,自然就想起上周和王姨一起浇过的那些果蔬还在院子里,唐写意爬起来翻出厚外套,又找了把伞才往外面跑去。
结果等她沿着屋角走到接待大厅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有人把那些养在盆里的幼苗搬到屋檐下。
接待大厅只开了偏灯,她在门外看到陈川沅拿着毛巾往另外一边走,刚要进去打招呼,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听到屋里但丁说:“谢谢——”
陈川沅笑着回答:“这些都是她和王姨一起种的,照顾得可勤了。明天起来要是看到全被砸焉了,指不定又要怎么折腾这院子。”
但丁:“她的想法很好,院子、这里还有客房的设计和装饰都很用心,你们打理得很好。”
陈川沅:“也就你吧,情人眼里出西施,愣是把这么中心的一块地方给她做民宿。要不是我极力要求保留原先青旅床位的部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营。”
……
后面他们再说了些什么,唐写意已经听不清了。
耳边只有越来越大的雨声和陈川沅与但丁来来回回的那几句话在回放。
她悄无声息的继续从檐下返回房间,锁上门脱了外套重新躺倒床上,大脑里一团混乱,不知道该窃喜曾经的幻想成真,还是怨怼别人自以为是的替她铺路。
她觉得可笑,可眼泪却不听使唤的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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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丁密码 暗涌
这些年,唐写意每每觉得自己已经遇到或者见过足够多的荒诞人事时,生活就总会给她出其不意的再给她补上一些,仿佛就像是真的为了让她更全面的成长起来。
起初她会愤慨爆裂的对抗,后来发现像她这样张扬惯了的人,选择用平和与柔顺来做铠甲,把自己全幅装点起来,好像更能对付那些层出不穷的恶劣。
于是,她在表象上慢慢的变成现在的自己。
可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本质其实从来没有改变,尤其面对尚且不能释怀的旧人,她仍然止不住的想要撕碎这身伪装,拿出最本真的自己去犀利质问。
她到底算什么?
是凡善可陈的生活里一点无聊消遣,还是需要怀缅时刚好撞见的记忆碎片。
她想了一夜,即使身体支撑不住陷入沉眠,由内而外的矛盾都没有消减一点点。
第二日醒来时,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外面的人。
她在房间里走走停停,或坐下或瘫倒,任凭脑子里的两个念头拉锯,理智告诉她要冷静,本性却要她冲出去问一个来龙去脉。
等她决意走出房间时,午饭时间早已过去。
大厅里有几个住客各自为据,零散的坐在不同的沙发和凳子上,小刘在吧台前整理台面,其他人不见踪迹。
见唐写意进来,小刘扯出标准的笑容问好,然后又告诉她:“看你一早上没出来,想着这一周应该是累坏了就没叫你,但是王姨特意给你留了午饭在厨房呢,赶紧先去填肚子吧。”
唐写意没回答她,只问:“其他人呢?”
“川哥刚刚送气科院的那两个专家去搭周师傅的车啦,听说要赶去西宁参加明天的一个什么大会。做项目的那几个听说受扶贫办的邀请,也一起出去了。”小刘回她。
唐写意听清前半句时,有一瞬间是想冲出去的,但是当大脑被突然升腾起来的念头塞满时,她发现自己根本迈不动腿。
她自己纠结较劲了一个晚上和一个早上,问了自己无数遍到底要直拳出击还是迂回婉转,结果没等她想好,目标先消失不见了。
就像一场短跑,她卯足了劲要冲刺,脚已经踩在脚蹬上,可是就在埋头呼吸聚气后,突然发现终点没了,对手也没了,所有的劲儿都没处使。
唐写意咬了咬后槽牙,半晌后才扯着嘴角给了小刘一个大大的微笑:“那我去吃饭了。”
小刘看着她脸上,因为嘴角过度用力牵扯出来的极深的酒窝,感觉她的甜总,今天这过分甜美的糖衣里,好似藏着炮弹,一不小心就会劈头盖脸砸下来。看着她的背影不禁瑟缩了一下,心里祈祷被砸中的不要是她。
唐写意吃完饭后,裹紧自己的厚外套在院子里踱步,一会儿看看王姨的菜,一会儿和离店的客人话别。
看似漫无目的,漫不经心的敲击这地面的脚步却更像守株待兔。
小刘胆战心惊的观察着外面,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倒霉催的惹了她的一看就不简单的甜总。
结果看到陈川沅的车刚驶进院子,唐写意就顿时停下来的脚步和变得犀利起来的眼神,她还是怂了,根本没胆围观老板们的恩怨,一溜烟就往二楼跑了。
院子里,唐写意还站在原来的位置,只目光直直的跟随陈川沅倒车锁车。
从车上下来就看到她这幅样子,陈川沅有不详的预感,却还上硬着头皮问她:“天这么冷怎么在院子站着?”
“冷空气能让人冷静。”
“……”
“我们聊聊吧。”唐写意了灼灼目光,最后对陈川沅说。
说完后她转身往拐角处的连廊走去。
陈川沅摸摸鼻子跟在她身后,想着莫不是她发现了,他们这间店其实还有比他俩更大头的股东,而且那个股东还是与她两情相悦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棘手了。
虽然他当初在网上发布招股书被但丁看到,来看场地后就直接与他签了合伙协议时,唐写意都还没生出要来和他合伙的心思。
可后来唐写意突然要加入,陈川沅去征寻但丁的意见,却被他用一个跨过十年的守护故事说动,答应了从设计到装饰都让她做主导,并且不要在她面前提还有其他合伙人。
这让一贯以诚待人的陈川沅,在后来与唐写意相处的时间里,总是带着无措和歉意。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真被被唐写意发现了也并非不好,至少这背后但丁的付出能被她看到,也能让她知道,她的心意从来没有一刻被辜负。
陈川沅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结果坐在连廊上的唐写意开口却不是期待中的内容。
她说:“我可能要离开格尔木了。”
陈川沅错愕:“为什么?”
唐写意:“我有了比【境外】更想做的事情,这件事可能动辄叁五年,更长的我也不清楚。或许累了又会回来,希望到时候你还能分我一间客房。”
“是跟那个什么‘西行’项目有关吗?”陈川沅回想最近能触动到她的,大概率就是这一次去无人区。
“我有跟你说过之所以离开媒体行业,是因为发现行业已经被资本浸泡,在里面看不到任何一点真实和希望了吗?”唐写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这次在唐古拉山镇的一个搬迁学校,我见到了一群孩子,他们对雪山外面的世界有着无限的向往。他们即便眼神里写满了渴望,却依然澄澈明亮,好似能穿透那个我们认定浑浊的世界。”
“我们来到格尔木之前,或许都会觉得这个世界不会好了,可是从那些孩子的眼里,我觉得我看到了光,就想去推他们一把,再试一试。”
陈川沅看着她仍旧散漫的坐姿,仿佛闲聊一般对他说出这番话,内心却震动不已。
思忖了片刻,才说:“据我所知那种项目虽然表面人人赞颂,但是背地里很多东西都要自己扛,包括资金、资源……”
唐写意好似被他传染,也跟着他的节奏思考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所以我可能还有不情之请,我想留着我投入的资金在你这里,但是可能会开始问你要分红,虽然我知道你其实完全能把我那笔钱撤出来,为我解急。但是我更贪心一点,想生生不息。”
陈川沅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你其实知道我们有第叁个股东的事情了吧?”
唐写意笑了:“我才是第叁个不是吗,你也是煞苦心,帮他做这些掩护。也不知道两个大男人一天沉浸在自我感动里,到底是图什么。”
陈川沅回想起当初,但丁为了说服他说起的那个故事,乐得贴油加醋的说:“也不是吧。在我知道的故事里,当初那个高叁的男孩子最后其实去了南京,只因为有个明明喜欢得明目张胆却百般拙劣掩饰的女孩说很喜欢那座城市。”
“男生不回应,不过是知晓女孩子心性跳脱,极易被影响,想让她沉了心学习,去到想去的地方,再共写一个完美的结局。谁知道女孩子善变还没良心,不过两年时间,尚在病房眼睛都要瞎了,还大声舞气的与同学约定要去北京,去学新闻,去背包旅行,去开一家民宿……全然忘了曾经在各种社交平台上,信誓旦旦的写着:希望你和我是两只离群的羔羊,你在前面带路,而我只管随行,一起走过山川湖海和人间烟火,一走就是一生。”
唐写意听着他故意放慢速度,像深夜情感电台分享故事一般抑扬顿挫的压低声音,娓娓道出她不曾知晓的另一半故事。
纵使里面带着很多夸张的成分,却也让她心下惶然,仿佛把心脏泡在了盐水里,咸涩中有丝丝缕缕的刺,也有逐渐升腾起来的别样的甜与暖。
想起昨晚崩溃的情绪和早上满胀的愤懑,唐写意只觉得比起温知雨的自我菲薄,她其实才是真正的自恋又自以为是。
再开口时,声音带着怅然:“都已经过去了吧,而且他怎么会跟你说这些——”
“什么叫都已经过去了?”陈川沅突然提高声音,“他明天与导师汇合,在西宁峰会上完成最后一个报告,就要和院里摊牌放弃科研,决定接受青海省的邀请来做援青干部,这其中应该也有你的原因吧。”
唐写意一脸震惊,整个人不知所措的从横廊上滑下来,紧紧的盯着陈川沅问:“你说什么?”
陈川沅大概还沉浸在自己刚刚说完的故事里尚未出戏,最后还愤懑的补充了一句:“这下倒好,他准备要来,你准备要走。”
就像压在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唐写意身体里各种混杂的情绪被陈川沅的最后一句话彻底引爆,她已经无暇去想过去和当下,他们之间到底有多少错位和暗涌,未来的齿轮又会不会对上。
她只想去见他,说服他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热爱也好,告诉他这些年她虽然生了倦意可一直都没敢真正的放手告别,只怕下一秒他就出现也好——哪怕无话可说也好——
她也想要见到他。
唐写意的身体里升腾起沉淀已久的冲动,整个人不管不顾的凭着直觉横冲直撞。
她从陈川沅手里扯过来车钥匙,转身往停在院子里的车奔去。
陈川沅还没反应过来,就只听到风里传来她断断续续的声音,她说:“我走了——等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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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的是超级粗长的一章
下班回来码到现在3000多字
为那个车预热一下xd
你们听到那个汽笛的声音了吗
呜呜呜——
它就要到站啦~
祝福我终于快要开上车了啦啦啦啦
o(╥﹏╥)o
但丁密码 月蚀
唐写意启动了车,毫不犹豫的冲出院子,冲进了被寒意肆虐的格尔木城外。
一路奔上高速,她踩足了油门奔驰,纵使窗外狂风呼啸,戈壁上低矮的野生枸杞在风里折了腰,她仍觉得那从自然里来的狂烈,不及此刻她四肢百骸正在迅速升腾起来的燥热和兴奋。
即便这一路七百多公里,路途并不坦荡,她也觉得前路可期,只因终点是他。
就像多年前,明明学业一团糟,人也飞扬跳脱,根本就与优秀相去甚远,却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念,笃定自己定能凭借一腔热切得到回应。
那时候认定喜欢便要把一颗心毫无保留的送出去给人看,告白要写在他常用的参考书扉页上,在小卖部遇见要提高音量引起他的注意,学了新手工第一个一定要放到他的课桌……
后来怎么却怕了表达,逼着自己学会克制和隐忍,唯恐多泄露一分,被人当成笑话。
往事如老旧胶片,卡着点在脑海中无声放映。
唐写意身体发颤,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打开了中控台的播放器。
还未连上蓝牙,车内乐声骤起,大概是陈川沅那个cd怪的光盘未取出。
唐写意懒得更换,便听着响彻车厢的男声在唱:
“oh/honey/我脑海里全都是你
oh/无法抗拒的心悸
tonight/是否又要错过一个夜晚
是否还要掩饰最后的期待
……”
在哪里看到有人写过:爱是一万次的破碎和一万零一次的治愈。
我们都曾犹豫和踌躇,但是最后幸好所有的不确定都被不甘心打败。
不甘心最喜欢的电影和吃食没能分享给你,不甘心踏过山河大海时身边不是你,不甘心以后漫长的人生没有你。
所以我来了,尽我所能,用最快的速度去见你。
*
走了近六个小时,天边最后一点云也被黑色吞没,唐写意仍不知疲倦划划拉导航继续前行。一直到第都兰服务区时,这一路断断续续的信号终于稳定了一些,唐写意才看到陈川沅和另外一个陌生号码的十几通来电。
她把车停进服务区,先给陈川沅回电话。
拨出去没响两声,听筒里就传来陈川沅气急败坏地声音:“唐写意你是真有种啊,以前只觉得你不该是浑浊无求的样子,没想到一朝露出了本质,就来这么一出不管不顾的千里追爱哈!”
唐写意乍一听他的用词,脸上又烧起来,只“啧”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到陈川沅在那边吼:“你有本事最好给我一路平安到西宁去!”
她抬手抚着脸,企图用手掌和脸颊的温度差来降温,于是开口的时候声音也被揉碎:“我会的——还有,一直以来都想跟你说,真的非常感谢你——”
那边陈川沅刚要再说点什么,就被突然弹出来的新的通话请求打断。
唐写意手忙脚乱的切换,结果直接接通了那个电话。
但丁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说:“看好路,慢慢来,我在关外大街等你。”
唐写意觉得自己本来快要散热的脸,又被明显更胜之前的热度袭来。
她最后索性把脸贴着车窗玻璃,半晌才回答:“嗯——我知道的。”
两人隔着听筒相顾无言,却谁也没有挂断,只静静的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最后还是唐写意开口:“我要启程了,可能一会儿信号会断掉。”
“没事——”
“可是我会紧张——”
她到底还是没忍着说出了心里话,那边但丁似是轻笑了一下,最后又嘱咐她“注意安全”后,才挂断了电话。
唐写意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半晌,又扭头看车窗倒影里迟钝的自己,终于回过神来。
重新调整导航,再次驶入茫茫夜色中。
下高速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过,空旷的城市早已不见人迹,只剩森冷的建筑被温黄的灯光包裹着。对于一个晚上九点就基本打烊的城市来说,此刻的西宁早已陷入沉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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