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那么大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语笑阑珊
蓝烟:“从哪儿送来的活鱼?”
祝小穗答曰,江南。我家大少爷算着日子呐,那鱼俗称三面白,软嫩刺少,只有这个季节才有,二公子顶喜欢吃。所以湖里刚捞出第一网,老爷就快马加鞭派人送到北边来了,养在几十里外的红丹钱庄,庄主算是二公子的远方舅舅吧,他又挖了许多鲜菜,下午刚派人送来万井城。
江胜临:“……”
怎么觉得你们祝府人均一个钱庄。
一时竟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羡慕。
蓝烟刚了三十套衣裳首饰,人情还没还呢,哪里好意思再去蹭饭,于是就找了个借口,说要陪着自家宫主出门。
结果祝小穗说:“哦,我家公子亲自去请厉宫主了,就吃顿便饭,不耽误什么的。”
他就这点好,虽然不大喜欢江湖魔头,巴不得公子离万仞宫远一点,但并不会因此懒于做事,依旧能有规有矩地将祝燕隐吩咐的每一件小任务做到周全。
隔壁房中,祝燕隐正在请厉随。
“不去。”
祝二公子: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没问题的,我可以!
于是他继续煽动:“江神医与蓝姑娘都会去,三面白裹上面糊汆炸,咬一口酥香四溢,人间绝味。”
至少比你那碗红烧排骨面好吃。
厉随道:“我有事。”
祝燕隐:“什么事?”
“夜探。”
“探谁?”
“尚儒山庄。”
祝燕隐对这个山庄名字有印象,因为“尚儒”两个字,听起来就充满了浓浓的亲切感,甚至还能当场脑补出一个慈祥的白胡子老头,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那种。现在听到厉随要去夜探尚儒山庄,立刻就压低声音:“他们有问题吗,是不是看起来道貌岸然与人为善,其实和焚火殿暗中勾结,妄图将武林正道一网打尽,搞得血雨腥风?”
厉随合剑回鞘:“武林盟都没看出来,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祝燕隐如实回答:“因为江湖话本里都这么写。”
厉随抬眼看他:“当真只是因为江湖话本?”
祝燕隐一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因为我博学广思会抢答,就怀疑我和魔教有关系?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厉随饶有兴致:“你说没有就没有,证据呢?”
祝燕隐不假思索:“你上回自己说的,赤天不可能看得上我。”
厉随:“……”
祝燕隐:“吃饭吗?”
厉随凶巴巴地说:“不吃,你也不准吃!”
祝燕隐被这无理要求震住了:“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知道了尚儒山庄的秘密。”厉随仗着自己没表情,明目张胆地吓人,“所以按照江湖规矩,我得把你捆进牢里先关起来。”
祝燕隐委婉提出意见:“江湖里好像没有这种规矩。”
厉随用指背叩叩湘君剑:“这就是规矩。”
祝燕隐:行吧行吧,那你关的时候别把我捆起来,我可以自己回房。
按照流程,这时候厉宫主就应该开怀大笑了,中间或许还要再用力捏一捏脸,然后大家就能皆大欢喜地一起下楼吃饭。结果这回情节有些跑偏,厉随问他:“蓝烟是你弄出来的?”
祝燕隐笑嘻嘻:“不是我,是衣坊的婶婶裁缝们,我早上看蓝姑娘裙摆都弄脏了,就送了她几身新的,怎么样,是不是又温婉又漂亮?”
厉随“嗤”了一声:“我没看。”
“那不要紧,我们到饭桌上之后,你再仔细看。”祝燕隐拉住他的衣袖,强行将人拽起来——表面上的强行,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若是厉宫主不愿意,世间是没有人能成功强他的,也就艺高人胆大的祝二公子,能在众目睽睽下将人拉出客房。
祝章已经布置好了四个位置,特意让江胜临与蓝烟面对面坐着,这样等公子和厉宫主下来,也就能分开坐。只是他虽想得周全,祝燕隐却不配合,人还没落座,就先让江胜临往左挪了一个位置。
老管家:好的,懂了,下次在座位前放上名字。
主菜是千里迢迢从江南运来的三面白,炸酥之后黄澄澄似金,厨子还用小银鱼给众人蒸了几碗蛋羹,所用餐具与菜式摆盘无不致。为了照顾江湖中人,祝燕隐其实已经叮嘱过,少了许多不需要的摆饰与规矩,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厉宫主没吃两口菜,面前的盘子已经被换了八回。
“……”
祝燕隐及时吩咐:“章叔,你带人下去休息吧,我们自己吃。”
祝章不答应:“公子吃饭,身边怎能无人伺候?”
祝燕隐面不改色:“但我们要说江湖秘闻,不好让别人知道的。”
祝章一阵胸闷,尽量保持和颜悦色:“江湖秘闻与公子有什么关系?不如这样,既然厉宫主他们要谈要紧事,那我就先送公子回房,咱们换个地方吃。”
祝燕隐:我不想走!
厉随继续吃菜,淡淡道:“你要是想留下,可以自己说,不用一直踢我。”
祝燕隐:“……哦。”
第36章
桌底的事情被拿到台面上, 气氛一下就尴尬了起来。
祝燕隐只好勇敢地说:“章叔,你带着人去休息吧,我想留下听一会儿。”
既然自家公子这么坚持, 祝章自然不会勉强, 但他内心深处还是很落寞的, 因为想当初在江南时,公子可是一直把自己当成心腹的啊, 那些不敢让老爷与大少爷知道的江湖话本啊,大宝剑啊,都是带着自己一起去买的, 甚至连那个炸了的炼丹炉, 里头也有忠诚老管家亲手抹的两把黄泥。
怎么一出江湖, 就变了呢。
唏嘘唏嘘。
饭桌上, 江胜临和蓝烟沉默无声地吃着饭,心想,怎么都在桌子底下踢上了, 这一日千里的速度。
祝燕隐沉默地吃着笋,动静虽然很小,但房间里实在太安静了, 所以就还是能听见“咯吱咯吱”的咀嚼声,感觉尤为清脆多汁。
厉随跟着夹了一筷子。
祝燕隐接着吃凉拌银芽, 也是咬得脆嫩。
厉随又夹了一筷子。
江湖那么大 第33节
油炸三面白就更不用说了。
确实酥香鲜美。
祝燕隐最后盛了一勺蛋羹。
江胜临和蓝烟眼睁睁看着厉随端走了最后一小碗。
前面几样还能说祝公子确实吃得好听, 让人忍不住也想尝一尝,那这蛋羹总没声音了吧,怎么也跟着学?
祝燕隐喝完汤,用旁边摆的手帕擦干净嘴,又将沾有油渍的一面反折回去, 整齐放回原处,这才吩咐下人上茶。
江胜临和蓝烟不约而同看向厉随,这个学吗?
厉宫主面无表情地擦完嘴,把手帕丢给江胜临,带内力的那种,呼啸如拳。
神医:脏话。
祝燕隐笑着说:“今日的茶是红枫,余味甘甜,还解腻。”
厉随放下茶杯:“太苦。”
“红枫会回甘。”祝燕隐捧着茶杯,“先苦后甜。”
江胜临拍拍厉随的肩膀:“听到了吗,先苦后甜,是好意头。”
厉随垂下视线,又饮了一杯。
甜味很淡,但确实是有的,淡而悠长,长久地绕在唇齿间。
祝燕隐见他心情似乎还不错,于是趁机问:“今晚夜探尚儒山庄,是为了查命案的事吗?”
江胜临:连夜探的事情也告诉祝公子了吗?
蓝烟:什么夜探?夜探什么?夜什么探?
厉随看向他:“你想去?”
祝燕隐受宠若惊:“我也能去?”
厉随道:“你不能。”
祝燕隐顿时泄气:“那你为什么要问。”
厉随嘴角恶劣地一扬,像一个不招人喜欢的小孩,抓着一只五斑斓的漂亮大蝴蝶去逗别人,等到对方想要时,又一把撒手,惹得人哇哇大哭,自己却叉腰大笑那种。
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调皮小孩有爹打,而厉宫主没有,所以还要更无法无天一点。
红枫茶喝完,这顿宴席也就散了。祝章带人进来拾时,见祝燕隐独自一人坐在桌边,闷闷不乐的,立刻就心疼了,问他:“公子不高兴?”
“嗯。”祝燕隐道,“成天待在这里,闷得慌,我晚上想去快活林看看明传兄。”
祝章心说,哪里就“成天待在这里”了,不是三天两头往外跑,还跟着厉宫主去林子里查了回命案,那是咱们该管的事情吗?但他嘴上没说,依旧乐呵呵地哄:“行,那公子先坐一阵,我去差人准备马车。”
快活林的名字听起来很像单脚踩在椅子上撕扯烧鸡的土匪窝,但其实只是处普通客栈,距离陕南客栈仅一街之隔。祝府的马车气派停在门前,名剑门的弟子立刻迎出来,歉意道:“祝公子,我家少主今日染了风寒,有些发热咳嗽,已经睡下了。”
祝燕隐道:“那让明传兄好好休息,别打扰他,我去二楼喝杯茶就走,夜里风实在冷。”一边说,一边还咳嗽了两声,弱不禁风搞得很逼真。名剑门弟子也只好拾出空房,供这位金贵公子歇脚。
祝燕隐站在窗前看了看,很满意这个位置,对面恰好是山南客栈黑漆漆的顶。
祝章看出端倪:“公子怕不是来找赵少主的吧?”
祝燕隐一脸淡定,只要假装没听到,就没人能拆穿我。
祝章:唉,江湖误人。
厉随也看到了祝燕隐进快活林,看到了二楼的灯烛亮起。
他并不讨厌这种明晃晃跟来看热闹的行为,甚至在祝燕隐出现在窗前时,还有心情扯下手旁一朵粉色小花,让它夹裹着风飘过长街。
恰好落在那人的雪白衣襟上。
这可能是厉宫主此生用内力,用得最温柔的一次。祝燕隐捡起小花,惊讶地抬头看向对面——依旧是寂静的三层楼笼在蒙蒙夜色里,没有人影,没有动静,只有第二朵被风送来的花,这回落在了领口处,带着沁人寒香。
第三朵,第四朵。
很快,祝燕隐的掌心就积攒了满满一捧花瓣,却又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散,飘飘洒洒落半空,如雪乱,香盈袖。
祝燕隐站在窗边笑。
厉随也笑,他靠在树上,一身黑袍几乎要融于夜色,眼底隐去冰冷的警惕与杀机,只有一丝被这秋夜浸透的闲散花香。
守夜人从街上打着更路过,整条街上的灯火都渐次熄灭了。
祝章也将蜡烛熄了一半,替自家公子铺好床——客栈自然是有床的,悄声道:“若是累了,就先歇一阵。”
“不累,我们等会就回去。”祝燕隐依旧坐在桌边,留心着对面的动静。
他何止是不困,简直神得三天三夜都不必睡,满心紧张激动,宛若自己也正在山南客栈中。
厉随悄无声息落在院内。尚儒山庄此番只派出了一名管账的堂主,自然无需带太多弟子。此时所有人都已经睡了,连值守的人都没有,就那么大喇喇敞着,看起来不像藏有秘密,也确实没藏什么秘密,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唯一的获,可能就是行李中那数十瓶红杏药坊的伤药,的确与密林中的瓶子一模一样。
厉随倒出一些药粉,将瓶子重新放回去。
沙沙,沙沙。
踩过楼梯的脚步比秋雨更轻。
祝燕隐仰头看着天色:“怎么下雨了。”
祝章替他裹了条披风:“晚秋可不就是雨水多,公子不愿回住处不要紧,至少在这里眯一阵,别熬坏了身子。”
祝燕隐又扭头看了眼对面,一下雨,更黑了,只有客栈前的两串红灯笼,被风吹得晃来晃去。
祝章看着他恋恋不舍的目光,实在忍不住:“公子是在等厉宫主?”
祝燕隐脱口而出:“不是!”
暗探这种事,怎么好说出来,是秘密。他清清嗓子,正准备找个别的借口,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是谁?”
嗓门那叫一个大,祝燕隐被吓得心跳都慢了三分,赶紧跑到窗边一看,山南客栈里已经亮起火把,闹哄哄的声音将寂静夜色击得粉碎,许多人都从床上爬了起来,嘴里喊着有魔教的探子,不多一会,整条街就都沸腾了。
江湖中人都在往外冲,百姓则是战战兢兢把自己捂进被窝。祝章吃惊道:“有魔教?”
祝燕隐:“……有魔教吗?”还是说与魔教无关,只是某人夜探尚儒山庄结果被人发现,才会搞出这惊动全城的一出,可按理来说不应该啊,天下第一难道不是很厉害?
火把游过街。
“我看到他往南面跑了!”
“快追!”
“跟我来!”
祝府的家丁将快活林重重保护了起来,祝燕隐也只好干着急地等着,在这方面,连只鸡都抓不住的读书人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黑影飞速翻过树梢,像一只张开薄膜的巨大蝠类,本想要隐入小巷道,却被一枚银色飞镖打中小腿,整个人吃痛掉在地上。
“我打中他了!”
“快!”
黑影就地打了个滚,继续向着城外跑去,小腿上的伤口留下一路淋漓血痕,被雨水冲刷成细河。那飞镖似是有毒,没过多久,半边身体就都麻痹起来,逃命的姿势也越发僵硬,眼看就被人追上,一扇门里却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染着通红的指甲,像民间传闻里吃人的女鬼一样,将他一把拖了进去。
门寂静无声地关上。
……
天将明未明。
几十上百人一起追魔教,又没有统一的指挥,最终结果就是谁都没追到,甚至找到最后,都已经辨不清前头的动静究竟是谁搞出来的了,往往追上去才发现彼此认识,说起来确实丢人。
不过祝燕隐倒是松了口气。他回到自己住的客栈后,第一件事就是去问蓝烟:“厉宫主回来了吗?”
“还没。”蓝烟打开门,“祝公子有事?”
祝燕隐看着她这明显刚睡醒的慵懒造型,委婉提醒:“外头都在传山南客栈昨晚混进去了魔教。”我觉得那八成是你家宫主,所以你看是不是要发动弟子去找找看?听说还被人打伤了腿。
蓝烟使劲伸了个懒腰:“刚闹起来时我去看了一眼,没意思,就回来了。”
祝燕隐一愣,没意思?
身后突然有人冷冷问:“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厉随依旧穿着一身黑衣,看起来很厉害的。祝燕隐又是高兴,又是担心:“你总算回来了,我昨晚就听说他们打伤了人,还说什么毒镖的,伤口要紧吗?”
厉随皱起眉。
祝燕隐及时意识到大魔头可能很要面子,于是赶紧圆场:“那黑天半夜的乱扔飞镖,谁能躲得过。”
厉随看了他一会,突然勃然大怒:“你居然以为昨晚那个被追得满城跑的人是我?”
祝燕隐再度被吼得呼吸困难,怎么大声干什么,难道不是吗。
厉随咬牙切齿:“过来!”
祝燕隐躲在桌子后,一脸大义凛然,我不过来,说不过来就不过来。
第37章
厉随道:“我数到三。”
一般大魔头是不会这么有耐心的, 所以这个“我数到三”,在蓝烟眼里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中邪, 二是宫主对祝公子确实不一般。可惜祝公子本人目前并不这么想, 他的脸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所以握住桌沿试图做出反抗,但毫无用处, 反而让厉随的表情更加恶狠狠了一点。
蓝烟:宫主冷静!
祝燕隐:大事不妙!
他甚至撒丫子想跑,结果未遂。厉随用两根手指就轻轻松松拎住他,这手法祝燕隐熟悉, 大哥在江南养了只长毛波斯猫, 经常到处乱跑, 偶尔会来自己院中, 章叔就是这么捏着后颈皮把它从书架上拎下来的。
厉随不可置信:“你竟然想跑?”
而更不可置信的是,你竟然以为这轻飘飘的跑法,能顺利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
祝燕隐心想, 你都要捏我的脸了,我还不能跑一下吗!但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人生总不能处处说真话做实事, 还是要适当地虚伪一下,于是他赶紧表示, 我没有。
厉随被他这面不改色的谎言给逗笑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气笑了,他本来想去捏对方的脸,手都已经抬起来却又改变主意,一把揽住那细瘦腰肢,带着人破窗而出。
没有一点点预兆。
这谁能顶得住啊!
三不五时就要被迫体验寻死的感觉, 祝燕隐欲哭无泪,但比起上回在野林子里飞来飞去,这次似乎要更加平缓一……等等,并没有!
江湖那么大 第34节
章叔救我!
耳畔风声呼啸,一颗心也忽高忽低,如同被抛进汹涌汪洋。祝燕隐完全不想睁开眼睛,就只用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颈,双腿也环过对方的腰,如同一只雪白的……说不好像什么,反正挺大一蓬挂在厉宫主身上,感觉扯都扯不下来,风雨不动安如山的。
厉随拍拍他的后背:“到了。”
祝燕隐依旧闭着眼睛,从嗓子里挤出一个有气无力的“嗯”,到就到了吧,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得再缓缓。
厉随问:“你又站不稳了?”
祝燕隐:“有一点。”
厉随果然又开始笑,靠在柱子上,花枝乱颤的。
祝燕隐:你们魔头真的好难懂。
根据前两次的经验,对方这诡异好心情可能会持续挺长一段时间,祝燕隐也没再理他,自己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这里好像是一处废弃的三层茶楼,附近巷道纵横交错,不远处还有一栋挺阔气的楼。至于两人住的客栈,已经不知被抛在哪里,连个影子都看不着了。
厉随笑够之后,心情很好:“你在找什么?”
“我们住的客栈。”祝燕隐问,“这是哪里?”
“客栈在城西,这里是城北。”
“这么快的速度就能穿城,我还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么厉害的轻功!”
祝公子竖起大拇指,展开积极吹捧,试图与魔头重新建立良好关系。
厉随问:“那你想不想见识更厉害的?”
祝燕隐稍稍一滞,这怎么还夸出了反效果,我的意思是我已经知道你有多么的厉害,昨晚那个满城蹿的倒霉蛋绝不可能是我面前这位高手,所以现在是不是就能快乐地回客栈了?
于是他说:“不不不,这已经很厉害了,更厉害的我得稍微缓缓,不然可能受不了。”
厉随却道:“你要缓,有人却缓不了。”
祝燕隐不解:“谁?”
厉随道:“赵明传。”
祝燕隐:“……”
祝燕隐隐约反应过来:“难道昨晚那个倒霉鬼是明传兄?他是魔教的人?”
厉随眉梢一挑:“你脑子转得倒是快,没错,昨晚赵明传也去了山南客栈,结果被尚儒山庄的弟子发现,继而惊动了全城门派,被追得仓皇而逃。”
但他究竟是不是魔教的人,还要另说。祝燕隐急急道:“明传兄一早就同我说过,他怀疑武林盟中有内鬼,或许是同你一样查到了尚儒山庄有问题,才会冒险夜探,他真的被打伤了吗,现在人在哪儿?”
厉随看着前方:“那栋红色的房子,昨晚赵明传路过附近巷道时,被人拖入一处宅院打昏,紧接着就被送去了醉春楼。”
醉春楼,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地方。祝燕隐越发着急了:“你知道得这么清楚,昨晚是一直跟着明传兄吗,没救他?”
厉随答:“没有。”
祝燕隐:“……”
祝燕隐:行吧行吧,知道你不屑出手,那我找人去救。
“回来。”厉随扯住他的后领,“袭击赵明传的人,看起来四十出头,与当初传你是魔教眼线、以及同崔巍几人一起出现的妇人,应当是同一个,她的功夫不低。”
祝燕隐脸色一白,居然是她,那明传兄岂不是更危险了,这杀人放火的。便转身想往楼下跑,却被残缺摇摆的楼梯惊得缩回了脚,感觉踩一下就能直接滚落一楼,只好求助现场唯一的观众:“你先带我下去。”
厉随皱眉:“你要去救人?”
祝燕隐道:“明传兄一路对我多有照顾,如今他被人抓了,我当然得救。”
厉随几不可闻地冷哼一声:“你要去找谁帮你救?”
祝燕隐回答:“我的家丁。”
厉随依旧满是不悦地看着他。
祝燕隐也是担心赵明传,一时有些没辨过来,就道:“你不愿救人,难道也不让我去救吗,他既被凶徒打昏,就说明与他们不是一路人,退一步说,就算明传兄真的与魔教有关,留着活口审问难道不比遇害强?”
厉随很是不耐烦,他完全没有听到后面一堆话,只听到第一句:“谁说我不愿救的?”
祝燕隐:“……你刚才自己说的,没有。”
厉随纠正:“你只问了我昨晚救没救,却没问我现在愿不愿救。”
祝二公子被这种神逻辑给惊住了,难道你救人还分心情与时段?但不难搞也不能叫大魔头,阴晴不定得归于性格特色,对方愿意出手相助肯定是最好的,所以祝燕隐很上道地配合:“那你现在愿意救吗?”
厉宫主用行动表示了一下“我愿意”。
具体表现在祝燕隐还在等回答,人就已经被拎起来飞了。
一回生二回熟的,飞多也就习惯了。他熟门熟路地挂在厉随身上,手脚并用,若是让江南儒雅的父兄看到,定会当场落泪——这到底是什么江湖野人的姿势,有碍观瞻,有碍观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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