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臭虫
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来不及照管,直接塞进阿威手里往两人方向走。
恰好就听到那句反问以及“不是”两个字。
殷离愣在原地,被一旁肥硕浓绿的柚子叶挡去半张脸。
那双猩红的眼睛充着血,暌违着,佝偻着腰,低垂的眉眼里藏着难掩的失落和懊恼。
那是他身上不曾有的情绪。
殷离第一次觉得脱离掌控的东西会致命,但他这辈子就只栽宴宴身上了。
叹了口气,殷离像匹疲力尽的豹子。
看着宴宴专注的凝视,那双眼睛亮亮的,好像从来没有对他这样过,狡黠灵动乖巧,比小时候常抓的蝴蝶都要好看得多。
他曾经会因为美丽掠夺,为了留住美丽杀戮。因为鲜血沸腾,为了窥视挣扎爆裂。
殷离像个丑陋又尴尬的泥鳅,没有泥地,滑腻的皮肤在阳光下蒸发,而宴宴每一个动作都是加速凌迟的刀刃。
他在角落里站了很久,一动不动,可怜兮兮的又夹着点辛辣的苦涩。
不敢上前,他的情绪太过辗转,荆棘交错横生倒刺剐着皮肉,透骨的疼。
他的眼底突然跌落了雪花,白色得纯洁无暇,触着瞳孔那股凉意像刀刃一样遍临整个身体。
殷离看见那双搭在宴宴头顶的手,一瞬间整个人都僵硬起来,像是随时会冰裂。
他意识有些混想到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种破碎着挣扎的痛感像被尖刀扎过般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
殷离想要走上前,又不敢走上前。
他恐惧着又胆怯着。
恐惧和胆怯两种情绪没有共通的交织在脑袋里。
宴宴朝他笑,那是一张怎样的笑脸。
湿漉漉的,泛着水雾,看着可怜兮兮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和难过,隐忍又压抑着,不愿意发泄整个人都是小心翼翼地,不作声的声张。
把所有的东西都呜咽在喉腔里,所有滚烫的沸腾的炙热的情绪都敛着。
情绪占据了所有先机,殷离几步跨上前。转瞬就将那只手拿了下来,一脸淡漠警惕,像个护食的大型犬。
还带着宣誓主权般的揉了揉宴宴的乖顺的头顶,将她整个人都环在臂膀里。
江深还没反应过来,远处的眺望就往这边走来,步子轻快又雀跃。
“老师!”
殷离循着声源处看去,那个黏糊糊的学生往这边蹦腾,像道风似的,一溜烟就站在他面前了。
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那双眼睛里全是敬仰和尊重。
殷离轻咳了一声,颔首点点头。
臂膀里的人不安生,推开他的手臂,一脸排斥的看着他,往旁边退了几步。
两个人之间气场不对,任谁都看出点名堂,殷离还是不甘示弱,想要离宴宴近一点。
江深眼底藏着点探究和恶意。
将眺望拉到自己跟前,替他拢了拢衣服。
“江深,我先进去了。”宴宴打了句招呼就往屋里走。
殷离一个人站在原地,有些不是滋味,心越发沉寂。
“老师,师母生你气啦?”
眺望一句话问的不合时宜,殷离被这小崽子问的无地自容,看着面前江深那双写满审视的眼睛,转换了情绪,迎上他的打探。
“嗯,你师母和我闹了点小脾气。”
他有些烦躁,没忍住,点了一支烟。
腾升的雾气,袅绕在面庞,风吹得飘飘荡荡。
“你经常抽烟吗?”
江深不冷不硬的一句话像道惊雷一样突然插了进来,炸的殷离头皮发麻,太阳穴也突突的跳。
面上淡漠的表情有一丝龟裂,他没回答,碾灭了烟头。
“宴宴不喜欢这个味道。”
江王八继续说着,眺望抓了抓他的手。
殷离往门口走,从始至终没有回过一句话,在紧闭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侧过身,好看的脸隐在阴影中,朦胧了大半。
“管好你自己吧!小男朋友看着都要难过了。”殷离淡淡地瞥了一眼眉头紧锁的眺望。
开始死乞白赖的拍着门,发出厚重又沉闷的敲击声,像压在哑鼓里。
江深开始不说话了,牵着眺望往前面观望了很久的眺昭身边走,意识到自己有些越界,安抚的揉了揉他的头。
宴宴没有来开门,殷离一个人站在门外,有些泄气。
阿威眼神示意着问他要不要破门入,被殷离一双眼睛怼了回去,也不再冲动。
五月份了,天还是冷的,空气里氤氲着雾气。殷离又想点烟,想起小王八蛋那句话,气到直接把烟从手里扔了出去。
一个人蹲在门口,像是丧家之犬看着有些落魄。
到点了,对面的小学也下课了,一股脑鱼贯而出的小学生们背着个书包像五线谱上的燕子。
眨眼就不见人。小孩们打打闹闹的难得多了些气氛。冷意也散了不少。
殷离在人群里见着个小屁孩,女孩子。看着可可爱爱的,像个白糯米团子,好看得不行。
心好像一瞬间就化掉了,他想到宴宴怀里那个让他嫉妒的丑东西,有一天她也会长成这个样子,招人喜欢,或许像她妈妈又或者是像自己。
……
“你回首都吧,我在这儿待一段时间。公司的事我交给容安了,你回去让人把玫瑰花全都给我卸了,换成铃兰,养好一些。”
殷离支使着阿威回首都,自己接过买的一大堆零零碎碎的的东西,继续守在宴宴的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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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宴 第五十二章
接近傍晚,宴宴好不容易把宴归哄睡着,趴在里屋的窗户上看着外面。
云霞被远山支使着往外飘,在最边远的天际堆积在一起,橘色赤红的扎染扩散开来,整片天都是袅廓的,像是油画般。
宴宴思绪在游荡,飘来飘去,繁杂不已。她的眸子里满是困惑。
门关了将近一天,殷离也没说用什么法子进来,按照他的个性,宴宴觉得有些意外。
估计着他应该走了,宴宴试探性走到大门处,支着耳朵寻思着,想要听到点声音。
大抵是一无所获,她小心翼翼的拉过横隔门缝出的杆,泄了点风进来,被外力推得大开。
宴宴看见殷离一个人手里拎着东西,蹲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目光痴痴的死盯着门。
画面有些心酸。
见她把门打开,那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
宴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握着门阀的手紧了紧。
“你到底要干什么?”
殷离被问住了,步子顿在原地。
他大步着上前,宴宴被吓到连忙想要关门,那双手已经伸进了门缝,人被突然关合的门砸出一阵闷哼。
下一秒手里的东西已经跌落在屋子的地面上。
宴宴看着他鼓着青筋的手臂,上面一道折痕泛着红,青紫在其间交错,显眼的很。
一时间有些无措。
瞪着眼睛看着他,殷离眼底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就给你送点东西。”
他的声音沙哑,像闷在暗鼓中,单薄不已。外面确实有些冷,殷离着了件单衣,看着有些不同往日的羸弱。
宴宴低下头,脚尖抵着他刚刚放进来的东西,心里不是滋味。
“你把东西拿回去吧,殷离你没必要做这些,孩子是我的跟你没有关系,你就当不知道不用管我们。另外你做这些事情也没有什么意义,从离开那个地方开始就意味着我不想和你再有一点点的牵连了,别恶心我好吗?算我求你了,我不想一见到你脑袋里面就不断的放着那些画面,对我来说只要看见你就是一种折磨。”
宴宴有些不知所措,哽咽着,带着哭腔的声音细细微微的颤抖,隐忍到了极致,扣着门阀的指尖钻心的痛。
殷离低下了头,不再看她。
他身型应该是高大的,笔挺的,此刻却像是蜷缩起来了,像是被压制得严严实实,躲在龟壳里的软肉。
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宴宴,嘴微张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也想不通他能说什么。瞬间抽去了大半的人气。
宴宴没有想要探究这些的欲望,用力合上门。
他就站在那扇门前,有些颓唐的佝偻着腰,低着头藏在阴影中的眼睛一片赤红。
殷离的掌心是被指甲扣破的血痕,小臂上泛出的青痕厚重可怖。
他皱着眉思索着什么。
宴宴说恶心他,不想看见他,殷离抓着头发陷入一种近乎绝望的境地。
就像是回到小时候,时不时被母亲那双写满责怪和谩骂的凝望着的片隅一样。
让他如坐针毡,芒刺在背。
无措又茫然。
为什么爱无法降临,而恨永远存在。
他像一个装满了悲鸣的容器,里面盛了满满当当的质问。
殷离游魂一般,往前走,漫无目的不知道要去哪里。
树影婆娑,在风中晃晃荡荡。殷离想要和孤魂野鬼为伍也入不得群,一个人的边界旗帜过于鲜明,淡漠警惕的气场让人无法靠近。
……
宴宴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小宴归很乖像是天生就能感知到妈妈一个人不容易似的,不爱哭也不闹腾。奶冻般的小脸上总是平平静静的,偶尔见着宴宴朝她张开怀抱便会笑得特别开心。
宴归还小,起初看不出什么模子,好像所有小孩刚刚脱离母体的那段时间都是看不清模样的,顶着皱巴巴的小脸蛋,苦哈哈的发出阵阵哭声。
现在到有点宴宴的模样了,致的眉眼配上笑的时候最明显。宴宴每次心里软得不像话,想把全世界给她似的。
在家里待了有段时间,殷离也没再出现。
这天眺昭打了个电话给她,宴宴又开始去他的面包店工作。宴归很乖,被眺昭抱在怀里的时候也不哭不闹,睁着一双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要去捏他的脸。
眺昭这个人平时懒懒散散的,唯一认真劲儿全用在那些小蛋糕上面了。宴宴听他说,自己好像是美术生,把这门技术全用在了蛋糕上。
也见过他在蛋糕上作画,那双手像是有魔力一样,没一会儿便是一副姣好的画卷。
龙图腾,海浪礁石,星空……
现在带着宴归,眺昭也不窝在后面醉心于蛋糕事业了,每天都逗小孩玩。
店里在她不在的时候雇了另外一个店员,不过宴宴回蛋糕店这几天都没见过那人的模样,他总是穿着厚重的布偶外套。站在玻璃门外招呼客人进来,或是发传单。
每次临近放学点,就一堆小孩围着他绕,玩游戏似的,那人像是有无限的耐心,和小孩玩成一团。
偶尔忙活完了就坐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也不往里走,也不知道在张望着什么。
宴宴总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却也没想要深究,她一门心思全放在宴归身上,唯一分神的就是偶尔来光临的小学生和顾客。
那天清河县下了一场经久未歇的大雨,泥浆裹着水泥地迸溅处浑浊的浪花,拍打在玻璃门上。
场面有些心惊,对面卖米线的大哥扯着嗓子喊,说是靠近水库的地方,年初建好的坝子决堤了。
路滑得很,水有膝盖那么高。
那个奇怪的店员不知道从哪里拿到把红色的大伞,递给她。
宴宴摇摇头想要拒绝说自己等一会再走,他也不说话,顶着厚重的布偶服就跑进了雨中,再也见不到那个身影。
她看着手里的伞沉默了半晌,抱着宴归就往雨里走,地面的堆积的雨水覆过小腿。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一路都是水泥地,就算磕磕绊绊的,也好歹回了家。宴宴抱着宴归进屋的时候,趴肩膀的女儿乐呵着笑出了声。
她偏着头看,宴归不知道在对谁笑,冲后面招招手,一脸高兴的模样。
宴宴回过头什么也没看到,进了屋里,在厕所洗去腿上沾染的泥浆。
外面的雨下得越发大了,打在窗棂和瓦砾上,厚重沉闷。整个屋子都风雨飘摇一般,宴宴叹了口气,逗弄着怀里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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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宴 第五十三章
雨幕里一切都是黯淡的,灰调的阴影里藏着暗绿色的叶脉躲在屋檐下的归家燕。
见不到一点徒生的天光,隐在乌云下,所有的失去秩序的细枝末节都陡然膨胀着。
宴宴安抚好女儿,看着她沉寂的睡颜有些恍惚。
屋里很静,窗户上传来阵阵雨滴敲打的声音,像是破碎的玻璃珠,清脆间夹杂着泯灭。
暗下来的天,将人拖进黑洞。那股攀附在脊椎上的麻木一直透着尖端往更深处蔓延。
宴宴生出些莫名的恐慌。
冷风嗖嗖的从窗户外面刮进屋子,有股摇摇欲坠的萧索。
往外看是一片偌大的田地,被雨水冲刷得面目全非。
浑浊的泥浆汩汩的游动着,前些日子里冒出些苗头的绿意也跟着这场雨一起覆灭。
雨幕里的身影交错纵横。
她看见不远不近的边界,坍塌的田坎上滚落的小熊玩偶头套,颜色被雨水洇湿,脏兮兮的泥浆也包裹着它。
一个高大的身影,怀里抱着小孩。
因为距离太远什么都不真切只能见着外面围着一圈的人,裹着各色的雨衣。
场面有些焦灼。
抱着小孩的身影像是被困在了满是泥泞的田地里,身后不断有雨水冲击往下掉落的泥浆。
一波接着一波,脚下踩着的边界也坍塌着,横隔在面前的大树挡着去路,整个人都陷身泥浆。
艰难的前进着。
那条河如今不再如往日般平静,汹涌的污浊的水冲刷着双腿,连迈开步子都艰难的身影。
隐隐约约的轮廓让宴宴皱着眉,有些难言的情绪在泛滥,整个人都像是被巨大阴影包裹着,无处藏身。
连行为都不受控制的焦躁起来。
宴宴看了宴归一眼,小孩睡着的模样看着很安稳,像天使一样。樱桃似的小嘴微微嘟着,半开半合。
拿起那把红色的大伞,宴宴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冲到雨幕里。豆大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粘湿的发根贴在脸上,整个人都有些低颓。
地面的小石子硌着脚,钻心的疼。
宴宴喘着气跑到人群里,见到一堆围在外面的人,指着远处的身影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她往前跑,被一个人拉了回来。
眼眶有些红,里面血色交织,满心满眼的着急和埋怨。撕裂的痛感在整张脸上都隐隐约约浮现,看起来愁苦又茫然。
那股陌生的情绪积攒已久突然涌上胸口像被捶打后猛烈赴死般,整个人都染上一抹灰败和颓然。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被原始的感知支配着,显然明白一些苗头,又不太明白。
宴宴对殷离死活不在乎,却又不想要清眼见着这个人消失。
她只是直觉的感知到这场狂妄又爆裂的冲刷,倘若他坠入其中,等待的便是覆灭和陨落。
这条河每年埋葬着许许多多的命和运,一块未磨去棱角的石头,湍急的水速,陡然生枝横渡河中央的树,每一个都能给人危难。
所有事物都变得黯淡,宴宴掰开那双布满皱纹死死扣着她小臂的手,上面生满了幻枝,老人斑巨厚的茧还有突起的青筋。
在田地里跑着,偌大的雨水敲击出一场惨无人道的奔赴,宴宴撞上那人淡漠又略显错愕的眼神,整个人都跌进了深渊里,冷的透骨。
她在做什么?宴宴问自己。
殷离满脸都是雨水,怀里抱着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高大又笔挺的身影在泥浆污浊间开花,被急速的水流冲刷着依旧岿然不动。
像尊佛,冒着邪性,冷淡又狠戾。
好看的脸上多了些往日少见的情绪。
宴宴后退了一步,埋在泥土里被阴冷覆盖的小腿微末的颤抖着,像是濒临死亡时的一团恶臭的腐肉。
他痴痴地望着她,死气沉沉的眼底泛出点光亮。
殷离艰难的在泥地里徒步,满身泥浆,贴脸的发还滴着水,顺着坚毅的轮廓往下流。
淌进水里又渗透进泥土,如此反复,像一场陌路的归途。
宴宴顿在原地见着他艰难的往外走,一步一步的越来越接近她,向她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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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宴 第五十四章
宴宴等着他来到跟前,身旁的田坎坍塌冗在泥浆里,混着污浊暗黄的水。那条急速的河流涨了不少水,殷离走得磕磕绊绊,有些迟钝。
跨过急湍的河流,踏着那条坍塌的泥泞,再往上走几步,便能跳脱出来。
她恍惚般回过头,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站了许多人,他们在这场大雨里观望着。没有一个人往前走,几棵立在河坝上摇摇欲坠的大树,张牙舞爪的摆动着枝条,绿色的生机也跟着掉落。她离树近,离对面那人很远。
树在往她靠近,那人也在走向她。风像是从嗓子眼里泄出来的,狂啸和怒号也不远不近的贴着耳廓泛滥。
身前被巨大又死寂的阴影覆盖,宴宴有些无妄的眨了眨眼睛,像没事人一样站着。
她眼底一片朦胧,只能模糊的看见远处那个在水里狂奔的身影。她看见他跌倒,窝在臂弯里的女孩被他一只手举着险些掉进浑浊。
宴宴好像一瞬间释怀了很多,人不算太坏,伤害是事实,她管不住自己的心,又难捱陌生的情绪泛滥。
怀抱比阴影来得更快,宴宴听到一阵闷哼,手里的伞也跟着掉在泥浆。
她指尖无意识的抽搐着,整个人被外力压制着往下倒。耳边的嘈杂像浑浊的田水一样灌入耳中。像漩涡一样将她包裹。
雨好像是一瞬间停下的,宴宴不知道被谁抱了起来,温热覆盖在脸上。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虚晃的眼睛里是泛滥的人影。
她听到一阵哀嚎,有同感般的觉得是一位母亲。呆滞的看着她接过殷离怀里的小女孩,一个劲的对神识模糊的他说着谢谢。
宴宴颤颤巍巍的手覆上沉重的眼皮,看见了一滩浓浊的鲜红。
像极了了别墅里满丛娇艳恶毒的花,束缚着她的四肢,如同一道无形的绳索。艰难的攀附着一切,让她脊背发凉。
她茫然的望着他,从始至终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
殷离被扶起,宴宴对上他尚且保有意识的眼睛,像是看见了一片清澈的湖泊。
另外也见着了他嘴角的笑,有些刺眼明晃晃的,像是刻意又不以为然般的笑着。那颗被风刮倒,根茎连拔,撕扯着田坎一起断裂的树,倒在另外一边。
像具无力反抗什么的死尸,殷离被拥护着往外走着。没跨出几步,顿了下来,指着宴宴的身影。
“我老婆,你们看看她有没有事?“
他笑得有些张扬,像是得逞般,指着宴宴。脖颈上糊了一层的血,脸上也跟着沾染了些污痕。
宴宴第一次觉得这个人的幼稚,顽劣是长在骨子里的,剥离不开。
“你比较严重啦!老婆都没流血的,人不好好的吗?“
这话是个老人说的,有些埋怨般的和另外几个人架着殷离往外走。
没有人理会宴宴,她艰难的站着,连辗转都显得无力。
那把在淤泥里若隐若现的红色雨伞,捡的极为艰难,而滚落的小熊头套也显得可怜。
一场笑话般的噩梦结束,宴宴裹着满身的污浊疲倦的回了家。
本该由她自己承担的伤亡被殷离挡去,宴宴说不上来心头什么感觉,有种恶狠狠的快意却又夹杂着莫名的胆寒。
她站在卫生间,所有的东西都保持着原样。那面泛着雾气的镜子照出她颓唐愁苦的脸,发丝上裹着干涸的泥浆粘腻的贴着鬓角,像个逃荒落难的人。
宴宴扯出抹讽刺般的笑,站在花洒下面由着水流冲刷,身体每一寸角落都被污浊覆灭。清水裹着黄泥下落,娇嫩白皙的皮肤在淡色的灯光下泛着莹色的轮廓,胸口一颗红痣在嫩色间格外显眼。
挺立的娇乳,纤细的腰资,笔直的腿。
宴宴看着每一寸肌肤,眼神迷茫又陌生,洗去所有的污秽也仍旧被淤泥包裹。她已陷身泥沼,无依托可攀附,能拿什么跳出来?
只不过是幻想。
她和殷离早就有着无法割舍的联系,在他救下怀里那个小女孩的那一刻宴宴就意识到了。他多冷血,为什么去管一个没有任何牵连的孩子。
宴宴第一次发现自己对殷离的认识好像如此的清晰。就像刻在骨子里一样。
水雾笼罩着身体,出了厕所,宴宴看了一眼在里屋躺着一脸乖巧的女儿。
颤抖的指尖勾画着她每一个微小的轮廓,鼻子,眼睛,嘴巴,所有的细枝末节都深深的印在心底。
让她难以割舍。
宴宴认命般的抿了抿唇,苍白的表皮上多了丝血色。
像是被碾碎的玫瑰汁。
门外一声巨响,宴宴沉着脸起了身,走到外面。看见摇摇欲坠的大门,殷离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干笑着。
他头上包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头发像倒刺一样从纱网里冒出来,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看着有些惨淡,滑稽又不由自主的跑了出来。整个人都透着点不合时宜的冗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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