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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臭虫
“我找人来修。“
他指着摇摇晃晃的门,半零不落的门锁挂在门上。
宴宴不想和他说话。冷着一张脸,木木的。
殷离尴尬,看着宴宴。
不由得脸上浮出点儿心虚,怎么看怎么违和。
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情绪,突兀又没有底气般的袒露,整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压制着却不敢伸张。
“殷离,我发现你挺没劲儿的。是不是觉得感动了自己就可以让我乖顺得像以前一样,窝在你身边当个没有灵魂可以随意被支配的傀儡?”
宴宴问他。
情绪是一片燎原的火。
烧得他眼底寸草不生,一片荒芜。
殷离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什么,他被宴宴脸上灰败的情绪沾染着,竟然无力动弹。
“我真的求你了,离我远一点吧,我讨厌你。”
宴宴说着违心的话,面不改色的冷漠和沉寂。
藏在身后的手扣着墙角,指尖顿顿地疼。
“我没想打扰你,那个小孩矮矮的,好看得不行,总让我想到我们的孩子。我怕以后有一天小姑娘也遇到这种危险,但是没有人愿意去救她。宴宴……我真的在改了,现在都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好多以前我感受不到的东西,现在我可以慢慢感知了。我知道自己没办法赎罪,你离开之后我去了警察局自首,我问那个警察能不能把我关起来,我说我以前是个坏人,干了很多坏事。他找我要证据,你不在,我想要你亲眼看着我这个坏人受到应该有的惩罚。可是你不在啊,我能怎么办啊?我真的不知道,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就像我们刚刚认识那样,我好好做人。”
殷离给了太多的信息量,宴宴摇着头后退了几步,瘦弱的肩胛骨在门框上轻轻磕碰着发出一声闷哼。
静得有些突兀。
完┊整┇文┊章:wooip﹝woip﹞





宴宴 第五十五章
一场经年未见的雨冲垮了清河县大片的田,嫩生生的秧苗也覆灭其中。宴宴抱着宴归往那条河的深处走,再也没有见到满目的铃兰地。
那天宴宴问租房给她的阿婆。
她笑了笑摇着手里的蒲扇,还是像往常一样窝在那颗大榕树下。
日子踱到夏天,蝉鸣裹着闷热在云端叫嚣。
时间都喧嚣许多,宴宴腕间有一道狭长的伤疤,像蜈蚣一样攀附着嫩肉,包裹下是紫色的筋脉,整个人看着都孱弱不已。
“这哪里有什么铃兰地啊?我都在清河县生活40多年了,没有的。”
宴宴沉默了许久,怀里的宴归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捏着她的脸笑着,整个人都乐呵呵的,眼睛也跟着眯了起来,像颗小小的豌豆。
小宴归最近学会了闹人,只要宴宴一恍惚,她就开始玩闹似的蹦腾。
宴宴的神识被她扯回来,整个人像脱水过久濒临死亡的鱼。
宴宴早就认了,铃兰地是她癔想出来的幻觉。而爸爸妈妈的死亡也没那么有仪式感,奶奶说的不过是她愿意听的那一版而已。
或许在某个维度上,她的爸爸妈妈并没有死去,而奶奶也并不是她的奶奶。
她在泔水街住了一辈子,孤寡一生,哪里来的孩子和孙女。
这些从小陪伴宴宴到大的无依无靠论,是她清醒着筛选过的所有环节,而最后留下的全是她自己能够接受的。
宴宴愿意自己构造,哪怕没有依据她也愿意相信那句随口解释她归途的话
她有些茫然,瞬间想起了殷离愁苦惨淡的脸,经久的轮回和磨难像是循环般的回到了他身上。
宴宴理解不了他的苦难和挣扎,只是在心里竖了一道高高的围墙,没有一丝想要放他进来的想法。
她心软却也执拗,可以不去计较过往,对殷离复杂的感情未曾深究。宴宴固执的想要这个人远离自己的生命,想要所有东西都回到原地。
哪怕有一个充当变数的女儿。
只要他离开事情都可以进行下去,宴宴很天真也纯粹。
她也可以是生猛野蛮的,像长在泥沼里的蔓草,攀附着什么生长,却永远渭径分明。
那把尖锐的匕首就是最好的佐证。
宴宴拿它割开自己腕间的嫩肉,麻木冷漠的看着鲜血滚落,红得妖冶,顺着纤细的手腕跌落,在地面砸出一幅沉寂的画。
殷离错愕的看着她,眼睛里是大片沉默灰白的底色,比所有难堪的事物更加难堪。
“殷离,你不要再靠近我了,我懒得再跟你计较什么了。真的很累,以后你靠近一次我就割一次,你看这样值不值当?要是你觉得不行,我割脖子割脸都可以。”
宴宴见着那双眼睛里的光逐渐黯淡,就像看着海边篝火熄灭一样平静。
哪怕胸口顿顿地疼,针扎似的。
容安来的时候,盯着她凝固在腕间的血痕,皱着眉给她裹了厚厚的一层纱布。
他没有立场说什么只是把恍惚绝望的殷离带走。
从那天起宴宴再也没有见过他。
此后宴宴在蛋糕店的工作又增加了一项,她有时候会裹着小熊玩偶服站在行人渐少的街道上发厚厚一迭的传单。
眺昭刚开始还埋怨殷离带着店里的玩偶装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久了也就不唠叨了。
自己花钱换了个同款不同色的小熊服给宴宴。
清河县的生活很慢,每天都那样重复的过着,日子也轻飘飘的,像头顶一晃就不见的蒲公英种子般。
不知道那天就变了个地方去生根。
宴归最近会说话了,咿咿呀呀地,也琢磨不出个什么名堂,吐字不清的小奶音像软绵绵的棉花糖一样带着甜丝丝的。
最先听出她叫唤什么的是宴宴,那天眺昭刚和新女朋友打完电话,抱着宴归哄。
孩子一脸委屈,可怜巴巴的望着玻璃门,宴宴裹着厚重的小熊玩偶服在外面奔波。
能看见玩偶时,宴归眼睛都是亮着的,指着她的身影咿咿呀呀的喊着。
身影一消失就开始委屈,撅着嘴眼睛雾蒙蒙的,好像随时能哭出来。
眺昭受不了心疼得紧,让宴宴进了屋。
宴归指着她笑呵呵的伸出手要抱,嘴里也跟着嘟嘟囔囔的喊,宴宴偏着头听。
那声妈妈好像是从好远的地方的传来,宴宴鼻尖泛着酸意,厚重的玩偶服裹在身上,头也被盖着。
密闭又近乎真空的环境里,宴宴的心思辗转。
好像血液都跟着流动,在身体每一个角落里,所有的事物都活络起来,像一场经久不衰的盛放。
宴宴想到很小的时候。
奶奶跟她说:“宴宴,你不要信别人说的,我是你奶奶是你亲人,你有爸爸妈妈的,只是他们命不好死得早家里就剩我们两个了。”
宴宴坚定的点头,想要去那片沼泽地后面的清河里多抓几条鱼给奶奶喝,因为那句我是你亲人,她愿意多给些什么。
那天宴宴嫩生生的脚丫被藏在水底的小石子间的玻璃划开了几道口子,血液跟着在河里流淌,往芦苇深处延伸。
最后她顶着伤口回了家,没有人知道这场近乎祭奠般的奔赴。
宴宴事后也不声张,一个人清理伤口。因为疼痛一瘸一拐的走着路,开心又悸动的想自己没有被抛弃。
原来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拥有血液相连的亲情。宴宴的自我和解很短暂,因为谎言和说辞符合她的心意,所以连纠结都没有宴宴就已经相信了一切。
现在那种悸动回来了,是真真切切的在血液里流淌,她的孩子冲她喊着妈妈。
宴宴无声的哭着,泪水又咸又涩。把宴归抱在怀里,第一次觉得活着不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
宴归两岁那年,眺昭和家里的抗争就此结束。家里把公司交给了他的舅舅打理,妥协了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江深和眺望在英国领证了,给宴宴拍了段视频,那个清秀的男生穿着白色的西装,笑意满满的,还是乖巧的叫着她师母。
宴宴和江深的释然好像没有经过任何挣扎和推敲,几乎是一瞬间的。
只是一个碰面让两个人都退让了,他们都拧得清现状,没有谁一直停在过往。
之后有一次和江深聊天,讲起宴宴说分手那次。
江深笑的有些微妙,带着些自我嘲弄。
说前一秒他还在想自己只是需要一个变得强大的时间,下一秒就终止了所有臆想。
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
宴宴有些恍惚,感觉那段简单的日子在好久以前了。
她目光迟钝,只是淡淡的笑着,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眺昭走之前把蛋糕店留给了宴宴,抱着自认的干女儿宴归险些没憋住落了泪。
被宴归呼呼了半晌。
……
宴归人小鬼大,每次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就有什么坏主意跑出来。
宴宴应付不了小东西,唯一能压制她的就是黑脸。
只要宴宴一生气,她就摸索着爬到宴宴跟前,耍赖皮。整个人都古灵怪的。
时间线一拉长,女儿的轮廓也清晰出来。宴宴总觉得她身上有那个人的身影,他们眉眼相似,血液相融,自然而然的匹配和贴切,这是宴宴无力改变的。
殷离已经在她的世界消失很久了,宴宴越来越少想到这个人,到现在她也分辨不出自己对他的情绪。
但显然不止恨那么简单。
容安跟她说过,人的情绪是很复杂的,越琢磨越晦涩,时间久了就明白了。
宴宴觉得他在放屁,殷离的朋友和他一样傻逼。
宴归叁岁生日那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满脸泥浆哭兮兮的回了家,抱着宴宴嚎啕大哭。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安慰了半晌,一脸紧张的问问小东西发生了什么。
小孩打着哭嗝说丑妞骂她是野孩子没爸爸。
宴宴以为她想要爸爸,一时间有些酸涩,艰难的想要说些什么。
下一秒宴归就擦干净眼泪,牵着宴宴的手说:“妈妈,我现在骂不过她,我要和王婆婆学骂人。”
她又气又笑,把小东西抱在怀里,语重心长的说:“骂人是不对的,我们阿归要文明,以后做个文化人。”
宴宴在文化人上吃了无数亏,到现在对孩子充满了这样的寄予。
“可是你不也经常骂人臭傻逼吗?”
她一脸疑惑,小奶音有些吞吞吐吐的,连成句子都有些生涩,宴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阿归想要爸爸吗?”
她转着话题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不想要。”
小东西玩着指甲一脸不在乎的回应着。
宴宴松了口气,揉揉她的头。
“妈妈以后会千百倍的爱你,我们不要爸爸好不好?”
“好。”
小孩脆生生的音量中气十足,应和了一句。
“妈妈,我也会永远爱你的。”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感觉be结尾其实是最好的结局了。但是后面会有番外的,因为怕有朋友接受不了,感觉我的虐殷离情节好像没有那么虐到他,有点心虚哈哈哈。我都不敢倒回去看,因为自己写的很不好。所以到现在,没有信心再往下扯更长的故事线了。本来想要22点发的,但是我藏不住稿,所以就提前发出来了。这段时间一直在追文的朋友们真的很谢谢,包括你们送珠什么的都很感谢的。





宴宴 第五十六
清河县最近修了路,水泥地遍布,哪些泥浆路道被封存覆满了石灰色硬面,如今平坦又开阔。
连着清河小学也被重新翻修了一遍。
王婆坐在那颗站了几百年的榕树下面摇着蒲扇,小木桌上搁着半牙西瓜。
黑色的籽点在红色的果肉上显得格外显眼,宴归白嫩嫩的小手捧不起西瓜,颤颤巍巍的挪动着,
把头低下埋在红色里,张着嘴一口咬下去。
抬起头,嘴角挂上汁水,整个人笑得特别开心,眼睛都眯起来。
那是宴归最像妈妈的细节。
宴宴坐在她旁边放空,视线在宴归身上逗留着。
“这上面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王婆有些奇怪。
“这几年都批不下来的事,两个月就落到实处啦,你看看现在这一眼望去的水泥路,啧啧啧。”
坐旁边的老人,蠕动着嘴巴,嚼着宴宴做的牛轧糖,有些含糊的说着。
“好像听说是有人特别痛快,给了笔现钱,县里才动工的。”
“可不嘛?没有县城,万万不能啊。你放眼看过,那个县城像我们这样的,都这个节点了还跟个乡下似的,每年不是泄洪就是狂风,没一年风调雨顺的。”
……
宴宴听他们聊天也不插嘴,偶尔给宴归擦去淌出的汁水,由着小姑娘折腾。
唯一底线就是衣服不能脏。
宴宴见她听了自己的话,身子像个圆规一样往里缩,就支起个脑袋去叼西瓜吃。
然后偏过头一脸得意的吵着让宴宴看。
可爱得不行,宴宴刮了刮她的鼻尖,轻轻地。
整个人都温柔娴静不已。
她成熟了很多,现在很少会反问什么,日子过得平平淡淡。
宴归在清河小学上幼儿园。
蛋糕店生意不错,宴宴温柔又低声细语的,小孩都对她有好感。
所有人都说宴归有个好看又温柔的妈妈,连着对她也特别照应,小孩被拥护得得意忘形,整天都一副我是老大的模样。
没少被宴宴批评,才敛不少。
小孩子不知事,调皮顽劣也让她头痛。
每天的生活都被小东西占满了,宴宴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和经历去想些什么,反倒整个人舒活很多。
这天宴宴去接女儿,蛋糕店王婆帮忙看店,几个老人窝在她的蛋糕屋里,围着个二手电视看着黄梅戏,跟着咿咿呀呀喊。
宴宴讨她们喜欢,偶尔她们帮忙照料一下。
往天宴归都是王婆帮忙接回家,前些天宴宴听她说有个很奇怪的男人抱着宴归出了校门。
那天她追问,也没问出个什么名堂。
女儿含含糊糊地说不出些什么。
于是这些天宴宴便开始来回接送宴归,守着抱着生怕出了点差错。
县里人虽然不多,但也鱼龙混杂,宴宴心慌意乱的,一听到什么人贩子的消息就神经衰弱。
到了校门口,全是站在外围翘首以盼的家长们。一个个伸着脑袋往里探。
铁门打开背着小书包的孩子们一个个摇头晃脑的出了门,宴宴一眼就看见女儿。
她脑袋在人群里冒了尖,高过身边的人,被一个黑衣男子抱在怀里。
宴宴目光可及的地方,见着的那张脸还是老样子。
唯一徒生的就是麻木和沉默,好像整个人被包在蛹里。
只是眼神柔软了很多。
宴宴见那人从见到她开始便僵硬起来,一席黑衣,高大的身影也跟着顿在原地。
宴归从他的怀里挣脱开,开心的奔向自己。
嘴里还喊着妈妈。
宴宴站在路的这头,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办。
指尖扭曲的搅动着。那种心烦意乱的情绪在胸口闷闷地扩散。
什么都忘了。
宴宴忘记了眼前的马路,忘记了偶尔会穿行的车辆,以至于见到横过的摩托时只来得及喊出女儿的名字然后什么也做不了。
殷离快她一步。
所有的动作都快她一步。
她看见他把宴归抱在怀里,整个人被车辆撞飞起来。
她眼睁睁地见到那个高大的身影好像瞬间没了人气般,躺在搁满石子的地面一动不动,只有蜷缩着的指尖透着点生机。
宴归扒开他环着自己的臂膀,从肉盾里爬了出来。
膝盖在地面磕出一道显目的血痕,伤口有些可怖。
所有人都围着他们,宴宴整个人都在颤抖,指尖发麻。
她全身无力,艰难的走到他们面前。
宴归伸出手朝着她要抱,整个人都不知所措。
宴宴还没来得及回应。
她就想起什么似的,不要宴宴抱了。
转过身趴在殷离身上,一个劲的喊着叔叔。
宴宴把目光放在殷离身上,那个本该强硬冷漠的人,此刻被血色覆盖。
底下是黏腻的红,像极了碾碎的玫瑰汁。
铺在地面,虚晃着半闭不睁的眼睛里滚着水珠。
宴宴直觉性的蹲在他跟前,拿出手机到了医院的电话。
殷离恍惚间看见那个挡住视线范围的身影,世界是一瞬间黯淡的,又是一瞬间亮堂起来。
他伸出手想要碰她,又皱了皱眉,颤巍巍的要把手伸回来。
没来得及,就被冷沁的温度握住了。
殷离先是反应不及,又想到了什么把手抽回去。
被身前的人强硬的拽着,怀里的女儿拍着他的胸膛,一个劲的呼着气。
“叔叔,你不要睡着哦~”
那声音糯生生的,还带着隐隐约约的哭腔。
像极了第一次见到宴宴时那句“先生,谢谢你啊!”
殷离艰难的扯着嘴角,后脑勺传来阵撕裂的疼痛。
他想要笑,那种鲜活的情绪在心口翻涌让他急切的想要表现出来。
“对不起。”
殷离虚弱的张开嘴说着,扯着嘴角。
宴宴不想回应他,皱着眉,眼底神色复杂。
她此刻被酸涩覆盖,鼻尖都堵塞不已。
“先别说话了,医生马上就到。”
宴宴握着他的手,语气有些生硬。
那人有些得寸进尺,说一句要歇上好久,却比谁都亢奋。
带茧的指腹回握着她的手,宴宴难得的没有排斥退却,那只手触上了宴宴腕间的刀痕。
“痛吗?”
他问她。
宴宴摇摇头。
“我很早以前就想要和你好好过的。”
宴宴想让他闭嘴,又不忍心。
宴归整个人被吓得不轻,无声的哭着,宴宴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安慰女儿。
“但是我混账,没有好好对你。”
他的声音渐缓,沉默了许久,宴宴有些不知所措。
“殷离?”
她喊他。
“嗯?”
“你不要睡着了,现在还早呢……”
“你喊我名字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
他浑浊的眼睛里泛着生气。
“我不会睡着的,我话还没说完呢。就是有点累。”
他喘着气,整个人疲软不已。
“宴宴你能给我个机会吗?要是我不睡觉的话。我这几年一直在好好的配合治疗,我试了电疗,心理干预,场景重现……我好了,真的……我不会再混账了,我想要一个家,有你的家。”
宴宴见他艰难的撩起袖口,里面是密布的针孔和淤青,有种惹眼的痛感在额间泛滥,整个臂膀惨烈不已。
“你看,我有好好配合治疗的。就是因为我好了,医院才把我放出来。”
宴宴有些语塞,哽咽着说不出的滋味。
握着他的手,低垂的眼帘里也跟着藏着许多情绪。
最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你要是没事,我就和你好好过,殷离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那一刻世界崩塌,又重新构建。
殷离沉寂的闭上眼睛,眼角那滴泪终于落了下去,混在血色浓稠里,淡化了许多纠葛恩怨。
宴宴看着殷离被抬上担架,上了救护车。
比所有时刻都清醒。
“家。”
她轻声念叨了一次。
宴宴把受到惊吓的女儿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安抚她。
“阿归不要怕,爸爸没事的。”
“叔叔,是我爸爸?“
“嗯。”
“妈妈,对不起 。”
“为什么道歉?”
“你是第一个来接我的,我刚刚太开心了,没有看路。”
宴归哭了出来。
宴宴也跟着眼眶泛红,女儿透响的哭喊盖过了汽车的轰鸣。
在医院过道的回廊里,日落十分的光辉照着隔壁的太平间。
宴宴指尖在涂满白漆的墙面抓着,指缝藏了脱落的粉。
皮肤上覆盖满了鸡皮疙瘩。
手术中的字眼结束,带着口罩的医生出来。
宴宴听到他松懈般的叹气,说了句:“幸亏命大。”
整个人都开始沉默了。
心落到了实处,又莫名的烦躁。
宴归先她一步跑进了医院,宴宴见着女儿调皮的逗弄着殷离的脸。
抬起头冲她笑。
宴宴反应迟钝。
只是在听到那句:“我也有爸爸了。”之后叹了口气。
僵硬的身体跟着放松下来。
她可以有家的,有一个完整的家。
宴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殷离,床头摆在一束娇艳的玫瑰。
像是瞬间想通了什么。
殷离才是玫瑰,她从来都不是。
娇艳的不是她,脆弱的也不是她,需要攀附什么才能生存的也不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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