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渡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弄简小号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僵硬地转过头,试图以此闪躲楚淮南热切的目光。
“不是你问我的吗?”
“啊?”
“520的谐音是我爱你。”楚淮南解释:“所以今天是除了七夕以外,另一个深具我国特色的情人节。”
沈听尚未从剧烈的心跳中恢复过来,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在隔音很好的小空间中,楚淮南靠了过来,声音低柔得像在诱骗不听话的宠物猫:“看在我这么努力配合你工作的份上,不该给点儿奖励吗?”
“配合执行公务不是应该的吗?”沈听不为所动:“况且是你自己要加入的。”
他不耐烦地推了推楚淮南靠得过近的上半身:“离我远点儿,热不热啊。”
“热吗?那我帮你脱衣服。”
只穿了一件休闲短袖的沈听瞪了他一眼,楚淮南变本加厉地贴上来,这下不仅上半身就连腿都挨在了一起。
薄薄的一层布挡不住传过来的热度,沈听只好主动挪开了一点儿。他热得发慌,伸手把后排已经设置成17c的空调打得更低了点。
第134章
可哪怕空调再低, 只要楚淮南这个可恶的热源不远离。沈听仍然不自在。
好在很快陈聪就打电话过来, 帮他转移了注意力。
“沈队,根据我们在现场的初步数据分析,林有匪的电脑确实进行过浏览暗网上有关黄苒交易信息的相关操作, 但是,卧槽——”
这会儿, 陈聪正在赶回市局的路上。
尽管晚高峰早就过了, 但高架上仍然堵着车。
前方有辆新手车辆被左边的车流逼得手忙脚乱,慌乱之中竟然任意变道,连累陈聪他们那条道上的好几辆车都险些追尾, 一时间谩骂和喇叭声此起彼伏。
沈听皱着眉头抓重点:“但是什么?”
陈聪顺了顺气说:“但是网警发现他的电脑遭受过木马攻击。所以, 不能排除是被黑客远程操控当成了‘肉鸡’的可能性。”
陈聪所说的“肉鸡”,不是常人概念中, 用以食用的鸡。
而是指是中了木马,或者留了后门,可以被黑客远程操控的电脑机器。
“肉鸡”也称傀儡机, 一般来说黑客会利用强行攻破、寻找用户电脑漏洞,或以“灰鸽子”等软件诱导客户点击, 以达到植入木马的目的。
而一旦种植木马成功,黑客便可以随意操纵并利用它做任何事情。
肉鸡通常被用作ddos攻击。可以是各种系统,如windows、linux、unix等, 更可以是一家公司、企业、学校甚至是政府军队的服务器。
而ddos具有攻击易,防守难的显著特质。
它消耗了大量的宽带资源,如同黑客手中的一枚核武器, 几乎所向披靡。
而发起攻击致使服务中断的背后,其目的要么是敲诈勒索、要么是商业竞争、要么是要表达政治立场。
在这种黑色利益的驱使下,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这个行业并对攻击手段进行改进升级,致使ddos在互联网行业愈演愈烈,并成为全球范围内无法攻克的一个顽疾。
除此之外,肉鸡的原机主们还面临着严峻的个人信息、隐私的泄露问题。
小到聊天软件中的联系人信息、大到人事档案、财务报表,甚至可能被远程操控打开摄像头,盗取私人生活的画面。
而在这里,林有匪的机器则很有可能是被隐于幕后的whisper,用作了浏览网页的傀儡工具。
两天后,最终的数据分析结果出来了。
结果显示,林有匪是无辜的。
——他的电脑被植入了木马。而根据入侵痕迹显示,他电脑被入侵的时间是在清明节之后。
潘小竹把报告中的一页单独抽了出来,说:“根据林有匪机器上遗留的痕迹,我们发现以他的电脑为起点,黑客还入侵了许多其他电脑,其中包括‘徐凯’和‘黄承浩’的个人笔记本。另外我们通过技术手段发现,对方只窃取了徐凯和黄承浩与‘宋辞’之间的聊天记录,而并没有进行其他操作。也就是说这个whisper大周章地攻击了宋辞身边好几个人的电脑,只是为了查看他们和宋辞的聊天记录,他究竟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这个whisper究竟想要干什么?
回想起来,这个id最开始进入大家的视线,是因为在李宋元案刚刚案发时发布了一条引起广泛讨论的、关于楚淮南母亲死因的造谣贴。
当时的发帖人技术湛又心细如尘,因此尽管出动了警方和远南网安的两拨人,可最终除了一个缥缈在黑暗中的whisper的id以外,没人能查出他的真实身份。
后来在江麦云案中,whisper再次出现。
他不仅把暗网上关于黄苒的交易信息发给了楚淮南,还向蒋志的工作邮箱发送了一段神秘买家与赵业泰的语音记录。也正是这段语音帮助警方彻底锁定了赵业泰,为解救黄苒创造了更大的可能性。
再后来,“宋辞”和沈妈妈都到了一份匿名寄来的陈峰日记,在日记中,陈峰以旁观者的角度,亲笔揭露了沈止的死是人为而非意外。
而由于这种试图拉的受害者家属下水,进行案件追查的手法和whisper十分相似,沈听判断送日记来的匿名者很有可能也是whisper。
可他做这些,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从江麦云案上可以看出,这个whisper并不是个纯粹的坏人,他为警方破案提供了关键性的线索!
可他隐于幕后、遮遮掩掩的手段却又实在谈不上光明磊落。那他的最终目又到底是什么呢?
“whisper是个对警方极其不信任的人。”
沉默了很久的沈听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
“为什么这么说?”文迪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向他讨教的机会,笔攥在手里,他认真得像个随时准备记笔记的学生。
沈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表面上看,whisper的第一个目标是楚淮南,第二个则是宋辞。而之所以会入侵宋辞朋友的电脑,恐怕是为了确定这个宋辞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宋辞。也就是说,尽管不知道这个whisper是从哪儿来的依据,但在看过陈峰的日记后,他怀疑宋辞被人掉了包,是由长得十分相似的沈听扮演的。而根据他把日记寄给我妈的这一点看来,那本日记,他真正想要送到的应该是沈听手里。另外,他入侵林有匪电脑的时间是在林有匪见了我妈之后。也就是说,如果林有匪不是whisper的话,那whisper入侵他的电脑,很可能是怀疑他对沈听取代了宋辞一事是知情的。或许这个whisper认为林有匪之所以会出现在我妈身边,是因为‘宋辞’不方便出现。入侵林有匪的电脑,则是想查证这件事情。发现他并不知情后,借用他的电脑浏览暗网,甚至选他和我一起在文旅小镇的时候送日记,目的或许是栽赃。”
“那这么说起来,宋辞暴露了?”文迪瞪大了眼睛,显然已经管不上是不是栽赃了。
“应该没有。”沈听沉吟了一下:“送日记给宋辞和我妈的时间前后差了一天,他应该是排除了宋辞就是沈听的可能性,所以才又把日记送给了我妈。虽然whisper怀疑宋辞就是沈听但却一直没能确定。这一点,从送给宋辞的日记是复印件,送给我妈的却是原件上就能够看得出来。”
他说着转过头,对在一旁正认真听他们分析情况的楚淮南说:“你能查到在我们入住文旅小镇当天的所有来客清单吗?”
楚淮南点头:“有确切的名字吗?还是需要调取所有访客记录?”
“用不着全部记录,只要查查有没有一个叫慕鸣盛的入住过就行了。”
楚淮南给小镇的负责人去了个电话,二十分钟后,对方给了明确的回复。——慕鸣盛确实在当天入住过小镇,并且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才退了房。
沈听蹙起眉,慕鸣盛和他父亲沈止是多年的好朋友,他们早在大学期间就已经是无话不谈的亲密。以他的直觉,如果慕鸣盛不是陈峰口中那个雇凶杀人的f先生,那他就极有可能是在某种情况下,得知了沈止死亡的真相,想要让当年的一切真相大白,从而一直在推波助澜的whisper!
而之所以不信任警察,是因为陈峰!
看上去忠于职业、忠于信仰的陈峰却对沈止的死闭口不谈,连做了这么多年警察的沈听自己在面对此事时都有了动摇,又何况在体制外的旁人?
这么想来一切似乎就都可以说的通了。
另外,whisper试图拉着楚淮南和他一起查案。仔细想起来,他和楚淮南两人唯一的共同之处,也正是十几年前的那起案件。他们都是那起案件的受害者……
见沈听默不作声,好学生文迪又问了一遍:“沈队,你刚刚说whisper是个对警察不信任的人,这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沈听看了他一眼:“那封黄苒的交易邮件。”
正常人不管以那种手段,在得到了犯罪证明后,第一反应都是报警。可whisper宁愿把黄苒的交易记录发给在上一个案件中“表现良好”的楚淮南,也没有选择报警。
而比起发给蒋志的那段录音,黄苒的交易记录在整个案件中其实更为关键。他没有发给警方,某种程度上就可以看出他对警方、至少是警方这个大团体并不信任。
比起公权机关,他倒更愿意相信在上个案件中没有太多借力于警方的楚淮南,或者说他更相信由楚淮南筛选过一遍的那些警察。
当然,更确切说法是whisper利用了作为远南掌舵人的楚淮南对“某位警察是否真正可信”的卓越判断力。
正如利用肉鸡作为傀儡的高明手段一样,这个whisper实在是个利用他人来达到自己目的天才!
……
而真正的whisper确实是个天才,并且他的布局比沈听推理的还要早得多。
慕鸣盛之所以会入住小镇是因为在当天到了一条神秘信息。
这条匿名信息附有一页陈峰的日记,以及文旅小镇的地址。
在末尾,发信人这样写道:在阁下入住此处的第二天,你将会看到此生从未见过的曙光,并借此照亮整个背叛的黄昏。
所以慕鸣盛去了,带着疑惑与杀伐的胆量。
……
相较而言,对慕鸣盛的调查比对林有匪的要难得多。同样作为美籍华人,他在国内并没有定居点。在沈听想要着手调查他时,他甚至已经不在国内。
而就在对whisper的调查陷入瓶颈时,贝隆打来了电话。他提出想要见面,却被沈听态度友善地婉拒了。
在上一次谈判中,这只自以为是的老狐狸拒绝了宋辞提出的想要合作的想法。
对他的拒绝,沈听十分理解。
身处安逸确实容易不思进取,穷则思变。
于是只他一句话,楚淮南便把楚振生从原料采购的岗位上调离了。并且在几天后,以远南为首的全国同行业企业,打着为禁毒提供更好保障的旗号,展开了前所未有的原料采购大调查。
这样一来,制毒原料的采购难度一时空前,贝隆的日子一下子变得很不好过。
他一面怨恨使绊子的宋辞和被枕头风吹得七荤八素的楚淮南,一面又不得不放下身段回头找宋辞,希望可以再见一面,深度聊聊合作的事项。
第135章
准备好好吊一吊贝隆胃口的沈听, 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他。
暗渡 第134节
“阿辞, 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我已经考虑过啦!贝叔叔,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好马不吃回头草。”
电话这头闹哄哄的,一群人在玩筛子, 输了的人要选真心话或大冒险。年轻女孩和男孩们的笑声不绝于耳。
贝隆咬牙切齿却又没有别的办法,还想再说两句, 却被沈听抢了先:“哎, 贝叔叔,先不跟你说了哈,我这有事儿先挂——”赶在贝隆开口之前, 电话被果断地掐断了。
沈听跟贝隆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自己正在聚会。——言下之意, 便是如今对他,贝隆的这个生意还不如他和朋友的泡妞局重要。
作为行动小队唯一的女同志, 潘小竹一人分饰多角,又是笑又闹地给沈听提供背景音,见沈听终于挂了电话, 她把手里的摇铃扔在桌上,一下子瘫在了沙发上。
“哎呀, 可累死我了!”
城会玩的文迪顺手做了两张纸签,一张真心话,一张大冒险。
打电话时沈听随手抽到了真心话。
于是这会儿, 被潘小竹一脸八卦地追问:“沈队,你一共谈过几个女朋友,两只手能数完吗?”
他面无表情:“没有。”
潘小竹愣了一下, 像发现了新大陆,惊叫道:“你的意思是,你没谈过恋爱!?”
“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长成这样,你告诉我你从来没谈过恋爱!?”
沈听朝正大呼小叫的女同志,无不鄙夷看了一眼,勉强点了个头。
在这一瞬间,三观有如被核弹轰炸过的潘小竹,顿时有种想冲正在厨房给沈听泡茶的楚淮南,鞠躬叫声“嫂子”的冲动。
陈聪和文迪也跟着瞎起哄:“卧槽!沈队没谈过女朋友,那像我们这样的单身狗,今天终于可以瞑目了!”
“沈队,你为什么不谈?”
沈听答不上来,暗自迁怒楚淮南泡个茶怎么花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文迪凑过来贼兮兮地问:“沈队,你总不会打算告诉我们,你的恋人是这个国家吧?”
沈听觉得,能问出这种问题的文迪,笑得像个妨害公务的傻逼。
他们的开会地点从悦淮移到了楚淮南以信托名义购入的一处非公开房产中。
当走进这间充满水晶装饰品的屋子时,非艺术专业出身的各位成员都有一瞬感叹人类工匠造物水准的惊艳。
会客室的玻璃柜里,摆放着各种形状不同的酒杯,亮闪闪的,个个晶莹剔透。
在这样的环境中开会,实在是种非凡的体验。
为了说话方便,房子里没有外人。
楚淮南亲自端着泡好的茶回了客厅。
递给沈听的茶杯,和他自己用的那一个不论花纹还是款式都一样,是一套用黄金段泥手工做的紫砂六方杯。
杯子的成色是极品“冷金黄”,黄中带金,色泽温润,砂感如鎏金,是极贵的帝王之色。
这套杯子是他几年前在伦敦的一次展会上意外拍得的。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见到时,就觉得很喜欢。
说得再矫情点儿,仿佛那是一套他上辈子曾用过的器具。
见它躺在展示台上任参展者评头论足,竟莫名有点儿心酸。或许这东西和他有缘。于是,楚淮南不计代价地拍了回来。
本还以为肯定用不上,没想到今天沈听来了,他突然在博古架上看到了这对杯子,便心血来潮地取来倒茶了。
潘小竹捧着漂亮的水晶玻璃杯,眼神在沈听和楚淮南的“情侣杯”上打转。最终她没能管住自己的嘴,开玩笑地问:“楚总,怎么还搞区别待遇啊?凭什么沈队的杯子和我们的都不一样?”
睁眼说瞎话是资本家的必备技能。
楚淮南笑了笑:“杯子不够。”
潘小竹瞥了一眼玻璃柜里一排排的玻璃杯,好吧,那些都不是杯子,是艺术品。
楚淮南一来,原本挺自在的文迪、陈聪和蒋志都有些拘谨。
楚淮南早就发现最近这三个人,对他的态度有些怪怪的,总之不太自然。
而在三个人中属文迪是最憋不住事儿。
从他口中,楚淮南轻而易举就问出了他们态度不自然的原因。
年轻的小警察特别气愤地跟他抱怨说:“楚哥,队里的那个女同志造谣,说像你这样的富二代,肯加入我们这种行动完全是目的不纯。”
想起潘小竹花痴的样子,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还说你是因为喜欢我们沈队,才出钱出力鞠躬尽瘁的!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我差点儿就跟她吵起来了。你和沈队的事儿纯属任务需要,是打掩护的烟雾弹!她却说什么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这不胡说八道吗?我觉得吧,你有机会还是得澄清一下,省得这话传到沈队耳朵里,他误会了,你俩就尴尬了。”
其实哪儿会尴尬。
要是到了今天,沈听还误会他对他没有想法,那才叫尴尬呢。
俗话说的谣言止于智者,其实挺违心的,澄清有时十分必要。
他正想着这事儿,恰逢沈听站起身,去了洗手间。
于是,楚淮南借此机会,向其他几位以讹传讹的同事公开做了次澄清。
他说:“我听说最近有人造谣我是富二代?就此我得辟一下谣。我不是富二代。远南是我曾祖父的产业,传到我手里已经四代。”
抛砖引玉,重点都在后面。
“另外还有谣言说我喜欢沈听。这个我也得澄清一下,这不是谣言,是真的。”
潘小竹闻言一下捏皱了手里的档案册。
陈聪和文迪则都惊得瞠目结舌。
就连平时最冷静的蒋志,嘴里都能塞得下一个鸡蛋。
“沈队他知道吗?”潘小竹问。
“知道。”
“那他怎么说?”
楚淮南还没答,沈听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了。
见客厅里鸦雀无声,连楚淮南在内的五双眼睛都牢牢地盯着他看,不由疑惑:“怎么了?”
楚淮南以病梅做喻,婉转地回答了潘小竹的问题。
“哦,我们正聊到龚自珍曾说,梅以曲而美,直则无姿。可见连古人也让你不要过直,直则易损。”
潘小竹愣了三秒,在反应过来后直呼有道理。
沈听却只觉得他拐弯抹角地夹私货,十分不要脸。
另外三双专业办刑侦案件的眼睛,盯得他瘆得慌。
他转过头问:“都盯着我干嘛?”
文迪:啊!我怎么能这么蠢!沈队脖子动脉处贴了好几个创口贴,我还在想怎么会伤到脖子的!现在想起来,恐怕创口贴底下的根本不是伤口!
陈聪:为了任务可以做到这个程度,不愧是燕京公安大学的耳朵。我……惭愧、惭愧。
蒋志:观察不细致,没能提早发现,这都是我的错。
沈听坐下来,对之后的任务安排进行了新一轮的部署。
贝隆在他这儿碰了钉子,却肯定不会就此放弃。
等再吊他一阵,也就差不多可以网了。
至于那本日记以及特地送它前来的whisper,则等料理了贝隆之后,再一个一个解决。
……
慕鸣盛在离境前,还曾到过另外一封邮件。
邮箱地址显示,这封邮件来自已经死去多时的陈峰。
游走在黑暗的边缘,肮脏的真面目,并不会永远不见天日。而失散的共谋者,也总有在地狱里碰面的那一天。期待重逢,我的伙伴。
在屏幕的另一端,林有匪轻轻合上了电脑。
或许冥冥之中,他受到了罹难者们的保佑。
当年的一切,在他眼里已水落石出。
因此,他在洗清自己是whisper的嫌疑的同时,还有意引导警方去查慕鸣盛。
因为只要顺着慕鸣盛那条线一直查下去,那个藏在暗处的某人,一定也会被迫站在阳光之下,接受迟到的审判。
到这封邮件时,慕鸣盛正在神病院探望熟人。
他可能会离境很久,因此来向放不下的故交告别。
在强制隔离病房内,坐在角落的病人默不作声,他很高但却很瘦,宽大的肩膀因为瘦而微微前蜷,显得更没神,头发长得几乎盖住了眼睛。
他看上去一点儿攻击力也没有,却被常年关在危险级别最高的单人病房里。
拒绝探视,不能出门。
房间里途有四壁,只靠墙放有一张十分宽大的床。
屋内甚至没有桌椅,连放在床头柜上的花瓶都是金属做的。院方已经尽量做到面面俱到,希望能够杜绝病人在病房内有任何自杀的可能性。
慕鸣盛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十分漠然地把手机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冷得像冰块,视线落到病号服前别着的胸卡上。
那是一个非常小巧的亚克力胸牌。
一直神情冷漠的男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换掉。”他指了指那枚胸牌。
院长赔着笑脸向他点头哈腰,走上前来看了一眼胸牌。见胸牌上写着病人的名字,院长的脸色一沉,对一旁的特护说:“怎么回事?不是叮嘱过吗?院内不允许出现他的名字!”
“可是……”几个被雇佣来专门照顾这一位病人的特级护士面面相觑。许久,才有人小声地说:“叫他代号他是不理的,而且前不久,市里刚有领导下来检查过,现在住院药房的流程更规范了,有病人胸卡才能配到镇定剂。”
院长勃然大怒:“要给他配药以后直接找我!你是新来的吗?十几年的规矩你不知道!”
慕鸣盛像块没有温度的冰站在房间中央,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压迫感。
他蔑视地俯视这群喧宾夺主的蠢货。
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个名字,而是那个胸卡的背后有一根用于固定的别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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