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杀了我?(np)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木鬼衣
江鹤轩不语。
他在这一瞬似乎回到十几年前,父亲嚷嚷着“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是为你好!”而他以同样的嗓门喊回去:“你怎么就不知道我压根不需要你们为我好!”在争吵完,父亲还是会给儿子带瓶冰可乐,就仿佛母亲将他关在房间里学习,结束后又会叫他去吃饭,烧他喜欢的饭菜。
江鹤轩与辛桐,辛桐与刘佩佩,江鹤轩与父母,程易修与傅云洲……皆是如此。
或者说,在这片广袤土地上维系亲密关系的你与我,一代复一代,从未改变。
他倒吸一口冷气,被这种宿命般的无力感裹挟着驶离,回到原先是为辛桐和他两个人准备的出租屋。
辛桐十一点半发来消息:回家了吗?
江鹤轩开水龙头冲掉锅底粘粘的番茄酱,再重新盛满冷水,放细盐、芦笋煮熟。番茄酱拌面加芦笋丝,算是一顿勉勉强强的晚饭了。
他看到这条消息,天知道有多想把她直接绑架到这间屋子,捆住她,好好责问她,你为什么要一次次意图脱离我的生活,让我深陷地狱,又一次次发来消息来影响我的生活,在陷入黑暗前,给他一缕飘摇的希望。
方便打电话吗?江鹤轩问她。
不一会儿,她打电话来,声音和缓地问:“出什么事了?”
江鹤轩说:“导师帮我申请了外出交流的名额,通过了……到录取距离现在将近两个月了吧。”
“蛮好的。”辛桐说。“恭喜啊。”
“其实我不想走,我不想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他说,“小桐,我在努力,我不希望让我们走到最糟糕的那个地步。”
他话说成这样,分明在告诉她,只要你轻轻叫我一声,我就哪儿都不去。
辛桐沉默良久,才轻声告诉他:“你呆在这里陪我,或者不呆在这里,其实没差。”
“鹤轩,我爱你,但不是爱情……”她告诉他。“就好像我爱我妈一样,不管她做了什么,不管她多幼稚天真,我都很难去责怪她……鹤轩,你懂吗?我是以这样的心情在爱你。所以不管你做出让我多难过的事,我都会克制不住地去想你的好……当然,你也是真心对我的,你对我的好要比对我的坏多太多。我知道我很自私、很矫情、很惹人厌、也很缺爱,我不想失去你……但这不代表你有权利时时刻刻监视我,或者控制我。”
她什么都明白。
和程易修在一起,辛桐从不去想未来,因为她知道不会有未来。但和江鹤轩在一起,她会克制不住想很多东西。
因为爱情总是热情又冲动,新鲜又浪漫,它是荷尔蒙沸腾在眼角眉梢,每一寸细胞都被激素挑动。但当激情褪去,露出生活,糅杂成一段苦涩的长期关系时,你就必须接受它的庸俗乏味。
承认吧,这才是婚姻的本质,它不需要那么多的爱情。
“你这话说的……”江鹤轩笑笑,面容藏入一片幽暗,“你就好像在说,对不起,你是个好人,但我只把你当哥哥,我现在要选别人嫁了……辛桐,有跟哥哥上这么多次床的妹妹吗?”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辛桐叹气。“鹤轩,我只是希望你不管认不认识我,都能好好生活。”
江鹤轩轻轻一笑。
小骗子,他想,辛桐,你就是个满嘴谎话的骗子。
辛桐见他不答话,便缓了口气,继续同他说:“鹤轩,其实你不用那么担心……没有我,你也会是个好父亲,我没见过比你还体贴的人。”
“够了,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江鹤轩打断她,兀自挂断电话。
辛桐茫然地拿着手机,心里什么滋味都有。
她认识他的时候,是真没想到结局会是现在这个模样……怪谁呢?
辛桐想来想去,觉得可能还是要怪她自己太贱了,磨磨蹭蹭、犹犹豫豫,根本不会处理亲密关系。
第二日照常上班,她给季文然送去咖啡,还做了漂亮的拉花,撒上两倍的巧克力碎屑。
她同林昭昭说:“林姐,你看小说里那些二十三岁的人,不管是男主、女主,都光鲜亮丽、功成名就,好像除了感情问题什么烦恼也没有……你再看看我,马上就到二十三岁生日了,还像条大雨里的流浪狗……”
辛桐说完,忽然觉得为什么二十三岁就该是很成熟很厉害的人,二十三……明明还有残留着五分之一小孩儿的幼稚天真,初入职场,每天都被生活无情地扇耳光。
她每日都在体验的辛苦和庸俗,只能在江鹤轩身上嗅到同样的气息。而其余的几个人都自带一种有恃无恐的傲慢。
只有江鹤轩,除了他,没人了。
“但反过来想想其实也蛮好的,至少现在工作顺利,无病无灾,还能吃火锅、喝奶茶,”辛桐语气多了一份温柔。“这样想完……就有点舍不得去死了。”
一晚过去,她始终没翻到江鹤轩的动态。
他说。
你的唇上有一点苦味,那是血的味道吗?……也许是爱情的味道。
人们说爱情是有一股苦味儿的……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
我已经,吻到了你的唇。
爱情的神秘要远胜死亡的神秘。
王尔德,莎乐美。
(想得挺美,写得挺差……说的可能就是我吧)
是谁杀了我?(np) 满嘴仁爱的战争 下
人嘛,难会在某一刻冒出“如果有人能养我就好了”的想法。
尤其是在寒风呼啸的冬季。
“如果有人能养我就好了,”刚从季文然办公室送完咖啡的辛桐长叹一声,生无可恋地对跑下来玩儿的萧晓鹿说,一旁的林昭昭从办公桌底下摸出小饼干,凑过来一起趁午休闲聊。
兴许是天气渐冷,最近季文然喝咖啡次数剧增。
他一边叽叽咕咕地叫着胃不舒服,一边喝着咖啡念叨“早死早超生”。
“谁不想呢,”林昭昭托腮道,“我今早在被窝里醒来,空调那么暖,我男友的腹肌又那么好摸。哇!我当时心想谁上班谁傻逼。然后,嗯哼,我是傻逼,傻逼是我。”
工作狗的悲哀萧晓鹿当然不懂,洋娃娃般卷翘的睫毛拢住的双眼轻快明亮,和被这群被关在钢铁造就的地窟里的小鼹鼠们截然不同。
“话说我刚刚进去送咖啡,季老问了我个问题。”辛桐忽然说。
方才进办公室,在她走到门口时,季文然忽得截住她问:“辛桐,我有一个朋友,他喜欢上了一个有男朋友的女生,他现在该怎么办?”
“你们觉得他嘴里的朋友指谁?”辛桐说。
“我有一个朋友?那个朋友就是说他自己吧。”萧晓鹿答。“不过你们为什么管季文然叫季老?是季老板吗?”
“不是季老板或者季老师,”林昭昭道,“季老指的是季老爷。”
“一个老爷,一个总管,一个小丫鬟。”她先点了点季文然办公室的门,继而指向自己,最后落到辛桐身上。
辛桐插嘴:“我觉得季老不像那种会拐弯的人。”
“就是因为他不是这种人,才会那么蠢的用这个八百年前就被默认的句式。”萧晓鹿翻了个白眼。“如果他真开窍还真蛮好的,毕竟都二十五岁了还愣是什么都没。”
“哎?活到二十五连暗恋对象都没有吗?”林昭昭挑眉。“听起来好没用。”
马上在c时空要二十三,在a时空已经二十三的辛桐,被这个没用狠狠地击中了心脏。要不是因为死来死去,她估摸也要孤独终老,或三十相亲。
“我怎么知道他这二十五年在干什么?”萧晓鹿耸肩。“在做梦吧。”
“二十五岁还早呢,”辛桐反驳,“这种事情不能强求!”
“你说季文然会不会偷听我们聊天?”萧晓鹿冷不丁发问。她皱着鼻子的模样简直是一只嗅到食物香气的小耗子。
“怎么感觉有点病娇。”林昭昭随口说。“听别人说话然后偷偷记下。”
“喂!病娇不是这个意思,老听墙角的是变态。”萧晓鹿扬了扬声调。“除非是二十四小时监听爱慕的人说话,那才是病娇。”
辛桐喝了口咖啡,道:“其实我还蛮萌病娇的……毕竟感情易变,有人能无条件地永远爱你,怎么想都很诱人。”
不是每个人都是生来就能获很多爱的。
她当然知道这种想法懦弱病态,可已经二十三年过去,很多东西已经固化。兴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使得她明知江鹤轩的虚伪,却一次次用“他是爱我的”来说服自己退让。
“我受不了!”萧晓鹿嚷嚷。“我要是遇到这种男的,直接拿柴刀把他砍死,连脑髓都剁出来的那种!”
辛桐笑笑,没说话。
的确,萧晓鹿的个性还是会喜欢徐优白那种温吞和气的男生。
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过后,生活总算迎来了短暂的平静。除去生日和十二月十八送程易修登机,再无其它安排。
生日那早辛桐在办公桌前到一份贴着便条的礼物。
今天手机给我弹消息说你要过生日,开车来的路上就顺便买了个礼物。别误会,好好工作!!!
故作姿态的三个感叹号。
末尾署名:季文然。
辛桐拆开,从糖果色的纸盒里抱出一只三个手掌大的米白色玩偶熊,咖啡色眼珠,衣襟缝着的蝴蝶结上还缀着一颗小草莓。
她没和任何人说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去送咖啡时顺便道谢,却被季文然不耐烦地瞥了一眼,道:“我高兴给你送,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滚回去工作。”
切,死傲娇。
下班回家,夜色沉寂,清瘦的月漂泊在幽暗的天幕。
今日极其普通的一天,除却季文然的小熊,她没再到任何人的礼物或是祝福,无声无息地又一次度过二十三岁的生日。
她看见江鹤轩的车停在楼下,便敲了敲玻璃窗,将他从睡梦中拉醒。
江鹤轩下车,面容憔悴地对辛桐说:“我一直在等你。”
“要上楼吗?”
“不了。”他回绝。“我只是觉得有些事要做个了断。”
江鹤轩说完,将副驾驶座上的包装盒递到辛桐手上,轻柔的吻落在面颊。
“小桐,生日快乐。”他说。
呢喃如同春风拂过耳畔,透着暗哑的温柔,吹来一场无声无息的告别。
辛桐目送他开车离去,忽然觉得自己打从开头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可死活记不起究竟是什么事。直到上楼开门,钥匙扭转的刹那,她忆起,自己一直没问他要回家门钥匙。
辛桐本想着过几天跟他提这件事,不曾想一直到十二月十八去送程易修,江鹤轩不是关机,就是处于正在通话中,发消息也毫无回复。
萧晓鹿提议送辛桐去机场,徐优白开车,傅云洲估摸着是怕尴尬就没一道。结果几个人被上班早高峰活生生堵在外环动弹不得。
折腾许久,拼死拼活赶到机场却被傅云洲告知这家伙三分钟前已经登机。
如今程易修马上离国,江鹤轩玩起失踪,季文然执着工作没二话,眼前的傅云洲与她是许久没声息后因送人见面……说不上来的感觉。
“你现在给他发消息,应该还能看到。”傅云洲忽然开口,眼神透过透亮的玻璃窗落在机场。
“他很想见你,但我不想让他见你……可你因为堵车没见到,我又觉得可惜。”傅云洲顿了顿,转头看向忙着编辑消息的辛桐,语气温和。“你说这是为什么?”
辛桐摇头。“我不知道。”
傅云洲笑笑,没说话。
其实他知道缘由,只庆幸她还不知道。
“过几天我请你吃饭,”傅云洲说,“萧晓鹿说还是我自己去找你比较合适……关于之前的那些事。”
要被萧晓鹿知道傅云洲假借自己的名号去勾搭辛桐,必会毫不留情地将提包甩到这个狗东西的脸上,并附加一句:滚你丫的,你个拐弯抹角的死矫情,谁劝你自己去找辛姐了?
此时的她正拉着徐优白在机场的星巴克排队买三明治。一大早起来饥肠辘辘地赶路还没碰上,她饿得都没力气发牢骚了。
“你以后离辛桐远点。”徐优白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为什么啊?”萧晓鹿歪头看向男友。
徐优白沉默半晌才憋出一句:“她家庭复杂。”
“她妈和我爸的事,是吧?这我早知道。”萧晓鹿鄙夷地撇嘴,伸手揉揉男友一大早来不及整理的鸡窝头。“真搞不懂为什么你们总觉得我俩会撕逼?八点档狗血言情剧看多了?就因为我是傅云洲未婚妻以及我爸出轨了她妈?这些事又关我屁事?”
萧晓鹿呼出一口气,又说:“我先前骂傅云洲骂得那么起劲,总不能轮到自己就双标,而且辛姐人蛮好的……最近破事够多了,我可不想瞎几把再造作出一个。”
她噼里啪啦一通说,令徐优白耗多日劝说的措辞全然咽回肚子。他环住晓鹿,吻落在头顶的发旋儿。“这是谁家善良的小乖乖?快让我抱抱。”
萧晓鹿噘着嘴扑进他怀。“我是你的小乖乖呀。”
头等舱等待起飞的程易修接到辛桐消息时,空姐正催促旅客们关闭移动设备,介绍注意事项。
她说:不好意思我们没赶上,路上实在太堵,等你回来提早告诉我,我一定去接,到时候请你吃饭。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他急忙打:辛桐,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但我忍不住,如果不是这次出去可能很久不回来,我也不敢和你说。桐桐,我现在心里现在有你。我晓得你有男朋友,但我就忍不住想告诉你……我把这句话告诉你也没什么吧,你别有负担,我喜欢你不犯法,你不喜欢我也不犯法,你要是不喜欢你就说一声,回国之后我就不出现在你面前了……我现在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就这样,没别的。
程易修一鼓作气打完,按下发送键,脸上忽然浮现出难以言表的复杂神情。
他拿着手机自言自语了一句:“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她。”
(我发誓第二卷最后再虐两次,虐完就都是甜了。)
是谁杀了我?(np) 情人 上
入夜后,风刮了起来。用餐时下了场无声无息地雨,虚与委蛇地几番对答后辛桐偏头一看,发现近乎是寒雾的浓密水汽正盘旋高空,被霓虹灯照出车厘子的色泽。
挂着水珠的玻璃窗倒映出一个模糊的面容,耳畔石榴石的长坠子慢悠悠地晃荡着,是与口脂一般的浓红。
她就不高兴跟傅云洲吃饭,好像胸口憋着一口气,怎么都不畅快。
要辛桐说,他还不如把卡让出来,派萧晓鹿来跟她表示歉意,或是二话没有往她卡里打三个亿来得舒坦。
辛桐原以为他会送她回家,结果出餐厅门傅云洲来了句:“我喝酒了,不能开车。”
托词,辛桐在心里吐出这两个字,面上淡淡笑了下。她也喝了点酒,眼角微红,餐桌上傅云洲举杯示意,她不能不喝。
傅云洲又道:“我已经叫人来接了……要不走一会儿?”
“行。”辛桐说。
她双手插进羊绒格子大衣的口袋,手腕儿露出半个蛇状的黑玉镯子,弓着背,圆润的脖颈微微抬起。头发全盘,又穿的是低领毛衣,衬得整个人仿佛松软的蛋糕,而那一截莹白的脖颈便是蛋糕上的奶油。
傅云洲瞟她一眼,没说话。
他总觉得认识她很久了。
空气里弥漫着湿漉漉的水汽,风一吹,冷刀子似的刮人脸。
“我们算是和解了吗?”傅云洲突然问。
辛桐轻蔑地抬了描得细细的眉,“傅总,如果一顿饭能让我俩和解,那么全天下的强奸犯都应该改行去做连锁餐饮。”
傅云洲笑笑:“明明是你仙人跳了我。”
“不,是强奸。”辛桐也笑。“我有证据。”
傅云洲偏头看她,语态和缓:“你不该答应来吃饭的。”
“我拒绝了你会放弃吗?”辛桐道。“你有成千上万种办法来搞我,就算我这次避了,也还有下次。不管用文还是动武,我都扛不住,毕竟我大学跑个八百都气喘吁吁……您现在说什么我不该答应来吃饭的屁话,倒还不如真去开连锁餐饮来得实在。”
她十分的伶牙俐齿,六分都花在对付傅云洲上,其他四分拿去说不痛不痒的俏皮话。
“我只是想表达歉意。”傅云洲驻足,侧身面向辛桐。“关于我父亲的事。”
“您还真是有一码算一码,”辛桐也停下脚步,嗤笑道,“倘若我这儿点头,说那天被傅常修强行带走的事我已经忘了,你下一秒是不是就要开始跟我算我母亲犯的错?毕竟您从来不吃亏。”
石板铺成的地面雨珠未干,身后玻璃橱窗组成的斑斓里端坐着层层叠叠的模特与奢侈品展示,夺目的光涌来,脚下雨珠反射出迷乱的色。
他们站在那儿,一同承担浮华的光与深邃的影。
辛桐微微仰着头,盯着他,眼角那抹醉酒的红缓缓晕染,仿若融化的烛泪。
“你不该喝酒的。”傅云洲伸手,指腹去贴上她眼角那抹红晕,蹭了蹭,皮肤暖得跟他此时的心尖一样酸软到要融化。“你好像稍微喝一点酒,就会变得多话。”
他知道她没有引诱他,没有一个引诱者会比她更保守。
好比此刻,她的圆领毛衣下是连脚踝都盖住的毛呢伞裙,外露一双手、一截手腕和脖颈,锁骨也盖住了,要把毛衣领稍微往下拉一拉才能看到。甚至连纤细的腰肢都被宽松的格子大衣虚掩着,一拧纽扣便没了。
她艳丽吗?不,他见她第一眼就不觉得她是什么漂亮姑娘。
比她胸大貌美的女人多,比她会耍媚的女人也多。
独独和她一样的少。
这种欲望是不经意的……非要说,她连呼吸都是动人的罪过。
“你举杯,我没法拒绝……就好像现在这样。”辛桐避了下他的手,他没使劲,任由她躲开。“后来想想反正没法拒绝,干脆多喝点。万一发生什么,也能让自己好过些。”
“倒成了我的错。”傅云洲回手。“下次不想喝可以拒绝。”
“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辛桐掩唇而笑,眉眼弯成藏在云层中的月牙儿。她走进一步,呼吸还混着白葡萄酒的香。“傅云洲,我一无所有,又能拿什么拒绝你?……说真的,你要是真想搞我,别遮遮掩掩,直接叫人把我杀了抛尸荒野。除了惦记着我要上班的季文然,我想想也没谁会发现我消失了,可能连尸体被野狗啃光了也不会有人来找我。”
如此卑微地说这种话,她显然是极难过的,可面上却还得笑着。毕竟大庭广众下,稍微一落泪便不体面。
打碎牙和血吞,二十三年来,辛桐最擅长的事。
她伸手,帮他整理衣领,指尖隔着一层布从后颈划到锁骨,嫣红的唇一张一合。“傅云洲,我无路可走,又顾虑颇多,能拿什么拒绝你?……我只能拿刀直接捅死你,白的进,红的出,以绝后患。”
外人瞧去,这两人好似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一柔一刚,算是登对。
不,我也无路可走,你与我都是无路可走的人。傅云洲抓住她的胳膊,心不听话地应和。
骤雨将歇,鼻尖能闻到冷的气味,恋爱该有的融融暖意全被饿狼似的寒意驱赶着跌入夜的深渊。
这不是个爱上某个女人的好时候,更别说眼前的人狼狈且庸俗,就算是宝石,也要先沾满手的烂泥才能握在掌心。
可他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自己好像曾无数次吻过她的唇,让浓红的口脂半残,掌心拂过柔软的发,让她伏在膝盖撒娇。
他爱上了弟弟爱慕着的女孩,而她有相配的男友。
“我只是想知道……想知道母亲留给我的新娘是什么样子的。”傅云洲缓缓说。“她已经不会说话了,也认不出我是谁,但我想看看她给我选的妻子是什么模样……辛桐,仅此而已。”
辛桐语塞,只愣愣看着他。
“好了,别这样看我,”傅云洲松开手,又笑了下。“你会把我迷惑的。”
他摸出香烟盒和打火机来,火光一闪,细微的火星在凛冽的风中闪烁,仿佛口中衔有一朵微红的花儿。
性感到难以呼吸。
辛桐垂眸,微微撇过头说:“你的人到了吗?已经很晚了。”
一句话,切断之前的对答。
傅云洲叹了口气,预备送她回家。
可两人还没走回停车场,辛桐毫无征兆地脑袋一晕,突然坠倒在他慌忙张开的怀里。待到醒来,辛桐发现自己正睡在傅云洲的床上,头闷闷地痛。这是她曾经睡过的房间,当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一刹那辛桐脑袋里浮现出无数种可能,又随着他递来一杯温水和一盒试孕纸画上休止符。
“你什么意思?”
傅云洲淡淡说:“医生的意思。”
辛桐沉默良久,才默默抽过纸盒,将杯中水一饮而尽,下床去了趟厕所。
傅云洲抽出一根烟,站在原处等她出来,心里什么滋味都有。
十来分钟后,她从卫生间出来,看不出喜怒惊慌,只木着一张脸。
“我想尽可能保持平静地对你说这件事,纯粹是出于礼貌。”辛桐将拆开的纸盒搁到床头柜,指尖微微颤着,语气如同绷紧的蛛丝。
傅云洲察觉到了她的话中话,灭了手中的烟蒂。
敞亮的屋内,每个人都被照得无所遁形。
辛桐抿唇,沉默许久才鼓起勇气看向他:“我和我男友最后一次在我去临杭前,然后在临杭的时候我来了月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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