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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的诅咒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圆太极
我先走不知道柳儿是对谁说的。
行当行,留自留,无旁骛,心犀通,半仙之体自脱俗,勿信魍魉迷离语。
水油爆的话有人听得懂,有人听不懂,但听懂听不懂还是其次,主要还是信与不信。
柳儿肯定是听懂了,却不知道她有没有信,反正她是没有多说一句话,转身便从屋脊上翻过,往黑暗中而去。周天师也没有多说什么话,而是紧跟在柳儿身后。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屋脊之后。
过了两道屋脊后,柳儿不敢继续在屋面上走了,屋脊上的路是对家的暗行道,这一般都是很窄很难捉摸的,而与这些暗行道相邻相接的一般都是更为灵敏快速的坎扣,发现和摆脱都更加困难。于是她在一个能确认的下瓦面回到镇道上,还是沿进来时的街道往回走。
往回走的路应该比进来时顺利得多,一些坎扣都已经知道了,只需找到坎沿缺儿或者解开启弦就能顺利过去。而且一路走来,发现许多坎面扣子已经被解了扣子 结,动弦都已经松散,这大概是鲁承宗他们后进来时动的手脚。坎面扣子是没有多大威胁了,可绝不意味着危险已经不在,其实更大的危险正渐渐围拢过来,而且这 危险应该是柳儿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过的。
此时,在小镇外石道两边的树林里,聚集着一群机警的动物,他们全都有一幅怪异的脸,像是戴着鬼怪面具,又像是唱戏人画的油彩,颜色艳丽,造型却是诡 异。这些都是在九转天格那片林子中,准备在九转快结束时对鲁承宗他们一行发起攻击的活兽扣子,却没料到祝篾匠三转之后就带着大家逃出,没能发手的这群 活扣便都被召唤到此处,随时准备听从指令堵截或活捉他们需要的目标。
在更远处的一条草沟里,一群穿绿衣的蒙面人正往这座低矮的小镇迅速移动过来,他们从余小刺滚下草沟的铜船旁走过。奇怪的是这些人都没有手,在左手腕上 安着蝎尾尖钩,右手腕上安着双刃豹爪叉刀。这两种武器都是自小便砍去双手,然后将武器与骨肉用钉扣穿连,长成后便固定为身体的一部分。这种双手除了杀人就 不能再做其他事情的人在江湖上被称作天生杀,而这群天生杀正是朱家门长下令援助东南巢的先头部分。他们此行的宗旨就是杀死全部闯入此地的外来 人,夺取门长想要的东西。
与草沟相交的一片草坡上,也有一群服色各异的人在朝小镇的方向前进,他们的行进要艰难些,因为草皮下的石坡明显是经过人工修凿过的,大概是要在这上面 搬运牵拉什么,所以这片草坡格外的光滑。不过人数不多的这群人明显个个都是高手,他们在这样险峻的地方攀沿行走得很是稳健的,速度也不慢。按这样速度和路 线来看,不久之后,他们肯定会与那些天生杀的杀手相遇
而在百翎山区的边缘入口,曾经追踪过鲁一弃的青衫人带着一些人也正往这里赶来,他的表情虽然镇定,心中却是焦急万分。转载自我看書齋此地有藏宝的说法 是朱家几代穷尽力智所得的结论,把握也是最大的,虽然许多年来都无所获,可毕竟是在朱家控制之中。自己得到有人攻入后的消息后,飞鸽传书,让这里的手下行 险着,故意放攻入之人进去,在他们寻到自家久寻不到的宝贝后,再行下手抢夺。可还未到百翎山区,从里面就又有讯息传出,说是局面变得不好控制了,说是闯入 的人分作几路,也不知道最后是谁起的宝贝,又是起的什么宝贝。这种意料不到的情况让他怎么还能保持住淡定之心。
柳儿在快要出镇的一道街停住了脚步,这里已经不见了巨大的石碾,改换成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站在那里。老头很和蔼,笑眯眯地,可是柳儿却能感觉出他身上散发出的压力比巨大的石碾要重得多。在小镇中见到的人都像鬼一样,好不容易见到个有点人样的,感觉却比见到鬼还难受。
拿来老头朝鲁天柳伸出手,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向学生要作业的私塾先生那样悠哉哉地。
要什么柳儿问,表情比读私塾三娃儿还要天真。
你知道的。老头说。
你知道吗柳儿懵懂的样子回头问旁边的周天师。
我不知道,不过不用给他。周天师的语气和神情像是个严厉的家长。
呵呵,就算你们不知道,我却绝不会不知道,要不是我启开水磨隔石,丫头你早就该毁在碾鬼磨中,没有我那没银元,你能出得了四分五裂道还有迭 步巷川流不息对合子三断旋斩桥,八十四旗柱上隐伏的鬼婴们,哪道坎子是你能顺利逃过的。都在我眼中,也都在我手中,不要倔了,早晚都是天亮,拿 出来吧。花白胡子的老头絮絮叨叨地,就像个在讨要工钱时诉说辛苦、表白功劳的私塾先生。
哦碾鬼磨。柳儿终于明白自己被水冲出的小巷中为什么会有层厚白滑腻的人油了,那是因为她误入的整石屋是碾鬼磨的坎面。和平常石磨一样,先将要磨的东西用水泡,然后再磨碎后出汁出渣。所不同的是这里的磨子是专用来磨人的,磨盘一转,人便化鬼。
你老真是个好人,为我做了那么些事都没让我知道,我回去后备点大礼再来谢谢你。柳儿还是一副天真的模样,其实在这样的压力和局势下还能装出一副天真模样,是需要一个真正的老江湖才能够办到的。
行呀东西拿来,拿来你就回去准备大礼。老头很固执。
我现在真没什么东西好孝敬你的,要么你直说,要啥子嘛。
让你往里去,就是让你把东西取出来,能给你顺出那些关口,也就能看到你的一举一动。不信你问问他。老头说着指了指周天师。
周天师没有答话,鲁天柳也没有真的去问。
咯咯那你到底看到我取了什么东西柳儿竟然还笑得出,不知她到底有何凭仗。
没有看到,说实话没看到,很可惜,就那么一会儿,你在裂开石头里的那么一小会儿。要不是他个牛鼻子有所行动,我们两个对上了手,我本来是可以看到的。老头说得很诚恳,同时又指了指周天师,像是要周天师为他做旁证。
要不是我一直护着,你恐怕早就动手了。周天师声音淡淡地,但从他每个字的顿挫柳儿听出,他正处在一个提气运力的高度戒备状态。
喏,我在石头里就采了支花,你要吗柳儿说着从发髻上拿下拿支小花递给老头,老头没动,只是轻轻吁出口气,眼光瞬间闪过蛇一般的凶毒。柳儿知道,这眼光正是他在花裂石中感觉到的。
我知道,你肯定拿到了东西,要不然也不会急着往外跑。你也该知道,东西不给我,你跑不到外面。老头说。
我是知道的,东西要给了你,我也不一定有命跑出去,东西不给你们,你们找不到东西怎么都不会把我怎么样。我说得对吗柳儿又回头问了下周天师。
不用怕,我护着你冲出去。周天师说完拔剑就奔那老头过去了。柳儿没有期待周天师能给他杀出一条路来,而是趁这机会转身又往回跑,她想找另一条出镇的路,因为那个打伞的人给了她提示,在这小镇的布局中,无路不一定就是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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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的诅咒 第四册【完】|40.无影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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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衷情
人立三尖围天柳,哪辨鬼与仙。
都缘自有情隐,难舍弃几世荣。
言语惊,无影动,血光溅。
欲信先诬,欲明先点,终让形显。
对屋顶的建筑手法的熟悉莫过于鲁家六工中懂铺石和辟尘两技的人。所以柳儿只要瞄一眼就能看出屋顶之间的差异。其实刚才过四分五裂路口时她已经 看出来,四分路口有一座房子的房顶多两道横架,屋脊排立瓦,屋檐猫头用的是交扣连,倒隼固定。这样的屋顶比一般的房顶更能承重,瓦片不下滑。当时她只是诧 异这房屋屋顶怎么会有所差异,根本没想到过这里还有对家留的暗活道。
柳儿判断得没错,那间房的屋顶上就曾趴着个鬼婴偷视着她从四分路口走过。眼下还不知道这条屋顶上的道儿能不能通到镇外,可以知道的是柳儿上不了这条道儿。因为在这里有两个人守着,两个都曾杀死过柳儿的人。
屋顶上依旧站着打伞的人,挺立在雨中一动不动,就好像一个突兀的脊兽。这人被激流冲走,现在忽然又出现在这里,让柳儿很难断定他是人还是鬼,或者他原来就不是人。柳儿上次与他交手中,从伞的上方清楚地看到这个英健的躯体没有头颅。
在往五裂道口去的街道正中站着太湖上遇到的黑胖子,他的气势依旧沉稳如岳,就连一双目光都能够给人胸口如锤地重击。柳儿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能闪电般地给自己一个突袭,而自己能做到的只是从他身上的气味判别出他们是同一个人。转载自我看書齋
柳儿没有骤然停住脚步,因为她心中清楚,不管自己如何快速地变化身形方向,都绝对无法躲过这两个人地追击。她只能将小腹绷得紧紧地,一口气息谨慎地在胸腹间回转,让自己尽量地平静,让脚步尽量地轻盈,这些让她逐渐减缓下来的脚步多少显得有些不自然。
天色还是黑暗的,看不出那两个人的表情是怎样的,不过柳儿清明的听觉听到他们气息的紊乱,清明的触觉也感觉出她与那两人之间气流的波动。很奇怪,至少 柳儿是这样的认为的,因为从自己察觉到的现象来看,这两个人似乎比自己更紧张,紧张得连应该用怎样的状态进行戒备都显得无所适从。
的确,这两个人真的很紧张,他们都没有想到被自己杀死的人突然又出现在自己面前。黑胖子对自己掌力的自信已经荡然无存,这个在自己心目中早就确认的高 手故意戏弄了一番自己。他同时也在暗自庆幸,偷袭之后自己幸好没有再加补一掌,也没有靠近查看生死,否则自己的后果肯定很难想象。
打伞的人心中的惧意更甚,不止是因为自己伞头直撞这姑娘胸口未曾对她造成丝毫伤害,还因为她竟然能脱出鬼婴壁,这样的高手所涉及的领域绝对不只是技击那么简单。
两个拦路的人还同时感觉出柳儿气息的细缓,也看出她最后停步前稍显出的不自然。他们认为这是高手施以攻击的前序动作,一个杀不死的对手要对自己进行回击,他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戒备和防御。
不要怕,我们来了是鲁承宗的声音。同时,鲁承宗和五侯、余小刺从二道街那边转出,快步朝这里奔来。
随着一个黑影从四分路口低空掠过,一个声音在岔道上响起:我们也到了,哎,余把子,你可记得还我酒,把我酒给那些鬼娃子洗了澡,真是可惜。是红眼八哥奕睿和水油爆到了。看来水油爆和篾匠无法过那条湍急的沟道,只好沿沟道从其他什么地方绕过来。
你那还叫酒,我问到的味道跟醋似的,回去我还你一缸镇江醋。余小刺回道。
我那就算是醋,可也不是镇江醋可比的。昙花蕊子酒加魁斗山描月庵的浆果捂沅醋,腐尸遇之则干,干尸遇之则化,要不怎么能驱走那些鬼娃子。
那也要靠人家老祝做的竹筒子,要不你那酒加醋也射不过河。余小刺说着晃晃手中的一个竹筒子,看来篾匠他们用这东西将酒和醋射过河,解了余小刺他们的困后,就把这竹筒抛过河,让他们自己驱赶对付鬼婴。
柳儿从他们对话中就已经知道,又是水油爆的酒建了奇功,救了大家一命。瞧着没损伤一个,她心中着实高兴。
拦路的两个人见来了这些人,心里也着实高兴,各自分头朝两路人迎过去,他们实在是不敢面对柳儿这样的高手,都借此机会另寻对手。
路就这样让开了,可柳儿反倒不敢走了。虽说青瞳碧眼是半仙,但她这个半仙怎么都揣摩不出拦住自己去路的两个高手干嘛莫名其妙地就把路给让了,难道是不屑对自己费手脚气力,而让背后藏着的什么坎扣来锁了自己
没等柳儿做出决断,两个人从后面赶上来,呈犄角状,都离着她有十步左右。十步的距离对于高手来说,是在闪电一击的范围之内,不需要靠得再近了。当然, 他们也不敢靠得再近,因为十步的距离对于高手来说同样是个安全的距离,这两个倒不是害怕柳儿会有什么杀伤的攻击,而是他们互相之间都存着十二分的戒备。
柳儿很奇怪,周天师和那老头竟然没有拼个你死我活,反倒相伴来围赶自己,自己真就那么重要
柳丫头,相信我,把东西给我,我能去。周天师的语气和神情都很诚恳。
谁都出不去,除非把东西交给我。老头的说话间眼角闪过一丝凶光。
柳儿面对着这两个人,突然想到一个词:冤鬼缠身。看来他们要不得到想要的,是绝不会放过自己的。
别听他们的,跟我走,先找路出去。柳儿没有看到水油爆是这样绕过打伞无头人的阻挡,来到以自己为中心的又一个角上。三个气度迥异却都莫测高深的老头呈一个三角将柳儿围在了中间。此刻的柳儿心中觉得自己比面对四分五裂路口还要难以抉择。
红眼八哥在三角区域盘旋了两圈,然后轻巧地落在水油爆的肩头,不停地抖转着脖子,机警小心地注视着周围的情形。
不要跟着他,此人来路不明,非魔即盗,到时候你会后悔的。周天师是针对水油爆而言的。
你说什么诋毁我,我拿的天师令是你家祖宗牌位我是谁你奶奶娘家三大爷,曾用生蛆的倭瓜皮喂过你爹水油爆对周天师大爆粗口。
周天师脸色未变,没有因为水油爆的谩骂乱一丝心性:少拿腔拿调地学流氓样,凭你的道行这样做委屈了些,也不怕自损了身份。对,你不怕,为了一些事情你什么都可以做。
水油爆笑了,笑声有些怪异,笑脸也有些狰狞:哈哈哈呵呵呵你知道了你真知道了知道太多那就得死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往周天师那里靠近。
柳儿往一侧墙角避开,她清明的触觉感出自己所处的三角区域中激荡起汹涌的气流,让人的肌肤明显有种寒冷中夹带着生疼的感觉。
柳儿让开的位置,正好可以让水油爆径直走到周天师和花白胡子老头两人中间,这位置距离两个高手都只在五步左右,是最适合两人进行夹击的。不知道这水油爆真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根本就是外行木瓜摆神相,他还不犹豫地站立到这个位置上。
别强逞了,成不了气候,你的人不会来了。转载自我看書齋周天师依旧沉稳,没有因为水油爆的威胁而慌乱,也没有因为由于水油爆的逼近而作丝毫抢先攻击的打算。
我猜到了,那天在挂发峡蒿草丛中,你打发自己的一个徒弟回头走,我就有这样的预感,是他把我的人骗走了吧
真让你算对了,可惜呀,你那天要追他却没来得及。
不是没来得及,而是因为有那个黄大蟹碍了手脚,他要不盯牢我,你那妖娃子也跑不掉,那黄大蟹也不会因为见多了事而丧命。水油爆说话间,渐渐挺直身板,越来越显出非凡的气度出来,与从前的那个猥琐邋遢的老厨工已经判若两人了。
是呀,不过我徒儿一走,不但你的人来不了,而且还能带来我的人。周天师提到自己的人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得意之色,反倒在语气间稍些焦急,因为在他盘算中,自己的那些人也该到了。
真把这里当什么了,想来就来只怕是有心来,无路可入,有心走,无命可出白胡子老头说话间眼中竟然闪过的是肃杀的幽蓝。
有条路,运物留道,百里草坡。周天师不怕对方知道自己的人会从哪里进来,看来他对自己的计划以及手下能力是成竹在胸。
百里草坡花白胡子的老头明显变得没那么有底气了。他心里很清楚,当初建造修整这一带时,为了方便往这里面运送器物、材料、树种,曾沿山绕岭就 势修凿了一条光滑的拖滑石道。这里修造完后,那拖滑道废弃不用,便撒上草籽,长成密密的草坡,这样既掩饰了拖滑道的存在,又加大了它行走的艰难度,因为草 坡比石道更加滑溜,脚不着力,难以攀爬,这就可以避免有谁沿此道进入到此隐秘之处。如果眼前这老道所说的那些人的确从此入山,那么对手肯定是熟悉此处的种 种布局的,并且能从那种路径进入,来的人肯定都是非凡高手。
水油爆根本没理会那老头,而是往周天师那边侧转过身去:我没人,你有人,不过要是你死了,你的人又能成什么气候说完这句话,水油爆身形万后大大地退迈出一步,上身也往后倒斜,双臂呈前后拉弓式。
行家都可以一眼看出,这样的动作是要作力全势杀出,以盼一击毙敌。
花白胡子的老头也是行家,当然也看出水油爆这样姿势的意图,所以他在静候,静候鹬蚌相争的局面出现。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水油爆全力一杀的姿势没有朝前扑出,相反顺着往后迈步和斜身的势态,极速倒退起来。
不知道水油爆倒退的步法叫什么名称,也不知道这样的步法出自什么技击门派,只知道他很快、很隐蔽,上身基本保持不动,整个动作有些像是在飘、在滑行。
花白胡子的老头因为这样突兀的情形错愕了,但只是错愕而已。他毕竟是高手,为数不多的高手,身经百战的高手,经历过无数次类似情形的高手,所以他虽然没来得及让身体动作,一双手却是抢在水油爆临近前动了。
花白胡子老头的左手很黑,像刷了面酱的烤饼,右手很白,像刚上蒸屉的米粉糕。江湖百年前就已经失传的一种技击绝技阴阳搜魂手,曾被人称道:左阴搜得鬼狱阎殿胆魂裂,右阳搜得青光白日魂魄散。老头的手就是这样一双搜魂手。
老头非常自信,随着水油爆后退的身形,自己的双手只要按上那个邋遢的背影,这个不知是什么路数的老头就肯定会觉得,不管是下地狱还是上天堂都是极度痛苦的。所以他要是还算聪明的话,现在最该做的是趁着还有一尺多的距离改变后退方向,躲开自己的双手。
水油爆没有趁一尺多的距离躲开这双手,而是趁这一尺多的距离转了身,同时朝花白胡子的老头挥去他拉弓式的左臂,本来抻向前方的左臂变成了尽力地朝后,就像是要捋摸一把老头下颔上的花白胡须。
花白胡子的老头依然没有躲没有避,他知道,自己的双手按不上对方的身体,对方也一样碰不到自己,朝自己挥来的一臂是徒劳的,除非这手臂能突然间变长,除非
花白的胡须飘然而落,没了胡须的遮掩,可以让人清晰地看到花白胡须老头的脖颈见闪出一道红线。紧接着,老头的头颅机械地朝后一仰,那红线便迸涨开来,扇形地喷洒出血雨漫天。
水油爆的手臂确实没有变长,但是他手里的一件杀人武器却拉近了他与花白胡子老头之间的距离。老头是高手,但面对这种杀人武器却没有作丝毫的退让,是他不怕死,是他来不及躲避,还是他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件将他杀死的武器
柳儿看到了这件武器,是在老头脖颈被划开之后,水油爆手掌前有一处浓艳鲜血,形状有些像是剑头,不过那剑头和手掌间是虚空的,没有任何东西连接。很快,随着鲜血的滴落,那剑头也在她眼中消失。
一把无形的剑不,应该是一把透明的剑,极度的纯净透明,就会让人无法发现它的存在。
无影水晶剑周天师发出一声骇异地惊叹。
是的无影水晶剑。无影惊鬼神,晶莹祛秽魅。水油爆不但气度发生了变化,连语气也显得威严冷峻。
掌教天师到底怎么了,龙虎山镇教之宝怎么在你手中。周天师言语间除了好奇外,并没有表现出太大关心。
呵呵,原来你还是没有全都搞清楚。你带艺入我天师教多年,对天师术法兴趣不大,却最爱在阅微堂查看典册,只是想得到一些资料线索。要是你多接触点行术道法,也就不至于连天师教的融形换魂都不知道了。水油爆此时的语气已经仿佛一代宗师。
融形换魂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是谁了难怪难怪
柳儿躲在一旁,她听见他们说的融形换魂了,这是龙虎山天师教解救鬼魔附身的一种技法,是用融形丹易容,将自己变成被鬼魔附身人的模样,而且在形 态、动作、声音上都要模仿得惟妙惟肖,然后与被附身的人同睡,诱得鬼魔上天师之身,然后封在体内用丹气内火毁了附身的鬼魔。
这融形丹乃是元代时洞庭百变轩轩主钱百相传给龙虎山的,简单易用,装扮后可以乱真。至于模仿神态声音,虽然天师教也有这方面的技法传授,不过大部分还是得靠天分。
虽然柳儿不熟悉真正的水油爆,不过从这个假水油爆渐渐显露出的真实形态来看,他们间的差距是很大的,而且认识水油爆的周天师最初也未曾瞧出假冒来,说明这个装扮之人对于融形之术绝对算个高手。
龙虎山有谁能有如此本领柳儿灵光猛然一闪,从这个冒牌水油爆已经岸然挺直的背影、显现出的非凡气度,以及所具备的本领道行来看,她觉得这和她认识的一个人很是相似,一个与种种迹象最合配,而对于身份地位来说又最不可能的人――天师教的掌教天师。
柳儿的猜想很快得到证实,冒牌的水油爆拿起一个酒瓶,倒出些酒水在脸上抹了几把,于是胡须一抹之下变得漆黑,暗褐皮色渐渐退去,角质皱纹慢慢舒展,方 阔脸面一点点变形,最后显现出一个净白消瘦的脸庞,隐约中透出仙灵之气,除去他身上肮脏的外衣不配,整个就是个仙风道骨的宗师掌教。
虽然有所意料,但鲁天柳和周天师还是感觉到极度的不可思议,种种迹象在意识中都让他们判断这水油爆应该是掌教天师委派的高人,却真的都不敢相信会是掌教本人融形而为。
不但面容变了,连声音迥然不同:其实你刚到龙虎山,我就散天师帖查你底细,没想到你的根很净,没探到一丝牵绊关联。所谓欲盖弥彰,这样的底子反让人产生更多怀疑,江湖言带高艺之人无来处必有其大图,此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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