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凶猛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黑灯夏火
短发道人回头望去,本应关押着嫌犯吴弧的牢房里涌出滚滚浓烟,迸射出颗颗碎石。
与此同时,那名劫狱者身下的血泊里,伸出一双双鲜红手臂,拉住他的身躯四肢,将他朝血泊当中拖拽而去,彻底隐没不见。
那滩血迹,也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渗透进了地砖缝隙之中。
遁逃之术?
道人眉头一皱,拨开挡在走廊里的狱卒,冲到那间涌出浓烟牢房中扫视了一眼。
牢房的厚重石壁不知被什么东西轰开,坍圮倒塌大半,月光照耀进来,照亮了满地的破碎石砖。
嫌犯吴弧,已不知所踪。
这间牢房位于监牢最里侧,石壁外面就是院子的院墙,院墙再往外就是错综复杂的鹅城民居建筑群。
想来那劫狱者还有一名同伙,声东击西,劫走吴弧,潜逃离开。
道人默默站在原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握着铜币长剑的手耷拉在身侧,微微摇晃。
牢头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慢慢走近过来,小心翼翼问道:“道长...要不要通知鹅城官兵,追索嫌犯?”
“...”
短发道人僵硬地拧动脖子,呆滞地看向牢头,缓慢挤出一丝微笑,沙哑道:“不用,我亲自去追。”
月光下,牢头的脸色一片惨白,“道长,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道人随手扒拉了一下双眼,竟然拽下一根从眼皮底下钻出来的绿色植株菌丝。
那菌丝绵长坚韧,好似毛线一般,挂在眼球前方,惊悚骇人。
“太久没洗眼睛,长了些眼屎。”
道士一边说着,一边倒提长剑,双手并用,一点一点将绵长丝线,拔了出来,盘在手里。
“好了。”
道人拽出最后一截丝线,僵硬地朝恐惧万分的牢头笑了笑,“放心吧,我会找到他们的。”
说罢,他提着铜币长剑,沿着牢房裂口,冲了出去。
————
鹅城郊外。
这是一片无人打理的乱葬岗,随处可见低矮土丘坟茔,木质简陋墓碑。
萤火飘荡,几条脱毛野狗被浓郁的血腥气味引诱而来,低头舔舐着乱葬岗中间的一滩乌黑血泊。
蓦然,一只手臂从浅浅一层血泊当中伸了出来,那名身负重伤的夜行者,满身鲜血地爬出了血泊,吓走了所有野狗。
他的腰腹被铜币长剑正面击中,肋骨不知道断了多少根,正源源不断地涌出猩红。
“白莲出世,明王降生...”
他额头沁满汗水,呢喃着从夜行衣里取出一张宽大干枯且有褪色刺青的皮革,轻轻覆盖在腰腹伤口上,
数息之后,竟然不再有鲜血渗出。
“从天煞孤星命格者身上扒下、每日用鲜血供奉滋养了十年的皮,竟然用在了这里...”
劫狱者,或者说圣白莲人字门教众阮天,喃喃自语着,语气中难掩痛惜与仇恨,
“还有我的黄皮子...也被那道人杀了。
此仇不报,我阮天誓不为人!”
话音未落,脚步声由远及近,同样穿着夜行衣的阮山胞弟扛着一个人影冲入了乱葬岗。
“哥,吴弧救出来了。”
阮地将肩上扛着的人放在地上,“我们快点去破庙向使女交差吧。”
“使女...”
阮天闻言不禁咬牙切齿,“要不是她情报不全,强命我们去鹅城救人,我怎么会吃这么大的亏!”
“哥,慎言。”
阮地眉头皱起,
圣白莲内等级分明,刑罚残酷,
他们兄弟二人隶属于圣白莲人字门吕州分舵,根本没有资格去议论乃至指责那两名作为白莲教圣子贴身女侍的高贵使女。
更何况,这里还有第三人在场。
“唔...我这是在哪?”
躺在地上的吴弧悠悠转醒,看向两名黑衣人,拱手道:“二位是...”
“是我,阮天。”
阮天将头罩摘了下来,盯着吴弧低声道,“哼,你小子终日打雁也会被雁啄了眼,竟然被一个农户给弄进了监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可以对我指点,但不能对我指指点点。”
吴弧皱眉道:“不要以为救了我,我就得对你感恩戴德。猛虎下山苍龙啸,小老弟你别太傲,人间正道是沧桑,活的不要太嚣张。”
“??”
阮天愣了愣神,
吴弧似乎也反应过来,觉得这话有点不太合适,晃了晃脑袋,痛苦道:“不好意思,那道人似乎在拷问我的时候,对我做了什么...”
“好了,先别说那么多了”
阮地打断道:“那道人随时可能追过来,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往破庙吧,不能错过使女大人交代的时间。”
第四百八十二章 忠诚
夜风萧瑟,寒鸦鸣啼,荒山破庙。
六人分立破庙各个角落。
两名面容姣好女子,身穿洁白长裙,高洁不可方物,站在破庙中间。
一矮瘦老者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蹲在角落用竹篾编制竹筐。
一白面瘦弱书生,拿捏着线香,闭着眼睛,虔诚拜着残破神像。
一魁梧壮汉赤着上身,倚靠梁柱,闭目养神,他怀里抱着的妖冶女子穿着件华贵皮草大衣,正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自己的头发。
“我说,”
妖冶女子张开红唇,声音妩媚柔和,令人沉醉,“晓书生你拜那破神像干什么,难不成是在求神显灵,保佑你高中状元,东华门唱名不成?”
“呵,若能让武德卫消掉我身上的案底,考取功名易如反掌。”
被称为晓书生的青年只是笑了笑,头也不回,依旧鞠躬祭拜神像,“我拜这座庙,只是因为它灵而已。”
“灵?我怎么没听说过”
妖冶女子一挑眉梢,“真灵的话,早就有愚夫愚妇过来修缮庙宇了,怎么会残破凋敝。”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晓书生摇了摇头,“二十年前,有个在外漂泊的行商带着一年所得积蓄,在回家途中经过此庙,准备暂时歇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出发,赶回家乡,与妻子团聚。
近乡情怯,这行商辗转反侧,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迷迷糊糊中听到响动,睁眼一看,竟是几个地痞流氓,追逐一名女子来到破庙,将她逼向墙角,准备施强。
行商见那几个地痞手中都有短刃,自己却手无寸铁,
若冲上前去制止,可能只是平白搭进去一条性命。
踌躇之际,行商想到家中妻女,若妻女被人轻薄,又无人相助,该如何是好?
念及此处,行商鼓足勇气,捡起碎砖冲上前去,砰的一声砸向一名地痞脑袋,
霎时间鲜血飞溅,地痞应声倒地,
行商红着眼睛夺下短刀,捅向其他几人,高喊让女子快跑。
忽然间,他只觉脑袋一阵刺痛,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还躺在破庙地上,天色已经泛白。
原来方才种种,只是昨夜怪梦。”
晓书生顿了顿,续而说道,“行商擦了把冷汗,收拾行李继续赶路,好不容易回到家乡,却看到家门口有乡民围聚,里长正指挥人,从他家里搬出死尸。
行商担忧妻子,推开人群进屋一看,却见妻子哆哆嗦嗦地躲在墙角。
询问之下,才得知今日有几个地痞流氓闯入家宅,试图轻薄妻子,正要得逞之际,其中一人突然口吐鲜血,双眼圆睁,暴毙身亡,
其他几人恐惧万分,争先恐后逃向门口,还没等跑出大门,就都同时吐血暴毙。
乡民皆称,是神庙有灵,让这积德行善行商,能够远隔数里,救出妻子。
此后乡民便对此庙多加修缮,直到瘟疫突发,兵灾四起,这庙宇才荒废下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说罢,晓书生有些意兴阑珊地拍了拍梁柱,感慨道:“阳世三间,积善作恶皆由你,
古往今来,阴曹地府放过谁。
积德行善,积德行善啊。”
“哈哈。”
妖冶女子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笑出了眼泪,夸张地用粉拳捶打着魁梧男子的胸膛,
“我记得书生你当年,是因为家境贫寒,屡试不中,追求千金小姐不得,怒而下毒谋害了对方一家满门,
从此不得不落草为寇吧?
就你还念叨积德行善?”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嘛。
只要新”
晓书生微笑着摇了摇头,随手将线香钉在了佛像前方的木桌上,转身说道:“阮天怎么还没来?他不是和他弟去救吴弧了么?”
“鹅城新来了个道士,县令派他去看管监牢。”
妖冶女子伸了个懒腰,慵懒说道:“听说就是他杀了胡万。”
“哦?虽然胡万修习噬身法的时间不长,不过能杀得掉他,那道士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晓书生点了点头,耳朵一动,看向门口,“来了。”
踏踏踏。
急促脚步由远及近,穿着夜行衣的阮天面色阴郁,捂着腰腹处,走进破庙。
跟在他后面的,则是阮地,以及吴弧。
一直没有说话的魁梧男子缓缓睁开双眼,看向阮天,沉声道:“你受伤了?”
“嗯。”
阮天阴沉地点点头,“负责看管监牢的道士是个硬点子,似乎不是龙虎山的人。”
他扫了眼站在破庙中间的两名使女,紧咬牙关,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魁梧壮汉继续问道:“那道人追来没有?”
“没。”
阮地接过话茬,“我在城北设了傀儡,他应该去到那里去了。
怎么,要设计弄死他么?”
阮地颇有些跃跃欲试,他和他胞兄都是不肯吃亏的主,
今天差点死在鹅城监牢,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算了,
要是能说动破庙里的圣白莲同门一起出手,别说区区道士了,就连鹅城也能平给他看。
可惜,站在破庙中间的使女打断了他的畅想,“不用,你们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
那个道士,事后再料理也不迟。”
使女是圣白莲圣子的贴身侍女,身份高贵,她一开口说话,破庙中的所有人都微微低头,以表尊敬,
连阮天都小心翼翼地收敛起了怨愤表情,生怕被使女所留言。
“使女大人,不知您召集我等,是为何事?”
头戴斗笠的矮瘦老者拱了拱手,恭敬问道。
他们几个都是圣白莲人字门的人,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和名义上隶属的吕州分舵联系并不紧密,很多时候都各行其是。
“召集各位,是圣子大人的意思。”
使女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地说道:“想必你们也应该听说了,近日将有北上京都的安南使团,途径吕州。
使团准备进献给皇帝老儿的,是一头讲人言、通数术、擅巫卜、晓阴阳的奇珍异兽。
圣子要求你们,在吕州城狙击安南使团,抢夺下那头奇兽。”
“既然是圣子的意思,那为什么不直接让吕州分舵”
阮天下意识地开口询问,但瞥见使女那毫无表情的面庞,立刻闭上了嘴巴,猛地想到一件事情。
圣子与圣女在白莲宗内的身份地位崇高无比,于信众之中更是一呼百应,
但论起实权,以及手头上掌握的私人兵力,反而不如左右使者与四大护法。
特别是圣白莲教主销声匿迹,隐匿行踪,已经许久没在世人面前出现,
每年举办庆典大会,也往往都是由圣女代为执行。
这种情况下,有关于圣白莲核心圈子的风言风语,自然流传开来。
有种说法,是教主已经身死,圣子圣女都被架空,教内事务全部被左右使者与四大护法包揽
难不成,使女出现在这里,是高层斗争中圣子处于劣势,
希望利用他们这些游兵散勇,绕开忠心于圣白莲左使者的吕州分舵,在吕州城的安南使团上面做文章?
破庙一时间沉寂下来,几位门徒低着头沉默不语,心思急转,疯狂思索使女召集他们的真正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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